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無聲的默契

趙無憂沒想到,穆百里會來找她。按理說,她跟穆百里算是死對頭。當年父親趙嵩,在穆百里羽翼未豐之時險些弄死他,如今這筆賬她不相信他會忘記。

這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死太監,更睚眥必報之人。

逆光中,穆百里一襲玄袍,身段頎長微岸。不可否認,這死太監宛若妖孽,若不是缺了一點,估計要禍害萬千少女了。

穆百里居高臨下的俯睨着坐在樹下的趙無憂,微微蹙眉。她的身子原就單薄得厲害,如今在他的陰影裡縮成一團。乍一看,還以爲是隻小刺蝟。

當然,她的確是個刺蝟。

“怎麼會是你?”趙無憂凝眉起身。

也不知爲何,他的出現,讓她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彷彿這無休無止的兜圈子,也能當下結束。對於他的信任和好感,似乎有所增長。

穆百里依舊眸色溫柔,眼角微擡,掃一眼這迷霧重重的林子。方纔還是密室,這會子竟然到了密林,看樣子這?陣還真是不容小覷。

“本座來給你收屍,誰知道趙大人還活着。”穆百里笑了笑。

趙無憂起身,抖落身上的塵土,“倒是教督主失望了,我還活着。或者,督主可以親手殺了我。橫豎四下無人,你若想殺個人也不過易如反掌之事。”

“在趙大人的心裡,本座便是如此濫殺無辜之人?”他如今似乎特別喜歡伏在她耳畔,偶爾還喜歡咬耳朵。弄得人心跟着癢癢的,有些說不出道不明的曖,昧。

趙無憂含笑,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她只是激將法,事實上她可一點都不想死。你越是這樣,穆百里越不會殺她。

“督主還是費心想想,如何走出去吧!”趙無憂方纔沒看到他是從哪個方向過來的,所以這會眼底還是茫然一片。但是迷霧似乎越來越濃烈,隱隱中她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凝眸望着穆百里,只見穆百里鳳眸微合,似乎察覺什麼。

“走!”穆百里握住她的手。

這冰冰涼涼,柔若無骨的東西,果然是他最喜歡的。

他的掌心溫熱,正好包裹着她的柔荑,這麼盈盈一握,竟是包裹得恰到好處。他的力道不重,但是也不輕,就那麼拿捏着她的手。她甩不開。也抽不回來,只能隨着他的腳步往前走。

穆百里走得有些快,趙無憂的身子孱弱,猛吸了幾口迷霧,當下咳嗽得邁不開步子,身子有些踉蹌得厲害,“你、你走慢點,我……我跟不上你。”

此刻的趙無憂,早已褪去平素的安然自若。

穆百里回眸看她,分明是個男兒,卻生得脣紅齒白,秀氣至極。她費力的喘着氣,一副極爲難受的模樣。穆百里就是穆百里,縱然眸色溫暖,可那也只是迷惑心智的外在罷了,他從不憐憫。

眸光微沉。穆百里道,“趙大人如果不想死在這裡,最好跟上。”

趙無憂喘着氣,發狠的抽回手,顫顫巍巍的從袖中取出藥來。她扛不住了,必須吃藥。自己的身子是什麼狀態,她還是很清楚的。在外頭她能任性,如今是絕對不行的。

可藥剛剛拿出來,手一抖,瓷瓶就落在了地上。

穆百里眼疾手快,掌心陡然凝力,藥瓶子已經握在了他的掌心,“這是什麼?”

