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美豔少婦嬌軀微扭,隨手一扯,“刷”地一聲,四周立即被五彩紗縵所包圍。

眼前光線微暗,但暗得令人心跳。

芳澤微聞,美豔少婦就在身側,眼神充滿挑逗的望人。

此情此景,世上有幾人把持得住?

李燕月心神微震,淡然笑道:“這是——”

美豔少婦瞟了李燕月一眼,輕笑道:“這暗釦着一句話可知道是什麼?”

李燕月道:“當是入幕之賓。”

美豔少婦媚眼一拋,格格一笑,旋身至牀頭小櫃裡取出一十琉璃瓶兩隻玉杯,琉璃瓶內,色呈瑰油,看上去極美,令人愛煞。

她拔開琉璃瓶塞,在兩隻玉杯裡各倒了半杯,伸玉手,翹玉指,輕捏玉杯,遞一隻給李燕月,玉手,玉杯渾然一體,嬌顏上的笑意,比杯裡的還要醉人:“酒能助興,先喝一杯。”

李燕月是來廝殺的。

救人能不廝殺?

沒想到會碰上這種陣仗。

這哪像廝殺,又哪會廝殺?

但是李燕月明白,這種陣仗比廝殺來得可怕。身周圍都是無形的利刃,隨時隨地能要人的性命。

他接過玉杯,兩眼凝望着美豔少婦。

美豔少婦香脣邊含着煞笑,一雙目光像兩股火焰默默地舉起了手中玉杯。

李燕月沒動。

“怎麼?”

美豔少婦輕輕道:“怕有穿腸毒藥?”

李燕月微笑着沒說話。

“我承認酒裡放的有藥,可絕不是毒藥,沒聽我說麼,它能助興。”

李燕月淡然笑道:“我沒想到會受這種款待,要不然我早就這兒來了。”

“你現在來的也不遲。”

“看起來是這樣,不過,我聽說姑娘是遏必隆大人的人?”

“我不否認,他在這兒,我是他的人,他不在這兒,我中意誰,是誰的人。”

“這倒出乎我意料之外。”

“只要有心人,都該在他意料之中。”

“這話……”

“你見過他麼?”

“沒有。”

“那就難怪了,他比你們索大人年輕幾歲,但是身子骨卻比誰還老邁,他來,是爲他,從不爲我,所以,他不在的時候,我不能不爲自己打算。”

“原來如此,只怕是他把心力都用在爭權奪利之上了。”

“他求的是那些,但是各有所求,各取所需。”

李燕月踱了兩步:“姑娘認出了我是姑娘的對象?”

“我不剛說過麼,你十全十美。”

“那只是看。”

“我從不會看錯人。”

“姑娘不怕他們知道?”

“這是我跟他說好的,要不然,榮華富貴真不足讓我爲他賣力賣命。

“那麼,姑娘何以酬我?”

“你給與我的需求,同時你也得到了報酬。”

“別人都是這樣?”

“不,以往,每個人都認爲他們得的是重酬。”

“姑娘這一次恐怕是走眼了。”

“怎麼說?”

“我不好這個。”

‘唄。我不敢相信!”

“那麼姑娘應該推翻自己的看法。”

“什麼?”

“姑娘說。我是十全十美的人。”

“恐怕你我對十全十美看法不一樣。”

“也許,不過姑娘現在總明白我是個怎麼樣的人了。”

“你是上上人。”

“我不敢,只不過,道理跟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一樣。”

美豔少婦笑了,花朵怒放似的:“怎麼見得你現在是取之無道?”

“姑娘不會明白。”

美豔少婦凝望李燕月,美目中異彩連連閃動,令人難以言喻,片刻,她突然點了頭:“好吧,就因爲你是你,我讓步,你想要什麼爲酬?”

“姑娘知道我的來意。”

“你要那個丫頭?”

“我要玉倫格格。”

“可以,我答應。”

李燕月微一怔:“姑娘將何以向他交代?”

“那是我的事,是麼?”

不錯,這的確是她的事。

“我怎麼信得過姑娘?”

“你怕事後我賴帳。”

“不錯。”

美豔少婦突然放聲格格嬌笑,聲如珠走玉盤,笑得彎了柳腰,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這種事情,跟我,居然還有人怕吃虧,你真是我生平所見的頭一個——”

“恐怕也是僅有的一個。”

“我相信,我絕對相信。”

“那麼姑娘怎麼說?”

“總不能讓我把人交給你。”

“怎麼不能?”

“我也怕你賴帳。”

李燕月淡然~笑:“這種事,姑娘家怕賴帳的,恐怕姑娘你也顯僅有的一個。”

不知道美豔少婦沒聽懂李燕月語帶譏諷還是怎麼,她吃吃一笑道:“我就是這麼個人,你說怎麼辦?”

