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他鄉遇故知(上、下)

種種小道消息與傳聞,通過各方渠道傳播開,隨着這消息的傳播,大餘國各地的劍門都被驚動了。對於絕大多數都陷入窮困潦倒境地的劍士們而言,參加“劍聖戰”獲取一個好名次,甚至引起今上泰武帝陛下的注意,從此榮華富貴平步青雲,這是他們最好的出路。可能想象得到,四面八方多少會三招兩式的劍士們,必然都將已經拋下的劍重新握在手中了。

“這一戰關係到我劍技之命運,只能勝不能敗!”

燕安東市的某所大宅院裡,一個長眉的老人端坐在中間,他表情非常嚴肅,當他捋須說話時,也頗有幾分威嚴。

“可是,陛下將開始劍聖戰的時間定在半年之後,以方便舉國劍士參與。”另一個老人似乎是有意與他唱反調:“你以爲舉國數百劍門參加的大戰,我們就一定能勝出?”

“我們在座之人,或許未必能勝出,但天下十七位劍宗,我們京城裡便有三位,而且是最出色的三位!”

“他們,他們會參戰麼?”那個唱反調的老人撇着嘴,那幾位劍宗,傅苦禪常年在四處飄泊,混沌劍門的左思斂與陰陽劍門的駱鵬又都心高氣傲,他們會替京城的劍門出戰?

“我們京城所有劍士聯名懇請,責之以大義,動之以真情,他們必然出戰。”那個長眉老人冷笑了一聲:“他們也不希望劍技從此沒落,這一戰很有可能就是我們劍技的最後機會!”

唱反調的老人沒有再說什麼,但臉上的懷疑卻再明顯不過了,其他人這時也七嘴八舌參與進來。那個長眉老人靜靜聽了會兒,覺得這些人並沒有拿出什麼更好的主意,因此他示意衆人安靜下來:“那麼,我們便以劍會的名義去請左思斂與駱鵬。”

他的提議再也沒有人反對,劍會這個組織,原本是各大劍門的聯盟,隨着劍技的衰微,現在也是名存實亡,但這個牌子還存在,對於絕大多數劍士還有影響。

“有一件事……”

坐在角落裡遲遲未做聲的一個劍士突然說話,他環視衆人,臉上露出陰沉的表情:“華閒之這人,你們聽說過沒有?”

在座的怎麼可能沒聽說過華閒之!事實上,當初華閒之周遊天下,在京城也頗與一些劍會的人交過手,更何況,幾年前在東都開定舉行的“英雄會”上,華閒之一舉折桂,在座的有些人就是英雄會上的仲裁。聽到那人提到華閒之的名字,衆人低低的議論聲突然都停了下來。

“陛下原本是想將御林軍劍技總教頭這個職位給他的……諸位,我們的大敵,並非外地趕來京城的劍士,而是現在便居住在京城中的華閒之。他膽大妄爲擅立門戶,自稱什麼劍道,甚至將劍會品評劍士的劍匠、劍師、劍宗三級改爲三十六品……如果讓他再猖狂下去,數十年之後天下就沒有劍藝二字了!”

滿座都陷入沉默當中,華閒之的劍技這裡的人或多或少都明白,誰都沒有把握能擊敗他,即便是駱鵬與左思斂這兩位劍宗,在這些劍士心中未必能比華閒之強。

姑且不算華閒之那鬼神莫測的劍技,就憑他現在得到的泰武帝陛下的恩寵,那些歪門邪道的把戲便無法施展出來。萬一惹得陛下勃然大怒,“劍聖戰”被取消了,那麼劍技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將沉入水底,而這些劍士們十之八久將會成爲陪葬品。因此,這裡的人都意識到華閒之是實現他們目的的最大阻礙,卻沒有一個人願意挑頭去對付華閒之。

“華閒之之所以能得到陛下恩寵,無非是因爲他在‘英雄會’上折桂而已。如果我們能在劍技上擊敗他,陛下自然不再信任他!”那個角落裡的人出言鼓動道:“即使不能擊華閒之,難道說華閒之的弟子也不能擊敗麼?”

