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陳莊主往那高臺上一站,四下便已經安靜得落針可聞,饒是底下這麼多人,此刻也是無人吭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陳莊主身上,想知道他把錦盒到底藏在了何處。
不過即便要銷燬,也會拿出來吧!
皇帝已經繃直了身子,神情略顯緊張的盯着高臺上的陳莊主,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那個錦盒的事情。趙無憂已經把皇帝的神情盡收眼底,看到皇帝如此模樣,便知曉自己的計劃基本上是成功了。
宋昊天倒也不去在意那所謂的錦盒,這精神頭都落在趙無憂身上。饒是他隔着趙無憂隔着皇帝坐着,某妻奴還是能覺察到不懷好意的危險。
自家這小嬌妻,還真是男女通吃的主。不管是當男人還是當女人,都不乏裙下之臣。
“諸位英雄豪傑能齊聚我威震山莊,乃是我山莊之幸事。”陳莊主笑了笑,面具下的眼睛卻沒有半分笑意,“今兒大家來的意思,我也很清楚,都是爲了一個錦盒罷了!”
“方纔我這家奴也說了,得錦盒者得天下,我倒不想要什麼天下,如今這大鄴天下太平,不該再起波瀾。是故我之所以召集所有人,只是爲了告訴大家,這錦盒在我手上,並且我會當衆銷燬。”
“大家都是江湖同道,想必對打打殺殺也是深惡痛絕,所以沒必要執着在這些事情之上。這所謂的天下,也不該是我等武夫該得的。”
底下有人叫囂,“扯什麼廢話,盒子呢?說是賞盒大會,大家是來看盒子的,又不是聽你廢話的。”
陳莊主笑了,“也是!想必大家等得有些着急,這盒子就在我身上,大家想看也無妨。”
語罷,他還真的從袖中取出了一個錦盒。
趙無憂面色微沉,一語不發的坐在那裡,瞧着底下所有人都對這盒子虎視眈眈的模樣,只覺得心裡可笑至極。不過是個盒子罷了,若真當拿了這東西就能當皇帝,昔年先帝開國立朝,死那麼多人作甚?
“這就是你們大家心心念念想要見到的錦盒。”陳莊主手託錦盒,“這裡頭是什麼,想必所有人都想問。很可惜。我暫時沒有法子打開,這盒子裡的東西也是暫時無法大白天下。只不過擁有這盒子的世外高人說,這盒子裡裝的是先帝遺詔。”
音落,皇帝的眼眸駭然瞪大,譁然起身,“混賬,先帝遺詔如今還存在宮中,何來的第二份遺詔?你這分明是恣意造謠!”
穆百里想阻止也是來不及,只得快速提了內勁,隨時準備出手。皇帝是他帶出來的,若是出了事,他第一個跑不了。
的確,當今聖上是奉旨登基的,先帝遺詔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誦讀,並且昭告天下。所以這突然來了第二份遺詔,底下的人也是極度懷疑的。
“的確,這世上不會有第二道先帝遺詔,先帝的遺詔獨獨只有這一份。”陳莊主笑得涼涼的,“在宮裡的那一份,和我手上的這一份,必定有一道遺詔是假的。”
音落,滿座譁然,所有人都錯愕當場,議論紛紛。
如果真的有一道遺詔是假的,那麼這先帝的皇位到底是留給誰的呢?
