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想讓這樣連姬太沖都忌憚不已、讓陳天劍和風雲煙都重視的人物,又是如何可以這麼輕鬆的被你我設計鎮壓?”老人話語冷冰冰的,他的背一下子挺直了,這個時候,他才顯得不再那麼的矮小。“嘿嘿,那是那是,前輩當真是真人不露相,看樣子對於這次的太陰符經也是志在必得啊!”這個以潘玉銘模樣出現的人物,此時聲音依然有些沙啞,和先前的聲音依然不同。但他話語裡,已經充滿了陪笑之意,對於這個老者,顯然他很是恭敬。到這個時候,周衍這才默默的看出來,其實這個人,並不是真正的潘玉銘。至於說,真正的潘玉銘在哪裡,現在只是一個謎團。但不可否定,先前姜雨凝將潘玉銘束縛並留下的事情,一定是真的。因爲有些東西可以欺騙,但是有些,卻絕對無法欺騙。也就是說,有人在這件事情上,作出了改變,將原本應該是這樣發展的事情,改成了一個局,等着他跳進去。而此時,能做到這一點的,無疑,便是這個看似廢物的老人了。至於說潘玉銘……他熟悉潘玉銘的一切,那麼這個人到底是誰,就呼之欲出了。周衍看着這兩人,表情依然平淡,他輕嘆一聲道:“你不是潘玉銘,你是離祁雲吧?你纔是真正的出賣潘玉銘和風凌竹的人。”“哈哈哈,聰明!果然不愧是真靈級的天才人物,這大腦的反應力,就是比一般人強些。”離祁雲嘿嘿笑着,聲音顯得特別粗糙和沙啞。原來不是風凌竹相信錯了潘玉銘,也不是潘玉銘背叛,而一切都是離祁雲這個人在其中操縱。甚至,他還以潘玉銘的語氣說了離祁雲的一系列悽慘之事,可謂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心機深沉無比。周衍默然,實際上這一切,大多他都瞭然於心,但事情不到最後,他也不會輕舉妄動。他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這樣一來,一切倒是都明白了。”“是啊,明白了,就可以死而無憾了,有了你的精血,我相信前輩也會——”離祁雲的話說了一半,他忽然動作了起來,這一次,是一種恐怖到極點的毀滅劍意劍魂。這劍魂虛影出現,便如一隻吞天蜈蚣一般,十分可怕。那蜈蚣虛影一出,便一口咬到了那老者的腦袋上。眼下,事情已經成功,離祁雲竟是連這個老人也想殺死。只是,這一口吞下老人的腦袋,卻沒有如離祁雲想像的那樣,老人瞬間身死道消,反而老人的身影如一道雕像一般,喀嚓一聲,竟是化作了齏粉。
與此同時,一聲怒叱之聲自離祁雲的身後出現。先前破碎消失的,竟是老人的虛影殘影!他佝僂的身體,如一道出竅的劍,發出了奪目的光彩!那種可怕的氣息,一瞬間便衝擊到了周衍身前,連帶着周衍都被籠罩了進去。這是一名貨真價實的劍魂境界的無上強者,可先前卻願意龜縮在這裡,默默無聞的等待着,這歲月,只怕是過去了無數載。此時,他瘦弱的身體裡,如燃燒着可怕的氣血,他臉色一沉,根根皺紋如鋼鐵鑄造的一般,已經定型,從而顯得涇渭分明之極。他的手如鷹爪一般,陡然暴漲得極爲碩大,直接一爪捏住了那巨大蜈蚣劍魂。與此同時,他厲聲道:“就憑你,也敢與我動手?!”這先前看似普通無能的糟老頭子,此時動手起來,才顯得極爲猙獰兇殘,先前那種顫巍巍的表現,也已經徹底消失了。就好像忽然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連一張如樹皮一般的老臉,都變得青紫一片,隱隱有光。那種色彩,如毒蛇呈現出來的絢麗色彩一般無二。離祁雲看到他這般變化,頓時臉色直接慘白了起來,似乎剎那間他便已經真正的知道了這個老頭子到底是誰了,因此他幾乎是瞬間失聲驚呼道:“前輩饒命,晚輩不知前輩竟然便是……”他的話沒有說完,求饒固然已經求了,可惜依然遲了。因爲他開口的瞬間,那個老人已經一把捏碎了那巨大的蜈蚣般的劍魂不說,還一劍直接擊穿了離祁雲的頭部。離祁雲身上有強大無比的守護靈甲,這一點先前周衍已經試驗了出來,可此時卻完全沒有發揮到任何作用。老人的一劍,連帶着離祁雲強大無比的靈甲,都直接暴力性的穿透了。無法言喻那一種力量的震撼感,起碼,站在不遠處的周衍,此時也相當的有些意外。也對於這樣的一劍,有了一種莫名的認識和領悟。這似乎是力量的另外的一種極致。那一劍殺出,到離祁雲被穿腦袋,再到如今傳出‘噗’的一聲悶響,這一幕,也不過只在剎那之間。離祁雲的身體劇烈的抽搐了起來,似乎不可置信自己會這樣的受創,會這樣的死去。