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域深淵之中的陰冷光芒照耀在周衍手中的軒轅劍上，劍光依然明亮冰寒，晶瑩透徹，宛如一泓秋水。
劍光很淡漠，不沾染血色。
周衍略顯蒼白的臉上也同樣淡漠，也同樣沒有血色。
周衍輕輕的撫摸着軒轅劍，不沾染血跡的軒轅劍，卻沾染着強大的血氣。
那是言靈天女伏菀靈的血氣，是她潔白如玉、飽滿而瑰麗的****流出的血氣，也是周衍自己的胸膛流出的血氣。
這軒轅劍上，是兩人的血氣瀰漫，在被軒轅邪魂莫名吞噬。
軒轅劍碎片，也在這鎮域深淵之中，在那先前的秩序之地，如一塊已經鏽蝕的斷劍，其貌不揚的立在那裡。
周衍手持軒轅劍，輕輕的撫摸着劍身，忽然長長嘆息一聲，道：“真相，真的是那樣嗎？雷衍王，又真的沒有死嗎？”
“我唯一可以確定，言靈天女來自於暗神域之外的外面，和我們並非是一個世界，兩人間有着真虛一般的差距。”
“只是，爲了不擇手段強大，我必須要以言語擊碎你的心，讓你不對我出手。”
“這世間，唯有大義、也唯有情感可以擊碎無邊的恨意。”
“我所言，雖只是推衍，卻也有五成可能爲真。不過，我依然運用了攻心之術，以言語循循善誘，改變了你的仇恨之心。”
“若真有超脫之日，再作了斷吧。”
周衍心中沉思着。
先前的言語，更多的，只是周衍的一種智慧之下的手段，儘管呈現出的是一種真摯的情感，可實際，卻僅僅只有部分爲真，另一部分，主要還在於磨滅言靈天女的恨意與殺機。
雷衍王有沒有有殞落，周衍並不知。
而人族希望之類的話語，也僅僅是周衍的推測。
他所知的，其實遠遠比他說出的，反而要少。
但，周衍還是達到了目的，還是讓言靈天女自己離去。
那給出的劍之幻境，其實也只是一種誠意的表現形式而已。以如此手段威脅女人，周衍並不恥於去做。先前他如此，不過是嚇唬言靈天女，之後刻意給出這種證據，卻恰恰是見到的大棒加蜜糖的手段。
而這，卻也是屢試不爽的手段，足以證明誠意。
周衍將智慧運用到極致，但算計走了言靈天女，周衍卻沒有想象之中的那麼開心。
或許，如之前那莫名的悲傷一般，有時候，人生便是如此無奈。
人生就像是被繩子拴住的螞蚱，無非是誰多蹦躂一會兒，誰少蹦躂一會兒而已。
周衍手持軒轅劍，呆愣了許久。
這並非是頹廢，而只是唏噓，源自於自己說出部分真相之後的唏噓。
唏噓之後，周衍直接收斂了心神，將軒轅劍收起，默默的來到先前言靈天女所在之地，將那鏽蝕的軒轅劍碎片收集了起來，以寂滅紫炎煉化了表層的雜質，再祭出軒轅劍。
軒轅劍吸納了這一部分碎片，立刻呈現出了強大的軒轅帝氣波動。
軒轅劍本身竟是在融合之後全部分裂，化作了九個部分，顯化出了一種莫名的至道氣息。
而這個時候，這九道氣息之中，終於出現了一個讓周衍無比久違的身影，一個讓周衍激動、無奈和苦澀的身影。
“周衍，很高興還能見到你。我知道，你大概也已經離着明悟真相不遠了，軒轅劍的六成神性恢復，足以證明這一點。
只是，我告訴你，你明悟的那些真相，也算不得是真相。真相更巨大，也更寬廣。
你不必疑惑，也無需疑惑。該知道的，將來一定會知道。”
“只有打破不朽的天河，纔會是人族的希望。”
“在這之前，你所擔心的，都不必擔心；你所牽掛的，也不必牽掛。”
“雖然一切不盡如意，但也不是很糟糕，還依然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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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暗神域的情況，很複雜，也一言難盡。但你得相信，有時候你最大的敵人，其實就是你最忠實的朋友。而同樣的道理，與之相反，也亦然。”
“記得，如果可以，嘗試理解輪迴不朽道，嘗試修煉魂殤。”
“我是李然，是你哥哥，也是軒轅劍第一任主人。軒轅老祖的事情，將來你會知曉。”
“另外，你記住，王座是不朽的路徑，煉化之而有不朽資格，被反煉化，將只能爲‘仙’。”
“仙是不朽的起點，也具備充當不朽的螻蟻，但也是不朽的終結。”