“昔年先帝諸子,這儲位之爭一直激烈,但所有人都知道先帝曾經屬意皇六子,也就是如今的齊攸王蕭容。可是爲何到了最後,竟然是如今的皇二子繼位呢?非皇長子,也非皇上最中意的兒子。這是何故?就因爲當今聖上與世無爭嗎?”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紛紛猜測之中。
便是皇帝也是愣住了,的確,在諸多皇子之中,他一點都不出衆,甚至於有些散漫,渾然不像尋常皇室子弟,要麼驕奢淫逸、囂張跋扈,要麼覬覦皇位、默默蟄伏。
而皇帝恰恰兩種都不是,既不驕奢淫逸,也不覬覦皇位。
曾經,皇帝以爲正是因爲自己的這個屬性,先帝纔會選擇將皇位留給他。如今這麼一鬧,他自己都在懷疑,當初是不是自己太過順其自然了。忽略了很多問題。
“我手中的這個盒子裡,裝着先帝當年的親筆遺詔,只不過這個盒子需要用鑰匙才能打開。”陳莊主笑了笑,“這盒子的鑰匙並不在我的手中,那交給我盒子的人說,必定有一人是未來的帝君,親自打開這個盒子。而這個盒子裡頭藏有機關,也就是說如果強行打開,這個盒子就會當即炸燬。”
“鑰匙是有的,但能不能找到,就要看緣分。可是這樣會引起江湖的血雨腥風,朝廷勢必也會大肆搜捕,到時候惹來無數的?煩,引起國之動亂,豈非得不償失?爲了一道先帝的遺詔,就鬧得如此人仰馬翻,非我陳某人之願。”
他伸出手,錦盒就置於他的掌心中央,“這錦盒大家可都看仔細了,從下一刻起,就不再有這樣的東西了。”
“我們怎麼知道你這錦盒是真是假,不是在誆騙我們?”江湖裡的人,又不是傻子,“你若是拿個假的出來,藏了個真的,我們找誰哭去?既然是錦盒,那便讓我們大家驗過再說。皇家的東西,肯定有皇室特頭的印記,不是嗎?”
反倒是貴賓席上的皇帝,不再那麼着急了。
皇帝靜靜的坐在那裡,一言不發的苦笑兩聲。
穆百里突然拂袖,強大的氣勁頃刻間將錦盒拿在了手裡,下一刻,他隨即將錦盒遞到了皇帝的手裡,“老爺,您仔細看看。”
見狀,皇帝駭然接過錦盒,細細的查看着。
可底下人不依不饒,既然已經有人動了手,那這個時候不搶又待何時?衆人面面相覷過後,突然間蜂蛹而起,直奔貴賓席而去。
高臺上的陳莊主顯然愣一下,穆百里的武功那麼高,這拂袖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情。可想而知,這穆百里的功夫遠在陳莊主之上。
眼見着所有人都飛身而起,直撲貴賓席,穆百里的第一反應就是一掌推出,推開了飛上來的衆人。回頭便衝着曾謙厲喝,“帶人走!”
音落,宋昊天的第一反應是去抓趙無憂的手,帶她躲開這無妄之災。可惜他的速度比不上素兮的靈敏度,素兮已經圈住了趙無憂的腰肢,一個飛身而起快速落在了高臺之上。
底下已經不安全,如今只能在這避一避。
趙無憂站住腳步,眸色微沉的望着底下瘋狂的衆人。穆百里此舉無疑是惹來了衆怒,也徹底掀開了爭奪錦盒的序幕。這會子,整個校場已經亂做了一團。
曾謙護着皇帝想要撤離,奈何人太多了,一人一腳都足以把你踩死。你想施展武功,可人家也有三招兩式。雙手不敵四拳,這個時候方見羣衆的力量,果然是排山倒海的。
皇帝的盒子已經被搶走了,自己都趴在地上被人踩了幾腳,要不是小德子死拽着皇帝躲在了廊柱後頭,皇帝都被人把腸子都踩出來了。
“盒子!盒子!”皇帝疾呼。
小德子慌亂,“哎呦老爺,別顧着什麼盒子了,這情景還是顧着您自個的身子吧!”要是教人知道這裡還有個皇帝,估計皇帝性命都難保。
看看這幫兇神惡煞的,哪是吃素的主,這要是落在他們這幫人手裡,還不得被扒皮抽筋呢?
不過皇帝方纔也是看清楚了,那盒子、那盒子他曾經見過一眼,那時候還是先帝在世的時候,左不過裡面原先沒什麼機關。後來皇帝便不曾再見過。沒想到啊沒想到,再見這盒子,竟然是在這樣的場景裡頭。
一羣人哄搶,還說裡頭藏着先帝的遺詔。
“把盒子拿回來!”皇帝急得直跺腳,可這個時候他的聲音哪裡比得上這些人。
一幫人哄搶,那聲音比菜市場還要熱鬧,除了哄哄聲,什麼都沒有。是故誰也沒聽見皇帝的吩咐,而皇帝只能躲在廊柱後頭不敢動彈,生怕再被人踩半死。瞧着這些人打羣架的模樣,皇帝心驚肉跳,卻有無可奈何。
局面無法控制,已然混亂到了一定的程度。
王遠在臺上高喊着,“住手,都住手!”
