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拿着的一尊佛像的中年人,聽了孟子濤這番話,氣樂了:“嘿,騙子騙人還有理了,我到要看看你特麼是怎麼個不客氣法!”
“和他費什麼話,大家一起動手!”
說完,這人揚起手中的一根木棍,就向孟子濤他們打了過去。
孟子濤眼中精光一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把那人手裡的木棍奪了下來,接着雙手用力,一根比成年人手臂細不了多少的木棍,就被他生生給折斷了。
此情此景,把中年人一夥都嚇了一大跳,這樣的猛人可不好惹。
孟子濤冷笑一聲:“你們要不要試試這根木棍剛纔‘感受’到的滋味?!”
中年人被孟子濤盯得心頭有些發顫,色厲內荏地說:“怎麼着啊,難不成騙了錢,你們還成了受害者了。”
孟子濤淡淡地說道:“不是讓你們把事情說清楚嗎?該怎麼樣就怎麼樣,把人打出了問題,你們難道就不用負責了?”
中年人冷哼一聲:“哼!他剛纔賣了一尊佛像給我,結果是贗品……”
呂東辰插話道:“這市場上打眼是很正常的事情吧,難不成打了眼就去找賣家算賬,古玩這行有這樣的規矩嗎?”
“能不能聽人把話說完!”
中年人有些不滿地說道:“打眼這事我也承認自己有責任,不過先前他說這是自己家祖傳的,但這個明明就是遊戲的紀念品,他這不是騙人是什麼?”
說着,中年人把佛像翻過來,給大家看佛像的底座下面,只見在一個不太起眼的地方,刻着某某online幾個字,確實是某個網絡遊戲的周邊產品。
孟子濤看了心裡有些無語,要他說的話,買賣雙方應該都有問題,但總體來說,還是賣方的問題大一些,畢竟古玩市場上賣家說某某東西是祖傳的,某某東西是皇帝用的這類故事不知凡幾,總不可能賣家怎麼說,買家就信吧?
況且,這尊佛像雖然看起來有些舊了,但這個舊和古玩完全是兩碼事,而且材質雖然像銅但根本就不是銅,而是某種廉價的合金,一般只要稍微有點經驗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買家居然連這個都不懂,還相信賣家說的故事,也確實夠“單純”,或者說太過貪心了一些。
這個時候當然不能偏聽偏信,於是呂東辰問那個猥瑣的中年人道:“全哥,你也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這中年人名叫秦立全,是呂東辰母親的大侄子,兩家關係一直不錯,呂不辰和這位表哥之間關係也挺好的,所以剛纔看到秦立全被打連忙跑了過來。
秦立全拿出紙巾把臉上的血跡擦了一下,接着就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這事說起來也挺簡單的,秦立全在一家工地做項目工程師的助理,前兩日在工地裡查看的時候,偶然間在土堆裡看到了這尊佛像,當時覺得佛像非常有質感,像是個好東西。
京城這片地方,工地上出一些好東西的概率也不少,報紙電視上相關的報道也並不稀罕,當時秦立全就不禁有些心動:“難道這是埋在地裡的古董?”
本來秦立全是打算明天週末過來把東西賣了,只是事不湊巧,週末他有其他事情要忙,爲免夜長夢多,他就向經理請了半天假來到了潘家園,想找人賣出這件“古董”。
爲了怕人因爲來歷不明輕視這個東西,也爲了不想惹來麻煩,秦立全當時謊稱了佛像是自己家祖傳的,並開了18萬的起價,最終被眼前這個中年人以2萬元買下。
不想中年人拿着佛像到朋友那觀摩之後,竟然在佛像底座下面發現了字跡,用手機上網一查,分別就是國內某遊戲的周邊產品,絕對不是什麼“古董”,秦立全所謂的“祖傳”也肯定是撒謊的。
於是,怒火中燒的中年人當即帶人回來找到了秦立全,將其暴打一頓,就發生了剛纔那一幕。
說起來,秦立全也是倒黴,如果他賣掉東西就走,也就不會出現在這些事情了,但他因爲憑白得了2萬塊錢,心情十分激動,於是就在附近的店鋪逛了逛,看看有沒有自己中意的東西,結果被買家一夥給找到了。
秦立全本來就沒有騙人的打算,知道真相的他當時也愣住了,因爲自己撒謊他也沒有敢還手。事後仔細一想,工地附近有幾所大學,經常有學生在工地附近來來往往,很可能是有人經過時不小心掉下的,結果被他找到,認爲是埋在土裡的古董。
聽了事情的緣由,呂東辰心裡也犯起了嘀咕,覺得秦立全腦子不好使,明明可以找他幫忙鑑定,卻導致了現在這個結果被人打也是自作自受。
至於說秦立全爲什麼沒有這麼做,其實原因很簡單,一切都是因爲秦立全摳門,去找呂東辰鑑定的話,帶些禮物或者請吃頓飯肯定是要的,但他就是捨不得花這份錢,可見他的摳門程度。
呂東辰心裡有些不爽,乾脆就問道:“你們說,這事怎麼解決?”
