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黎陽城的這一路上,都安靜得出奇,素兮盤算着,約莫明兒晌午便能趕到富州黎陽城。因爲趙無憂的身子不好,是故便領着東廠錦衣和素兮等人,去鎮子上住客棧。
御林軍則在鎮外安營紮寨,坐以待命。
趙無憂病得厲害,入夜之後便有些發燒。好在她已經習慣,是故即便身上高熱不退,腦子卻還是清醒,沒到那種暈厥不醒的地步。
素兮在旁伺候着,擰了把冷毛巾覆在趙無憂的額上,“含音已經安排妥當,她的身子還得養着,免得到時候出了岔子。”想了想,素兮便有些費解,“雲箏說,公子近來很少犯病,怎的出了京城就這般虛弱?難不成是水土不服?”
“不是!”趙無憂輕嘆一聲。
素兮猶豫的望着趙無憂,“公子可還撐得住?”
“明兒就能到黎陽城,有什麼受不住的。”趙無憂瞧了素兮一眼,“對了,陸國安呢?”
“他在佈置防衛,這客棧裡如今都是咱們的人,公子身爲皇命欽差,是該小心謹慎的。”素兮沒敢將自己的懷疑說出口,免得累及趙無憂多思多想,“公子累了吧?若是累了便歇着,卑職守在你牀邊。”
趙無憂的確是累了,是以無力的點點頭,闔眼安歇。
門外,陸國安謹慎的守着,千歲爺是真當上了心,否則不會這般偷摸着送了趙大人出城。既然是千歲爺上了心的人,那他就得拼死守着,若然有個閃失,估摸着死一百次都不夠消千歲爺的心頭之恨。
想到這兒,陸國安喉間滾動,但願今夜無妄無災能平安度過。
然則這世上的事,還真就這麼邪乎,你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
上半夜的時候,什麼事兒都沒有,可到了下半夜,卻隱隱有些異樣。客棧外頭安靜得出奇,這種格外的安靜。反倒讓人心裡不安。
素兮開了門,陸國安還守在外頭,當下問,“怎麼了?趙大人有事?”
“沒事!”素兮面色微緊,“你聽見了嗎?”
陸國安側耳去聽,“什麼都沒有。”
“沒錯,什麼都沒有。”素兮抿脣,“上半夜的時候還能聽到蟲鳴鳥語,可是現在呢?”
陸國安握緊了手中冷劍,“實在是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心裡發慌。
這客棧裡裡外外都是東廠的錦衣和尚書府的影衛,按理說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可心裡打鼓,這七上八下的忐忑,難免教人不安。
“你守着趙大人,我去看看!”陸國安道,“若有什麼事,先帶趙大人走,軍隊就鎮外。”
“好!”素兮頷首,快速合上房門,回到趙無憂身邊。
趙無憂本來就睡得淺,素兮與陸國安的對話,她早已聽見,是以已經坐起身來。高熱未褪,四肢疲軟無力,實在是使不出勁來。
“公子?”素兮急忙攙着趙無憂。
趙無憂穿上外衣,“我都聽見了,隨時準備着!”這種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遇見,早前歷經無極宮之禍,不也是這樣的出其不意嗎?
穿好衣裳,趙無憂面色蒼白的望着素兮。“你怕什麼?若真當有事也是衝着我來的。”她苦笑兩聲,“自己種的因就該自己受着,若天要亡我,誰都攔不住。我吩咐你辦的事,都辦好了嗎?”