“把藥給我!”她天生不足,這麼多年一直靠着藥物維持身子,否則早就垮了。體虛體弱,沒辦法太過勞心勞力。

“這是什麼藥?”穆百里凝眸望着她。

眼前一?。趙無憂當下暈死過去。

“趙無憂!”穆百里一怔,伸手便攬住她纖細的腰肢,直接帶進自己懷裡。

抱着趙無憂在懷的那一瞬,穆百里眉心微皺,這男人愈發不像個男人,不但手柔若無骨,便是這副身子,怎麼也像個沒骨頭般的柔軟?打橫抱在懷裡,幾乎沒什麼分量。

他想起那一日底下人的彙報,說是簡衍與趙無憂摟摟抱抱。如今想來,這簡衍應該很喜歡這種感覺。抱在懷裡,就像抱着綿軟的綢子。

除了皇后,穆百里還真沒怎麼抱過女人。但凡碰過他的女人,都已經死得差不多了。

趙無憂靠在他懷裡,一張臉慘白如紙。他低頭看她,剛好能看到她低垂的眉睫。長而捲曲的羽睫,打着斑駁的剪影,在微風中瑟瑟發抖。

……

一覺睡醒,身上的寒涼,趙無憂快速坐起身來。

“這是哪?”她愕然環顧四周。

是個昏暗的山洞,趙無憂躺在一塊大石頭上,穆百里並不在此。陪伴她的,唯有洞中的篝火,以及石頭邊上藥瓶。深吸一口氣,趙無憂握緊自己的藥瓶子,想了想,快速收回袖中,起身朝着洞外走去。

外頭的迷霧似乎更濃烈了一些,她分不清如今到底是真實還是幻境。

“穆百里?”她喊了一聲。嬌眉微蹙,袖中竟多了一樣東西。

四下無人迴應,難道穆百里拋下她。一個人自己走了?覺得她是個累贅?

脣瓣緊咬,趙無憂覺得身子好了不少,約莫是穆百里給她餵了藥。趙無憂小心的走進迷霧裡,滿是迷霧的林子裡,透着一股難掩的詭異。她總覺得在迷霧中有一雙眼睛,不時的在窺探自己,可她找不到那雙眼睛的真實所在。

到底是誰?

“穆百里!”趙無憂在迷霧裡走得很艱難,根本看不清周圍的東西,三步之內人畜不分。

“過來!”清冽的聲音從左側傳來。

趙無憂心下一怔,他沒走?

“你在哪?”趙無憂循着聲音而去,卻發現穆百里竟然盤膝坐在大樹下,面色青白相間,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你怎麼了?”

她蹲下身子,快速查看他身上是否有傷。

這臉色,絕對不正常。

“你沒事?”穆百里眯起危險的眸子,脣瓣微微發?。

趙無憂蹙眉,“我爲何會有事?你在這裡做什麼?我們還是趕緊找出路吧!”

“這是?陣,憑你一己之力,能輕而易舉的闖出去?”穆百里哼哼兩聲,“這些迷霧是林中瘴氣,吸入者容易出現神志不清和幻覺。”

“那麼,你是出現了幻覺?”趙無憂嗤笑,“堂堂司禮監首座,東廠的提督大人,怎麼也沒辦法自保?”她幽幽然起身,居高臨下的俯睨着他,一如他不久之前的姿態,“要不要本官幫忙呢?”

“你認爲,你有本事出陣?”穆百里不屑。

“我是沒本事,既然督主知道這是?陣,想必也有本事闖出去。”趙無憂環顧四周,“我不知道什麼排兵佈陣,我也不懂什麼?陣白陣,但我知道如今督主的命,此刻就在我的手裡。”

的確如此!

看穆百里如今的情況就能知道,他中了瘴毒,而且已經毒發。

“趙大人察言觀色的本事,真是不容小覷。”穆百里扶着樹幹起身,眸光溫柔的望着眼前的趙無憂,“只不過,在趙大人威脅本座之前,可曾想過本座若是要殺你,無論何時都不費吹灰之力!”

音落瞬間,他的手已經搭在了她的肩胛骨處。

劇烈的疼痛讓趙無憂面色發青,可她愣是沒有喊出聲來,眸光冰涼的落在穆百里身上,“督主這是想與我同歸於盡,同葬一處嗎?”

“與趙大人同死,有何不可?”穆百里冷笑。

趙無憂冷笑,“恐怕不能讓督主如願了,我還不想死。”短刃,已經抵在穆百里的心口上,“看樣子,督主還是輸。”

“是嗎?”穆百里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猛的將她往懷裡拽。

短刃掉個頭,眼見着扎進她的身子。

他抱緊她,嫣紅的血快速墜落在地。

“住手!”一聲厲喝,?衣人不斷的從樹梢墜落。

穆百里眸光陡沉,只一聲附耳低語,“抱緊!”音落,縱身飛起,殺氣畢露。

這是趙無憂第一次看到穆百里,親手殺人。那些?衣人就像是紙張一般。被他快速撕裂。殘肢斷臂,散落得到處都是。他一手攬着她的腰肢,一手掀起風雲萬丈。濃郁的血腥味快速暈開,便是這白霧,都被染上了隱隱血色。

“東出生門,破!”