李燕月淡笑道:“很麻煩,我沒有辦法。”

美豔少婦媚眼一瞟道:“那就照我的辦法。”

李燕月道:“爲什麼不照我的辦法?”

美豔少婦目光一凝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死心眼兒,爲索尼賣命,有什麼好處?”

“我從一個默默無聞的江湖人,一躍而爲‘查緝營’的總班領,平步青雲,你以爲這是誰的賞賜?”

美豔少婦搖頭道:“你整了“查緝營’,從而讓索尼整倒了蘇克,要以我看,這是你自己換來的,不是誰的賞賜。”

‘受祿必得有功,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可是你要是舍索尼而就我那一個,你不必有功,就能擁有強過如今的——”

李燕月淡然一笑道:“姑娘是拿我當三歲孩童,還是拿我當傻子?”

美豔少婦圓睜妙目望李燕月:“這話怎麼說?”

“我要是此刻舍索大人而就遏必隆,玉倫格格就永遠回不去,玉倫格格回不去,‘查緝營’就背定了這口黑鍋,‘查緝營’背了黑鍋,索大人必犯衆怒,遏必隆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扳倒索大人,怎麼說不必有功,這是天大的功勞啊!”

美豔少婦妙目中異采暴閃,誘人的香脣邊泛起一絲冰冷笑道:“不要自作聰明,恐怕你是想錯了。”

“我怎麼想錯了?”

“你可知道,就算你不捨索尼,玉倫也是永遠回不去,既是這樣,你舍了索尼還能算是功麼。”

“咂,就算我不捨索大人,玉倫格格也回不去?”

“不錯。”

“這倒很出我意料之外,看起來,姑娘相當有把握。”

美豔少婦笑笑道:“我要是沒把握,早在書棚有人來信兒的時候就躲了,還會留在這兒等你找上門來。”

“姑娘憑仗的是什麼,就是姑娘這蝕骨的一套?”

突然間,美豔少婦笑得好媚:“自從我憑仗這一套以來,從沒有失過效。”

“姑娘剛纔說我爲頭一個,也是僅有的一個。”

“我所說的頭一個,僅有的一個,只是指你沉得住氣,不那麼急,有些人好面子,哪怕是心裡再想,也總要耐着性子做作一番的。”

李燕月一笑道:“姑娘看,我那一番做作,到如今是不是也夠了?”

“應該是夠了,一個人的耐性,總是有限度的。”

李燕月笑道:“姑娘說了半大,只有這一句是說對了。”

突然擦掌抓了過去。

美豔少婦濘不及防,嫩藕似的小臂立即被李燕月抓個正着。

她沒有驚慌。只是微一怔。

就在她微一怔的當兒,李燕月只覺她的粉臂奇滑奇柔,使人無從着力,一下就滑出了手,握在手裡的,只是衣袖,他用力稍微大了些,‘嘶!’地一聲衣袖竟被他齊肩撕下,那晶瑩滑膩柔若大骨,欺雪賽霜的整條粉臂,立即呈現眼前。

李燕月爲之心神震動,他震動的不是因爲這隻粉臂的美,也不是這隻粉臂的動人,他震動的是這位妖媚冶豔少婦的奇特武功,竟能從他的掌握之中,毫不費力的滑溜出去。

他不敢說放眼當今無對手。

但是,既入他掌握而又能如此脫身的,恐怕是絕無僅有。

美豔少婦衣袖被扯落,如花的嬌靨上毫無值意,反而極其媚蕩地吃吃一笑道:“瞧,終於現了原形,我就說嘛誰能逃脫我這一套,可沒想到你一發作比誰都嚇人,別急,再咬牙忍一會,你還沒給我答覆呢?”

李燕月定過了神,兩眼威棱直逼美豔少婦。

美豔少婦道:“你惱什麼?放心,我不氣,真的一點兒也不。

不但不氣,反而喜歡,我喜歡你這股嚇人的勁兒。”

李燕月道:“我低估了你。”

“本來就是,待會兒更讓你刮目相看,也保你永生難忘。”

李燕月聽若無聞,道;“你是‘西天竺’密宗一派。”

美豔少婦神情一震,媚蕩之色立即滅了幾分,但仍吃吃笑道:“看來你不但是個此道老手,還是個強中手,那一套還分什麼宗派麼,我怎麼沒聽說過?”

李燕月雙眉微揚道:“這可是出我意料之外了,怎麼也沒想到,遏必隆搬來‘西天竺’密宗高手爲助,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頭一次只能算僥倖,作絕無可能第二次從我手裡逃出去。”

美豔少婦仍然笑容滿面:“我的總班領,要不要試一試?”