中年人說:“當然是把我的兩萬塊錢還我了。”
“呵呵。”呂東辰嗤笑了一聲:“人被你打了,還想着把錢全要回去,你覺得合適嗎?”
中年人的朋友叫道:“怎麼不合適了,誰叫他騙人的!”
孟子濤說:“東西看錯了,你們就沒有一點責任?”
“他說祖傳的,我相信了。”中年人不管其他,咬死了自己相信了秦立全的話,千錯萬錯,就是秦立全故意騙人不對,被打也是活該。
既然這樣,雙方肯定是談不攏了,局面就僵在那裡。
這個時候,警察聽到風聲趕了過來,把大家叫到所裡解決問題,最後在警察的調節下,中年人要回了一萬五,剩下五千補償秦立全被打的損失。
在調解書上籤下名字,秦立全十分劍舍地把一萬五千塊錢還給了買家,不過他並沒有覺得自己吃了多少虧,覺得被打一頓受點皮肉傷,能夠換來五千塊也還是不錯的。
從室內出來,呂東辰說道:“全哥,我建議你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不要身體打出了毛病,耽誤了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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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立全馬上說道:“不用,不用!我覺得現在身體狀況很好,浪費那個錢幹嘛,再說萬一出了問題,又不是找不到人了。”
孟子濤有些無語,這分明就是要錢不要命的架勢,此時他也有些明白了,爲什麼作爲呂東辰的親戚,還會發生這種事情的原因。
呂東辰知道秦立全的性格,勸了幾次見他不聽,也就不再囉嗦,跟秦立全告了別。
看着秦立全走的時候還有些興高采烈,呂東辰直搖頭:“我這位表哥死要錢的性格也沒話說了,希望他將來別再因爲錢的事情出什麼事吧。”
孟子濤只是微微一笑,這話他不太好接。
接下來一路上就沒發生什麼事情了,孟子濤跟着呂東辰的帶領下,走進了一家古玩店鋪。
這家古玩店不大,店裡也沒有擺放幾件東西,不過孟子濤到是能夠看得出來,這裡的東西都有一眼,像這種情況,還是不多見的。
倆人走進古玩店的時候,只見一個三十五六歲戴着金絲邊框眼鏡,長相斯文的青年正拿着一隻瓷枕在那打量,不出意外,此人應該就是湯老師了。
湯老師擡起頭來,由於呂東辰已經提前說了,他笑着打招呼道:“來啦,這位應該就是你先前說的朋友孟先生了吧?”
“是的。”呂東辰笑着點了點頭,孟子濤也客氣地跟對方打了聲招呼。
寒暄了幾句,呂東辰就把目光放到了湯老師剛纔拿的瓷枕上:“這瓷枕有些特別啊。”
湯老師笑道:“對,是碌武窯的,要不你們先看一下?”
碌武窯可能知道的人不太多,但它另外一個名字“當陽峪窯”相信不少瓷器愛好者應該都聽過了,它也是爲北方著名民間瓷窯之一。
此窯所燒器物以剔花品種最富盛名,紋飾流利灑脫,又以黑白、褐白對比強烈的色彩獨具一格,其藝術感染力遠在磁州窯系瓷窯同類裝飾之上;絞胎也屬成功品種之一,用白褐兩種色料絞在一起,組成與羽毛相似的紋理,製作技巧高超。
呂東辰點了點頭,先讓孟子濤鑑賞。
這件瓷枕爲腰形,表面施綠釉,釉質感柔和、活潤、透澈。枕面正中開窗內飾宋人朱翌的詞《點絳脣·梅》。
金元時期,瓷枕上流行以詩詞曲令爲紋飾,反映着特定時代的文化藝術及世俗風情,內容非常豐富。史籍和考古發掘證明,這時期的瓷枕,基本上是日常生活用具,在北方中原一帶古城住宅遺址內多有出土。這隻瓷枕就是其中之一。
以孟子濤的經驗判斷,從瓷枕的各方面表現來看,應該是一件當陽峪窯的精品之作,算是比較難得。
等倆人相繼看過之後,湯老師笑眯眯地問道:“這隻瓷枕你們覺得怎麼樣?”
