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默然了半響，慢慢地點了點頭，似對於姜天心的話並沒有聽明白。
他點頭，在姜天心看來，也不知是選擇的第一個條件，還是第二個條件。
姜天心一直盯着周衍，留意周衍面上的神情變化，卻沒有看出半點端倪，似乎曾經的雷衍王、曾經的周衍，曾經那個熟悉的可以隨意算計的人，如今已經徹底變得不可捉摸、無法揣測了。
周衍看起來似乎變得更加弱小，更加平凡普通，更加具備一隻螻蟻的資格，可這已經絕不是一隻螻蟻了。
即便真的是螻蟻，也是一隻已經完全蛻變之後、擁有仰望蒼天的強大螻蟻！
姜天心心中有些悚然，位面上的時間變化，真的並不快，從當年到如今，其實並沒有過去多少歲月，而從手推星河的事情發生，到如今，也不過區區十餘年而已。
即便是位面降臨，葬劍祖星的時間發生了錯位性的變化，多了近百年，但位面整體的時間上，沒有多少的變化。
十一年。
十一年的時間，在姜天心看來，僅僅只是一個悟道的間隔時間，甚至連一個間隔的時間都不足，但周衍卻如再活出了一世，各方面都趨近於完美而無可挑剔。
周衍最大的弊端，最大的情感方面的弱點，似乎也已經都不存在了。
最起碼，在過去的時候，如果不是安定的環境，如果沒有八方來潮的場面，周衍絕不會讓周正和公乘清婉成婚。
可誰也沒有想到，在簡單而殘缺的環境裡，在沒有修士關注之中，周衍讓周正與公乘清婉成親了。
這不僅中斷了許多的計劃，還凸顯出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周衍的本性，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這一點，纔是至關重要的。
於姜天心而言，如今，已經沒有自信再可以主宰、掌控周衍的一舉一動了。
那種強大的自信，便因周衍的舉動，而如春雪遭遇陽光一般，迅速消融，逸散。
“看來，你是選擇第二種死了。真是可惜。”
姜天心已經拿捏不到周衍的任何想法，猜不透周衍的舉動，所以試探性的道。
儘管只是試探，但他話語裡的殺機一分不少，似乎只要周衍表現出了幾分神情來，他就會立刻動手一般。
公乘蝶舞等人此時則充滿了擔憂之意，卻很明智的後退了幾分，並不參與到這一方局勢之中。
她們深深的明白，以她們的實力，幫不了忙不說，更是會成爲拖累，還不如直接退開，可以讓周衍放心一戰。
姜天心說完話，便以一股無邊的威凜鎮壓向周衍，似乎想以無上的威壓讓周衍屈服。
但這種威壓於其餘修士而言非常致命，但於周衍而言卻沒有任何效果。
周衍已經沒有說話。
姜天心還是盯着周衍，道：“怎麼，連還手之力都無？或者，是你想死？你可知道，你今次不見聖女，就再無機會見到她了。這一方位面的變化，遠遠超過你想像。”
“聖女見不見，其實不重要，不是嗎？反正見到的，也不是真的聖女，不過是一具傀儡而已。至於選擇，我已經作出了選擇，只是你還依然沒有能領悟到而已。我兩條路都不選，選第三條你死！”
周衍平靜的說道。
“你的實力的確很強，戰力驚人，但你斬不了我，而且，你斬我毫無意義，因爲我所來的是一縷分身而已。你斬我分身我損失不大，你反而會失去一次、也是最後的一次面對你的聖女的機會，最後一次！你以爲我是危言聳聽？在我眼裡，你周衍根本從來都不是什麼值得我姜天心欺騙的存在，你的存在，卑微渺小得，連讓我欺騙的資格都沒有！”
姜天心冷笑道。
那種蔑視，源自於靈魂之中的高傲感直接呈現了出來，便如他是神靈，而周衍是螻蟻一般。
他的話語，他的氣勢，他的一切，都表明這一切都是真的。
便是連周衍身後的周正、公乘清婉公乘青陽等人，也都覺得，周衍應該跟着去一次，不然必定會在將來後悔。
但是周衍卻沒有任何焦慮的情緒，也沒有半點順着姜天心的話語而動身的想法。
“斬你，只是想斬你而已。”
周衍話語淡漠，已經沒有將姜天心口中的聖女的一切放在心中，或許是他
的冷漠，或許是他的鎮定，終於讓運籌帷幄的姜天心心中有些無形的慌亂之意。
周衍的這種鎮定，鎮定得讓他害怕，讓他不安！
而這種不安情緒出現之後，周衍已經忽然動手了。