可是這個時候。誰還能聽他的,誰搶到就是誰的,這錦盒——所有人都勢在必得。
趙無憂站在高臺上,面色蒼白的注視着穆百里的一舉一動。穆百里的武功自然是極好的,可即便武功再高,這被人擠在一處,你壓根施展不開。如同烙餡餅一樣,人都快要喘不上起來了,被死死的壓在人羣裡,實在是有些窩囊有些狼狽。
到了最後,穆百里也不知道這盒子落在誰手裡,這耳朵裡都是鬧哄哄的,眼前都是竄上竄下的人,鬼知道現在是什麼局面,簡直是一鍋粥。
縱身而起,穆百里穩穩落在高臺處,這才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人惱羞成怒動了刀子。這下子可把底下人逼瘋了,一個個都刀劍相向,誰都不肯相讓。
爲了這樣一個東西,命都不要了。
看樣子皇帝這位置,的確夠吸引人的,這不才有了這麼多的亡命之徒。
皇帝看着那血濺場景,看着那些人舉刀亂砍,整個人都顫抖起來。眼見着很多人倒伏在地,鮮血淋漓,皇帝一屁股跌坐在地。如果不是曾謙來扶,估計誰都拽不起他。
皇帝嚇壞了,平素自己一句話就能要人性命,那是在自己看不見的情況下。而現在呢?這眼跟前都是血淋淋的畫面,這可是實打實的殺人畫面呢!
高臺上的人也越來越多,曾謙也顧不得其他,只能帶着皇帝也飛了上去,小德子一溜煙鑽進了一旁的桌子底下。
搶盒子的都在外頭,沒人會躲起來。這會,人都在爲慾望而奮鬥呢!
“盒子!”皇帝跌坐在高臺上喊,“那個盒子、盒子……”
穆百里飛身而起,儘量去爭奪錦盒。
趙無憂斂眸,急忙俯身蹲下,“老爺你沒事吧?盒子咱不要了,還是趕緊走吧!這兒已經不安全了,再不離開恐怕都要死在這裡了。”
“想去哪兒?”陳莊主眸光微沉,面具之下瞧不清楚真實的容色,“睜眼看看,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爭奪。爲了一個錦盒。那麼多人不要性命,可曾想過就算拿到了先帝遺詔又如何?先帝遺詔上寫的是誰,有那麼重要嗎?”
趙無憂回頭看他,“是你挑起的事端,惹來這麼多的殺戮。”
“殺戮不是我惹來的,我只是一次解決罷了!”陳莊主含笑道,“你看看這些人的嘴臉,恨不能此刻就坐在龍椅上,讓天下人都對自己高呼萬歲。”
“我們要離開,請莊主把暗道打開!”宋昊天道,然後擔慮的望着趙無憂蒼白的面容。
陳莊主輕笑,“這地道是打不開了,今兒在這裡的人,但凡起了邪念的都走不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宋昊天冷了眉目,“你設這樣一個局。就只是爲了把所有人都一網打盡,殺死在這裡嗎?”
“我這是爲朝廷盡忠,難道閣下還沒看出來嗎?”陳莊主嗤鼻,“你看看這些人,一個個爭得頭破血流,你真的以爲他們是爲了自己嗎?這遺詔罷了,又不是先帝留給他們的。”
皇帝這一次可算是腦子清楚了,“你什麼意思?你是說這些人都是受人指使?你是不是說,他們搶遺詔是爲了推翻帝王,想要、想要謀朝篡位?”
“昨兒個鬧了賊,東西廂房和北院都被搜了個底朝天,有不少東西都露了出來。”陳莊主輕嘆,瞧着這底下越來越血腥的畫面,“只要拿到錦盒,那就是名正言順。當今聖上名不正言不順。若是被人揭竿而起,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兒。”
皇帝身子顫了顫,這下子連體溫都開始下降了。若這道遺詔是真的,想必也是留給蕭容的。一想起自己當了十多年皇帝,突然間要被人趕下臺了,皇帝急了,“把那錦盒毀了!”
且不管這錦盒裡頭的遺詔是留給誰的,只要沒有了遺詔,那他這皇位就算是周全了。
“素兮!”趙無憂厲喝,“照做!”
“是!”素兮瞧了一眼宋昊天,伸手抱拳,“煩勞宋莊主護着我家公子!”