李燕月道:“咱們彼此都試試。”

手隨話動,二次探掌抓了過去。

頭一次,美豔少婦是狒不及防,這一次,她當然有了防備,不過她沒躲,不但沒躲,竟然擡起粉臂向着李燕月的手掌迎了過去。

一抓一迎當然是既容易又快地就被李燕月抓個正着!

粉臂人李燕月的掌握,李燕月馬上又覺得捐難留手。

但是這一次,他五指並不緊扣。手掌徽鬆,整個手掌剛觸到那滑膩的肌膚。

她滑。

他隨她移動。

滑動頓疾,剎那間連續換了六個方向。

但是,枉然,李燕月的手掌似乎吸附在她一條粉臂上,她不但沒能滑脫李燕月的掌握,甚至沒能讓李燕月的手掌,在她粉臂上移動分毫。

她不動,嬌靨靨上的顏色變了。

李燕月淡然笑道:“怎麼樣?”

她立即轉趨平靜,嬌靨上再度浮現媚蕩笑意:“希望你不要忘了,玉倫還在我掌握之中。”

“怎麼樣?”

“你敢動我毫髮,玉倫就要付出十倍的代價,相信那不是你樂於見到的。”

李燕月臉色一沉,兩眼暴射寒芒:“你最好也明白。玉倫格格但有毫髮之傷,鐵王的精銳蒙古鐵騎就會大舉入京,到那個時候他要對付的,絕不只索大人一個。”

美豔少婦吃吃笑道:“我那一位時常說一句話,有好處大家分,否則,誰也別想落着一丁點兒,我懂他的意恩,那是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李燕月臉色倏變,雙眉方揚。

只聽美豔少婦叫道:“你真不顧玉倫了?”

李燕月不由心頭一震。

就這心頭一震的剎那間,美豔少婦另一隻粉臂像靈蛇,倏然一圈一伸,玉手已抵達李燕月心口要害。http://210.29.4.4/book/club

http://210.29.4.4/book/club瀟湘書院李燕月心頭再震微側身。

也就在這時候,美豔少婦握在李燕月右掌裡的粉臂像吹了氣突然一漲倏縮疾快如電地滑出了李燕月的掌握,接着兩手並用,雙學翻飛,一連向着李燕月攻出了八掌,掌掌罩着李燕月致命的要害。

李燕月腳下不動,上身移挪,一連躲了八掌。

美豔少婦突然收掌後退:“你爲什麼不還手?”

李燕月道:“你應該明白。”

“你要讓我自知不是敵手。”

“不錯。”

“你既知‘西天竺’密宗,也就該知道‘西天竺密宗一派對敵,不到雙方任何一方倒下是絕不會罷手的。”

李燕月心頭爲之一震。

他明白,美豔少婦沒說錯,西天竺密宗就是這麼一個近乎殘酷的奇特宗派一目與人動手不到倒下任何一方絕不罷手。

他這裡心頭方震,美豔少婦又自出手,這一次,攻勢較剛纔更見凌厲。

李燕月出手了,閃電似的三招,立即將美豔少婦逼倒在軟榻之上。

李燕月收手道:“你是不是可以算倒下了?”

美豔少婦道:“你爲什麼不傷我?”

李燕月還沒答話,美豔少婦吃吃一笑又道:“我明白了,你還想領略我那一套對不對?好,你上來吧。”

話落雙腳輕蹺,直取李燕月兩腿之間的要害。

李燕月往上一衝,雙掌並揮,飛快地抓住了美絕少婦的一雙小腿。

“喲!你想來——”

美豔少婦帶着笑,話還沒說完,李燕月雙手一抖,美豔少婦尖叫一聲住了口。

因爲,李燕月從大腿根兒卸下了她兩條腿。

卸腿只是疼了一下,美豔少婦尖叫一聲之後,嬌靨上顏色不變哈哈笑道:“這麼一來,我這兩條腿還怎麼用勁兒了?”

她居然一點兒也不在乎。

現在不怕她跑了,李燕月鬆了手,道:“事已至今你也不用再跟我來這一套了。”

美絕少婦目光一換道:“你真一點憐香惜玉之心都沒有麼?”

李燕月淡然一笑道:“我這個人最有憐香惜玉之心了,不過那要看什麼時候,什麼事,對什麼人?”

美豔少婦哈哈大笑地道:“照你這麼說,你所以如此是因爲時、事、人都不對了?”

“不錯。”

“嗯。”美豔少婦一搖頭道:“我的李總班領以我看此時此地,這件事,你對我更應該有憐香惜玉之心。”

“怎麼說?”