“擊敗他的弟子!”

衆人心中立刻雪亮起來,這次“劍聖戰”有年齡分組,各劍門劍士執戶籍所在官府的年齡證明,參加二十五以下組、五十以下組及無差別組的大戰。華閒之要麼是參加五十以下組要麼參加無差別組,但他的弟子十之八九是會在二十五以下組,如果能讓門下弟子擊敗他們,那麼也能給陛下留下一個好印象了。

燕安這個城名的由來,是因爲燕水從附近的安山中流出,再匯入開江,向東注入大海。東都開定便在開江之畔,因此,過去的詩人以“船首飲開定,船尾枕燕安”來形容兩地之間的聯繫。

由於暴雨的緣故,燕水顯得比平時寬闊了許多,渾濁的河水滔滔東流,兩岸醉柳拂堤碧草搖曳,再配上水面上的點點白帆,確實能讓文人騷客如癡如醉。

但是,軒轅望卻沒有心情去體會這些,他跟在華閒之與崔遠鐘的身後,慢慢來到了水邊。華閒之注視着河水許久,從懷中掏出一疊信來。

軒轅望可以體會到華閒之的心情,素依的噩耗他也已經得知了,華閒之的五個弟子中,除了崔遠鍾,大約就是他和素依比較熟悉,因此,他們兩人跟隨華閒之來到燕水之畔。一想到這個紅顏薄命的女子,軒轅望就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景,在他心中,也只有這樣美麗溫婉的女子才配得上華閒之。但是,天下事不如人意者十之八九,病魔奪去了她的生命,這對華閒之而言是非常痛苦的打擊。

一位長期以醫術自負的郎中,沒有辦法拯救自己的愛人……

華閒之拆開一封信,慢慢將那信紙打開,折成一隻紙船,他將紙船拿在手中,反覆良久,輕輕蹲了下去,將紙船放進水中。

紙船在燕水裡打了個旋兒,似乎是有些留戀,但還是被河水帶走,向下遊飄了過去。軒轅望目送着紙船慢慢離開,漸漸消失在東都開定的方向,他突然覺得嗓子裡癢癢的,鼻腔也透出一股酸意來。

素依其實在一年以前便已經病逝了,她明白華閒之在扶英籌劃大事,也知道自己的病逝必然會讓他心亂,甚至於有可能拋下手中的事情回國,因此,在她大病一場後的最後日子裡,只要她能清醒,就一封封地給華閒之寫信。每封信她都標了時間,讓家人每個月給華閒之寄一封去。因此,在她去逝之後,華閒之仍然能收到她的來信,仍然以爲她還安康。

“素依,你何其癡也……”

想到素依的良苦用心,華閒之心中便是一陣酸楚,他知道素依一向膽小,她病中一定非常希望自己能陪在她身邊,但她又是這人世間最瞭解自己的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願意讓自己分心——如果她身體康健的話她甚至希望能替自己負擔一些。因此,她將她的身體狀況瞞着,甚至連死後都瞞着。她一心爲了自己想,可爲何就不曾爲她自己想一想呵!

從手中抽出另一封信,華閒之瞄了一眼,只看了時間,他便知道這信裡的內容,這些信,每一封他幾乎都能背下了。在扶英的日子裡,每天勞心勞神,而這些信便是夜深人靜時他寄託相思的慰藉。相思如刀催人老,素依之所以早逝,除了先天不足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對自己的相思吧,在她彌留之時,口中仍在不停念着的,想來是自己的名字,她如此想念自己,自己爲何就沒有抽空回一趟開定,去陪她說說話兒……

第二隻紙船被放入燕水之中,這隻紙船在原地停滯良久,才被一個小小浪花兒帶着,輕輕盈盈向下遊飄去。軒轅望突然間覺得無法按捺,如果自己在這繼續呆下去,自己一定會淚流滿面,甚至失聲嚎淘。他向華閒之的背影深深伏下,行了一個大禮,然後轉過身大步離去。沒走幾步,他便聽到背後崔遠鐘的哭聲,他的眼前也模糊了。

