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王天下的戰略

咸陽

范雎坐在院落裡,看着前來拜訪自己的王稽。

范雎此刻是沒有心思來招待客人的,可是對於王稽,他也沒有辦法逐客,這位王稽,對范雎有大恩。當初范雎被陷害,遭受到魏國國相魏齊的侮辱毆打,幾乎要被打死,是當時的魏人鄭安平救下了他,爲他改名張祿,將他藏在自己的家裡。魏齊在打完范雎之後,很快就後悔了,急忙派人去尋找,卻怎麼也找不到他。

正好在這個時候,秦國派來使者王稽前來魏國,鄭安平設宴款待了他,王稽詢問他魏國是否有值得舉薦的賢才,鄭安平就將重傷的范雎給拉了出來,王稽向他詢問政要,范雎的對答讓王稽五體投地,認爲這是個有才能的大賢,便將他與鄭安平帶回了秦國,因此,鄭安平與王稽,都是范雎的恩人。

一個挽救了他的性命,而另外一個則是將他帶回秦國,舉薦給了秦王。

范雎只是笑着,他對待衆人都是這樣,笑臉迎接,只是從骨子裡透露出一種排斥,他既不詢問,也不答話,客人看到他這個模樣,自然也就只能離開了,可是王稽不同,他樂呵呵的說起了往事,他說道:“當初我在魏國見到您的時候,我就知道您一定會有很大的成就。”

“您還記得嗎?當時您坐在馬車裡,我們剛剛進了秦國,就遇到了魏冉,魏冉詢問我是不是帶來了他國的說客,我向他發誓,若是車內有說客,教我人首分離,不得好死,他方纔離去。可是您猜出他還會派人來,就下車裝作是家臣,果然,他又派來騎士來覈查,您這才得以進入秦國。”

王稽似是回憶,搖着頭,感慨道:“當初您,稽,安平都是不被他人知道,卻有着遠大志向的人,如今您貴爲應侯,得到了大王的寵愛,而安平因爲您的舉薦成爲了秦國的將軍,立下了功勞,唯獨我,還是當初那個不被他人知道的人啊...”

范雎皺着眉頭,還是沒有言語。

看到自己如此暗示,范雎都沒有迴應,王稽看着范雎,認真的說道:“您爲大王獻上遠交近攻的策略,又幫助大王驅逐了國內的四貴,得到大王的寵愛而成爲秦國的國相,可是我的官職卻並沒有變動。我聽聞,事情不可預知的有三件,毫無辦法的也有三件,這您知道嗎?”

范雎搖了搖頭。

王稽繼續說道:“君王說不定那一天死去,這是不可預知的第一件事情。我突然死去,這是不可預知的第二件事情。您突然死去,這是不可預知的第三件事情。如果君王有一天死去,您因爲我沒有得到君王的重用而感到遺憾,這是毫無辦法的。如果我突然死了,您因爲不曾及時的推薦我而感到遺憾,這是毫無辦法的。”

“如果您突然死去,因爲未曾報答我而感到遺憾,這也是毫無辦法的。”

范雎閉上了雙眼,還是沒有再理會他,王稽這才站起身來,朝着范雎一拜,離開了他的院落,范雎看着他離去,這並不是王稽第一次來找自己,范雎不願意欠下人情,不願意揹負他人的恩惠,故而在得到秦王重用之後,他就舉薦了鄭安平與王稽,鄭安平爲人謹慎,會用兵,可以擔任將軍,可是王稽這個人...

他志大才疏,范雎想要舉薦他成爲縣令,他都不願意,他想要做郡守。

范雎皺着眉頭,走出了院落,他還要與秦王商談秦國的要事,王稽的事情,只能以後再說了。只是,在與范雎談論國事的時候,細心的秦王很快就發現了范雎的異常,范雎看起來似乎在爲了什麼事情而擔憂。秦王放下了手中的竹簡,詢問道:“寡人看到您並不開心,是發生了什麼寡人不知道的事情嗎?”