“是!”素兮俯首,“按照公子的吩咐,該有的準備都隨時候着。”
“那便是了。”趙無憂面無表情的坐下來。
素兮爲趙無憂倒上一杯水,“公子放心,即便卑職拼得一死,也必定守護公子周全。”
清淺的吐出一口氣,趙無憂抿一口杯中水,二人靜靜的等着外頭的動靜。偌大的客棧,透着一股子詭異的氣息,誰都不知道在日出之前,還會發生什麼事。
陸國安也覺得格外詭異。這客棧裡裡外外都是自己的人,可爲何總覺得有股陰森森的感覺?東廠的錦衣們,也是覺察到了異樣,一個個面面相覷的堅守崗位。
見着自家千戶從樓上巡視到大堂,心裡頭便更加謹慎起來。
猛然間,窗外傳來忽然巨響。驚得素兮快速起身走到窗口,推開窗戶往外看。
趙無憂抿一口水,眸色微沉,“沒什麼,不過是夜鳥驚飛罷了!”放下杯盞,趙無憂徐徐起身望着面色微恙的素兮,“夜鳥驚飛,是要出事了。”
“公子,咱們馬上出鎮,跟御林軍匯合!”素兮冷然。
“怕什麼。”趙無憂笑得涼薄,“他敢來,我就敢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素兮握緊手中冷劍,“若是卑職自身生死倒也罷了,卑職不放心公子。”
含音在外頭敲門,她本也是習武之人,是故對這種事情還是有感覺的。這種太過安靜的氛圍,讓人心慌意亂。所以對方是在打心理戰術,像極了當年的四面楚歌。
“如初?”含音進得門來。
“坐吧!”趙無憂望着她,蒼白的臉上泛起少許笑意,“怕了?”
含音抿脣,“這動靜不太對,約莫是對付你的。”
“無極宮的手段,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趙無憂輕咳兩聲,面色愈顯蒼白憔悴,“這讓我想起了昔年霸王,守城而不出,張良沒奈何。卻聞四面楚歌聲,動搖軍心以至不戰而降。你們說,跟現如今的狀況是不是有些不謀而合呢?”
“公子的意思,是有人要引咱們出去?”素兮凝眸。
輕輕的放下杯盞,趙無憂輕嘆一聲,“趙無極這人,還真是陰魂不散呢!上一次我捱了他兩刀,這一次嘛……”
音落瞬間,突聞大堂裡傳來動亂之音。
素兮三步並作兩步去開門,陸國安已經到了門外,當下疾步進門,“趙大人,着火了!”
“火勢如何?”趙無憂問。
“從馬廄開始的,如今已經蔓延過來,再不走怕是不行了。”陸國安是不會開玩笑的,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來請趙無憂離開,“卑職馬上護送趙大人回駐紮地。”
“好!”趙無憂起身,走出去的時候她刻意站在迴廊裡,掃了一眼馬廄的位置。脣角溢開一絲詭譎的笑意,趙無憂斂眸朝着樓下大堂走去。
東廠錦衣隨行,含音與素兮以及陸國安小心翼翼的護着趙無憂離開客棧。這個鎮子不大,可是今兒個卻安靜得出奇,便是這客棧着了火,竟也沒有驚醒任何。
空氣裡飄蕩着一股異樣的味道,淡淡的像極了茉莉花氣息,又夾雜着少許令人作嘔的黴爛味。
趙無憂沒有繼續往前走,鎮子裡的青石板街道上,她頓住了腳步快速環顧四周。
“公子?”素兮蹙眉,“怎麼了?”
不遠處的街道口,站着一個黑影。
“什麼人?”陸國安一聲喝,錦衣快速上前將此人團團圍住。
火光中,浮生那張熟悉的容臉,再次出現在趙無憂跟前。他的面色一如趙無憂這般蒼白,就好像從地底下爬上來的鼴鼠,長久不見光亮,是以面無血色。
“你還真敢回來送死!”素兮冷然。上一次如果不是自己大意,誤入了趙無極的陣法,怎會讓公子受如此重傷?
“我是來談判的。”趙無極笑得涼涼的。
“你有什麼資格談判?”陸國安的刀子已經架在了趙無極的脖頸上。
“你們沒發現,這鎮子安靜得很嗎?”趙無極笑得詭譎,“那是因爲他們都中了毒,還有你們的御林軍,林外的御林軍——也都快要死了。”
趙無憂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你覺得我會在乎這些人的死活嗎?”低頭輕咳兩聲。趙無憂擡步就走,臨走前只留下一句話,“殺了他!”
“那你不想要佛珠了嗎?”在趙無極的掌心裡,擺着一顆圓潤的佛珠。
含音駭然瞪大眼眸,她自然認得這東西。早前在富州分舵,也有這樣的東西,是故她快速扭頭去看趙無憂,“如初?”