一股鬱悶之氣憋在他的心頭,他發瘋了似的在燕水邊奔走,幸好這不是什麼踏青的時節,燕水河畔人並不多。他也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一片靜靜的松樹林中,他才恢復了平靜。

“阿望……”

緋雨低低的聲音讓他清醒過來,他看了看不知何時跟在身側的緋雨,勉強笑了一笑:“緋雨,我沒事。”

“阿望,你老師與那位素依姑娘的事情我也知道,不過,我不贊成他們的做法……”

緋雨的話讓軒轅望憤怒了,華閒之與素依的情感,在象他這樣的少年心中,那是最美麗最聖潔的戀情,但緋雨卻對此不以爲然。如果是別人,軒轅望至多覺得那人淺薄,但是緋雨這樣說,除了讓軒轅望感到憤怒之外,還讓他覺得失望。

在軒轅望內心深處,多希望自己的戀人如同素依理解和支持老師一樣理解和支持自己呵。

面對着軒轅望勃勃的怒火,緋雨輕輕將自己的手交在軒轅望手中,或許是因爲軒轅望劍技大進的緣故,她現在已經相當有形體了。軒轅望想甩開她的手,但迎着她坦然而溫柔的目光,不知不覺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怒氣。

“你一定有你的理由,說給我聽聽吧。”

雖然他有意壓抑,但話語還是有些生硬,緋雨微微點了一下頭:“阿望,人一生長不過百年,如果相愛者不能……不能自私一些,那麼就會象華先生與素依姑娘那樣成爲一個悲劇。素依姑娘爲何不隨華先生去扶英,即使這樣對她身體沒有好處,但還會比相思對她身體更壞麼?華先生爲何不帶素依姑娘走?就算是素依姑娘仍免不了天妒,但至少她最後的日子華先生可以陪在她身邊,讓她快快樂樂地渡過……”

軒轅望沉默了,緋雨所說的雖然大膽,但確實讓他無法反駁。儘管素依姑娘的身體註定了她與華閒之的情感只會是一場悲劇,但至少,華閒之與她原本是有機會讓這一場悲劇之中多一些歡笑爲點綴的。甚至,如果素依姑娘真地與華閒之到了海外,她在華閒之的懷裡最後閉上雙眼之時,或許是一種幸福的逝去。

“素依姑娘終究不是劍士。”沉默了許久,軒轅望向緋雨笑了一笑,只有女劍士,纔能有緋雨這樣違背綱常禮教的想法吧。

他突然想起開定的那位少女劍士古月明,當初英雄會上她那“喜歡劍”的言語彷彿還在眼前呢,現在的她,是繼續在劍技之路上追尋,還是已經嫁爲人婦了?

離開了松樹林,軒轅望發覺自己迷路了——雖然他知道這是燕安郊區,但到底是在哪個角落他就完全不知道了。好在龐大的京城城牆是最好的路標,他一個人慢慢向燕安城行去,而緋雨則又躲回了劍裡。

“有輛馬車就好了。”

開始狂奔的時候他不覺得累,但現在則不同了,他對着自己抱怨,兩條腿因爲走了許久的緣故,都有些痠痛了。

離燕安城已經很近了,因此官道上的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軒轅望四處打量,希望能找到一輛空的馬車,但旋即他又嘲笑起自己來,大概是受了華閒之與素依姑娘之事的打擊,自己的雙腳竟然如此軟弱了。

“咦……”

正當他收攏心神全力趕路的時候,一輛馬車從他身邊經過,車上傳來女子輕脆的驚呼聲。這聲音有幾分熟悉,讓軒轅望心中一動,他側過頭來,卻發現這輛馬車停了下來。

馬車車廂一側的簾子被掀了起來,裡面露出一張如花似玉的臉。這張臉上帶着驚喜、嬌嗔還略微有一絲惆悵,這麼複雜的情緒,也只有這樣美麗的女子的臉上纔會出現。

“阿旺?”