穆百里飛身直逼,趙無憂睜大眼睛,眼前除了白霧還是白霧,什麼都看不清楚。耳畔,只有冰涼的風,掠過鬢髮。那一刻,她唯一能真實感覺的,便是來自於穆百里的溫度。

他胸膛的溫暖,以及置於她腰間的手部力量。

白霧散盡的那一瞬,腳下終於落地,心裡的大石頭也跟着落下。

“這是什麼地方?”趙無憂愣住,竟然是個山谷,到處都是參天古木,遮蔽了所有的陽光,顯得有些?漆漆的,直教人心底發涼。

穆百里面色發青,脣色發?,低眉看她時,眼神都有些渙散。身後紛至沓來的腳步聲,不用想也知道,是來追殺他們的。然則趙無憂不會武功,如今也只能依附穆百里。風過面頰,春寒凜冽。

“我對他們來說還有用,他們不會殺我。”趙無憂輕嘆一聲,“你可以自己先走。”

二人勉力坐在樹下,背靠背坐着喘氣。

“這話你該早說。”穆百里合上雙眸,濃墨重彩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任何神色。唯獨那張薄脣上的墨色,暈染着極不正常的??。

他中毒了,中了瘴毒。

趙無憂不知道瘴毒到底是什麼,但是連穆百里這樣武功卓羣之人都變成了這樣,想必這毒性是十分厲害的。她不懂歧?之術,自然也無法給他解毒。

“你給我匕首,不是早就猜到了嗎?”趙無憂可不是能吃悶虧的人,從她發現匕首,而後跟穆百里來一場苦肉計,她就已經猜到了穆百里的心思。她能在?陣存活,是因爲對方壓根沒打算殺死她,否則時隔這麼久,她不可能活着等到穆百里。

穆百里也是看透了這些,所以故意與她鬧了這麼一出苦肉計,把人引出來。而後找準時機確定生門所在,趁機破陣離開。

聽得這話,穆百里幽幽然轉頭望着她,“方纔真該動手殺了你,否則也不至於如此累贅。”

她哂笑,“現在後悔,是不是太晚了些。督主與我配合得如此?契,莫不是心意相通的緣故嗎?看樣子,本官真該早些實踐承諾,借美人一夜。”

穆百里一聲笑,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你還好嗎?”趙無憂問。

穆百里沒有吭聲,似乎是暈過去了。

“穆百里?”她輕輕推了他一把,他就這麼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趙無憂慌了,她還指着他帶自己回去,若穆百里死了,自己安然脫身的勝算似乎太小。

“喂?穆百里,你別睡!喂!”趙無憂拍了拍他的臉頰,見他一點動靜都沒有,心下有些絕望。

再擡頭,是那些?衣人,齊刷刷的圍成了一圈,將他們包圍。

————————

地牢。

穆百里睜開眼睛的時候,正好看到趙無憂一臉怨懟的晃動着手中的鐐銬,神色專注的爲他包紮掌心的傷口。她撕下了自己的衣襬,舉止輕柔,格外的小心翼翼。

他當時握住了短刃,讓她免於受傷,迷惑人心的那些鮮血,便是來源於他。

一個鐐銬,銬着他的左手,銬着她的右手,把兩個人拴在了一處。

“醒了?”趙無憂無奈的望着他,“能不能打開這個,太沉了點。”

穆百里脣色如墨,話語間有些虛弱,“你覺得呢?”

趙無憂尋思着:也對,他如今自身難保,怎麼還有氣力打開這個。

他似乎在發抖,額頭上有冷汗涔涔而下。

“這是哪兒?”他問。

“一座地牢,我也被他們打暈了。”趙無憂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的狀況。但趙無憂還是沒想明白,爲什麼身懷絕技的穆百里中毒了,自己卻一點事兒都沒有呢?她可不是所謂的百毒不侵體質,按理說她身子這樣虛弱,更該被毒氣侵體纔是。

難不成,穆百里是裝的?

裝的?

