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過來的謝峰,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人了。
他此時的情況,反而和周衍第一次遇到的那個血魔怪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血紅色的毛髮是那麼的濃密,又是那麼的令人心中生出陰寒之意。
更何況,這血毛怪物那一股股濃郁的嗜血氣息、那陰冷而森寒的血色雙眼等,更是令人渾身發冷。
先前是周衍的舉動讓敵人心中寒意凜然,而此時,謝峰的情況卻讓風凌清和古曦本能的感覺到恐懼和不安——似乎這謝峰此時的情況,是一種極端不詳的徵兆。
這種感覺,不僅是古曦和風凌清有,事實上,周衍的感覺同樣差不多。
不過周衍知道,這並非是災厄,也並非是謝峰會引發某種可怕的異變,而僅僅只是這種血眼的氣息,令人心悸而產生一種不安感而已。
周衍親眼看着謝峰發生變化,卻露出了思慮之色,似乎曾經的他自己也歷經過這樣的一幕而不自知。
只是,周衍沉思着的時候,謝峰完全清醒了,但沒有發狂,而是雙眼血紅的、安靜的站立了那裡。
好一片刻,他似乎逐漸的穩定了心境,身上的濃密血色毛髮逐漸的縮短了起來,最終又全部的滲透進入了他自己的皮膚之中。
之後,謝峰恢復了原本的小白臉模樣,只是身上多了一種獨特的邪魅氣息,這種邪魅氣息陰冷、森然而帶着嗜血之意。
但面對周衍和風凌清古曦,謝峰反而非常的恭敬,他先是朝着風凌清和古曦微微鞠躬,然後纔再次的跪在周衍的面前,道:“屬下血峰使者,見過尊上。”
謝峰的話,帶着一股獨特的神性意志,似乎完全的喪失了自我的一切,包括他應該有的記憶。
這種變化,反而讓周衍有些怔然。
周衍身邊,古曦和風凌清也都有些傻眼,似乎謝峰在這種變化之後,真正的脫胎換骨,成爲了另外的一個人,一個全新的、獨特的存在。
謝峰此時的戰力,簡直是逆天,以周衍的估算,起碼是虛境九變並達到了一種極致,戰力破了虛九戰線,完全足以和周衍當初劍虛九變巔峰狀態的戰力媲美。
不僅如此,謝峰的性格似乎從懦弱,一舉而變得無比冷毅,如傀儡一般,毫無感情可言。
這其中,到底什麼發生了變化,周衍哪怕是親眼看着這一幕的發生,卻也不知道這一幕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這種情況之下,周衍才發現,謝峰的這種態度和語氣,已經有些不對了。
事實上,周衍看着謝峰覺醒以及發生變異之後,也已經想到了當初的那個一直跟隨着他而存在的心魔。
在域外的時候,周衍遇到了穆清顏,穆清顏以明心鏡驚走了那一隻血魔,而那一隻血魔又會是誰?
血繭?
周衍也絕不是第一次遇見血繭,如今的情況,周衍也有些摸不清頭腦,但是周衍明白,他一定是再次的觸碰到了更深層次的東西。
更深層次的秘密,也不會有太多,當一點點的呈現出來的時候,達到了一定的程度,一切就會全部的清晰起來。
此時,謝峰如此說話,周衍心中一凜,他沒有關注風凌清和古曦的變化,而是直接盯着謝峰道:“你在說什麼?又稱呼我什麼?”
周衍的聲音微微冷淡了幾分,充滿着一種獨特的威凜,這種威凜源自於古戰船之後的領悟,近乎於有一種超脫的氣質,所以不怒自威。
這種情況之下,哪怕是風凌清和古曦,也都立刻凝神屏息了起來,不會做出任何打擾、擾亂周衍的事情來。
這似乎是一種本能的做法,也是對於周衍這一種氣質的順從。
“尊上,屬下血峰,如今才能恢復部分記憶,實在是罪該萬死。”
這血魔謝峰依然恭敬的說道。
他的情緒沒有任何的波動,似乎比天地間最冰冷的寒鐵還要冰冷。
他就像是脫離了所有的情感,是一個無盡冷酷的傀儡。
“尊上?雷衍帝尊?你是雷衍帝尊身邊的人?那你知道那一方域界又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種變化,謝峰的這種表現和回答,讓周衍心中再次升起了一種莫名的念頭,似乎有些事情也漸漸的清晰明白了起來。
但這絕不是恢復記憶的一種辦法,這更像是一種極道下的扭曲蛻變。
莫非,這謝峰因爲血脈如此變化而踏上了錯誤的路?
