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無葉眨了眨眼睛,抿着脣沒有說話。
‘小爺這麼隨便的嗎,你說讓跟誰就跟誰?小爺也是有脾氣的。’
“好了,走吧。”一直沉默的莫心清給竹無葉包紮好後,站了起來,作勢就要走。
“好。”路吟月也跟着立了起來。
“仙人哥哥。”
竹無葉忍着腿上的劇痛,站了起來。伸手抓住了莫心清衣服的下襬。
“你真的不能收留我嗎,我吃的很少的,而且會很聽話的。”
竹無葉語氣裡帶着哀求,看向莫心清的眼眸裡似有水波流動,小臉倔強的不讓眼淚掉下來。
緊抿着嘴脣,嘴角略帶委屈的向下拉着,模樣及儘可憐。
路吟月想要試着拍一下莫心清的肩膀,剛擡起手,便接收到他警惕的目光。
“呵呵”一笑說道:“好,我不碰你,但是... ...”
路吟月指着已經委屈的低下頭的竹無葉繼續道:“這個孩子你打算怎麼辦。”
路吟月很是好奇,明明莫心清很是排斥與他人接觸,但是這個髒兮兮的孩子,卻讓他可以一再容忍。
開始可以說是爲了救他才抱住了他,後來可以說是爲了保住孩子的那條腿。
現在那隻黑乎乎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衣服,他爲什麼沒有閃躲,也沒有推開。
有意思,很有意思。
“我不是仙人,我叫莫心清。”
竹無葉微微一愣,後開心的笑道:“是,心清哥哥。”
“自己能走?”莫心清撇了一眼竹無葉的腿問到。
“能,我能走。”竹無葉語氣堅定的說道。
話完,還試着像前邁出兩步,疼的眉毛鼻子全皺到了一起。
吭也不吭一聲,還要堅持往前走。
莫心清背對着他蹲下說道:“上來。”
竹無葉咬着牙忍痛說道:“不用的心清哥哥,我能走。”
路吟月走過去,輕輕推了推竹無葉肩膀說道:“你是想讓你心清哥哥撿一個小瘸子回去嗎,上去吧,小小年紀怎麼這麼倔呢。”
“啊?哦!”竹無葉看了一眼莫心清乾淨整潔的衣服,將髒兮兮的手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才了爬上去,說道:“謝謝心清哥哥。”
莫心清“嗯”了一聲,背起了竹無葉。
二人向前走着。
路吟月問道:“燃原狼雖然名字叫狼,但是和狼不同,一直都是獨立獵食的,怎麼這次出現這麼多,還是都追這個小孩兒。”
“燃原狼喜食六歲以下的幼童。”莫心清說道。
路吟月道:“那就更怪了,這個小孩不是已經七歲了嗎,雖說只差一歲,但是燃原狼應該更喜歡肉嫩的幼童纔是,怎麼說也不應該出現,這麼多燃原狼爭搶一個七歲的孩子。”
竹無葉安安靜靜的在莫心清後背趴着,怕莫心清嫌棄他髒,手只是輕輕的搭在莫心清的肩上,不敢伸到前面。
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他們兩個人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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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歲以下幼童?小爺其實已經十歲了,幸好多瞞了三歲,不然更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懷疑。
今天太累了,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跑了多久,還受了傷,留了很多血。
要不是和父親學過兩年武功,估計早就被食童獸吃了,也不能三番兩次的從壞人手裡逃出來。
腦袋迷迷糊糊的,好睏啊。’
竹無葉悄悄的,將莫心清腰間青色束帶,多餘飄蕩的那頭摸了上來,緊緊的抓在手裡,才放心的讓自己漸漸陷入睡意裡。
‘爲什麼沒有鳥叫聲?風吹樹葉的聲音也沒有?風呢?
雖然沒有熟悉的聲音,但是周圍好吵。
眼皮好沉。’
竹無葉試了幾下,怎麼都掙不開,手指動了動,摸了摸自己身下躺的地方。
‘被褥?我不是都睡在樹上嗎?爲什麼不是樹皮?
我在哪,又被賣到了人販子手裡?還是被哪個大爺撿回了家?’
過了片刻,竹無葉彷彿才找到身體的主動權。
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刺眼的陽光照到他臉上。
竹無葉擡起右手臂遮擋,適應了一會兒,才能完全掙開。
‘手裡的是什麼東西?一條男人的束帶!’
