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告別了姜邢，也告別了李憐晴。
告別了過去，也告別了心中所有的惆悵與執念。
一念生，心中空明，執念與自我，全部匯聚在了一起。
放開了心中的枷鎖，所有的道才匯聚在一起，形成了全新的周衍。
周衍還是周衍，但已經是聖靈邪尊與周衍共存，或者說，他已經在自己的體內復活了執念。
這一步，如果不阻止，終究就會發生。
這就是後辰當初的情況。
如果後辰竭力阻止執念，執念就會被一次次的斬盡，那麼其呈現出的情況，就像是碧水仙子和李*一樣。
可如今，放開了執念，任由執念成長起來，完成自我的掙扎過程之後，取得身體的控制權。
然後如滲透一樣，融合。
結果就是，後辰依然是後辰。
周衍也依然是周衍。
這是一種複雜卻也簡單的變化。
這種變化，也是周忘塵自己的變化，也是後辰的變化，也是姜邢的變化，也是周衍的變化。
似乎，每個擁有執念的聖靈，都會歷經這樣的一種變化。
在這種變化之中，周衍穿過了無盡的奇點，進入到了帝魂族的深處。
他並沒有想過要去看什麼秘密，他僅僅只是想到處看看，看一看這生命魔方內外的世界，在產生一種怎樣的變化。
世界終究是世界，黑暗的地方終究是黑暗，而光明的地方，仍然擁有光明。
只是，在周衍的眼中，黑暗，也黑的不夠徹底；而光明，也光明的不夠強大。
似乎，世間總有着不好的變化，在影響着這一切的變化，無法盡興，也無法壯大。
周衍走過了很多的地方，看到了很多的風景，感覺卻一模一樣。
最後，他離開了帝魂族，來到了帝古族的領域之地。
在那裡，李然看到了重新建造起來的祭天古城。
祭天古城像是一片地獄一樣黑暗，但是黑暗之中，卻有着最美麗的光明。
精靈領域在其中蘊含着美麗的生命氣息，本源的生命能量濃郁得，令人有些窒息感。
若說這世間還有淨土，或許這裡，能算是一片。
周衍出現在這裡之後，立刻就被聖靈發現了。
或者說，他本身到哪裡，都會被強大的聖靈發現。
周衍來到了精靈領域的生命古樹之地，在生命古樹旁邊，他看到了很多在古樹旁邊修煉悟道的精靈族人。
他們依然不知道涅槃的歲月即將降臨，依然不知道萬古寂滅的事情即將發生。
周衍沒有驚動他們，也沒有逸散出自己的半點氣息。
以他的能力和境界，若是不想生靈知道自己的存在，那些永生的生靈將永遠不會知道。
不過，他出現的時候，也有幾個非常熟悉的聖靈出現了。
……
“不知聖靈邪尊大人駕臨我祭天古城，所爲何事？”
一個熟悉的聲音詢問着。
話語之中，充斥着冷漠的語氣。
周衍凝眸看去，便見姜雨凝、穆清顏和風紫霜、周靈衣四人都出現了。
在她們身邊，還有兩位存在，一是炎炎，一是後辰。
六名聖靈，每個聖靈的眼眸之中，都有着莫名的冷淡之色，憎恨之意。
“認不出我了嗎？”
周衍靜靜的詢問道。
這句話，引起了一陣小小的漣漪，但，也僅限於此。
“我在你眼中，儘管看不到執念的掙扎，但你是你，我們的夫君是我們的夫君。”
姜雨凝沉默片刻，說道。
щщщ ★tt kan ★co 穆清顏則只是靜靜的看着周衍，似乎想要看透什麼。
奈何，暫時她終究無法看透。
哪怕她是聖靈之中的強者，也一樣。
“嗯，你的說法很有道理。”
周衍點了點頭，沒有爭執什麼。
他不是回來團聚的，而僅僅只是回來看看。
每個存在，對於自己的家，都是會有許多眷戀的，哪怕是聖靈邪尊，也沒有什麼不同。
周衍說着，隨即目光又看向了風紫霜、周靈衣，炎炎和後辰。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靜而平淡，一如既往的是聖靈邪尊的表現。
只不過，在這個時候，後辰忽然踏出一步，目光真摯的看着周衍，道：“父親，就算是天底下所有的聖靈、生靈都不相信父親，孩兒後辰也是相信父親的。相信父親就是父親，不會被任何存在取代。”