宋昊天蹙眉,“你來保護趙公子,我去毀了盒子!”
音落,由不得素兮拒絕。宋昊天已縱身而去。
見狀,素兮也不好再說什麼,都了這個份上,糾結太多對誰都沒有好處。趙無憂都沒有吭聲,素兮自然就當她是默許了。
有人要搶錦盒,有人要毀了錦盒,這局面已經無法控制。
有人搶到了錦盒,飛身而出想要離開校場。可這剛飛上半空,愣是被弓箭給生生射了下來。亂箭橫飛,素兮駭然抱緊趙無憂,當下旋身離開原地,這才避開了兩支冷箭的突襲。
冷箭扎入木臺,發出清晰的“咚咚”聲,皇帝面色煞白如紙,“這是、是要殺人滅口?要全部滅口嗎?”
此言一出。底下的所有人似乎都意識到了什麼,然則那盒子——有人手握錦盒,竟是輕而易舉的打開了。裡頭,是空的。
“這個盒子是假的!”衆人皆驚。
“威震山莊是在誘殺!”那雲州六虎方纔也不知在什麼地方,此刻竟是冒了出來,一聲厲喝,驚醒了剛從廝殺中醒過神來的衆人,“他用假的盒子誆了我們,然後騙我們自相殘殺,便可獨吞錦盒!”
陳莊主站在那裡,依舊是銅面具流光微瀉,幽暗的瞳仁裡沒有半點情緒波動,“一不小心就被人拆穿了,還真是不好意思呢!”
“你!”皇帝直指,“你竟敢騙、騙天下人!”
“但凡覬覦錦盒的人都該死。”他乾笑兩聲,“那盒子是在我的手上,若是方纔,想必你們還能搏一搏,可現在你們看看自己,一個個身負重傷。這校場外頭都是弓箭手,我倒要看看,你們是否還有命能活着走出去。”
停了下來,腦子也清醒了。
什麼錦盒什麼遺詔,什麼皇位都不重要了,還是保命要緊。既然校場出不去了,但是這高臺上有唯一的通道,方纔這陳莊主就是從裡頭出來的,是故……這裡就成了最後的生路。
生路,也是絕路。
盒子既然是假的,所有人都調轉槍頭撲向了高臺。
都到了這個份上,那威震山莊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王遠突然朝着天際打了信號,頃刻間外頭的護衛軍手持弓箭衝進了校場,似要將在場的所有人都剿滅殆盡。
穆百里等人一方面要應付江湖人的混亂廝殺,一方面還得折返回到皇帝身邊,場面亂到了極致。護衛軍的加入,讓這些江湖人幾乎成了亡命之徒。被人甕中捉鱉的感覺,還真是太糟糕,這鱉已經全瘋了。
飛身而起,穆百里一掌便襲向王遠,他最直接的目的就是帶着趙無憂和皇帝走。趙無憂不能出事,皇帝也不能出事,否則他早晚是個死。
然則這威震山莊的莊主似乎早就看出了穆百里的企圖,說時遲那時快,在宋昊天和曾謙還來不及從人羣裡抽回來的那一瞬,直擊皇帝而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帝這小老兒便是這幫人的核心。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是兵家慣來的行爲準則。
素兮冷劍直刺,豈容那陳莊主對趙無憂和皇帝下手。高臺上打得厲害,江湖人士的蜂擁而至,讓素兮有些措手不及。這些江湖人就跟瘋了一樣,不管跟前是誰,只要有人擋着那密道的入口,誰就得死。
這個時候,便是人命最不值錢的時候。
江湖中不乏武功極高之人,尤其是留到最後的,十有八九都是身懷絕技之人。那雲州六虎亦在其中,見着素兮之際,直接撲了上去。素兮被這六人纏着,壓根騰不出手來對付陳莊主。
那莊主便衝着皇帝去了,一掌而至,趙無憂便撲在了地上,脖頸處的青筋都跟着微微凸起,一口鮮血噴在了地上。
“公子!”素兮疾呼。
皇帝駭然怔住,這趙無憂還真是忠君愛國,不顧性命的撲上來救駕,着實是自己的大忠臣。思及此處,皇帝也緊跟着爬起來想去攙趙無憂。
眼見着趙無憂出了事,穆百里徹底瘋魔了。