“好是好,不過我對它沒什麼興趣。”呂東辰聳了聳肩膀。
湯老師呵呵一笑:“小呂,不是我說教啊,我覺得你的收藏路子完全可以再開一點,完全沒必要只收藏官窯的器物,碰到好的民窯作品,完全可以下手。”
說起來,呂東辰收藏瓷器有個習慣,他只收五大名窯以及元明清時期官窯的作品,其它的東西再好,他都沒有下手的想法。
事實上,呂東辰這樣的收藏理念,在社會上也是很常見的,民窯瓷器的收藏,也歷來不爲收藏家所重視。市面上許多關於瓷器收藏的書籍,基本都是教導人們如何去收藏官窯瓷器和名窯瓷器,很少有收藏書籍去指導人們收藏民窯瓷器,甚至有的書籍還公然鼓吹,民窯瓷器不可收藏。
就聽湯老師接着說道:“確實,官窯瓷器集中了當時代最好的窯工,最好的配料師傅,最好的拉胚師傅,最好的上釉師傅,最好的燒窯師傅,以及最好的繪畫師傅,而且不惜工本,精益求精,因而燒造出了工藝精湛無比的官窯瓷器。”
“但官窯也有官窯的缺點,比如說在藝術性上,規定了用什麼圖案就只能用那種圖案,不能有一點變化,這無疑扼殺了畫師的創造性。而在民窯瓷器上,咱們卻可以經常看到許多大開大合、揮灑自如、氣韻生動、充滿活力的繪畫作品。”
“所以遇到好的民窯作品,咱們至少可以抱着欣賞的角度收藏起來,再說了,名窯和官窯的作品畢竟是有限的,而且現在的市場行情漲的也很離譜,光收官窯一般人經濟上也承受不了。當然,你要是大款,那就當我沒說。”
呂東辰笑着說道:“湯老師,我知道你的好意,不過嘛,我這個觀念一時半會也改不過來,等將來再說吧。”
湯老師微微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麼,接着看向了孟子濤:“孟先生,你覺得怎麼樣?當然,我沒有逼着你要買的意思,你有興趣就買,沒興趣就算了。”
孟子濤能夠看得出來,這隻瓷枕至少不是近期出土的,而且他可不像呂東辰那樣,只要東西好,不管民窯還是官窯他都喜歡。
“湯老師,麻煩請個價吧。”
“你是小呂的朋友,我給你一個實價吧,就這個數如何?”湯老師用手比劃了一下,意思是兩萬塊錢。
以現在的市場行情,兩萬塊錢還是比較便宜的,孟子濤也沒怎麼還價就同意了。
完成了交易,湯老師開車帶着倆人來到京城東郊的一個城中村,孟子濤下了車,就看到四周有一些房子上寫着拆字,估計要不了多久這裡就要被拆遷了。
這裡的房子基本都是比較老的平房,這裡的住戶也很雜亂,比如撿破爛的等等,基本都是社會底層人員。
大家下了車沒走幾步,就有人圍上來,向他們推銷各種東西,什麼手機、名錶、自行車之類,好像電影裡的情節一般。
湯老師大聲將這些人喝開,然後告訴倆人,這些人賣的東西基本都是髒貨,或者有問題的東西,這一點並沒有出乎倆人的意料。
在湯老師的帶領下,大家順着一條九曲十八彎的衚衕,來到一間矮小的平房,他上去輕三次,重五次敲了門,沒一會就有一個皮膚黝黑,個頭估計一米六都不到的光頭男過來開了門。
光頭男看到看到孟子濤和呂東辰,眼神之中充滿了狐疑之色。
湯老師淡淡地說道:“放心,我什麼時候坑過你,這兩位都是我的朋友,都是藏家。”
光頭男臉上泛起了有些獻媚的笑容:“您這話說的,我就算不相信我爹媽,也肯定信您啊。您幾位裡面請……”
光頭男帶着大家進入廳堂,這裡環境很差,屋裡基本沒什麼光線,也沒什麼通風,一進來就聞到一股子怪味,而且燈光也很幽暗,說難聽一點,比螢火蟲好不到哪去。
光頭男請大家先坐着,也沒給大家倒茶,就進屋去拿東西去了,不過他就算倒了茶,大家估計也喝不太下去。
沒一會,光頭男拿着一個黑色的包裹從裡屋走了出來,他把包裹打開,亮出了三樣東西,一隻瓷器,一個看起來有些破舊的書畫卷軸,還有一件玉器。
湯老師朝着這三樣東西隨着瞟了一眼,問道:“就這三樣東西?”
光頭男呵呵一笑,說道:“東西本來還有幾件,昨天晚上已經被人取走了,不過您放心,這三樣東西是其中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