竹無葉有些恍惚,片刻後才真正清醒。
身上的痛感也隨着慢慢回來。
‘這不屬於哪個愛隨便在大街上撿人的大爺,而是救我的那個白衣少年的。
但是他人呢?’
竹無葉四下看了一眼,房間裡沒有那個人的身影。
將束帶塞進懷裡,又慢慢的下了牀,拖着受傷的腿,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走到窗邊。
還未開窗,便可依稀可以聽見外面小販的叫賣聲。
擡手輕輕打開了一點窗戶,竹無葉順着窗戶縫隙看了一眼外面。
‘二樓?’
“咦,小乞... ...不是,小客官你醒了?”
竹無葉扭回頭,隨着說話的聲音看過去,一個陌生的人打開了房間門,端着一盆水,面上帶着熱情的笑容。
“正好,我給你打了水,先來洗漱一下吧,我下去給你端些飯菜。”
話完,便放下水盆,又出去了。
竹無葉順着店小二忘記關上的門,朝外看了一眼。
‘原來是在客棧裡,樓下也沒有莫...什麼來着?哦,莫心清,他們也不在樓下,去哪了?’
店小二手腳很是麻利,時間不長,就端來了一份飯菜。
“店家,和我一起來的那兩個白衣男子呢?”竹無葉問道。
店小二回道:“哦,那兩個客官啊,走了。”
“走了?”竹無葉微愣。
“嗯,清晨就走了,還吩咐我等你醒了,給你拿些飯菜,快來吃吧,還熱乎的,小店廚師廚藝很不錯的。”
‘真走了?大騙子,說好帶上我的,居然將我丟下自己走了,果然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是好東西,都是騙子。’
竹無葉臉也不洗,拔腿就要往外走,腿傷還沒好,走急了更是一瘸一拐的。
後面店小二叫到:“小客官,你幹嘛去,不吃飯了嗎?”
“不吃了。”竹無葉語氣帶着微怒。
‘我纔不要吃騙子買的飯菜,小爺也是有尊嚴的,一份飯菜就想打發我,不想收留我就直說,小爺一樣活的好好的。’
竹無葉低着頭,不防剛出房間門就撞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竹無葉心中有氣,捂着碰疼的額頭,張嘴就想罵人:“大爺... ...”
“的”字沒出口,就發現他撞上的好像是個人,而且這身白衣有些眼熟,腰間的束帶也和他懷裡那條極爲相似。
竹無葉閉上了嘴,剩下的話也啞然而止在喉嚨裡。
“噗,哈哈,哈哈。”路吟月忍不住笑道:“大爺?心清師弟,這小孩兒還真把你當做有錢的大爺了!”
莫心清對於路吟月不予理會,面色淡然的低頭看着竹無葉。
“心清哥哥。”竹無葉恢復乖巧的表情,溫順的叫了一聲,仰頭看向莫心清。
“怎麼不吃飯?”莫心清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問他道“挑食?”
“不挑食,我這就吃。”竹無葉拖着受傷的腿,依舊一拐一拐的走到桌邊。
看見自己的髒手,又轉身去水盆邊。
“兩位客官回來了,那我就先下去了。”店小二說完走了出去,樓下還有好多活兒等着他做。
竹無葉憤憤的撇了一眼店小二,這人特麼的說話也說不清楚,讓小爺我誤以爲這兩個人扔下我跑了。
竹無葉左手有傷,用一隻右手將毛巾打溼,可是,沒有多餘的手能擰乾。
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接過他手裡的毛巾,將毛巾擰乾後,手的主人,語氣冷淡的說道:“轉過來。”
竹無葉順從的將臉轉了過去。
莫心清將毛巾敷在他臉上,本來擦的動作還算溫柔的,不知道爲什麼擦到左眼角哪裡,擦了好幾遍不說,力氣還越來越大。
竹無葉忍不住,咧着嘴“嘶”了一聲。
“弄疼了?”顯然莫心清並沒有照顧人的經歷,手裡的動作停了下來,眉頭微皺的看着竹無葉。
竹無葉可憐兮兮的看着莫心清說道:“沒關係,不疼的。”
“那個,心清師弟。”一旁的路吟月忍不住提醒道:“那好像不是髒,是一個痣。”
“痣嗎?紅色的?”莫心清疑惑看向路吟月。
路吟月點了點頭道:“嗯,紅色的淚痣,確實挺少見的。”
竹無葉也擡起左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邊。
爲了不被他人看見自己的長相,竹無葉都是把臉塗的烏漆嘛黑的。
時間久了,就連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眼角邊還有顆淚。
莫心清愣愣的看了竹無葉良久,確切的說,是盯着他眼角的痣看了良久,纔將毛巾放水裡重新洗過給竹無擦了擦右手,和左手沒包紮的地方。
“吃飯去吧,吃完飯換藥。”
“哦,好的。”竹無葉乖乖聽話,去吃飯了。
路吟月走過去,坐在桌邊,一隻手支着下巴打量着竹無葉。
竹無葉被看的心裡有些發毛,問到:“吟月哥哥,你們吃過了嗎?”