趙無憂不動聲色的褪下外衣,仔細的披在穆百里身上,“若是要死了,記得臨死前吭一聲。”

“你想怎樣?”他閉着眼睛問。

“不怎樣,等你死之後,我就把你的手剁下來,免得成爲我的累贅。”她晃了晃手中的鐵鏈。一條鐵鏈拴着兩個人,死了一個,另一個便會得到自由。

穆百里點點頭,“趙大人雖然是個文人,倒也是個心狠手辣的。”

“於督主跟前,無憂不及萬中之一。”趙無憂的掌心,輕輕柔柔的落在他額頭,“有些燙。”

他蹙眉望着她,趙無憂真是越發放肆。換做旁人誰敢這樣動手動腳,也唯獨趙無憂……穆百里凝眸,“怕本座就這樣死了?”

“地牢孤寂,若是督主就這樣死了,我若是孤單寂寞了,又該怎麼辦呢?再者若是他們要用刑,豈非由我一人擔着?我這副身子骨怕是挨不住,倒是督主活着,還能替我擋一擋。”趙無憂笑道,“這麼一想,督主的作用可就大了去。”

穆百里輕笑,“如此說來,本座對趙大人而言,是相當重要。”

“何止啊,簡直是太重要。”趙無憂聽得外頭的動靜,當即斂了眉間色。

地牢的大門被人打開,數名女子幽幽然的走進來,只一句,“帶走!”

帶去哪兒?

當然是刑房。

一眼望去,刑具無數,趙無憂道,“跟詔獄比起來,似乎遜色不少,真真無趣!”

“你給我閉嘴!”爲首的女子,一襲?衣。輕紗遮面,眸光凜冽,看上去應該是這些女子的首領。

趙無憂笑道,“敢問這位姑娘,咱們遠日有仇?”

“無仇!”她答。

趙無憂又問,“近日有怨?”

“無怨。”她冷了眉目。

“那就奇怪了,我不曾見過姑娘,也從未冒犯過姑娘,何以要這般對我?”趙無憂晃了晃手中的鐵鏈,這鐵鏈太沉且做工粗糙,她的腕上已經被毛刺刮出了血痕。

女子笑得寒涼,“爲天下人除害,還需要理由嗎?”

“若是如此,在陣裡就該一刀結果了我。何以要關着我?”趙無憂問。

女子起身,一步步走到趙無憂跟前,瞧一眼站在一旁搖搖欲墜的穆百里,“因爲你身上有一樣不屬於你自己的東西。”

“我身上的東西不屬於我,難道屬於你們嗎?”趙無憂似乎想起了什麼,“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聽過無極宮吧!”女子幽然冷笑。

趙無憂身在朝堂,對於江湖上的事情知之甚少,她倒是真的沒聽過“無極宮”的事情。無極宮是什麼東西?她不懂,不代表身邊的穆百里也不懂。思及此處,趙無憂扭頭望着穆百里。

穆百里雖然眸色渙散,但是意識還是清晰的。鐐銬下的手,很自然的握住她的柔荑,冰冰涼涼的感覺讓他覺得很舒服,“無極宮敢染指朝堂,不想活了?”

“哼!”女子嗤冷,“東廠濫殺無辜。犯下累累罪責。穆百里,難道你就不覺得奇怪,爲何我們沒有殺了你,而是留你一條命?”

“願聞其詳。”穆百里說這話的時候,微微握緊了掌心的冰涼。

趙無憂心下微怔,這廝真是養成習慣了,動不動就抓她手。一眼掃去,這些個女子都用格外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們二人。

的確,一個是太監,一個是,兩個男人手牽手站在這兒,怎麼看都覺得奇怪。

“穆百里,你少裝傻充愣,留着你的命是想借你的手,把東西從趙大人的身上取出來。”女子眯起危險的眸子,“如果你想活命。想要瘴毒的解藥,最好照我們的話去做。”

“趙大人,看樣子本座的命,跟你一樣值錢。”穆百里這個時候還有心情打趣,“只不過說來說去都這樣的說辭,本座聽膩了。”

趙無憂笑了,“那督主想聽什麼呢?”

“本座想聽的,不就是趙大人心中所想嗎?”穆百里眸光微聚。

趙無憂點點頭,“這倒也是。”轉而望着女子,“無極宮的主子到底是誰?你們派了那麼多人混入京城,擾亂朝綱,到底意欲何爲?還有——你們的主子,到底是不是,設陣之人?”

