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潯跟我一起上了救護車,車門一關,救護車嗷嗷叫着往醫院跑,狹小的車廂裡陷入大眼瞪小眼的寂靜中。
因爲我的斷腿需要拍片子,拍過片子之後才能決定怎麼接,所以隨車醫生這時候是沒事幹的。
而坐在我身邊抓住我手的夏潯,又是一副生人勿進的冰冷樣子,醫生和護工們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你這麼嚴肅幹嘛啊!”我哭笑不得的說,“我又沒死!就是不小心斷了條腿而已嘛!”
“如果我的腿也斷了,你會不會難過?”夏潯輕輕地說。
“呃……”我有點汗顏,夏潯這個比喻可真不怎麼樣!
腿斷了就斷了嘛!去醫院接上就好了嘛!只是斷了而已,又不是截肢了!
“不,我不該拿我自己做比喻!”夏潯扶額,閉了下眼睛說,“我應該問你,如果是欣欣和明陽腿斷了,你會不會難過?”
“這個……”我思考了一下,然後說,“難過肯定是會的,心疼也是會的,但基本上我會把他們倆丟在醫院之後馬上找兇手報仇吧。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找到人打斷腿再說!”
夏潯一隻手握着我的手,一隻手捏捏眉心,一副很疲憊的樣子低聲說:“不愧是小魚,行事風格獨有特色,非常的果斷魄力,我不該以尋常人的角度去看你。”
我搖搖夏潯的手,夏潯斜眼看我,我朝他勾勾手指,夏潯奇怪地俯身湊近我的臉。
我揚起下巴,嘴脣貼着夏潯的耳邊悄聲說:“海沙所制的藥劑,除了不能復活死人,再重的傷都能治,所以我一點不擔心。”
夏潯目光一亮,一臉恍然的輕輕點頭。
或是捱得太近了,他點頭的時候,我乾涸的嘴脣擦到他的臉頰。
這只是個意外的磨蹭而已,我不怎麼在意地推開夏潯的臉。夏潯的皮膚上有淡淡的香味,我也說不清是什麼香味,挺清新好聞的。
接下來車廂裡就真正陷入寂靜中了,夏潯依然握着我的手,卻低着頭不再說話。醫生和護工們玩手機的玩手機,打盹的打盹,沒有人注意我們。
我覺得有點累了,這一天的時間,上課、籤合約、補課,進行得很緊張。再加上晚上被白書瑤和紀子雪折騰了一回,我是從裡到外從心到身都很疲憊。
“夏潯,我累了,睡一會。”我喃呢地說着,眼睛已經無力地閉上了。
“好,你睡吧,我就在旁邊陪着你。”夏潯溫柔的低聲說着,爲我蓋好被子。
其實夏潯挺好的,在很多時候,他比金晟非管用多了。
朦朦朧朧的,感覺身體在晃動。
夏潯的聲音溫柔的在我耳邊說,我只管睡,別的不用管。
我本來就剛睡着沒一會,當然想繼續睡,於是我又睡着了……
大腿突然捱了一針,那叫一個疼啊!我一下子就精神了!
“這是麻醉針,馬上要手術了,乖,睡吧,等你睡醒了腿就接好了。”夏潯在我耳邊小聲安慰我,輕緩溫柔地撫摸我的頭髮。
“麻醉針竟然那麼痛。”我迷糊的小聲嘟囔,緩緩閉上眼睛。
“麻醉針是很痛的,不過很快就過去了,睡吧。”柔軟的嘴脣在我臉頰上親了一下,臉頰傳來一絲刺痛。
我很想跟夏潯說我臉上有傷,別亂碰,但眼皮沉得很,很快又睡過去了……
其實我想在睡夢中見到海沙,想在他懷裡尋求安慰,可是這次我卻沒有做夢。
“小魚,醒醒,都快中午了。”一隻溫熱的手輕輕拍打我的臉。
神馬?!都快中午了?!
我猛地睜開眼睛,看到眼前一張大大的笑臉。
這張臉上有佯裝的輕鬆,有故意耍帥的笑容,還有一腦袋用髮膠做出的帥氣髮型。
“金晟非?”我驚訝地睜大眼睛,“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當然要在這裡啊,不然誰給你補課啊!”金晟非一臉得意,拿起一疊資料在我眼前晃晃,“我特地去找講師複印的講義。”
“你給我補課?”我濛濛地看着打扮一新的金晟非,他這是唱哪出啊?
“以前都是你給我補課,現在我也能給你補課了,感覺翻身了一樣,哈哈哈……”金晟非仰面大笑,看起來像個油頭粉面的白癡!
“好吵。”夏潯淡淡的聲音飄過來,我扭臉一看,見夏潯端着一個小瓷碗走過來。
我愣了愣,這才發現這個房間不是醫院的病房。
我躺在大大軟軟的牀上,天花板上垂下一個很大很豪華的水晶吊燈,坐在牀前的金晟非背後是一面牆那麼大的落地窗,雪白的蕾絲窗簾後透進暖暖的陽光。
“對了!應該先讓小魚吃點東西!”金晟非把講義放在一邊牀頭櫃上,探身扶我坐起來。
“這是哪啊?”我靠着軟枕奇怪地問夏潯,“我怎麼不在醫院裡?”
“做完手術我就帶你來我的別墅了。”夏潯把手裡的小瓷碗遞給金晟非說,“我有私人醫生,在我的別墅養傷比在醫院住院強得多。”
“我說小魚,你怎麼這麼笨啊!下個樓梯也能把腿摔斷!”金晟非撇着嘴一臉“你變笨了”的表情。
我愕然看看端着小瓷碗坐在牀邊的金晟非,又看看夏潯,難道夏潯是跟金晟非這麼說的?
“藍毛昨晚去醫院看過你了。”夏潯站在牀尾抱着手臂淡淡地說,“他說他要好好收拾一下那兩個東西,所以在你傷好之前拜託我照顧你。”
我動動嘴脣想說話,嘴巴里卻塞進一勺粥,這粥的味道又鮮又香,一嘗就是皮蛋瘦肉粥。
“藍毛是誰啊?”金晟非塞我嘴裡一勺粥,奇怪地轉頭問夏潯。
“你可以回去問你爸。”夏潯清淡地說。
“就是!”我恨恨地瞪一眼金晟非,“那個藍毛還綁架過我呢!”
“哦,是那羣小混混裡面的其中一個吧。”金晟非恍然轉回臉看着我說,“我記得我找人狠狠地收拾了他們一頓,他們現在應該還在醫院呢,怎麼這麼快就好了?”
“藍毛比較機靈,可能不嚴重吧。”我敷衍地移開眼睛。
“哎,管他嚴不嚴重,不過他怎麼會關心起小魚來了?”金晟非一邊問一邊又往我嘴裡塞了一勺粥。
“好了你別塞了!我自己吃!”我不耐煩地從金晟非手裡搶走粥碗。
讓他餵我吃粥根本就是找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