趙無憂自然也認得這佛珠,不由的輕嘆一聲,“真當冤孽。”
“聽說這東西,能治好你的病。”趙無極笑得何其恣意,“可偏偏,你拿不到。”
陸國安冷然,“現在你的命就在我們手裡,把東西交出來。可饒你不死。”
“讓我這位好弟弟跟我談。”趙無極笑得猙獰。
“公子!”素兮握緊手中冷劍。
隨便走進一家麪館,裡頭的人的確已經暈厥不醒,可見趙無極所言不虛。他用毒迷倒了小鎮上的人,讓這裡成了一座死亡空鎮。
隔着一道簾子,趙無極與趙無憂面對面坐着。
燭光搖曳,泛着一絲陰森詭譎。
“我沒死,你是不是很失望?”趙無憂笑問。
趙無極將那顆佛珠放在桌案上,“想要嗎?”
“說說條件。”她也不是傻子。
“我要你死!”趙無極笑了。
趙無憂爲難的望着他,“你來就是爲了這個?讓我死?”她揉着眉心,“我給過你機會了,你殺了我那麼多次,可沒有一次是成功的。趙無極,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意味着這一次,肯定能成功。”趙無極眸色陰冷,“你聽外頭的動靜,他們都中毒了,很快就會疲軟無力,然後跟這裡的人一樣,任人宰割。無憂,你覺得你還能贏我嗎?”
趙無憂笑了笑,一如既往的笑靨溫和,如玉的指尖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腦門,“知道這是什麼嗎?”
趙無極凝眉,笑意微斂。
“這是腦子。”趙無憂輕嘆一聲,“可惜你沒有!你雖然陣法厲害,可那也只是名師出高徒罷了,我不管你師父是誰,若有機會遇見我必定要告訴他一聲,他怎麼教了個這樣沒有腦子的徒弟?”
“想做困獸之鬥?”趙無極嗤笑,“趙無憂,你已經是窮途末路。你的人,這會恐怕已經死絕了。”
“是嗎?”趙無憂揉着眉心,“那還得多謝大哥,替我清理了這幫蠢貨,連無極宮那幫女人都鬥不過,還真是該死呢!”
趙無極的神情微微一怔,眼前的趙無憂似乎不太對勁。
外頭的廝殺聲逐漸趨於平靜,漸漸的沒了動靜。
“終於安靜了。”趙無極笑得凜冽,“接下來就該是你了!”
“從我出了京城你就一直跟着我,直到現在你纔有機會下手。”趙無憂不緊不慢的說着,“你先是讓御林軍中毒,而後將這小鎮變成了死城,最後再防火燒了客棧,逼我離開客棧。如今,你又用了緩兵之計。想着等我的人都毒發暈厥,如此一來不費吹灰之力。可是趙無極,你不覺得你做的一切都太順利了嗎?”
趙無極笑意都斂,瞬時眯起危險的眸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風中那股味道,就是你所謂的毒吧?”趙無憂笑了笑,“你必定是吃了解藥的,那麼我問你,何以你跟我坐在這裡這麼久,我卻還能安然無恙呢?”
這的確是——趙無極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趙無憂,她雖然病怏怏的,可是看上去還真的一點都沒有中毒的跡象。
趙無憂笑得溫柔,“哥哥終於發現了?”她眨着一雙無辜的眼眸,略帶爲難的望着趙無極,“你難道就沒想過。我既然知道你就跟在身後,還會眼巴巴的等着你來殺我嗎?那兩刀子,可不是白挨的。”
“強弩之末,何須言勇!”趙無極快速起身,他得出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他殺人用的是陣法,可趙無憂殺人,用的是腦子。
“把佛珠留下,我能留你一個全屍!”身後,傳來趙無憂幽幽然的聲音。
趙無極冷然怒視,“哼,就算我只剩下一兵一卒,就憑你——”
“你就沒發覺,我帶出來的人當中,好像少了一個人嗎?”趙無憂望着他仔細回想的表情,笑意凜冽。“對,用你的腦子好好的想一想。”
沒錯,是少了一個人。
趙無憂這樣的身子,出門怎麼可能不帶大夫?
少了——溫故!