“就像是當初後辰沉淪黑暗的時候，父親對於後辰的在乎一樣。”
“孩兒後辰，同樣如此！”
後辰目光真摯，情感真摯，無比真誠的說道。
這是他的心聲，也是他自己的執念。
周衍輕輕的點了點頭，道：“你是個好孩子。不過這次我只是回來看看，所以你們不必警惕，也不必擔心什麼。”
“我不會與你們親近，卻也不會斬殺你們。”
“我知道你們都不怕死，但是趁着還活着，好好的瞭解身邊的親人朋友吧，時間，真的不多了。”
周衍說着，目光又深深的看了身邊的這些人一眼。
一路走過，一路陪伴着的，也唯有這不多的存在了。
周衍的能量蔓延了出去。
他看到了靜靜的、臉上掛着憔悴之色的龍仙音。
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天刀螳螂種族的妃雅。
看到了與千堯默默講道的千汐，也看到了與熊霸在一起交流心得的劉浩鑫。
看到了形容消瘦的伏菀靈，也看到了一臉淡漠的素心。
看到了許許多多過去一路陪伴在他身邊的親人與朋友。
這些人，都過得並不開心。
也是，若是他周衍死了，他們又怎麼會開心？
……
周衍的話很平靜。
但是這平靜的話語，終究讓穆清顏等聖靈有些動容了。
“周衍……你是周衍嗎？”
穆清顏似乎終於有些肯定了。
因而，她的聲音有些顫慄。
“是不是，你問你自己的心，就知道了。”
周衍微微一笑，目光凝視着穆清顏。
這個時候，姜雨凝、周靈衣和風紫霜都殘軀顫慄了起來。
只不過，她們卻依然有些猶豫，不敢真的靠近周衍。
“清顏，凝兒，靈衣還有紫霜，你們不用想太多。我是聖靈邪尊，但也是周衍，因爲我放開了對於情感執念的束縛，所以情感執念滲透之下，與我融合一體。”
“我依然是你們的夫君，這一點，相信其實你們已經感受到了，只是害怕面對而已。”
周衍說着，卻伸手製止了她們的激動，繼續道：“新世界的秩序會真正的降臨，邪帝的手段已經到了最後，或許，最終一戰的到來是開始，也會是結束。”
“結束之後，你們會迎來對應的記憶與新生，不會在心中忘記我這個夫君。”
“但很可能，我與你們的起點不再相同。”
“我只是一個試驗品，一個……用來匯聚各大血脈的試驗品，一個相當於是機械大帝爲了復活真正的‘他’而存在的傀儡。
但我不遺憾，也不難過，因爲我有你們，因爲我有炎炎，有辰辰，也有思思。”
“不論世界如何變化，我依然是我，若是新世界出現，我存在於新世界，那必定不再是傀儡，不再是複製體，而是以真實的身份存在。
真實的身份，一張人皮的生命，起點或許很低。
但我會回來的。”
“你們不要去找我，我會靠着自己，一步步的走回來。”
“我若回來，我就會與你們同在。”
“若不能回來，你們就塵封這一段歲月吧。”
周衍說道。
隨即，他笑了。
在笑容之中，他離開了此地。
因爲他不想看到離別的眼淚。
那對於他而言，是痛苦的，無法承受的生命之重。
……
周衍穿過無盡奇點，來到了寂滅戰場。
寂滅戰場，一如既往的枯寂與寂滅。
周衍出現的時候，立刻就感應到了天地間的聖靈氣息的波動。
隨後，人皇、李然都出現了。
出現的聖靈不多，只有兩位。
但兩位已經完全足夠了。
“周衍，你回來了，帝魂族的秘密，可知道了？”
人皇詢問道。
他沒有隱瞞什麼，心中怎麼想，就直接的問了出來。
反而是李然，目光頗爲複雜。
周衍微微點頭，道：“邪帝開啓了新世界的計劃，計劃已經要完成了。”
人皇一怔，臉色明顯蒼白了許多，道：“那……我們立刻去阻止，還有希望嗎？”
周衍目光看向人皇，平靜的道：“爲何要阻止？我覺得，萬仙萬佛的寂滅戰鬥本身，就是一場局，是給予萬仙萬佛的一個最好的交代而已。”
周衍說道。
人皇再次怔然，隨即漸漸的平靜了下來，道：“是不是這樣，我並不知。”