女子冷厲,“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穆百里,你不要命了嗎?”

穆百里長長吐出一口氣,“這世上,但凡能威脅本座的,都已經閉了嘴。”

“來人!”女子一聲喊,當即有人上前,冷劍出鞘,齊刷刷對準了穆百里和趙無憂。

趙無憂凝眉,“勞煩督主手下留情,本官打小有個毛病,見不得血。”何況她這一襲白衣,若是染了太多血,豈非難看死了?

回看穆百里,一襲玄袍,便是被鮮血染透也是瞧不出嫣紅之色。然則他們這一?一白的站在這兒,神情淡然優雅,皆是男兒身,卻又如此的登對。可惜了。可惜了!

外頭,有一女子快速而來,“副統領,咱們被東廠的人包圍了!”

“什麼?”被尊爲副統領的女子駭然心驚,轉而發狠的盯着眼前的穆百里。但見穆百里臉上的青色逐漸褪去,原本漆?如墨的薄脣,此刻微微挽起詭異的笑,快速恢復了最初的蒼白之色。

趙無憂心下一愣,她就知道,穆百里這死太監沒那麼容易中毒,裝得還真像那麼一回事!好在,她一直表現得深信不疑,並未戳穿過分毫。這死太監,最是睚眥必報,小氣得很。

“撤!”女子咬牙切齒。

“晚了!”穆百里悠然輕笑。

只聽得一聲鐵鏈被繃斷之音,趙無憂低頭看着恢復自由的手,這麼粗的鐵鏈,就這麼被繃斷?這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深厚的內力,粗壯的鐵鏈竟也顯得這般脆弱。

外頭響起了廝殺聲,刑房內,斷肢殘腿不勝枚數。到處是鮮血,濃郁的血腥味經久不散。

穆百里冷颼颼的望着沒了退路的女子,“無極宮到底在哪?你們的主子,如今身在何處?”他要知道,是誰在覬覦他的東西。

女子握着劍的手止不住顫抖,“我死都不會告訴你!穆百里,你這個閹人!”

趙無憂腹誹:身爲太監,最恨被人挑痛處。罵穆百里是畜生是禽獸都無妨,偏偏這女子是個不要命的,竟敢罵他是閹人。

心頭好一頓惋惜,死定了!

趙無憂還沒看清楚穆百里是怎麼出手的,那女子已經躺在了地上。胳膊被掰掉了一條,如今血流如注,痛苦的在地上打滾。慘烈的哀嚎,讓趙無憂覺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穆百里依舊是淡淡然的模樣,回頭看着趙無憂時,那眼神依舊是溫柔得能擠出水來。

趙無憂想着,這妖孽果然不好對付。平素不留個心眼,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高手對招,就看誰更沉得住氣。

“趙大人連詔獄都進得,想必這點場面嚇不着你吧?”穆百里溫柔淺問,彷彿方纔這事兒,跟他沒有半點干係。這一臉的無害與真摯,連趙無憂都差點信了。

只聽得一聲彈指之音,悶響過後,這女子便暈厥過去。大抵是要自盡,卻還是難逃穆百里之手。

陸國安和沈言闖了進來,撲通撲通跪了一地。“參見督主,屬下護主不利,請督主責罰。”

“把她帶回去,不許死了,無論如何都要撬開她的嘴。”穆百里瞧着趙無憂,“趙大人是與本座一道回去,還是在這兒多住幾天?”

趙無憂輕嘆作揖,“有勞督主。”

穆百里似有些不屑,擡步就往外走。

外頭的陽光極好,走出地牢時,趙無憂才知道這兒竟然是個宅院。這宅子雖然有些蕭條,倒也乾淨整潔,想必這些人經常在此處活動。趙無憂覺得,有必要好好查一查,這“無極宮”到底是何門何派?一個江湖上的幫派,如今連朝廷命官都不放在眼裡,這背後之人怕是來頭不小。

敢跟朝廷作對跟相府叫板,勢必得付出代價。

“督主是何時留下記號的?”這纔是趙無憂不解的地方。

穆百里笑着,底下人躬身垂頭,快速退到一邊,誰也不敢擡頭。他那金絲蟒紋靴,一步一個腳印的朝她走來,最後停駐在她跟前。俯身低頭咬耳朵,溫軟的音色帶着撩人的磁重,“趙大人,要不要親自在本座身上搜一搜?”

