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件事……”陳醫生看着我們表情怪異地說,“不知道你們要不要聽。”
肖軍放下手,翻起滿是紅血絲的眼睛盯着陳醫生,“有什麼不好的消息,一口氣說完吧!”
“咳!”陳醫生有點緊張,低頭扶了下眼鏡說,“以令妹虛弱的身體來看,她大概熬不到孩子生下來的時候,生命就被孩子吸空了。”
“什麼?”肖軍瞪起眼睛,“還有這種事?”
“檢查結果是這樣的。”陳醫生很不淡定的指了下放在茶几上的儀器。
海沙怔愣了下,抱着我的手臂更緊了,湛藍的眸子裡複雜起來。
“不行!孩子流掉!”肖軍斬釘截鐵。
“不行!”海沙立刻反對。
我沒說話,因爲我不知道說什麼,心裡沉重的喘不過氣。
這個寶寶,會吸空我的生命?
可是,這是我和海沙的寶寶啊,怎麼可以殺死他?
“小魚不能給你生孩子!她身體承受不住!”肖軍猛然站起,一臉怒氣的朝海沙低吼。
“小魚不會有事的!我會想辦法的!”海沙不服輸的吼回去。
“我覺得,你們應該聽聽當事人的想法。”陳醫生弱弱地說了一句。
海沙和肖軍猛地轉頭看着我。
“小魚,你不會真的想留住這個孩子吧?”肖軍深深地鎖起眉頭,“你會沒命的!”
“我不會讓小魚有事的!實在不行我給她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海沙眼睛都紅了。
“嗯?你有血?”肖軍眼光一閃。
靜——
房間裡徹底寂靜了。
後來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因爲我受不了房間裡的壓力暈過去了。
“小魚,別怕,這只是個小手術,很快就結束了。”
手術?什麼手術?
“放心吧,只要睡一覺就好了。”
怎麼回事?什麼意思?
我緩緩的睜開眼睛,眼前一片刺眼的白光。
“小魚,睡吧,等你睡醒了身體就會好起來的。”
我皺皺眉,又閉了一下眼睛,再次睜開,看到一臉擔心的肖軍站在牀前看着我。
“怎麼回事?”我奇怪地看看周圍,周圍除了肖軍之外都是帶着綠口罩的醫生。
“你現在在手術室裡,馬上要進行手術了。”一名醫生解釋說。
“手術?什麼手術?”我奇怪地看向肖軍。
“小魚,你不是已經同意做流產手術了嗎?”肖軍有些意外地說,“海沙也同意了。”
“什麼?流產手術?”我嚇得一下子精神了,猛然坐起來朝肖軍大吼,“我什麼時候同意做流產手術了?!”
“小魚!你別任性了!只有拿掉孩子你才能活下去!”肖軍聲色俱厲地說。
這一下把我震住了,我呆呆地看着肖軍說不出話來。
只有拿掉孩子才能活下去?
是孩子重要,還是我的命重要?
“小魚,快躺下吧,你根本沒辦法活着生下孩子。”肖軍緩下臉色,扶着我躺回去,“與其到時候你和孩子都沒命,不如拿掉孩子抱住你的命。”
我呆滯地看着肖軍,他的話像遠古的鐘聲一樣在我腦中不停迴盪。
只有拿掉孩子,我才能保住命,不然我和孩子都沒命。
真的是這樣嗎?
“真奇怪,麻醉針竟然失效了,快,再注射一次全身麻醉!”一旁的醫生很乾練的吩咐。
我茫然的看着退到後面去的肖軍,心裡亂糟糟的,一股濃濃的悲傷油然而起。
就這樣拿掉我和海沙的寶寶?
“嘿嘿嘿……”
一陣陰冷的笑聲從牆角傳來,我打了個激靈,猛然轉頭看向牆角。
然而當我看到站在牆角黑暗裡對我獰笑的人時,嚇得差點暈過去。
牆角里站着另一個我!
“江小魚,你還不如你那個沒良心的媽呢。不管怎麼說她還生下了你,還從殺人犯手裡救了你的命,可你卻連自己的孩子都要殺掉!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不,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我驚慌失措,我拼命搖頭,我怎麼可以殺掉我的孩子呢?
“不是?沒有?那你現在躺在手術檯上幹什麼?”另一個我一臉嘲諷地瞪着我。
我急忙的轉過臉,看到醫生拿着麻醉針靠過來。
“走開!走開!不要碰我!不要碰我的孩子!我不做手術!我不要!你們都滾!”
“小魚,小魚,醒醒!”
一隻軟涼的大手輕輕拍打着我的臉,我猛然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張俊美妖孽的臉。
“呼,呼……”我氣喘吁吁的呆看了這張臉一會,忽然想起之前的事,立刻摸上自己的小腹慌亂地說,“孩子呢?孩子呢?”
“孩子不是好好的在你肚子裡嗎?”海沙輕言軟語地說着,涼涼軟軟的大手抹一下我的額頭,“看你一頭的汗,做噩夢了?”
我摸摸平坦的小腹,想了想之前的事,心有餘悸地說:“好像是,做噩夢……”
“做什麼噩夢了?和孩子有關嗎?”海沙扶着我坐起來靠着枕頭,端過一杯水餵我喝。
我嫌棄他喂的太慢,搶過水杯一口氣灌下去。
“呼……”一杯溫水下肚,我長出一口氣,把空杯遞給海沙,“我夢見大哥帶我去醫院做手術,要拿掉孩子,嚇死我了。”
海沙沉默下來,把杯子放在牀頭櫃上。
我發覺海沙的情緒不對,看看他深鎖眉頭的臉說:“你怎麼了?怎麼沒去公司?”
海沙回過神,舒展眉頭對我淡淡一笑,“今天要去學校報道,我也要去的。”
我看一眼窗簾外透進的紅紅朝陽,鬆了口氣說:“幸好只是個夢,真可怕。”
海沙面色複雜地看着我,猶豫了一下,“小魚,昨晚你暈過去之後,我和肖軍好好談了談。最後我們達成一致,如果將來你的身體真的承受不住,那就必須拿掉孩子。”
“不要!”我驚懼的大聲說,“你們不能殺掉我的孩子!我不要拿掉孩子!”
“可是小魚,捨棄孩子總比一屍兩命好啊。”海沙望着我的眼神裡是深切的悲傷與凝重。
“你不是說你有辦法嗎?”我焦急的抓住海沙的手臂,祈求地看着他。
“也沒說現在就拿掉,只是說看情況。”海沙握住我的手,安慰地說,“但凡有一絲希望,我也不想失去我們的寶寶。”
我撅起嘴,滿心委屈地投入他懷裡,喃喃地說:“你一定有辦法保住我的命也保住寶寶對不對?”海沙沉默了好一會,才輕輕嗯了一聲。這個早晨,過得很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