這會子也顧不得什麼掌法、章法,橫豎不顧一切的殺人便是。舍了身邊衆人,直逼威震山莊的莊主而去。掌風相對,大有摧枯拉朽之勢,這小小的一莊之主,誰曾想還有這樣的高深武功,着實教人不敢置信。
大部分的人被震下高臺,素兮和宋昊天死死護着趙無憂,曾謙則捨命保護帝王。
直到一聲巨響,那威震山莊的莊主被震飛出去,狠狠的落在了高臺之下,眼見着身受重傷。這穆百里二話不說便朝着趙無憂去了,然則趙無憂一個凝眉,他便頓住了腳步,旋即握緊了袖中拳頭直奔君王。
“皇上,咱們走!”穆百里眥目欲裂。
亂箭齊發,這個時候是無法猶豫的。
皇帝趕緊起身,也不知在地上摸了什麼東西在手,緊跟着下了密道。
趙無憂是被宋昊天抱着的,氣息奄奄,幾近暈厥。這一掌傷得不輕,好在也不至於要了她的命。靠在宋昊天的肩頭。趙無憂苦笑兩聲,“讓素兮揹着我便是,不勞煩宋、宋莊主了。”
“廢什麼話,都什麼時候了?”宋昊天管不得這些,抱着她緊跟着前方的腳步。這個時候,安全第一,趕緊出去便是。
這威震山莊既然想要殺人滅口,那這出口未必就是周全。
然則等着衆人走了出來,當下愣了半晌。
這是什麼地方?
“這似乎是西廂房。”穆百里蹙眉,俄而望着身邊的帝王,“好像是西廂房。”
皇帝勃然大怒,這意味着什麼?九死一生逃出來,聽得那已經消弭無蹤的慘叫聲,可想而知正如那莊主自己所言,這莊子裡有不少朝廷中人。
西廂房,呵呵——這隻有一條密道,莊主是從西廂房進入密道,然後出現在高臺上的,想來他平素也跟西廂房的人有所聯繫。
方纔在底下的時候,有一條岔道,另一個方向也不知通往何處。
“別說這麼多,先出去再說。”曾謙胳膊上的傷已經裂開,“那莊主的功夫果然了得,昨夜我道是自己不慎,卻原來是技不如人。”
“走吧!”穆百里走出院子,拂袖便朝着空中發了信號,“陸國安就在莊子外頭領人蟄伏,這一次看看到底誰纔是甕中之鱉。”
聽得這話,一直以來始終沒有說話的皇帝,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東西。眸色狠戾無溫。
“公子?”素兮有些無措,“公子你怎樣?”
趙無憂已經不省人事,徹底暈死過去。
皇帝一愣,“趙愛卿?”
“也不知溫故在什麼地方。”素兮圈紅了眼眶,“只要找到溫故,就不會有大礙。請宋莊主和千歲爺保護皇上與公子離開,卑職要去找溫故,唯有找到溫故,我家公子才能保住這條命。”
皇帝急忙點頭,“你快去快去,務必要讓趙愛卿無恙。”
聽得這話,宋昊天的腦子裡嗡的一聲炸開。
皇上?
他下意識的抱緊了趙無憂,卻總覺得有人涼颼颼的盯着自己。一擡頭,是不遠處的穆百里,那一雙鳳眸裡的光,總覺得有些瘮人。這千歲爺之名,宋昊天早有耳聞,說白了就是東廠的太監頭子。
這太監不陰不陽,不男不女的,是故看人都這般陰測測嗎?
宋昊天低眉看着懷中暈死過去的趙無憂,眼睛裡的光下意識的柔和了少許。
這一低頭的溫柔,讓某人心裡徹底炸了毛,奈何君王在上,只得委曲求全。這筆風流賬,他早晚得好好的算一算。
似乎是知道了事情的敗露,這一路走出山莊竟然也沒有人攔阻,連半個守衛都沒有。
陸國安得了信號,領着人長驅直入,攻佔了整個威震山莊。
陳平拉得手腳發軟,最後被溫故打暈在地。沒法子。眼見着東廠的人攻破了威震山莊,溫故便知道校場那頭出了事。他想着趕緊打暈了陳平,折返去找趙無憂。
然則這校場裡頭橫七豎八的屍體,讓溫故徹底愣在了那裡。原本還揹着那陳平,這下子手一鬆,直接把陳平摔在了地上。
“合歡吶?”他嚥了口口水,下一刻,突然歇斯底里,“公子?公子你在哪?”早前不是說都安排好了嗎?爲何今日會是這樣的局面?