趙無憂揚脣,似笑非笑的回眸望他,長長的羽睫就這麼柔柔軟軟的劃過他的面頰。舌尖,輕柔的舐過他的耳垂。她學着他的口吻,壓低了聲音,“若督主喜歡,無憂必當成全。”

語罷,二人相視一笑,卻是各懷心思。

雲箏和奚墨趕來的時候,東廠的人已經把守了整個宅子。穆百里吩咐,掘地三尺,絕不輕縱一人。敢對他下手,無極宮的背後必定有高人指點,只這?陣便可得知,並非尋常人可以爲之。

“督主?”陸國安與沈言行禮。

“三日必歸,守好東廠與司禮監。若皇上問起,便說本座受了傷,需要靜養暫時不能侍奉御前。”穆百里策馬離開,誰也不敢多問。

“是!”二人俯首。

穆百里揚長而去,趙無憂站在宅子門口。

他這是要去哪兒?

一個人走,誰也不帶。

微微眯起眸子,趙無憂輕咳兩聲,雲箏慌忙爲她披上外衣,帶着一股子哭腔,“公子可算沒事了,真真嚇死奴婢了!”

趙無憂深吸一口氣,“馬上派人去查,無極宮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還有,幫我重金懸賞幾個能人異士,我要知道何爲佈陣、何爲破陣。”她深信,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這一次是措手不及,若再有下次,她還沒有半點準備,那就純屬活該。

奚墨俯首,“是!”

趙無憂想起了那女子的話,他們在自己身上找東西,而這東西似乎需要借穆百里的手來取。心裡一陣寒涼,除了自己大椎穴上的藍色印記,還有什麼東西是她特有的?

這東西。要穆百里來取?

所以穆百里對她的容忍,其實是一種覬覦。

“公子,您是不是傷着哪兒?”雲箏錯愕,“公子的臉色很差,奴婢馬上去找大夫。”

“不必。”趙無憂擡步就走。

身上的都是皮外傷,並無大礙。但如今她內心有些惶恐,似乎穆百里已經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麼,那麼他爲何不來取?是緩兵之計,還是有別的原因?那個模糊的藍色印記,到底是什麼?

是一種保護,還是一種災難?

那名女子被東廠帶走,有關於無極宮的事情,趙無憂自然沒辦法套取口供。穆百里如今去了哪兒,她也不清楚。事到如今,還是先回雲安寺報個平安吧!

雲安寺裡的楊瑾之,一張臉已經白到了極點。

聽說趙無憂失蹤,而後穆百里也失蹤,楊瑾之當場就暈死過去,如今正躺在牀榻上,睜着一雙空洞的眼睛,彷彿無望到了極點。

“娘!”趙無憂跨步進門。

楊瑾之幾乎當場騰坐而起,瞬時喜極而泣,“合歡?”

“讓孃親擔慮,是合歡思慮不周。”趙無憂跪在牀前磕頭,“孩兒不孝,讓孃親擔心了。”

“快起來!”楊瑾之拭淚,“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慧靈快速攙起趙無憂,“公子能平安回來,夫人已經很高興了。夫人的眼睛本就不大好,公子莫再惹夫人掉眼淚。”

“是。”趙無憂坐在牀沿,握住孃親顫抖而冰涼的手。

若說這世上。還有誰是真心待她,真心捨不得她死的,只怕唯有眼前的老母親。所以趙無憂對楊瑾之,是畢恭畢敬,也能捨出命來。

“傷着哪兒了?”楊瑾之忙問。

趙無憂含笑搖頭,手背上都是皮外傷,養幾日就好。

“娘不必擔心,合歡很好,沒有受傷。”趙無憂小心的攙着母親躺回去,爲她掖好被角,“合歡大難不死,娘應該高興纔是。”

“這種事,可不敢有第二次。”楊瑾之落淚。

趙無憂點點頭,“孩兒謹記,下次再也不會魯莽行事。對了,娘。合歡有件事情想求個明白。不知娘能否告訴我?”