“你是知道的,這座廢宅裡,除了我還有別人對不對?”

“對。”

“我把你請上了小樓,到如今他們以爲你正在憐我惜我呢,要是讓他們知道你一點憐香惜之心沒有,正在這樣對我,他們可也就會下手了。”

“他們下手,他們下手於什麼?”

“你怎麼對我,他們也怎麼對玉倫那個丫頭呀。”

李燕月心頭震動了一下,道:“我很放心,我已經告訴過你,一旦玉倫格格有什麼差池,鐵王蒙古鐵騎一旦進京,那會是個什麼樣的局面。”

“我知道了可是他們並不知道啊。”

“容易,你告訴他們。”

“你認爲這麼做妥當麼?”

“有你在我手裡,就沒有什麼不妥當。”

“你以爲我抵得過玉倫?”

“以我看,在他們眼望你遠勝玉倫。”

“你既然這麼想,我就不便再說什麼了也只好照你的意思了可是我現在不能動——”

“我把窗戶打開——”

“你抱我到窗前去。”

“我把窗戶打開,閉你一處要穴,託上你的雙腿,你把他們叫樓下來,告訴他們。”

“弄了半天,你不是要抱我,也只好如此了你去開窗戶吧。”

李燕月一掀紗慢走了出去。

他剛要呼窗,忽聽得軟榻上傳來一聲異響。

他有所警覺,急忙擁紗幄轉回,等他回到了紗幄裡他怔住。

軟榻好好的沒有一點異狀只是軟榻上的人沒了。

前後只不過一轉眼工夫美豔少婦已經無影無蹤了。

美豔少婦不能行動.她是怎麼走的?

顯然,毛病還是出在這張軟根之上。

照一般來說,軟榻之下別有機關,通樓下。

李燕月心裡一急,行動如電,旋身外撲,穿因而出,直掠樓下,腳一沾地,騰身再撲,砰然一聲撞開樓門。直入樓下。

他爲之一怔。

樓下只是個空殼子,什麼都遇有,而且蛛網塵封,不堪一看。

這是怎麼回事?

李燕月腦際靈光電閃,定名神,轉身疾出,又上小樓。

進了小樓,一把扯下紗幔,美豔少婦正站在軟榻之旁。

她臉色一變,旋又笑道:“你折回來的還真快啊!”

李燕月淨笑這:“我忘了,‘西天竺’密宗異功,一身骨骼能卸裝自如。”

“你也當明白了一點,我只是藏身在軟榻之下。”

“不錯。”

美豔少婦格格嬌笑,纖足忽擡,踢起地上紗饅,直取李燕月,就趁這一剎那間,她身似凌波燕,嬌軀飛旋,寒窗而出。

但是,那塊紗幄沒能罩住李燕月,因爲一大半被李燕月踩在腳下。

紗慢不但沒能罩住李燕月,反而觸動了李燕月的靈機,他一把抓起紗慢飛身跟了出去人還在半空中,手上紗幄就像撒如網似的,抖手撒了出去。

美豔少婦做夢也沒想到!

她腳下剛沾地一片彩雲當頭罩下,不偏不斜地正好罩住了她。

區區一片紗幔,當然困不住她,她一驚擡手,紗慢立即破裂。

但是就這一擡手工夫,李燕月要的也就是這一擡手工夫,紗幔剛被李燕月也正好飄身落在她面前閃電擦掌,五指正好扭住她揚起的皓腕。

她臉色變了不動了。

李燕月含着淡然笑意望着她:“芳駕如今還有什麼話說?”

“有。”話說得有氣無力:“他們押着玉倫已經走了。”

“你把我當三歲孩童?”

“你不見,到現在沒人現身!’

李燕月爲之一怔。

的確,此刻的廢宅後院,別說未見人影,就連聲息也聽不出點。

李燕月旋即定神道:“你還是把我當三歲孩童,我外頭安置的有人!”

“我知道,不過那是在地上,要是他們押着玉倫從地下走了。”

李燕月一怔:“地下?”

“這座宅子說起來可是有來頭的,這是前明崇幀年間的一間將軍府,李自成破京的時候將軍殉國,他的妻子就是從地下的地道逃出去的。”

李燕月心神震動:“你怎麼知道?”

“很簡單,我就是那位將軍的女兒,唯一愛女。”

李燕月猛~怔脫口道:“據我所知,當年殉國的將軍,只有胡天奎。”

“你忘了我姓胡?”

美豔少婦話聲至此忽一怔,凝且望李燕月:“你怎麼會清楚當年京裡的事?”