他竟忘了,溫故醫術超羣,趙無憂身子不好,出行必定會帶着他。
眉睫還讓揚起,趙無極的第一反應是衝出門,此刻再想殺趙無憂已經是不可能了,所以現在最要緊的是保住自己的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可還不等他邁步,肩上已經捱了一掌,身子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被重重彈開,狠狠的撞在牆壁處。落地的時候,趙無極發出一聲悶哼。口齒間滿是鮮血瀰漫。
他擡頭,眸色怨毒的盯着不遠處站起身來的趙無憂。
趙無憂還是那一副閒適的不慌不忙,眉目間依舊不改溫潤之色。她攏了攏衣襟,低低的輕咳兩聲,瞧了一眼站在身邊的溫故,“別給打死了。”
“放心吧,我下手有分寸。”溫故瞧着她沒事,這才如釋重負。
輕嘆一聲,趙無憂不緊不慢的上前,溫故擔慮的陪在她身邊,免得趙無極突然又出手。上一次那兩刀,讓溫故至今心有餘悸。
“現在,你還敢說你是我哥哥嗎?”趙無憂凝眉望着他,“我趙家,怎麼會有你這樣蠢笨之人?在對付別人之前。你有沒有掂量過自己的分量。你是很聰明,知道在什麼時候佈陣最容易讓人疏於防範,可你錯就錯在自以爲聰明。”
“就在你出現的那一刻,我便已經算好了你的下場。你有你的緩兵之計,我也有我的將計就計。你以爲我是傻子嗎?會白白跟你進來。想從我趙無憂手裡拿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溫故眸色微沉,“這一次,得做到萬無一失。”
“趙無極,你不妨好好聽一聽,外頭到底是什麼聲音。”趙無憂笑意清冽。
素兮推門而入,“公子!”
趙無憂閒庭信步,安然若素的坐了回去,“說。”
“所有逆黨皆已清剿乾淨,陸千戶還在清點。謹遵公子命令,寧可錯殺絕不放過。”語罷,素兮冷颼颼的剜了奄奄一息的趙無極一眼。
這果然是最好的消息,溫故冷嗤,“要不是來這麼一下,還真沒辦法把你們這些殘黨餘孽清剿乾淨。好在你們這幫蠢貨都自投羅網,終是一網成擒。”
“在你對御林軍下手的時候,溫大夫便在軍中等着你們。你們下手害人,他出手救人。你們有所準備,卻不知我們早已期許很久,就等着你們往下跳。”素兮冷笑,“外頭的那些動靜,不是你們的人在動手,而是我們的人在徹底的清剿。”
“你帶來的死士都已死在東廠和我們影衛的亂刃之下,就在你關上這扇門的時候,徹底的斷了他們的生路。趙無極,這一次你是插翅難飛。”
的確,這一次趙無極是不可能再佈陣了。
佈陣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能佈陣。而以趙無極自以爲是的性格,自以爲這一次能將趙無憂殺死,是故他並沒有去想自己的退路。
以爲是必勝,自不會有會輸的想法。
趙無極一口鮮血噴涌在地,“沒想到,我會輸給你。”
“從你出生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已經輸了。”趙無憂輕咳着攏了攏衣襟,“趙無極,跟我玩心眼,你還嫩了點。你從小受教的是佈陣,而我從小受教的卻是如何擺弄人心。”她壓低聲音,笑意微冷,“我是會吃人的。”
“公子?”素兮上前,“如何處置?”
趙無憂起身。微微嘆息一聲,“雖然你是我的兄長,我也得尊你一聲哥哥。可你三番四次想要我的命,我自然容不得你。”
“趙無憂!”如今已到了生死邊緣,趙無極所剩下的也只有歇斯底里的仇恨與憤怒,“就算我不殺你,你敢說你會大發善心放過我嗎?”
這話倒是實情!