錯誤的路,以至於謝峰暗中便成爲了自己的傀儡?
周衍心中若有所思,他想了想,道:“那你還是謝峰?或者已經不是謝峰?”
謝峰躬身一禮,非常嚴肅的道:“尊上是這世間最在乎屬下的人,在尊上面前,屬下就是屬下,其餘什麼都不是。而不在尊上面前,屬下就是謝峰,謝峰就是屬下,謝峰的一切也就是屬下的一切,尊上的敵人就是屬下的敵人,尊上的親人就是屬下的親人。”
謝峰話語擲地有聲,說話鏗鏘有力,沒有半點虛浮的成分在內。
周衍感覺心神有種被衝擊感,他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若先前的謝峰是這樣的性格,只怕是以周衍的意志也撼動不了謝峰,無法搜魂!
當一個人的意志足夠強大,就絕不會被任何挫折所屈服,意志和境界不同。
人可以被打敗,但是意志不能敗,就是這樣的道理。
此時的謝峰,那種意志之強大,簡直是可怕的。
似乎,他已經成爲一個不達目的決不罷休,作出了決定也一定會做到的人。
這種人,往往能成大事。
這種人,也往往是最爲可怕之人。
可這種人,在這之前,只是一個如小丑一般的只會阿諛奉迎、諂媚討好的小人!
這世間,竟是還有方法使得人的本性都發生逆轉性的改變?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人之本性,就是人的精神意志,若是可以輕易改變,豈非這世間不朽能遍地走了?
正是如此,謝峰的這種可怕的蛻變,才更令人心驚肉跳。
而且,謝峰在這種情況之後,完全化作了血魔,但是已經失去了自我——或者說謝峰依然擁有強烈的自我,但已經被主宰了命運,謝峰的命運,掌握在周衍的手中。
同樣的道理,曾經的那個血魔怪,明顯的喪失了自我,卻刻意的與周衍爲敵——那麼這個血魔怪被誰掌握了?誰又是自己命運之中的宿敵?
“掌控血魔怪的那個敵人,或許也就在我的身邊,只是我自己完全不知道罷了。而他很可能表面上能與我無比要好,可能是親人朋友或者是道友、宗門同道等等各種身份。而血魔怪既然是由擁有帝紋封鎮的人物蛻變的,那麼這個人又是誰呢?這個人又與我相似,莫非是寂無或者是無寂?
或者,就是我們周家、離家的一些人?帝劍無極一脈或者是乾坤一脈的人?”
周衍剎那之間有了許多的答案,但是沒有一種答案更能接近事實,因爲缺乏了必要的判斷條件。
不過周衍也沒有太放在心中。
這些事情,隨着他接觸的深入,就一定會呈現出來,如今他周衍算是外來者,這個葬劍祖星,已經不能對他形成真正的鎮壓性的算計和威脅。
因爲,對於這些人而言,周衍是‘未來人’,未來人,又怎麼會被過去所算計?
這就是逆天改命的天道不可逆,天道的悖論。
這一點,也才奠定了周衍可以逆天改命的基礎。
“尊上,血魂島的變化已經出現了,屬下需要去收集各種帝血的帝紋痕跡,形成帝紋圖騰之力。這是尊上的交代,需要放在第一位置。屬下必須離開了。”
沉默了片刻謝峰沉吟着說道。
周衍看了看謝峰,沉思了一會,才道:“這是什麼時候下的命令?又是以什麼方式下達的命令?”
“屬下在傳承記憶覺醒的時候,記憶傳承下達的命令,命令自然是在元磁秘境之中下達的。尊上說過,無論任何變化,一旦我覺醒,就需要前往血魂島,第一時間去完成這件事。”
謝峰解釋道。
周衍沒有懷疑,因爲謝峰說這些的時候,周衍隱約聯想到了一個模糊的類似的片段,這是屬於雷衍帝尊的記憶,記憶卻似乎無法想起。
但周衍有極其模糊的印象,能知曉點點。
這或許也是周衍逐漸觸摸到了這方面的情況之後的一種‘甦醒’的趨勢。
“血魂島?”
周衍質疑道。
“是的,尊上,屬下已經收集到了三顆血珠,請尊上過目。”
謝峰說着,竟是從自己的血水之中拿出了三枚水晶色的眼球一般之物,這種東西非常的怪異,但是上面明確有着古老的符文。
顯然,在這之前,這些東西如封鎮一樣被封鎖在了血脈之中,如今因爲傳承覺醒而被謝峰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