李然嘆息一聲，忽然開口說道：“具體情況，人皇的確不知。我也知道的不多，但是差不多和周衍的說法一樣。”
“這也是我並不是特別擔心周衍前往帝魂族的原因。只不過，現實比我想的要好一點，周衍，你融合了情感執念了，對嗎？”
李然詢問道。
周衍道：“是啊，已經融合了，那麼，如今寂滅戰場的戰鬥，又該何去何從？盤皇，女媧他們的想法，又到底是怎樣？”
周衍詢問。
人皇沉默了片刻，道：“融合三十三寂滅天路，創建全新的‘天庭’，形成全新的生命魔方。”
大體的情況是這樣。
“地球祖地屬於哪裡？”
周衍忽然詢問道。
人皇一怔，隨即道：“生命魔方樞紐之地。”
“三魂七魄的天樞古鎮，原因便在於此麼？”
周衍詢問道。
人皇沉默，隨即點了點頭，道：“是的。”
“那……那我就完全明白了。寂滅戰場的戰鬥，是給死去的萬仙萬佛的一個交代，戰鬥本身的意義，在於破壞、毀滅和創造。不毀滅，就沒有新生。”
“目的，不過是爲了打破這人倫天命，開啓人族、機械族、等萬靈種族全新的傳承希望吧。”
“只是，誰又可以確定，新世界的秩序，一定會比如今的世界的秩序更好呢？”
周衍詢問道。
“如今的一切，曾經歷經過許多的推衍，新世界的很多發展，會隨着曾經的推衍變化，但也會有一些改變。至於確定不確定，的確是不能確定，但可以肯定，新世界不會被邪靈的能量滲透。
那是一種無法控制的能量，也是一種無形的滲透而來的能量，沒有聖靈知道它源自於哪裡，來源於何處。”
“但可以肯定一點，如果任由這種能量滲透，最終的結果若是所有聖靈都被真正的控制的話，那纔是最大的悲哀。而這種可能性是極大的。”
“哪怕是聖靈，也有可能只是其餘特殊存在眼中的螻蟻。所以創造一個獨立、完整的、無法被滲透的生命魔方世界，才顯得極爲有必要。”
人皇解釋道。
這個解釋，也符合周衍自己推衍結論。
當下，他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希望，你們可以成功吧。”
“你呢？作爲……你如今怎麼打算？”
人皇微微遲疑，詢問道。
周衍淡然一笑，道：“我的歸宿，到時候再看吧，我去生命魔方之外看看。”
“畢竟，作爲複製體，作爲試驗品，我的作用已經使用完了，那麼我的生死，不論是周忘塵還是你們，多半是不會那麼看重的。”
“莫要否認這一點。”
“因爲除了我感應到哥哥對我還在乎之外，這世間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的殘酷和冷漠。”
“而且，我不想挑撥也不想算計，但我還是說一句，周忘塵很在乎李*。而萬仙萬佛，也很在乎自己的三尸聖靈傳承，雙方若是有一點私心，這個新世界，未必多麼美好。”
周衍說着，就要轉身離開。
但李然卻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哥哥。”
周衍喊了一句。
李然點了點頭，道：“此去之後，必會有新生。任何事情，我都有所……保留，今後你就會明白了。”
“我們兄弟，遲早會有見面的那一天，到那一天，我帶你去找你所有的紅顏！”
“沒有任何存在可以毀滅她們與你存在的證據。”
“也沒有任何聖靈可以毀滅她們，以圖肅清邪靈痕跡。”
“天地變化我不管，世界秩序混亂是否我不在意。”
“只要我身邊的存在都很好，就行了。”
“你放心離去，其餘，都交給我吧。”
李然話語平靜，卻斬釘截鐵一般。
人皇立刻有些擔憂了。
只不過，他終究是沒說什麼。
周衍點了點頭，同樣什麼都沒說。
因爲兄弟之間，已經不需要說什麼了，一切，盡在不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