路吟月點了點頭道:“吃過了,小孩兒,你叫什麼名字?”
“竹無葉,竹子的竹,葉子的葉。”竹無葉說出了這幾年來一直用的假名。
他父親姓葉,媽媽姓竹,原本名字叫葉竹,以前,媽媽最喜歡叫他小葉子了。
“竹無葉。”路吟月唸叨了一聲,小乞丐名字還挺好聽“誰給你起的名字?”
“我爹,我娘生我的時候,在冬天,門口有一片竹子,但是卻沒有葉子。所以我就叫竹無葉。”
“呃... ...”路吟月抽了抽嘴角“那你爹孃呢?”
“死了,澇災,沒有吃的餓死的。”竹無葉語氣平淡的說着。
爹孃兩個字對於他來說比較陌生,他有的只是媽媽,和父親。
最近這些年不是這裡戰火不斷,就是那裡出現澇災,當朝國君昏庸無道,百姓亦是民不,聊生,死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所以竹無葉並不擔心他們會懷疑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哦,那... ...”
“吟月哥哥,你能幫我找一顆芝蘭草嗎?”沒等路吟月說出安慰的話,竹無葉就搶着開口道。
竹無葉不需要安慰,媽媽和父親一定還活着,只是活在另一個他不知道的世界。
“你要這個幹嘛?”路吟月不解的問
芝蘭草並不是貴重的草藥,可以說像雜草一樣,隨處可見,但是藥用價值很低,一般來說,它最大的藥用價值就是美容,常吃芝蘭草的人,皮膚會變的非常細膩光滑。
不過需要生吃,芝蘭葉生吃非常苦,一般人都受不了那個味道,煮熟了,或者曬乾的芝蘭葉,苦味會變淡,藥效也隨着減少很多。
“用來吃的,我從出生就有一種怪病,那時候沒錢買藥,一個好心的大夫告訴我爹說吃這個可以減輕,不過必需每天都吃。”竹無葉又被竹小騙子附體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說着謊話。
“芝蘭草還有這樣的用處?什麼怪病,什麼症狀。”路吟月問道。
“不知道什麼症狀,我爹從小就叮囑我每天都要吃這個,我只知道不吃就會死,”竹無葉隨口敷衍道。
竹無葉想了想‘也不算撒謊吧,不吃芝蘭草,就會被十幾二十只食童獸分食,不但會死,而且會死的很慘。’
“我出去一下。”沉默半天的莫心清說道。
“去找芝蘭葉子?”路吟月放下支着下巴的手,問莫心清道。
莫心清簡單的回答了一個“嗯”字便出去了。
“呵,沒想到你攀上的這個大爺,還挺負責任。”路吟月心情不錯的說道。
從那以後,竹小騙子葉就被莫心清帶回了雲海山派。
黃安山上。
竹無葉落在最高的一個樹尖上,尋找莫心清的身影。
‘莫心清在哪呢?不會已經被烈焰虎給吃了吧?’
突然前面一處露出火紅一片。
‘在那!’
竹無葉催動術法,飛向那處。
‘果然在這。’
竹無葉又選了一處落下,不遠不近的看着,莫心清和烈焰虎纏鬥。
遠處,那人已脫離了少年青澀,面目清秀俊朗,目光清澈如一汪清泉。
若雪白衣,青色束帶,臨風而立,極其俊雅清逸,如世外仙人。
‘這人真是,打架來了?還是比美來了?’