趙無憂回眸一笑,“不會。”
她不允許自己有任何的意外,趙無極的出現會成爲她以後的威脅,會變成丞相府的軟肋。將來不管趙無極爲誰所利用,都會成爲致命的隱患。是以她不會允許這種隱患的存在,她會在這種隱患出現之前,防範於未然。
只不過她沒想到,趙無極的本事讓她有些意外,佈陣這一塊她還真的沒有涉獵過,所以她吃了趙無極的虧,還不止一次。
是故這一次,她必須斬草除根。不管父親知不知道趙無極的事情,她都必須在父親動手之前,先下手爲強。趙無極不死,她將徹夜難安。
“殺了他!”趙無憂邁步朝着外頭走去。
音落,素兮出劍。
突如其來的轟鳴巨響,伴隨着一道黑影從屋頂落下,緊接着便拎起趙無極竄上房樑。
說時遲那時快,溫故的第一反應便是袖中毒針出袖。溫故的動作自然是極快的,數枚毒針出手,被黑衣人擋回半數。
素兮反應快,當即撲向趙無憂,就地一個翻滾纔算避開這深深扎入地面的毒針。若是慢一步,這毒針怕是要落在趙無憂身上了。素兮倒吸一口冷氣,便聽得趙無極那淒厲的哀嚎。
溫故自然不會罷休,當即去追。
“公子你沒事吧?”素兮擔慮的望着趙無憂。
“我沒事。”趙無憂輕咳兩聲,“派人去追,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
“是!”素兮轉身出門。
含音從外頭進來,“你怎樣?”瞧着那屋頂上的巨洞,以及地面上的血,含音微微眯起了眸子,“沒想到這都能讓他跑了。”
“我問你,無極宮的上面到底還有誰?”趙無憂冷了眉目。
含音一愣,顯然沒見過趙無憂這般冷凝的模樣。趙無憂對她一直是和顏悅色,這一次怕是真的動了氣。含音自知理虧,當即垂眸道,“對不起。”
“你是不是要等到他們取了我的首級,纔會說實話?”趙無憂闔眼,似乎是很失望。
“如初?”含音抿脣。面色微白,“你別生氣。”
趙無憂擡步往外走,似乎不欲理睬含音。外頭風涼,她當即扶着門框咳嗽起來。含音幾欲上前攙扶,也被她一把推開,冷了音色道一句“不必”!
“我知道的並不多。”含音道,“我只知道上頭還有人,可我並不知道具體是誰,是以我也不敢告訴你。如初,我並非有心瞞你,我是怕你萬一知道太多,他們不會放過你。”
“如今便是放過我了嗎?”趙無憂冷然,“我這兩刀算是致命的,若非我自己命大,你覺得現在我還能站在這裡嗎?我設這麼大一個局,最後卻讓趙無極跑了,你可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放虎歸山,終究是禍。今日我沒能殺了他,來日死的就是我!”
“不會的!”含音面色發白,“如初,我——”
陸國安疾步上前,“四下都找了,沒找到。”
溫故和素兮還沒回來,趙無憂環顧四周,眸光狠戾,“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們給我找出來。我就不信,他趙無極還能翻了天去!”
“是!”陸國安俯首,快速領着人繼續搜查。
這昏暗的小鎮裡,腳步聲與撞門聲亂作一團。趙無憂便站在火光裡。等着最後的消息,但願溫故和素兮,不會讓她失望。
含音默默上前,眸中帶着微顫,許是有些懼怕此刻動怒的趙無憂。因爲她的隱瞞,讓趙無憂功虧一簣,算起來她的確有責任。
“如初你聽我解釋,我只是、只是自私的想着,等到救了你的命,能不能——”含音圈紅了眼眶,“我知道我錯了,如初你別生氣,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趙無憂還是沒有吭聲,連眼皮子都沒有擡一下。
最後,含音只能跪在趙無憂跟前,“如初,我錯了,你能不能原諒我這一次,我保證以後對你絕不敢有隱瞞。”
無奈的輕嘆一聲,趙無憂俯身攙起她,而後蒼白着臉輕咳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含音你想得太簡單。朝堂、江湖都不是簡單的,你覺得救了我的命,我便能馬上拋卻一切隨你而去嗎?朝廷能放手嗎?只要我還活着,對那些人而言始終是威脅。我想要抽身離去,除非死!”