李燕目一定神,沒有答話,淡然笑道:“前明胡將軍忠烈殉國,可沒想到,若干年後他的獨生愛女卻替前明的仇敵效命。”

“你呢?難道你就不是前明的遺民了?”

“我不同,我出身江湖。”

“江湖就未蒙國恩,不服王化?”

李燕月目光一凝:“這是你跟我說的?”

美豔少出神色忽黯,一怔道:“你如果還承認你是前明遺民,你就放了我,別管這件事,否則你就壞了我多少年的心血,整個的計劃。”

“整個的計劃?”

“我這是逼他們皇族跟輔政間火併,你知道不知道?”

李燕月心神震動,道:“姑娘怎麼稱呼?”

“胡玉娘。”

李燕月道:“那麼,胡姑娘,你放手,也放棄你的計劃,交給我,就讓我來進行我的計劃好了。”

胡玉娘訝然道:“你的計劃?”

“我不知道姑娘,跟姑娘不知道我一樣。”

“你是……”

“姑娘可知帶有位關山月關將軍?”

胡玉娘一怔:“我知道,是袁大將軍帳前第一虎將,後來……”

“後來他也成爲我的授業恩師。”

“就憑你這一句話?”

“還憑這個。”

李燕月左手直抵胡玉娘眼前。

胡玉娘往李燕月手裡望了一下,臉色大變,脫口叫道:“原來你是——”

李燕月收回左手截口道:“姑娘地道通何處?”

“通城外亂葬崗。”

“入口在什麼地方?”

“我帶你去。”

李燕月一提氣,揚聲大喝;“來人!”

他這一聲,劃破寂靜,震得四周樹木、屋宇城籟作響。

人影飛掠龔大鬆帶人掠到,見狀一怔,旋即前身:“總座。”

李燕月道:“他們走秘道,城外亂葬崗截人快。”

龔天鬆神情一緊,恭應聲中,帶人疾掠而去。

李燕月鬆了胡玉娘道:“胡姑娘,咱們走地道吧。”

胡玉娘道:“請跟我來。”

帶着李燕月往小樓房行去。

繞過小樓,進人林木之間,往深處走,坐落着一間柴房,推開了房門,眼前一片雜亂,十幾根柴火橫七豎八地拋着,靠屋角處揭起一塊鐵板,鐵鏽剝蝕,已經快爛完了,鐵板之旁,就是一個三尺見方,黑忽忽的洞穴。

胡玉娘一指洞人:“少令主請看。”

李燕月道:“從現在起,姑娘不可再這麼叫我。”

邁步就要行過去。

胡玉娘一攔李燕月:”總班領,還是山我帶路吧。”

她快步走過去,一躍而下。

李燕月跟過去躍了下去,着腳處是一座石臺,有石階下通,上頭的柴房一片雜亂,但是這條地道,能看得見的地方,都是由一色青石砌成,相當乾淨。

從石階走到秘道底,秘道寬高各約五尺相當寬闊。

胡玉娘從6臺底一個黑洞中摸出一根火把跟打火物,點燃火把,舉着往前行去。

李燕月緊跟在後,兩個人走得相當快,片刻之後,只見彎曲地道的那一邊傳來光亮,而且也傳來了人聲。

胡玉娘急忙把手中火把往後一挪停廣步。

只聽那一邊傳來話聲道:“省省力氣吧,搞不開的。”

隨聽另一人微怒道:“挖不開也得挖開,要不然咱們怎麼過o”

“別瞪眼行不行,就算咱們過不去,躲在這兒那小子也找不到!”

“哼哼,誰說啊,那騷娘兒們又不是鐵打銅饒的只那小子手底下重一點兒,難保她不吐實。”

忽聽另一人道:“孃的,我的火兒早就讓那騷娘兒們逗起來了,乾脆咱們三個就在這兒在這丫頭身上樂樂,就算再讓那小子找着,也划算了。”

只聽第二人說道:“你找死,還不快跟我一塊兒動手挖?”

隨即話聲寂然,代之而起的是噗、噗、沙、沙、沙-一的土產。

胡玉娘回身湊近李燕月耳旁低聲道:“我先過去。”

李燕月微一點頭,胡玉娘帶着火把走了過去。

忽聽那邊傳來喝聲:“什麼人!”

胡玉娘冰冷道:“吵什麼,想死呀。”

胡玉娘轉了過去,那邊響起了驚喜輕呼:“姑娘——”

話聲還沒落,一聲慘叫一起即落。

“姑娘——”

“他在這兒胡說什麼,你們倆聽見了,不是嗎?”

寂靜一片,顯然沒人敢吭一聲。

只聽胡玉娘又道:“走,順原路回去。”

“回去?””那小子已經讓我整了,這兒塌土封了地道過不去,不住回走怎麼辦?”