那是絕世的雷霆一擊，簡直是剎那之間爆發出了無邊狂暴的殺機。
那一方殺機，簡直如狂海怒濤凝聚於一點，又如絕世殺靈神道匯聚於一方，一剎那，姜天心看到了混沌！
看到了無邊的混沌，無邊的殺機衍化出的無數太古劍體衍化而出的混沌。
殺靈神道！
形意尊道！
斬魂尊道！
雷炎神道！
寂滅紫炎！
乃至充滿神性的靈魂劍等等，似乎所有的道，都大道歸一，匯聚於一點，被一舉殺出。
周衍體現出的境界不過劍聖九源，即便是戰力破五九，在姜天心看來，也不過只有劍神五轉左右的境界，與他的尊者境的差距，簡直是不可想象。
可是，姜天心發現，他身邊的守護者虛空雙聖甚至連感應都沒有感應到殺機，竟是沒有任何動作，如沒有發現這一方殺機一般。
這一幕，太詭異，也太不可思議了。
姜天心心中一凜，便感覺此時的周衍絕不是什麼九源劍聖之境，而是如雷衍王再世一般，帶是於鎮定之中，渾身竟是有一股說不出的不朽神性。
這是周衍絕不可能擁有的，周衍傳承了殘缺的帝血，那麼就絕不可能擁有不朽的邪魂，必定有所殘缺，可眼前之人，明顯有着大圓滿的靈魂層次，近乎魂體不朽，若非是身體似乎境界不足，只怕是成就不朽，也沒有太大的難度！
也就是說，眼前的人，絕不可能是什麼周衍！
此人不是周衍，卻以周衍的身份、行事作風出現，卻又是爲何？
而且，此人出手，竟是可以讓被煉化成爲傀儡的空虛雙尊者都不聽指揮，這種能力，這種神魂壓制之力，又豈是曾經的周衍能做到的？
忽然間，姜天心想到了一個人，想到了一個可怕而又無比神
秘的人，一時間，他竟是忽然呆愣了一下。
強者交手，一剎那都可以定輸贏，更遑論是這般關鍵的時刻，姜天心分心，不啻於是自己找死。
果然，恐怖的神性力量結合着一絲絲不朽的神性殺機，衍化出了一道金色的帝劍劍光殺出。
姜天心剎那之間便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內洞穿，他的六識都有了短暫的失控。
等六識恢復的時候，姜天心發現，他已經迴歸了本體，而分身的一切，卻已經毫無所知。
很明顯，分身被瞬間斬滅了。
但姜天心沒有惱怒，也沒有激動和憤怒，反而非常鎮定。
事出反常必爲妖。
他遇到的這個周衍，真的太古怪了，出現得非常的離奇，而且行事作風、處事手段等等，都非常的古怪！絕不像是真正的周衍。
而真正的周衍，一旦得知聖女命在旦夕的事情，絕不會如此淡然鎮定。
一個修士是不是真正的鎮定，作爲地靈天劍尊之境的姜天心，是絕不會判斷出錯的。
可他遇到的那個周衍，卻是真的淡定，似乎聖女什麼的，也根本不值一提，不配提及，根本就是漠視。
“這周衍……”
姜天心心中一沉，那種莫名的預感似乎更加強烈了，因此他凝神屏息，帶上了守護者的至尊防具，以防止自己被斬的同時，真身投影，直接剎那降臨了那一方地域。
而這一方地域，則正是周衍之前斬殺姜天心分身所在之地。
……
周衍收斂源自於王座之中的不多的、來自於‘大域’的能量，將身體裡的最後的一縷軒轅帝氣施展出不滅重生之術和涅重生之術，藉助於姜天心被出其不意瞬間斬殺的分身的能量，完成了對於自己的剎那之間魂力的恢復。
儘管如此，周衍依然感覺自己油盡燈枯，近乎徹底損耗了所有的累積。
但好在，此時姜天心並不在，這剎那的虛弱，便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至於虛空雙聖這種靈魂上的奴役，在周衍這種近乎不朽邪魂的靈魂層次上，兩人根本不會對
他出手。
當然，周衍也無力驅使兩名已經成爲傀儡的尊者。
所以，虛空雙聖，只能如雕塑一般，靜立虛空，如失效一般。
周衍剎那之間完成了身體虛弱的祛除，雖然所有累積損耗一空，甚至後續有些無力，但他已經不再擔心。
近乎不朽的完美靈魂，近乎凝結魂胎的靈魂層次，還有反骨天劫和地球上的傳承歷練、拜祖蛻變，讓周衍超脫了算計大局，所以任何局勢，只要出現，就會心有靈犀一般被周衍窺破。
正是如此，在面對周正的封印和劇毒、血脈枷鎖的時候，周衍毫不猶豫施展了軒轅帝氣，便是在治療周正的時候，等待着強者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