馬車裡的這位美麗女子輕啓櫻脣,吐出了這兩個字,軒轅望吃了一驚,他也覺得這個女子眉眼間似曾相識,但仔細想想自己並不認識她,可是她又能親熱地叫出自己的名字。

這個女子神情複雜地看着軒轅望,良久她道:“怎麼,不認識我了?”

“你是……”

軒轅望撓了撓頭,露出尷尬的神情來,這個女子輕輕笑了一聲,讓軒轅望覺得有些輕浮。她伸出蔥蔥玉指,輕輕向軒轅望耳邊擰了過來,軒轅望反應得快,連退了兩步避開後皺起了眉:“姑娘!”

“我是翠兒,你忘了?天香樓!”

女子連珠炮一樣的話語讓軒轅望思緒微微恍惚起來,眼前這張成熟的豔麗的臉龐與記憶中那張臉重合起來。在東都開定,那個自己最爲落魄的時候給予自己關懷的妓院丫環,現在竟然又出現在眼前。

“你是翠兒姑娘?”

軒轅望想起那個寒冷的大年三十,那碗熱騰騰的魚頭豆腐,他心中涌起一股感激,目光也就變得熱切起來。

兩人相視了一會兒,翠兒心中忽地涌起一種恨意,當初自己多希望能借眼前少年之力跳出火坑,可是這個沒良心的人兒卻突然間消失了……

“你還好吧,怎麼會到京城裡來了?”

看見她目光盈盈沒有做聲,軒轅望有些奇怪地問道。

“還好?還好!”翠兒臉上浮起了一絲淒涼的笑來:“有什麼好的,做婊子的,無非就是那個樣兒。”

她的話裡粗俗之中還帶着一絲憤憤,軒轅望微微有些愧疚與不安,翠兒終究還是沒有跳出那個火坑。

“倒是你,我記得你當時就在爲聖上做事,現在呢,是不是當了將軍了?”

翠兒接下來的話裡就略有些挖苦了,軒轅望現在的樣子怎麼也不象是當了將軍。軒轅望哈哈一笑,全然沒有把她的挖苦放在心上,他這憨憨的神態讓翠兒心中一軟,又想起當初他那幅傻乎乎的模樣,因此也就沒有再難爲他:“阿旺,你要進城是麼,如果不怕被人說閒話,就坐在我車上吧。”

軒轅望稍微遲疑了一下,見翠兒哼了一聲便回到了馬車裡,他笑了笑:“那謝謝你了,翠兒姐姐。”

他這一句翠兒姐姐正是當年翠兒強迫他叫的,這聲音讓翠兒雙足一軟,差一點就沒有站穩。背對着軒轅望,翠兒鑽進了馬車,軒轅望則爬上了車伕的副座,馬車車伕笑眯眯地看着兩人,見他們都安靜下來,用力甩了一下鞭子:“駕!”

馬車緩緩行駛起來,軒轅望危襟正座,許久也沒有說一句話,他也沒有聽到裡面翠兒說話的聲音。

車聲轔轔,軒轅望的心也怦怦跳個不停。這次與翠兒的見面,緋雨恐怕會不高興吧,但這種巧合是老天造成的,自己總不能拒絕翠兒的好意,那樣的話她肯定會認爲自己是瞧不起她……

燕安城共有九座正式城門,其中南面有三座,翠兒的馬車就是從三者中的“瓊門”進入的。馬車進了瓊門便上了“三棵鬆街”,這是東西二市之外平民居住的一個主要場所,雖然不是正街,但倒也繁華。街兩旁店鋪林立,街道上商販雲集,叫賣聲呼喚聲吵嚷聲不絕於耳,讓人沒有會刻清靜,也讓坐在馬車裡的翠兒心神更加煩躁。

今天原本是去城外的慈恩寺許願的,卻沒想在回來的路上遇到這個冤家,遇到倒也罷了,如果自己裝沒見到就這樣經過,豈不是什麼事情都沒了,但自己偏偏鬼使神差一般要停下馬車與他相認……這個冤家、這個冤家幾年前就扔下自己不見了,現在爲何又出現在自己面前,自己又爲何如此不爭氣?