四下都是在搜捕的東廠番子,到處都是錦衣在搜捕,溫故只覺得眼前一片茫然,在死人堆裡不斷的翻找着趙無憂的蹤跡,“公子?人呢?素兮?昊天?人呢?”
最後還是小德子從桌子底下鑽出來,他送過趙無憂出宮幾次,跟溫故也算是有數面之緣。“溫大夫!”
溫故白了一張臉,紅着雙眼看他,“他們呢?人呢?”
“都下地道了。”小德子面色煞白,“有千歲爺他們在呢!”
四下都是東廠的人,也算是安全了,小德子忙道,“估計這會子已經出了莊子了,咱們還是趕緊離開去找找吧!”
溫故這才意識到,東廠的人都在這,那就是說穆百里早前有所安排。思及此處,溫故撒腿就往外走,若是自家閨女有所閃失,他非得跟那假女婿好好算一算總賬。
這個不成器的混賬東西,口口聲聲歡喜至極,關鍵時候真是屁用都沒有。
這一走。直接把昏死過去的陳平給忘了。
東廠的奴才們也不是人人都認得這丞相身邊的隨扈,眼見着是氣息微弱,乾脆就當做死屍往那運屍車上一丟,便運往了死人堆。
大批的東廠番子涌入這僻靜的小鎮,頃刻間佔據了整個鎮子。這般的陣仗,老百姓人人自危,一個個房門緊閉,偶爾探頭窺探。
百姓們只知道這威震山莊在舉行什麼賞盒大會,其他的着實不知情,也不知着的就驚動了官府呢?
莊子外頭搭建了營帳,趙無憂奄奄一息的躺在木板牀上,皇帝則站在帳子外頭面色鐵青的瞧着手中的物件,氣不打一處來,“簡直是無法無天!無法無天!”
這裡距離京城雖然有段距離,然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踩着朕的土地,卻跟朕叫板,這是要造反嗎?是朕平素太慣着你們了!”
聞言,穆百里以及周遭一干人等,撲通撲通跪在了地上,“皇上息怒。”
“息怒!朕這條命都差點折在這裡,還息怒!”皇帝恨得咬牙切齒,“朕倒要聽一聽,這般設局到底意欲何爲?說得真好聽,是爲了平息錦盒一事,是爲了天下太平。可實際上呢?狼子野心,其心可誅!朕要不是親眼看到,朕是打死也不會相信。”
“朕寵了他們一輩子,信了一輩子,到頭來——到頭來把朕當成這天底下最大的傻瓜!把朕玩弄於鼓掌之中,還私以爲是絕頂聰明!這些人,都該殺!都該死!”
四下,一片死寂。
溫故再見到趙無憂的時候,險些沒腿軟癱在地上。這活蹦亂跳的進去,怎麼就橫着出來了呢?瞧着木板牀上那面白如紙的趙無憂,他顫顫巍巍的伸手去探趙無憂的脈搏。
素兮道,“放心,沒事。”
還好,還好!
“下手很準,沒什麼事。”素兮壓低了聲音。
溫故震了一下,“你——”
“不挨這一掌,公子不能全身而退。”素兮這才道出實情,“公子早前就吩咐過,若你太着急就告訴你實情。免得你太過着急。反倒惹人懷疑你與公子的關係。你不過是個大夫,着實沒必要這麼心急火燎的,懂嗎?”
溫故長長吐出一口氣,“原是如此,我記住了。”
“我已經給公子服了內傷藥,暫時穩住了一些,你再給看看。”素兮道,“公子這身子骨不便他人插手,所以我沒敢讓人碰她。”
“這是對的,她如今的蝴蝶蠱有所變動,萬一教人探出異樣,便是了不得的。”溫故細細的叮囑,“那這事,穆百里知道嗎?”
素兮瞧了一眼帳門口,“公子並未如實告知,但千歲爺約莫是猜到了,尤其是公子捱了這一掌之後。”
溫故一聲嘆息,“這兩人太聰明……罷了,我也管不了!”
如今,還是先給趙無憂治傷要緊。
“對了,陳平呢?”素兮問。
溫故駭然,“壞了,把他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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