“不!”含音駭然,“我不願你有任何的閃失。”
趙無憂斂眸,眸色深遠的望着遠處的火把。
“我是富州分舵的舵主,整個富州都在我的手中。那一日東廠抄襲。我是爲了焚燒那些秘密資料所以纔會被東廠擒獲。那些東西不能留給東廠的人,是以我必須親自動手。”含音娓娓道來,“在無極宮上頭,趙無極的身份其實一直都是個很突兀的存在。”
“突兀?”趙無憂不解。
含音點頭,“趙無極這人看上去是主宰着無極宮,可實際上我們都很清楚,消息只是彙總到他手中,而他只能處理日常事宜,若真當有了大事,還得請示上面的主子。”
“主子是誰?”趙無憂問。
含音搖頭,“我只知道上頭有個主子,很多時候趙無極也只是聽從吩咐辦事。這個主子一直是無極宮的隱秘存在,沒人見過他,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趙無憂眯起了眸子,“神秘的主子?”
“對!”含音頷首。“有一次我回總舵彙報,在門外撞見過一次。來的時候是輛馬車,裡頭是個男人的聲音。在無極宮裡,大多數都是女子,那幾個護法的聲音我也是聽得出來的。所以我很肯定這男人絕不是護法,聲音聽上去頗爲年輕,具體是誰我也不敢窺探。後來,這輛馬車便不知所蹤。”
其一:神秘的主子,地位凌駕於趙無極之上,便是趙無極也得聽從那人的吩咐。
其二:這主子是個男子,還可能是個少年郎。
趙無憂覺得很冷,愈發的裹緊了自身。她扶着門框,彷彿顯得有些無力,慢慢的滑坐在門檻上,目光有些微滯的望着漆黑的夜空。
“如初?”含音低低的喚着。“你可還在怪我嗎?”
趙無憂靠在門框處,神情?然,“含音,你讓我靜一靜,我心裡有些亂,一時間裡不清楚頭緒。”
聞言,含音垂眸。她幾次三番張嘴,話到了嘴邊還是嚥了下去。她有些懼怕,擔心趙無憂自此對她心生芥蒂,可——也沒有其他的法子。
趙無憂一直在等,等着溫故和素兮。
溫故的腳下功夫自然是上乘的,否則東廠的人不會追了那麼多年都沒能抓住他。想來只有穆百里才能與他一較高低,便是陸國安也不是溫故的對手。
是故溫故去追人,趙無憂心裡還是有些底的。除非那人武功真當到了化境,否則應該有把握。合溫故和素兮二人之力,應當可以制敵取勝。
一想起那張黑衣之下,隱藏着的是怎樣的面孔,趙無憂的身子便微微僵直,微微的攥緊了袖口。
溫故的輕身功夫算是一等一的好,是故他真當追上了那人,將黑衣人和趙無極攔在了林子裡。林子裡很黑,一絲光亮都透不下來。
“你到底是什麼人?”溫故冷然,他是知道素兮在後頭的,所以想拖延時間。溫故的輕身功夫很好,但是真當打起架來,卻不如素兮他們的實戰性來得更好。他沒把握贏這黑衣人,是以他得拖時間!
可對方也不是傻子,怎麼可能容得溫故拖延。當即放下傷重的趙無極,飛身便朝着溫故推了一掌。溫故像狗皮膏藥一樣的緊追不捨,想來是惹怒了對方。
他沒辦法甩開溫故,只能下狠手殺了溫故。
兩番過招下來,溫故突然有種莫名的感覺,對方好像在極力的隱藏自身功夫,一直在極力的剋制。可即便如此,對方的武功還是佔了上風,眼見着溫故即將落敗,素兮一聲厲喝,冷劍劃光而來。
“溫大夫!”素兮瞧了一眼被對方一掌震開的溫故。
“沒事,抓住他!”溫故只覺得五臟六腑都震顫得厲害,強忍着喉間那一口老血。如今視線已經適應了黑暗,他隱約看見倒伏在地的趙無極滿臉是血。
趙無極捂着眼睛,約莫是被溫故的銀針刺中了眼睛。
溫故心道一句:活該!
尋思着馬上趁這個時候,宰了趙無極這小子,以絕後患。否則這小子來日蹦躂起來,還是會回來作祟。鬧騰那丫頭的。所以他跟着來的目的,只是趙無極一人而已。
那兩刀,得結結實實的還回去!
勉力提起一口真氣,溫故縱身飛躍,直撲趙無極而去。這一掌下去,非得劈了這小子的腦袋瓜子不可,要叫那紅的白的都噴個淋漓痛快。
麼麼噠,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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