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具體的,他還需要動用張郃來探查,不過,他心裡已經隱約明白了,張鬆在司隸地區所操辦的諸事,都繞不開一個很重要的環節,也就是稅收,而司隸地區的鄉有秩,也不可能全部都會聽從張鬆,張鬆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也有人能夠指使他們,也能夠隱瞞地方真正的稅率,那人,就是身爲司空的袁紹。
若是如此,那就能說得通了,能讓袁術如此爲難,不惜要頂罪的,除了獒兒,便是袁紹了。
也能說得清,袁術爲何會做的如此敷衍,顯然他就是要自己看出來,他是變相的跟自己求情,想要用自己來換袁紹的性命。
天子想着這些,沉默不語,眼裡充斥着殺意,華雄坐在天子的面前,看的清楚,他有些疑惑的問道:“涉案之人可是衆多??”
“不錯,三公九卿,滿朝羣臣....”天子冷冷的說道。
華雄沉思了片刻,說道:“那可就麻煩了...”
“哦?有何麻煩?北軍數萬,莫非還解決不了他們?”
華雄搖着頭,說道:“之前抓捕那些縣令之後,再委任之事,便是讓我頭疼無比,若是滿朝公卿都要抓起來,委任之事,我可幫不了陛下啦!”
天子笑了起來,說道:“有理,有理,那該如何行事呢?就放着這些奸賊不顧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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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就不知道了,其實,我現在還在想張鬆之事....”
“想什麼?”
“我不知道他是好,還是壞,若說他是善人,他欺壓百姓,隱瞞君上,結黨營私,不能算是善人,若說他是惡人罷,那廝在各地爲縣令的時候,政績的確是非常傑出,如今還有不少的地方的百姓仍然在念叨着他的善名,他在擔任河南尹之後,雖是提高稅率,壓榨百姓,可是他拿這錢修建水利,修建道路....”
“他就這般死了,我如今想想,還真是有些可惜啊...他那面貌,若是不死,定能有一番作爲的!”
聽着華雄的言語,天子不知想到了什麼,竟沉默了下來,思索了許久,點着頭,說道:“或許如此。”
他忽然擡起頭,看着華雄,問道:“華君,你覺得,爲何那麼多的大臣,都會做出這般的事來?是因爲朕麼?”,華雄咧嘴笑着說道:“陛下,這多簡單啊,不是衆人都與我華雄一般,我與他們不同,只要有可以睡的一席之地,有一口飽飯,我便覺得足夠了,他們不同啊,想要更大的房子,想吃的更好,想得到的更多...”
“像我這般的道德之士,很少了...”華雄感慨着。
天子大笑,點着頭,說道:“確是如此。”
“華君啊...”天子看着面前的華雄,說道:“朕這皇宮裡,有一座書館,你日後若是想要讀書,便來找朕,無論是古籍,還是當今的名士著作,朕這裡都能找得到!”
“多謝陛下好意,只是罷,臣一讀書就犯困,多少年了,我連公羊春秋都沒能看下來...”華雄有些尷尬的說着。
當華雄離開厚德殿之後,不知爲何,天子心裡的那股怒火,卻是少了很多,他讓韓門將張郃找來,直接唸了幾個人名與罪行,讓他前往收集,又告知他,就算是得知了罪證,也不能動手。
.........
熹平十七年,元月。
西州首次爆發出了驚人的潛力,使得廟堂羣臣大驚失色,西州成立不過年餘,可是在這一載之間,西州所提供的商稅,竟是超過了其餘包括司隸州在內的十五州的商稅,曹操行事從不拖沓,他似乎要將整個西廷郡都變成一座巨大的坊市,在西廷郡裡,堆滿了從大漢各地運來的貨物。
成千上萬的商賈們定居在此處,而外來的安息人,甚至是貴霜人,都出現在了這裡,與漢朝進行貿易的同時,還要繳納相應的稅賦,而在西州,出現了很多的作坊,以及種植基地,商賈們爲了減少運輸的成本,直接就在西州進行製造,紡織,開採等事務,在西廷郡進行售賣。
大漢從很早就開始有對外的貿易,漢武時期有了西北地區的對外貿易,也同時擁有了對倭國的海上貿易,不過,大漢從不重視這些商賈們,商賈一向都被看作是最爲低賤的行業,商稅很高,卻從未有過如此龐大的利益,西州所帶來的巨大利益,讓羣臣目瞪口呆,也動搖了他們心裡的觀念。
當然,只是動搖,光憑着些商稅帶來的利益,是不可能改變他們長期以來的觀點的。
他們還是痛恨這些商賈們,還是鄙夷商業之事,可是這切切實實的好處,他們卻是在享受着,最先來尋找天子的便是袁紹了,袁紹很是開心,西州發展超過了他的預算,他連忙趕到了皇宮裡,與天子商談起來,厚德殿裡,袁紹爲天子講述自己的謀劃。
“西州自從成立之後,便沒有接受過廟堂的太多扶持,卻已經有了如今的模樣,臣以爲,若是廟堂能大規模的扶持西州,使得西州更加迅速的發展起來,對將來的財政之事,是大有好處的,另外,我們應當放緩政策,允許國內諸州的商賈們,可以隨意前往西州進行貿易,另外,在寧州,交州,都可以設下如此地點。”
“對有意參與貿易的商賈,頒發通行令,讓他們能夠前往這三個地點進行貿易...不再對他們做出限制來....”