“何事?”楊瑾之不解。

趙無憂猶豫了一下,“娘可知道無極宮嗎?”

楊瑾之搖頭,“不知,爲何這麼問?無極宮是什麼?”

“那孃親可知,合歡的身上是否異於常人,以至於讓江湖門派都盯上了我?”趙無憂問。

“異於常人?”楊瑾之愣在當場。

加更時間不變14:00

第292章 內憂外患爲鑽石過11200加更第327章 巴里之死第213章 教坊司出事!爲鑽石過7600加更第111章 給你點教訓第33章 眼裡的,不是西施就是眼屎第102章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爲鑽石過1800加更第256章 齊攸王要找的東西,在我手上爲鑽石過8800加更第214章 罰跪第127章 雲安寺的秘密第333章 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方向第99章 趙無憂命懸一線爲鑽石過1600加更第309章 太子少師,趙無憂接旨第8章 趙無憂在找一樣東西第47章 趙無憂之墓第76章 蹲大獄第144章 趙無憂的局中局第167章 暗算趙無憂第118章 蠱魄第202章 奇怪的母親第113章 他不願她染血爲鑽石過2600加更第312章 殺主將第321章 那一日,金陵城破爲鑽石過13000加更第11章 詭異的玉牌第140章 你怕我死在東廠?第168章 在大火中消失爲鑽石過5400加更第61章 放虎歸山第192章 我要他血債血償爲鑽石過6600加更第297章 重傷第56章 和皇后鬧掰第61章 放虎歸山第67章 我想給她一個名分第92章 誰是趙無憂第317章 沒找到爲鑽石過12800加更第191章 死於非命的統帥第140章 你怕我死在東廠?第318章 大漠裡的恩人第53章 謙卑的趙無憂爲舊文鑽石過10800加更第345章 最後的命局4第345章 最後的命局4第78章 最不像對手的對手第175章 啥都沒有,別駁了爲鑽石過5600加更第310章 正式翻臉爲鑽石過12400加更第85章 督主撞邪了?第343章 最後的命局2第267章 得錦盒者,得天下第200章 消失的村莊第2章 最狠不過東廠第326章 蝴蝶蠱第169章 某人臉紅了第172章 這不是病,是蠱第195章 趙嵩的秘密爲鑽石過6800加更第75章 穆百里,你是不是喝醉了?第260章 此生,無悔第63章 愛聽什麼,就說什麼第306章 別開城門爲鑽石過12000加更第341章 她瘋了第253章 皇帝的心思爲鑽石過8600加更第7章 人骨笛第75章 穆百里,你是不是喝醉了?第319章 南撫鎮爲EMMA03099 童鞋的南瓜馬車加更第112章 距離目標又近了一步第172章 這不是病,是蠱第287章 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第44章 第一次氣急敗壞的趙無憂第352章 知道什麼是拜堂嗎?第222章 趙大人的追夫計劃第97章 趙大人專幹過河拆橋這事兒第318章 大漠裡的恩人第22章 穆百里登門第117章 我是器皿?爲鑽石過2800加更第328章 還是回來了爲鑽石過13400加更第17章 皇后娘娘有請第218章 聖旨下第164章 我趙家,怎麼會有你這樣的蠢笨之人?第128章 詭異的紅繩子第329章 覬覦的人太多第345章 最後的命局4第43章 他從光芒萬丈中走向她第226章 歡喜相逢第154章 十八年前的舊事爲鑽石過4600加更第248章 眼睛還疼嗎?第332章 朕給你時間考慮爲夏雨未央 童鞋的馬車加更第257章 竟然是這樣第229章 被發現,穆百里的秘密第147章 含音的價值1第342章 最後的命局1第187章 別跟趙無憂耍心眼第42章 他的東西,在趙無憂身上第191章 死於非命的統帥第225章 做簡衍的妻子,孩子的母親第139章 毒發第271章 這白麪小生倒也極好爲鑽石過9800加更第225章 做簡衍的妻子,孩子的母親第140章 你怕我死在東廠?第18章 娘娘放心就是第331章 趙美人第185章 你嫁我?你隨意!第208章 我最恨別人騙我爲鑽石過7400加更第94章 又被死太監坑了一把第266章 我總覺得有一雙眼睛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