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都完全的凸了出來,如死魚眼睛一般。他的腦袋定在了虛空,被一劍洞穿之後沒有飛走,反而是從頸部斷裂,他下面的身體,直接的因爲餘震之力,而倒飛了出去。然後,他的身體,撞在了這個院落的牆壁上,反彈了回來之後,狠狠摔在了地上。血水,灑滿了一地,濺得到處都是這一劍,普通、平凡,後發而先至,卻有着捨我其誰的無敵霸氣和兇殘威能。周衍嘆了一口氣,道:“早就說過,劍之幻境的記憶晶石,你拿了會死得更快,你卻是不信。”老者沒有理會周衍的話,反而只是將自己的那柄看起來毫無光澤也毫不起眼的短劍收了回來,然後用自己的手去擦。他的手的顏色,就如土蛇一般,灰麻麻的,上面還有着如樹皮一樣的鱗片般的東西,看起來有些噁心。可他擦拭帶着血水的短劍的動作,卻極盡溫柔。很難想象,一個如此兇殘狠戾的老人,也可以有這樣溫柔的一面。他一邊擦拭,一邊喃喃自語道:“等了二十年,二十年如滄海一粟,可在這裡,卻如萬年一般艱難。二十年前,縱意逍遙,而二十年之後,卻已經被抽走了萬年的生命。”他的聲音沙啞,如低沉的雷聲,嗡嗡作響。可他的話,周衍卻不能忽視,因爲他的話,讓周衍終於確定,他就是當初那個聲名如日中天的響噹噹的人物。“但是現在,已經過去了這麼久的歲月,很多事情,也已經過去了。”周衍微微沉吟道。“看來,你是知道我是誰了。”“不錯,楊武峰的名頭,我想沒有人會不知道。”周衍笑道。“可知道這個名頭還敢和我說話之人,卻沒有活着的了。”老者楊武峰話語沉冷。“當然,那個女人,要除外。”周衍很隨意的道。“那個女人……你說得對。”楊武峰的臉色逐漸的變得陰晴不定了起來,這使得他本就皺紋密佈的臉更顯猙獰。“不過,此時此刻,你卻還有心思提及那個女人,看樣子你還真沒有將死當一回事,也真沒有把我楊武峰當一回事了。”楊武峰有些怒意的道。“不,對於這件事,我只有佩服之意,而無戲謔之心。對於我而言,什麼都是虛的,唯有自己的本心,纔是真。一個男人,可以面對無窮危難,與自己心愛的女子一同追求天地之道的至極,這本身便是一件值得稱道的事情。”周衍說得很認真。因爲關於楊武峰與夏文婧的雙修之道的事情,並不爲人詬病,反而是一段佳話。“呵呵。”楊武峰冷笑了幾聲,笑聲有些諷刺之意。“世間總有太多殘酷之事,可以摒棄一切,追尋雙修之道,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莫非,我錯了不成?”周衍反問道。“你不僅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因爲傳言,往往都是不能信的。”楊武峰嘿嘿笑道。“原來如此,那我對於你的最後一絲敬佩之意,也就從此刻消失了。沒有想到,楊青譚的父親,竟然會是這樣的一個無能卑劣之人,要針對我,甚至還設下這樣一個局來。”周衍嘆息了一聲,臉上似乎有許多惋惜之色。楊武峰臉色陰冷的看着他,目光之中殺機凜然,狠毒無比。可便在此時,一個極爲動聽的聲音傳遞了過來:“這一點,你倒是冤枉了楊武峰了。他有想抽你的精血煉丹,但他卻沒有本事佈局。這裡本身存在的局,他這個無能廢物,也布不了。”這個美麗動聽的聲音傳來的時候,楊武峰身後,便走出來了一個美豔無比的婦人。這個婦人說着話,有着一股別樣的風情,但她似乎被開發的有些過度,整個人給人一種虛浮發脹的感覺,就好像是一種不明顯的虛胖,又好像是人歷經過太多的風流韻事,而導致身體各方面都鬆弛了一般。儘管看不真切,可週衍這樣的感覺,倒真的很強烈。二十年前,大夏家族的夏文婧,與如今的風雲煙等人,都不遑多讓,可謂是冠絕天下,美豔無比。可二十年之後,曾經風華絕代的伊人,如今卻顯得如此空虛。她似乎不像是楊武峰那樣,因爲生命力的流逝,而顯得蒼老。她的眼睛還很有風情,她的牙齒依然如玉貝一般潔白精巧,她的腰肢,也依然纖細完美。可她身上的那種氣息……已經脫離了純淨的氣息了。周衍忽然想到了他師傅的那個地球世界的一句話——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這個女子,此時,便如被耕了無數次的田一般。周衍甚至在想,是不是,楊武峰已經感覺味同嚼蠟了?這想法有些邪惡,可看到這個女人的剎那,周衍便不由自主的這麼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