范雎看了秦王一眼,也就沒有隱瞞,將王稽找自己求官的事情告訴了秦王。

秦王笑了起來,說道:“王稽爲秦國帶來了一個大賢。寡人卻忘記了對他的賞賜,這是寡人的過錯啊。”,他說着,突然說道:“上黨缺了一位郡守,不如就讓他來擔任吧。”,范雎一愣,有心要拒絕,可是又有些遲疑,只能起身感謝秦王,秦王直接將他拉住,讓他坐了下來。

秦王感慨着說道:“論賢才,趙丹身邊有馬服君,魏無忌,虞卿,田單這樣的能人,寡人的身邊雖然只有您,可是,寡人能將大小國事全部託付與您,將您的事情當成自己的事情來辦,完全的信任您,這就是趙丹不如寡人的地方啊。”,范雎急忙應和。

秦王又說道:“他將一羣猛虎關在一個籠子裡,又不給他們足夠的肉,那猛虎就只能互相撕咬,爭取活路...趙國定會滅亡在寡人的手裡。等滅了三晉,吞燕並齊,以舉國之力討伐楚國,一王天下。”,范雎笑了起來,說道:“大王應該最先攻打楚國。”

“這是爲什麼呢?”

“楚王有大志,能用人,黃歇看似親近秦國,實則從不放過任何能夠攻擊秦國的機會,而楚王又非常的信任黃歇,聽從他的全部建議。趙國距離秦國最近,可是趙王有能人而不知用,魏王看起來寬厚其實多疑,燕王是庸碌的小人,遲早會逼走自己的所有能臣,齊王只是個事事依賴母親,毫無主張的庸主。”

“所以大王要是進攻三晉,齊燕,想要滅亡他們,楚國會全力的救援,可若是您攻打楚國,三晉燕齊未必會全力的救助,就是趙國的馬服君,魏國的平原君這些人想要去救,臣料定他們的君王也不會全力支持,若是他們身邊的小人再說上幾句,他們就更難得到支持了....”

“要打的楚國遷都,不敢再插手中原的事情,大王纔可以開始征伐中原諸國,這就是一王天下的第一步,弱楚。”,范雎堅定的說着,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擡起頭,感慨道:“若是馬服君在這裡,他一定可以給出最完善的一王天下的戰略,可惜...他這樣的人,卻只能被趙丹那樣的庸碌之人驅使...”

秦王咬着牙,憤恨不平的說道:“別再說這件事情了!”

.......

趙王悶悶不樂的坐在王宮裡,他已經很多天都沒有舉辦宴席了,大臣們根本不敢來參加他的宴會。他現在就只能等待着馬服君,等馬服君回來了,自己就可以設宴來犒勞遠道而來的馬服君,有馬服君的名望在,大臣也就不敢不來吧?趙王正在想着,御史趙暉忽然前來拜見,趙王接見了他。

趙暉坐在趙王的面前,有些不懷好意的問道:“上君,您準備什麼時候設宴呢?”

趙王有些生氣,認爲他是在挖苦自己,沮喪的說道:“等馬服君回來,寡人再設宴。”

趙暉有些驚訝的問道:“有大賢趕到趙國,難道您不設宴來款待他們嗎?”,聽到大賢兩個字,趙王頓時就有了精神,他急忙站起身來,詢問道:“什麼大賢?”,趙暉驚訝的看着他,說道:“樂毅將軍的兒子樂間,還有他的族弟樂乘,這兩個人聽聞您對賢才的重視,從燕國逃到趙國,臣聽聞他們已經去了相國的府邸,難道您還不知道這件事嗎?”

“哈哈哈,有大賢來投效了?”,趙王大笑着,便朝着王宮外衝了出去,趙暉急忙跟在他的身後,又說道:“國相實在是太過分了,他做什麼事都不願意告訴您,我看他是有意輕視您啊,還私自與前來投效的大賢相見,這是想要拉攏大臣嗎?”,趙王好像並沒有聽到趙暉的抱怨,大叫道:“給寡人備車!”

趙王纔不在意魏無忌告不告訴自己呢,只要賢才來了趙國,這次一定要派人看好,不能再讓賢人跑了。

趙暉看着火急火燎的離開了王宮的趙王,顯得有些懵,伸出手來捂着額頭,收了人家的錢,可這事情一點都沒有辦成,這不是毀了自己的信譽嘛?我是個說到做到,誠實的人,這可怎麼辦啊?