微微嘆了口氣,翠兒茫然地啃着自己的手指。突然馬車停了下來,翠兒心有些慌慌地,於是問道:“怎麼了?”

“這位少爺要下車了。”車伕不緊不慢的聲音傳了進來,翠兒心突的一下,怨恨也好惆悵也好都被拋開了,她拋開車簾,伸出頭去看着軒轅望,張開嘴想說什麼,但又咽了下去。

“翠兒姐姐,多謝你了。”

軒轅望還是象幾年以前在開定天香樓時那樣對待她,這讓她心中一陣溫馨,也讓她心裡微微酸楚。她點了點頭,按捺住心神:“順路而已。”

“我從這裡下車,還要去拜訪一位朋友。”軒轅望行了一個禮:“翠兒姐姐,你落腳在哪裡,有空的話,我會去看你。”

這話讓翠兒心中一暖,如果軒轅望只是告別,無論他說什麼後會有期之類的祝語,都不過是虛情假意的應付,但他問自己的地址,那倒是真的想來看望自己了。否則的話,京城這麼大,怕不有上百萬人,要想再見一面該有多難呵。

“我在含煙閣……東市柳條兒巷的含煙閣,記着了?”

軒轅望點點頭:“放心,我記着了。”

翠兒正要收回頭去,但又想起一件事情:“對了,阿旺,如今我叫翠雨,記着了?”

“翠雨?”軒轅望吃了一驚,這個名字與緋雨倒有幾分相似,他笑了笑,再次向翠兒揮手,正當他轉身要走的時候,突然間聽到一個聲音:“這不是含煙閣的紅牌翠雨姑娘麼?”

抹去自己的淚水,崔遠鍾覺得胸中的鬱悶消散了許多,他擡頭看着華閒之,華閒之表面上依然平靜,只有那雙微微發紅的眼睛泄露了他內心的秘密。

“你先回去,我要一個人呆會兒。”

華閒之淡淡吩咐了一聲,聲音略有一絲顫抖,崔遠鍾也象軒轅望一樣,深深施了一禮,獨自離開了。

剛纔軒轅望離開時他還有些不解,但現在他才發覺,自己比起善解人意的軒轅望在這一方面還是有差距的。老師的痛苦,是那種必須一個人細細咀嚼並將之嚥下的深沉,自己雖然有心與他分擔,但在他與素依姑娘之間,原本就插不進去另外一個人呵。

離開華閒之,崔遠鍾在燕安城外茫然四顧,這座城市對他而言過於陌生,雖然來了也有一段時間了,但還沒有結識多少朋友。與軒轅望不同,他要幫華閒之處理許多事情。

也許,自己該四處轉轉,阿望說他曾去拜會過京城的劍宗駱鵬,自己是否也去拜會拜會京城的劍士們,結識一些年紀相近志趣相投的朋友?

帶着這樣散亂的思緒,崔遠鍾來到燕安城南門,城門的士兵衣甲鮮明,比起東都開定的要肅穆得多,從他們的服飾上看,應是以前的趙王府兵。崔遠鍾心裡升起一股親近的感覺,對於他們的盔甲也有些羨慕。

不過,這些盔甲很快就象扶英的軍人那樣換成制服了吧,羨慕歸羨慕,在魔石之槍面前,這些鐵製的盔甲與布制的制服一樣不堪一擊。其實何止士兵的衣服,整個大餘國都在魔石的威力面前不堪一擊,如果不能利用魔石的力量,那必然會被魔石所打倒……

“崔遠鍾!”

正當崔遠鍾分心的時候,一個聲音讓他一怔,他向着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那是一隊穿着制服正向大門走來的士兵,這些率先換成制服的士兵是在奪位之戰中立下大功的嫡系,崔遠鍾可以感覺到門口那些還穿盔甲的士兵看着他們時熱切的目光。

“鳳羽?”