“一旦成仙，終生再無法回頭，所以，如果你可以，就參悟王座，將自己煉化成不朽邪魂王座。”
……
李然的身影出現，卻是軒轅邪魂的形態。
軒轅邪劍，軒轅魂。
他出現，剎那傳遞信息，又剎那消失。
軒轅劍忽然再次重現衍化，顯化出了不一樣的形意變化，那種形意變化，更像是一滴水的形態。
“形意變化——變形沁心泉？”
“這是萬界圖騰的力量？包容之力？”
“這是簡單與複雜的相對奧義？”
周衍一眼，就看透了全新形意的深層奧義，整個人如被震驚了一般。
這一道軒轅邪魂組成的李然，其強大，便如當初在寒潭面對那一個靈魂碎片一樣，是那麼的遙不可及，高山仰止。
但血脈、魂體的親近，以及那特有的語氣，則是讓周衍知道，哥哥，真的在苦心經營。
“我的敵人，是誰？”
“我的朋友，又是誰？”
“仙凰孔雀讓我小心哥哥，哥哥讓我小心我的朋友。”
“可……”
“我不該知道的，也沒有必要知道，也罷，不擇手段變強……變強吧。”
周衍喃喃自語，原本即將呈現的真相，如被忽然飄來的迷霧遮擋，周衍再也看不清。
哥哥李然的幾句話，如直接改變了所有的天機、天道的變化，非常的詭異。
而且，這種投影，來無影，去無蹤。
根本不可捕捉。
但……周衍有幾句話，卻記得非常清楚。
“只有打破不朽的天河，纔會是人族的希望。”
“仙是不朽的起點，也是不朽的終結。”
“仙，是不朽眼中的螻蟻。”
“凝練不朽的王座，邪魂王座，而不能被王座煉化。”
……
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信息。
而伴隨着這些信息，周衍才發現，他掌握到的全新的形意變化之術的奧義，該是多麼的強大。
這感覺，就好像形意變化之術，忽然從尊道，蛻變到了不朽道一樣。
這包容、簡單與複雜的相對，以及那種靜止與動、渺小與偉大的對比性，都在詮釋着一種異常強大的道。
形意變化，不是單一，而是在運動的。
運動之中的變化，就是時刻保持着運動變化、衍變。
就像是變化一塊石頭，和變化流動的瀑布一樣，一個是靜，一個是動。
動靜結合，陰陽相濟。
生命魂泉是流動的魂泉，時時刻刻有生機流轉，時刻在運動。生命魂泉又是水滴，是靜止不動的。
那麼動與靜，生與死，至道與淳樸等等各種強大的相對性都在生命魂泉之中。
所以，那種變化，纔會艱難無比。
因爲變化是時刻的變化，就像是無限的循環一樣。
這種無法變化的，往往有一種可怕的，無限的循環。
所以無法變化。
可學習了這種相對之後，便如掌握了一種平衡，如將一個無限循環的小數化作一個有限的分數一樣。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但零點三的循環和三分之一的差別本質就在於，那一道分數線的隔離和表示意義。
這是機械族人的簡單的道，簡單的道之中卻破解了無限循環的變化。
周衍的形意變化，正是如得到了一種分數替代循環的變化方式，從而真正的跨越了相對性變化的那一步。
這一步，是無比偉大的一步。
“或許，在這之前，哪怕是我領悟了，也掌握不了。不能言出法隨，不能掌握言靈魂體的能力，這種變化絕不可能學會。”
“所以，以前若知曉這種精進之法，也只能望梅止渴，反而會影響形意變化之術基礎與蛻變。”
“原來這其中，有着這些講究。”
“如此說來，言靈天女，的確是哥哥安排的了……”
周衍心中分析，臉上不由露出苦笑之色。
周衍體悟着這種形意變化之道，隨後將九九八十一枚軒轅劍碎片匯聚起來的軒轅劍持在手中，他立刻就感應到了軒轅劍損失的神性恢復了六成左右，這一點和哥哥所說幾乎一般無二。
周衍感悟着形意變化的奧義，感慨良多，只覺自己的實力似乎無形之中達到了一種極限，竟是有種難以繼續強大的莫名感覺。
只是，周衍可以肯定戰力提升並不是特別大。
“或許，應該是邪心蛻變的戰力加持，讓我達到了破八的極限——暗神域戰力若是近九，會出現未知的強大虛空雷劫……”
“以雷劫煉體，一旦扛過的話，精進將無比巨大。”
“不過虛空雷劫並非是玩笑，兇險異常。”
周衍沉思着，開始分析思考讓自己變得更強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