當趙王大笑着走進了魏無忌的院落的時候,衆人都是急忙起身拜見,趙王親切的接見了魏無忌的所有門客,哪怕是那些穿着樸素,出身卑鄙的,他有沒有半點的輕視,他的這個態度,倒是讓魏無忌的不少門客對他有了好感,魏無忌帶着一位中年人來到了趙王的身邊,正要俯身長拜,趙王就將他們都扶了起來。

“好啊,這位就是樂間將軍吧?”,趙王詢問道。

樂間打量着面前的這位趙王,傳聞果然不假,這位趙王,還是很重視自己的大臣的,他急忙行禮說道:“樂間拜見上君...”,趙王再次大笑,雙手握着魏無忌與樂間的手,走上了上位,讓他們坐在了自己的身邊,表示自己的親近,魏無忌這裡的宴席還是比較簡陋的,只有酒水,食物不多。

不過,趙王並不在意這一點。

“上君,樂間將軍到來不久,他先是去擊敗了樂毅將軍,方纔來到了我這裡,我正準備向您舉薦他呢。”,魏無忌認真的說道,趙王笑着說道:“像樂間將軍這樣的人,就算是沒有人舉薦,寡人也一定會重用的。”,魏無忌搖了搖頭,說道:“上君,剛剛制定的法度,賢才投效趙國,是要有人舉薦的,若是他犯了錯,舉薦的人與他同罪。”

趙王一愣,方纔笑着說道:“您說的很對,寡人險些忘記了。”

趙王看着樂間,有些沉重的說道:“樂毅將軍還在的時候,他就常常說起您的事情,寡人想讓他寫書信,讓您返回趙國,可是他卻說,他雖然是父親,可是不願意過多的干涉您的選擇,他說,只有您自己最知道自己該爲誰效力...寡人非常的尊敬他,賞給他的錢財禮物,他也不要....”

“他是個高尚的君子...每次聽聞您率領燕國士卒擊破胡人的事情,寡人就非常的擔心,擔心有一天,您會帶兵來攻打趙國...”,趙王有很多的話要說,樂間只是認真的聽着,平靜的笑着,一言不發。趙王說道:“樂毅將軍病重的時候,寡人想要代替他寫信,讓您回來服侍父親。”

“樂毅將軍卻不許,他說:我的兒子應該領着士卒征戰四方,揚名天下,怎麼能讓他荒廢時日來服侍我呢?”

趙王越說越多,魏無忌看到樂間那愈發落寞的臉,伸出手,扯了扯趙王的衣袖,趙王驚訝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一旁的樂間,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說道:“您如今能來到趙國,這是值得慶祝的事情,寡人想要讓您來繼承諸國君的封號,由您來代替樂毅將軍,統帥趙國的將士,您覺得怎麼樣呢?”

樂間搖了搖頭,他說道:“我來到趙國,沒有立下任何功勞,就要受到您這樣的賞賜,成爲封君,這是因爲我父親的庇廕,是我所不願意的,也是我父親所厭惡的,請您允許我做一個裨將,我會爲您擊敗敵人,以足夠的功勞來得到相應的賞賜。”

“這....”,趙王呆愣了片刻,方纔有些爲難的說道:“若是您這樣的賢才,在趙國只能擔任一個裨將,還有誰敢來投效寡人呢?寡人想讓您做趙國的將軍,等您擊敗了強敵之後,寡人再給與您賞賜,您覺得可以嘛?”,樂間這才點頭答應了趙王,趙王更加的開心了,笑得合不攏嘴。

離開了魏無忌的院落,樂間就朝着樂毅的院落趕去,他這段時間,一直都是與家眷住在這裡的。

剛剛來到了院落門前,他就看到了一位文士,文士看起來風度翩翩,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年齡,而此刻,他卻是在認真的打量着樂間,從上到下,樂間疑惑的看着他,詢問道:“請問您有什麼事情嘛?”

“你是樂毅的兒子?”,那人操着一口夾雜了齊語的趙國話,若是不仔細聽,還真的聽不明白。

樂間點了點頭,說道:“我是樂間,不知道您是什麼人呢?”

這位文士看起來有些失望,他搖着頭,轉身離去。

“比起樂毅,你差的太遠了。”

樂間看着這位奇怪的文士離去,卻也沒有能明白他的意思。這人在這裡等着自己,就是爲了羞辱一下自己?

趙國人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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