那個聲音崔遠鍾很熟悉,用那種腔調叫他的,一向只有京城中他的對手劍癡鳳羽。他在那羣士兵中尋找,很快便找到了一個身材結實臉上帶着笑意的身影。崔遠鍾跑了過去,在鳳羽的身前停了下來,卻發現鳳羽回過頭去向他們這隊士兵的軍官說了幾句,那個軍官點點頭,鳳羽才奔了過來。

崔遠鍾敏銳地發覺,鳳羽腰間佩着的並不是劍,而是一柄單刀。

“鳳羽,真是你?”

眼前的鳳羽眉眼輪廓倒還是一如當年,只是少了些稚氣多了些滄桑,當年的狂勁倒還在,不過,崔遠鍾又覺得這狂勁與在開定時見到的略有不同。

“當然是我。”鳳羽重重握着崔遠鐘的手,遲遲不肯放開。在崔遠鍾打量他的同時,他也上下打量着崔遠鍾,良久之後,他才鬆手退了一步:“我料想有可能在燕安見到你,果然不出所料。”

“你怎麼當了兵?”崔遠鍾定定看着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覺,鳳羽既是原來那個鳳羽,又不是原來那個鳳羽了。

鳳羽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表情,崔遠鍾覺得這表情非常複雜,稍過了會兒,鳳羽撇了撇嘴:“我爲何當不得兵,當兵有什麼不好的?”

崔遠鍾怔了一下,然後笑着拍了拍他的胸脯:“你還是和以前一般地驕傲啊,說實話,怎麼當兵了?”

“家裡出了些事情,當兵求生。”鳳羽淡淡地說了一聲。

“那你的劍……”

崔遠鐘的目光停在鳳羽的腰刀上,忍不住問道。鳳羽不屑地拍拍自己背上掛着的魔石之槍:“劍?劍有什麼用,有這夥計厲害麼?”

“你!”

崔遠鍾雙眉一擰,怒火莫明其妙地涌了上來,在東都開定,鳳羽是極少數能被他看得起的年青劍士,而且,鳳羽對劍技的癡迷與熱愛,也讓他非常感動,兩人之間交手過無數次,不僅打出了交情,而且惺惺相惜。因此,開始看到鳳羽時,崔遠鐘的興奮與熱情是發自內心的。但出乎他意料,鳳羽不僅已經放棄了劍,甚至於在言語中對劍還極爲輕蔑,這讓崔遠鍾覺得失望和難以忍受。

wWW¸ ttкan¸ ¢O “遠鍾,我說得沒錯,有了這魔石武器,還要劍做什麼?這個世界,已經不再是劍技的天下了,我學了一身劍技,家裡出事時卻沒有任何用處,甚至無法養活自己……遠鍾,你也儘早放棄劍吧!”

崔遠鍾深深盯了鳳羽一眼,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失望、憤怒還有同情,都混雜在一起佔據了他的內心。他慢慢向鳳羽點了點頭,轉身便離開,再也沒有向鳳羽說一個字。

鳳羽看着崔遠鐘的背影,也良久沒有說話,直到同隊的軍官喚他,他才疾步跑了回去。

“那個人挺眼熟的,是誰呢?”軍官向鳳羽問道。

鳳羽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鳳羽,因此他規規矩矩地回答軍官的話:“在東都時的一個朋友,是陛下劍技師傅的弟子。”

“陛下劍技師傅的弟子……你是說華先生的弟子?”軍官臉色微微動容,象他們這樣從東都就追隨陛下的軍人,自然是聽說過武泰帝最信任的謀士,因此他臉上的表情立刻轉成了羨慕:“那他常和陛下見面……鳳羽,你如果請他在陛下面前說上一聲,豈不立刻高升了?”

鳳羽笑了一笑,沒有回答。雖然已經放棄了劍,但作爲劍士的自尊卻不是那麼容易全部拋棄的。

“哈哈,就知道你小子會這樣!”見他不言不語,軍官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奶奶的,男子漢大丈夫,難道非要靠他人才能建功立業麼?鳳羽……咦!”

軍官突然皺起了眉,象是想起一件事情:“劍技師傅……劍技師傅,對了,鳳羽,你聽說過陛下要爲我們御林軍挑選劍技教頭之事麼?”

“聽說了,那又怎麼樣?”