莫心清察覺到有人來了,只是淡淡的撇了一眼竹無葉,便繼續認真對抗烈焰虎。
竹無葉坐於樹枝上,背靠樹幹,靜靜地看着。
‘看來,剛開始不久。’
只見,一條條藤蔓從地上鑽出,纏繞住烈焰虎四肢。
一柄通體銀光的寶劍不斷找空隙刺向烈焰虎。
此劍,劍柄墨黑,劍刃隱隱泛銀白,正是莫心清的寶劍不錯,名喚“墨月”。
烈焰虎身形如一座房屋一般高大。雙眼通紅,身上毛髮也如碳火般,赤紅一片。
作爲五級之高的火系妖獸,又豈能是任人宰割的。
其血盆大口中不斷噴出火焰,氣息狂躁無比。
纏繞在其身上的藤蔓,沒多久就被燃燒殆盡。
脫離束縛的烈焰虎直衝莫心清,大有一口將其吞下之意。
‘太快了,藤蔓被烈焰虎燃燒完太快了,也慢了,“日月”的劍拭比以前慢了。
他果然是受傷了,而且傷的不輕。
該,活該強行破陣。
晚些出來會死?還是晚些再除這烈焰虎會死?’
“心清師兄,可用師弟相助啊?”竹無葉看着莫心清堪堪躲過烈焰虎,語氣不緊不慢的說道。
“不必。”莫心清用他一貫冷冷淡淡的嗓音回道。
‘你不讓我幫忙,小爺還就偏不聽你的。’
莫心清再次催動木靈術,將藤蔓纏繞住烈焰虎後。
竹無葉便催動冰靈術,將冰凍術法附於藤蔓上。
‘這下一時半刻,怎麼也燒不斷了,讓他慢慢打着玩吧。’
竹無葉看見遠處有一顆芝蘭草,躍下樹枝,摘了一片葉子,好歹擦拭了一下叼在嘴裡。
秉着地上絕對不是人來走的,樹上絕對是應該躺着的原則,竹無葉又飛回樹上,躺好,等着。
竹無葉也不幫忙宰殺,只是在烈焰虎快脫困的時候,施動冰靈術將其再次困住。
一個被困住四肢的五級妖獸,就單單一個噴火,外加堅實如鐵的外皮,也不是輕易能將其殺死的。
不是不想將其完全困住,只是竹無葉的冰靈術是由水靈術變異而來,僅僅只有三級,不能催動更大的術法。
其他人都是要到十級水靈術,才能變異出冰靈術,竹無葉在六級水靈術的前提下,就變異出冰靈術實屬不易。
莫心清在竹無葉的陣法裡法力消耗過多,又受了重傷,對付烈焰虎的時間確實相對要長了些。
半個時辰之久。
只聽烈焰虎痛哭的嘶吼一聲,似半天裡起個霹靂,震得整個山谷都動了。
隨後便沒了動靜。
‘總算解決了。’
竹無葉跨坐在樹叉上,雙腿懸空,雙手支在身前,身體自然前傾,邀功般的朗聲笑道:“心清師兄,師弟助你除了烈焰虎,可有獎勵?”
“多謝。”莫心清淡淡的回道。
’多謝?呵,就一聲多謝,居然這般敷衍?’
竹無葉憤恨的嚼了幾下嘴裡的芝蘭葉。
仍是,不解氣。
便催動術法,又布了一個陣法,直接扔向莫心清。
‘老老實實點,在裡面待着着吧你!’
走之前,看了眼四下無人,將手指伸到嘴邊,沒捨得咬下。
竹無葉不喜用劍,或許是嫌棄那東西太礙事了。
現下沒有兵器,竹無葉只好右手結冰,變出一把鋒利的小冰刀,刀尖刺向指尖。流出鮮紅的血珠。
竹無葉隨即將幾滴鮮紅血液,滴於陣眼之上。
有了竹無葉的鮮血,這個陣法除了一時半刻出不來外,對於莫心清來說,便是一間溫潤的養室,足可以將他受的傷養好。
莫心清又被莫名的扣在陣法裡,愣神片刻後。
發現這次陣法與以往不同,沒有時不時就會出現的各種海嘯狂風,或者箭雨雷擊之類的。
反而有些溫和舒適。
頗爲無奈的嘆了口氣,走到一處乾淨的岩石邊,席地而坐,開始運功療傷。
這邊竹無葉剛回到雲海山派,就被掌門派來的弟子,叫去了勝雲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