“姑娘那小子帶的有人啊。”

“我剛從上頭來的,你知道還是我知道?”

“是。”

聽到了這兒,李燕月知道該怎麼辦,抽身往後退去,很快地經由秘道到了出口,回到柴房,而已退出了柴房,躲在一旁,貼牆而立,從殘破的窗戶往裡看。

沒一會幾工大,一名老者跟一箇中年漢子,擡着一個大布袋從秘道出來了。

胡玉娘緊跟在後道;“擡出去。”

兩個人擡大布袋往柴房外走。

李燕月間身撲了過去。

他到柴房門口,正巧那兩個擡着大布袋出柴房,那兩個剛一出來,心口要害上已各挨一指,連聲都沒出,往後就倒。

李燕月手往下一抄,正好抄起了布袋。

扯開布袋口,玉倫在裡頭睡得正甜,嬌柔格格,哪受過這個,人已經不成樣兒了。

李燕月伸手就要拍醒玉倫。

胡玉娘伸手一攔:“慢着,總班領,你打算怎麼辦我?”

李燕月微一怔:“當然不能爲難姑娘。”

“那麼這件事對付遏必隆-一”

“有那幾個人證足夠了。”

胡玉娘投過感激一瞥,道:“多謝總班領,後會有期。”

她要走。

李燕月忙道:“胡姑娘——”

胡玉娘收勢停住,兩道令人心跳的目光直望李燕月。

李燕月沒門沒躲,道:“姑娘要離京?”

“我一定非離京不可麼?”

李燕月微一怔:“姑娘——”

“我不一定非離京,但至少暫時我不能露面要不然會讓總領你爲難。”

“姑娘多慮,我可以告訴索尼——”

“沒有用,任何人都燒得了我,這位格格卻饒不了我,到時候說不清楚,我還是不露面的好。”

“那麼姑娘今後——”

“我也說不上來,總班領你就不要問了,有緣自會再相見,我很想跟總班領常見面,不過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好,還是不說!告辭。”

她沒等李燕月再說什麼,一擰身,飛掠而去。

李燕月沒再攔,只因爲胡玉娘最後那句話聽得他心神震動一下。

她也想跟李燕月常見面,爲什麼?

這,任何人都不難明白。

也難怪,相對的工夫不算長,卻畢竟是一段奇妙的相處、奇妙的經驗,誰能不留下深刻的記憶?

胡玉娘已芳蹤渺渺。

李燕月定過了神,伸手拍醒了玉倫。

玉倫格格一轉眼,馬上就看見了李燕月,一怔,脫口叫了聲:“你——”

猛就往起站,不知是人虛弱,腿發軟還是怎麼,沒站穩。

李燕月連忙伸手扶住。

玉倫格格蒼白的嬌靨上浮現一絲紅暈。然後她的眉梢兒一揚,美目含煞的:“那些東西,人呢?”

李燕月道:“回格格,死的死了跑的跑了。”

“你爲什麼放他們跑”

“我也想把他們都留下。”

“那些死了的呢?”

“秘道里有,格格腳下也有。”

玉倫俯頭看,嚇一跳,連忙挪步,布袋絆住了腳,又要倒。

李燕月忙又伸手扶住。

玉倫格格蒼白的嬌靨上紅意更濃:“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你帶刀劍沒有?”

“格格是要——”

“我要剁爛他們。”

“格格,人死一了百了。”

玉倫格格目光一凝,美目一瞟:“你倒會說,我受他們這個,還不都是你害的?”

“我——?”

“不是你是誰,你要早讓我知道,我不就不會找你了嗎?”

“早讓格格知道?早讓格格知道什麼?”

“你還裝糊塗,鐵王已經告訴我了。”

李燕月心神猛震:“鐵王爺怎麼能——”

玉倫格格截口道:“爲什麼不能,爲什麼他能知道我不能,你跟他近,你跟我遠?”

“那倒不是,是覺得王爺能守密——”

“他能守密,我不能,誰告訴你的,你要弄清楚,女兒家比你們男人家口風緊。“現在還說什麼,爭強還是多餘。

李燕月改口道:“格格是不是還好?”

“爲什麼不讓我知道,你還沒回答呢?”

李燕月道:“格格——”

“算了!”

玉倫格格竟然道:“我也知道以前的我,可是鐵王告訴我之後,又經過了這件事,我好像長大了,也懂事了,這要是換以前我纔沒這麼容易就算了呢——”

“謝謝格格。”

“不,我該謝謝你,我還算好,不過要是再沒人救我,那就很難說了,你知道不知道他們是遏必隆的人?”