“嘿嘿,鳳羽,我聽說你在東都也是很有名氣的少年劍士,爲何不去試試?”

鳳羽聽了又是笑了笑,心卻有些熱了起來。如果能憑自己的劍爲自己弄上個一官半職,這既不是求別人,又能讓自己的處境有所改善,何樂而不爲?

這幾年來的浮沉風雨,鳳羽已不再是當年的鳳羽了。

這一天輪值時間野,鳳羽都有些心不在焉,下了崗回到軍宮中,他從自己的行囊裡找出自己的劍。這劍已經閒置許久,鳳羽反覆摩挲,一會握着劍柄,一回拔劍出鞘,心中既是興奮,又是渴望。

天下少年劍士雖然衆多,但象崔遠鍾軒轅望那種可以與自己抗衡的又能有幾人?

第三十六章 爭奪(上)第三十六章 爭奪(下)第五章 求師(下)第二十九章 不殺之劍(下)第五十七集 此恨綿綿無絕期(上、下)第三十九章 故土(下)第三十六章 爭奪(下)第二十七章 強敵(上)第三十三章 變(上)第十三章 毒蛇心(下)第五十四章 窮則變(上、下)第十五章 世事浮沉如轉篷(上)第四十六章 一怒拔劍(下)第五十七集 此恨綿綿無絕期(上、下)第五十八章 柳暗花明(上、下)第三十六章 爭奪(下)第三十三章 變(上)第六章 習劍不易(上)第六十三章 散(上、下)第六十章 替代者(上、下)第三十三章 變(上)第三十三章 變(上)第三十九章 故土(上)第四十三章 知我者謂我心憂(上、下)第三十四章 不測之風雲(上)第二十二章 劍之道(上)第三十三章 變(上)第十章 英雄會(上)第二十章 血戰(上)第十三章 毒蛇心(下)第十一章 連勝(上)第五十章 劍聖戰(上、下)第三十一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下)第四章 東都開定(上)第四十二章 京城劍宗(上、下)第九章 小試(上)第十六章 重逢(下)第三十三章 變(下)第三十一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下)第三十八章 豬也有夢想(上)第一章 夢劍(上)第三十六章 爭奪(下)第四十二章 京城劍宗(上、下)第四章 東都開定(上)第十一章 連勝(下)第十四章 暗夜襲(上)第十六章 重逢(上)第二十六章 遠望寒山雪(上)第三十八章 豬也有夢想(下)第四十章 受命於天(上)第二十五章 殺人(上)第四章 東都開定(上)第三十二章 戰無可避(下)第三十八章 豬也有夢想(下)第三十章 萬水千山總關情(下)第五十一章 縱鶴擒龍(上下)第十九章 拳聖來襲(上)第三十三章 變(下)第十三章 毒蛇心(下)第三十章 萬水千山總關情(上)第六十二章 傅苦禪(上、下)第三十章 萬水千山總關情(下)第八章 怒其不爭(上)第八章 怒其不爭(下)第五章 求師(上)第十四章 暗夜襲(下)第十七章 入門(上)第三十五章 擺脫(下)第五章 求師(下)第二十八章 生與死(上)第三十二章 戰無可避(下)第二十九章 不殺之劍(下)第二十九章 不殺之劍(下)第四十四章 他鄉遇故知(上、下)第三十九章 故土(下)第四章 東都開定(下)第四十九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上、下)第三十九章 故土(下)第八章 怒其不爭(下)第九章 小試(上)第二十五章 殺人(上)第四十五章 禁戰(下)第三十章 萬水千山總關情(下)第三十九章 故土(上)第十八章 城市森林(下)第三十九章 故土(下)第二十七章 強敵(下)第四十六章 一怒拔劍(上)第二章 滄海月明(上)第二章 滄海月明(上)第二十五章 殺人(下)第三十五章 擺脫(下)第二十三章 髒人遺患(下)第十六章 重逢(上)第二十九章 不殺之劍(下)第三十八章 豬也有夢想(下)第二十六章 遠望寒山雪(下)第二十四章 扶英劍客(下)第十八章 城市森林(上)第三十章 萬水千山總關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