袁紹認真的講述着,天子也很是認真的聽着。
袁紹將所有的謀劃說了出來,總體來說,就是放寬對商賈們的太多限制,並且成立三個自由貿易地區,同時應該加強對軍械,糧草之類貿易的管制,阻絕這些物品的流失,另外,還有最重要的,外邦之人的定居,袁紹說道:“如今的西州,寧州,交州,都有大量的外邦之人,這些人在這裡進行貿易,不過,他們卻不能留下來,因爲他們無法定居...”
“若有意入我大漢者,我們也不當阻攔...這些人充實邊塞戶籍,還能爲我們帶來外邦之消息,只要讓他們編入戶籍,成爲大漢之民便可...”
聽着袁紹的諸多謀劃,天子時不時的點着頭,有些疑惑的道:“若是如此施行,只怕羣臣定然不允!”
袁紹搖了搖頭,說道:“無礙,陛下將此事交予臣便好,臣會讓他們應允的!”
天子這才笑了起來,說道:“有本初這般大才,朕無憂也!”
袁紹連道不敢,告辭離去,當他離開之後,天子的臉色方纔冷了下來,從案牘下找出了關於袁紹的罪證,這都是張郃所找到的,與張鬆所說的無差,天子笑了笑,又將這些紙張小心翼翼的放好,而在案牘下,則是堆滿了紙張。
...........
在袁府裡,華佗正在查看袁術的傷勢,袁術看起來,比起原先更消瘦了幾分,整個人貌似只剩下了一具骨架,狀若骷髏,華佗認真的查看了他的身體,笑了起來,說道:“袁公無礙,只是過於消瘦了些,日後,可多吃些肉食...一頓四餐....”,他說着,一旁的奴僕連忙記了下來。
華佗說完,又說道:“還有,得要賀喜袁公了....”
“夫人有喜,怕是有三月身孕了...”
面色平淡的袁術,聽聞了這句話,卻是若遭雷擊,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他瞪大了雙眼,看着面前的華佗,不可置信的問道:“你說甚麼??”,華佗說道:“夫人有喜了...賀喜袁公....”,袁術茫然的看着他,臉上卻沒有任何的喜色,看着面前有些疑惑的華佗,袁術問道:“我還能活多久?”
“啊??公何言也?”
“還望君莫要欺我,實言告知,我的身體,自己清楚,只是,不知準確時日,還望告知...我可能看到這孩子?”
華佗看着面前的袁術,呆愣了許久,無奈的嘆息了一聲,說道:“不知也...這...”,看着面前的袁術,他只好開口說道:“袁公,實言告知,我沒想過袁公能堅持至於今日,我給公開的藥,能夠讓公免遭劇痛,可是,卻會對公有害...若是袁公不服,或能看到孩子誕生...可若是服藥,只怕三四月內...”
袁術點點頭,臉上並沒有半點的畏懼,他笑了起來,說道:“那便好,華君啊,我的病情,你就莫要告知他人了...我能挺下去...”
“謹喏!”
等到華佗離開,袁術這才帶着笑容,去了司馬氏那裡,司馬氏正低着頭,織着小兒衣,袁術看着正在忙碌着她,臉上帶着一絲的笑容,眼裡卻帶着悲傷,不知在想着什麼,司馬氏正忙碌着,卻聽到背後有人說道:“織的真好看啊...”,司馬氏一愣,連忙回過頭,看到了身後的袁術。
這還是袁術首次說出這般話來,她有些不知所措,袁術坐在她的身邊,拿起了她織的小兒衣,仔細的看着,點點頭,笑着說道:“不錯,若是我兒穿上,定然合身!”
“夫君,這....”
“哈哈哈...”袁術笑了起來,說道:“若是個男丁,我便給他取名爲公,這樣,別人叫他都要尊稱一聲袁公...”
“夫君!這如何使得?!”司馬氏將袁術的頑笑話當真了,有些吃驚的問道,
袁術再次大笑,說道:“這有什麼,華雄那廝你知道吧?他先前還跟我們說,他若有個兒子,就取名叫冠軍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