“我知道。”

“知道不知道他們的用心?”

“一清二楚,”

“他們畫虎不成,弄巧成拙,要不要我幫個忙?”

“有人證,再加上格格幫忙,那是最好不過。”

玉倫道:“蘇克已經倒下去了,現在是遏必隆接下去該哪一個了?”

李燕月道:“那要看情形。”

“又瞞我。”

“我說的是實情。”

“以我看,接下去該是你那個主子了,鰲拜恐怕要在最後一個。”

“格格明教。”

玉倫含嗔地看了他一眼:“你打算老這麼跟我說話麼?”

李燕月道:“格格是皇族,又是位郡主,屬下不過是個查緝營的總班領,跟格格說話。理應恭敬有加。”

玉倫道:“你這是存心氣我,你明知道我不喜歡這一套,尤其是你。”

一句尤其是你,聽得李燕月心猛一跳:“格格,禮不可廢。”

“禮不可廢,你跟鐵王說話也是這樣?”

“有過之,無不及。”

“真的?”

“怎麼敢欺矇格格。”

“我不管他是他,我是我。”

“格格-一”

玉倫深深一瞥,截口道:“我已經知道你了,你也知道我已經有所改變,別讓我有失望之感,算我求你。”

玉倫真變了,變得太多了。

面對這位‘以柔克剛’的美郡主,李燕月還能怎麼樣,他也實在狠不起心。

他沒說話,玉倫卻緊追不放:“你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

面對面,能說沒聽見麼?

“聽見了爲什麼不說話呀,你還沒回答我呢?”

李燕月只好道:“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除了這一句他還能說什麼別的?

玉倫格格滿意地笑了,笑得好豔,生似,被劫擄的驚恐已忘得一乾二淨,生似,從沒有發生過遭到劫擄這碼事。

她深深看了李燕且一眼,道:“我不信你不明白。”

李燕月微一怔:“格格是指——”

“你是怎麼了我說先索尼後鰲拜,你不是問我麼?”

李燕月想起來了,“嗯!”地一聲道:“我是真不明白。”

玉倫顯然的不信,還待再說。

李燕月突然聽見了一陣衣快熟風聲,忙道:“格格,有人來,回去再說吧。”

玉倫格格還沒聽見什麼,聞言忙轉身四望,前後只不過這麼一轉眼工夫衣袂飄風聲已近,她看見了,兩名查緝營的弟兄並肩掠到,一見李燕月跟玉倫,不由俱是一怔。

李燕月道:“見過格格。”

總班領的話焉敢不聽,兩個人定過神,忙用步上前施下禮道:“見過格格。”

許是因爲李燕月的關係,玉倫對查緝營的弟兄也夠客氣的:“起來吧!”

“謝格格。”

兩個查緝營弟兄剛站起。

李燕月道:“是不是外頭等不着人,龔班領讓你們來看看?”

兩名查緝營弟兄私應道:“是的。”

“秘道中途坍塌,他們過不去,讓我從後頭追上救下了格格,告訴龔班領一聲去,叫他在輛馬車來。”

恭應聲中,兩名查緝營弟兄飛掠而去。

玉倫道:“他們對你,倒是挺恭順的啊!”

李燕月淡然一笑道:“誰叫我是索尼面前的紅人兒,就是那九門提督,他也得讓着我點兒的,格格,咱們前頭等着去吧!”

玉倫微一點頭,偕同李燕月往前行去,半天了,不知道怎麼了,她還是走不穩,一路還得李燕月攙扶着。

許是李燕月有御下之能會帶人,龔天極辦事相當快,兩個人剛到前院,蹄聲得得,車聲軛額,已到了門前。

李燕月沒等,扶着玉倫出了大門,碰見龔天鬆要往裡走,一見兩個人出來,龔天鬆忙停步躬身:“總座。”

李燕月逍:“見過格格。”

龔天鬆又施下禮去。

玉倫格格對他也很客氣。

容的龔天鬆站起來。

李燕月道:“你們回營,交代索大人,我送格格上鐵王府。”

答應聲中龔天鬆恭謹施禮,帶着人走了。

李燕月把玉倫格格扶下臺階,扶上馬車,轉身要往前走。

玉倫叫住了他,道“你上哪兒去?”

李燕月道:“我上車轅去。”

玉倫道:“上什麼車轅,車裡又不是坐不下。”

“格格這一路是往內城走。”

“往內城怎麼了?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李燕月沒說話,轉身要走。

玉倫忙叫:“你坐車轅半路有人從後大匕車,又把我劫走了怎麼辦?”

李燕月淡淡一笑道:“要是有人能從我身邊十丈內把格格劫走,我馬上一頭碰死。”

沒再容玉倫說話轉身躍上車轅喝道:“走。”

車把式急忙揚鞭——

口口口

車行很快,有李燕月高坐車轅,也一路通行無阻,車抵鐵王府,李燕月塞一塊銀子給車把式道:“你走原路回去,不會有人留難你的。”

躍下車轅,把玉倫扶下馬車。

馬車走了,玉倫四下望望,有望鐵王府的大門,道:“我總算是再世爲人了。”

鐵王府的大門豁然大開,鐵王帶着四個蒙古貼身護衛跨了出來。

李燕月一怔,玉倫也一怔,李燕月這裡給鐵王見禮,四護衛給玉倫見禮。

玉倫那裡叫道:“你怎麼知道——”

鐵王濃眉軒動,掩不住心裡的高興:“你以爲我的人都是聾子,瞎子,有活進去說吧。”

李燕月道:“既是王爺出來了,我就不進去了,詳情請問格格……”

鐵王一把抓住了他:“你這麼急幹什麼?”

李燕月道:“我已經命人請索尼了,趕回營去審問犯人啊!王爺跟格格稍微聊一會兒,也出面鬧一鬧吧!”

鐵王一怔:“她告訴你我跟她說了?”

李燕月道:“您問格格吧。”

一欠身行去。

玉倫叫道“燕月——”

李燕月回過身來道:“格格,有什麼話過兩天再說吧!”

加快步履行去。

鐵王跟玉倫沒馬上進去,一直望到李燕月不見。

玉倫嬌靨上的神色令人難以言喻。

鐵王看在眼裡,心頭爲之震動。

玉倫香脣啓動,要說話。

鐵王忙道:“進去吧。”

拉着玉倫進了大門。

口口口

李燕月回到查緝營,索尼已經在廳裡等着見他了。

進了去,索尼正在急速來回踱步,他的貼身護衛跟白鳳起垂站在一邊。

一見李燕月進來,索尼劈頭就問:“聽說找到玉倫了,救出來?”

“是的。”

“把她交給鐵海東了?”

“是的。”

“爲什麼不先把她帶回營,再由我把她送進宮?”

“您問必非爭這一點,卑職把她送交鐵海東,鐵海東馬上就會帶着她大鬧,遏必隆馬上就要倒黴。”

“遏必隆?”

“您以爲是誰?”

“有證據?”

李燕月喝道:“帶人犯。”

白鳳起到門口一聲吆喝,轉眼工夫,福筠,馬慶雲、說書的,說書的徒弟都擁進來了。

李燕月向着索尼道:“您請坐。”

索尼忙去坐下。

李燕月轉臉喝道:“跪下。”

站在後頭的查緝營弟兄立即把‘犯人’按跪下。

李燕月始點着道:“福王府總管福筠是個臥底的,本營大班領馬慶雲是個內奸,跟天橋說書的師徒裡應外合,擄走了玉倫格格嫁禍查緝營,他們一個個都是遏必隆的人,您請審問吧!”

索尼臉色沉下來了月光一凝,望着福王府那位總管,說道:“福媽,劫擄玉倫格格,是誰的指使?”

福筠忙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把格格到查緝營來的消息告訴給大橋說書的。”

索尼怒聲道:“誰讓你送這個消息的你也不知道?”

福筠道:“是、是查緝營的馬大班領。”

索尼道:“你又爲什麼聽馬慶雲的?”

福茂道:“我本就該聽他的。”

“是誰讓你聽他的?”

李燕月突然道:“大人何不問他,是誰把他安插去福王府的?”

索尼一點頭道:“對,你說?”

富筠忙道:“我是跟富王爺多年的,絕沒有誰把我按插在富王府。”

李燕月道:“既是想王府的老人,爲什麼幫別人害玉倫格格?”

富筠低下頭,道:“是他們說,馬上就要改朝換代了,跟着富王爺將來不吃香,要識事務,他們又經常給我好處,所以,所以……”

李燕月道:“他們是什麼人?”

“就是馬大班領。”

李燕月轉望索尼:“大人,照這麼說,福筠似乎只是個聽人差遣,通風報信的小角色。”

索尼老官場了,還能不懂李燕月的意思?當即轉望馬慶雲喝:“馬慶雲,你是受難的指使呢?”

馬慶雲道:“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什麼好瞞的了,我是聽命於‘天橋’這個說書的。”

“難道讓你到查緝營來臥底的,也是他們?”

“沒人派我來臥底,我是在統帶被整下去之後才認識他們的,我爲統帶不平,他們讓我替他們效命,我就幹了,只要能替統帶報這個仇,不管是誰,讓我怎麼幹,我就怎麼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