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林晨以爲那個針孔是用來穿引燈芯，就要當場宣佈鑑定結果。
幸虧小白及時提醒，否則他今天真的要被易宏才狠狠地踩在腳下，成爲抱古齋的踏腳石。
而他之所以沒能聽到這夜明珠的聲音。
是因爲銅獅口部完全是一個封閉的環境，再加上石壁的阻擋，即便有聲音傳出來，也是微乎其微。
但，同時也證明了這機關術的巧妙，可謂嚴絲合縫，高深莫測。
易宏才呼吸有些急促。
他絞盡腦汁，想要用自己所學，推翻林晨的說法。
但，血淋淋的事實就擺在眼前，鐵證如山，容不得他任何反駁。
“以後，再看這種東西的時候，跟我一樣，多看幾分鐘。”
“免得到時候走眼，被人拿這東西打臉。”
“如果還不確定，可以用X光。”
林晨緩緩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杯靜靜喝了一口。
語氣漠然地道：“這是我教你的，你學會了嗎？”
聽到這話，易宏才只感覺兩眼一黑，痛苦地捂着胸口，悶哼一聲。
“這是我教你的，你學會了嗎？”
這句話簡直就是在傷口上撒鹽，赤裸裸的羞辱！
易宏才老臉變化一陣，驚怒交加，雙目之中飈射出極致的寒芒，冷冷地朝着林晨打了過去。
林晨那淡然的眼神，讓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恥辱。
下一刻，他忽然獰聲笑了起來。
“哈哈！”
“哈哈哈！”
“千百度首席鑑定師，果然……”
“名不虛傳！”
“今日，受教了。”
說完，他臉色恢復如常，古井無波。
輕輕轉身，朝着旁邊目瞪口呆的衆多藏友深鞠一躬，“對不住各位了。”
“看來，我沒辦法再給大家做鑑定了。”
“如果各位願意相信我，可以把藏品送去抱古齋。”
“之前的話，依然有效，依然是免費鑑定。”
緊跟着，易宏纔看向林晨，慢慢擡起頭，有些佝僂的身軀，也變得挺直。
“不愧是林大師，不愧是讓魔都博物館李武山都親近的林大師。”
“你，的確有兩把刷子。”
“今天，雖然我輸了一籌，但還是感謝你。”
“深深的感謝你。”
“你，爲我抱古齋，再添一件絕世重寶！”
說完，他緩步上前，將那銅獅子輕輕放入木匣之中。
環顧全場，朗聲說道：“這件銅獅子，機關精巧，世所罕見。”
“那顆夜明珠，放眼全世界，也找不出來比它體型大的！”
“接下來，我抱古齋將會公開拍賣這件至寶！”
“希望各位藏友都能踊躍參與。”
“我們，到時候見。”
“林大師，如果您有興趣的話，也可以賞臉前來。”
“放心，我們不收你門票錢。”
深深的看了林晨一眼，冷笑聲聲後，易宏才昂首挺胸地大步走出千百度大門。
今天，他輸了，但也贏了。
用這麼一件至寶造勢，他抱古齋，將會再次成爲魔都的焦點，吸引來自全國各地的藏友的目光。
一陣引擎聲傳了出來，人很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千百度正廳內，依然是氣氛安靜肅穆。
在場每一個人，全都靜靜凝視着林晨，腦海中不斷迴盪易宏才方纔的話。
他輸了。
抱古齋首席鑑定師易宏才，輸了。
他本想在千百度民間古玩鑑賞會上，打林晨的臉，結果卻被翻了盤，殺的丟盔棄甲。
一敗塗地。
想到這一點，無數人都羞愧的低下頭。
林晨何止打了易宏才的臉，也把他們的臉，打腫了，打殘了。
楚然整個人如同癱瘓了似的，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了。
渾身香汗淋漓，衣襟都溼透了，看上去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她輕輕站起身來，淡淡的目光，在全場環視一圈。
“方纔走出千百度的藏友，請離開這裡。”
話音落下，在場所有人都神情一震，下意識望了過來。
楚然神情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地道。
“千百度之所以舉行這個民間古玩交流會，一來是爲二店開張造勢。”
“更多的，是想回饋廣大藏友，是一項免費的福利活動。”
“這三天來，林大師是怎麼做的，你們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早上過來就坐在位置上，直到下午一兩點才草草吃上一頓飯，甚至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爲的是什麼？”
“爲的就是讓遠道而來的你們，不會等待太多時間。”
“他心疼你們，你們可心疼過他？”
“都是人，將心比心，又有何難？”
頓了頓，她深吸一口氣，明眸堅決，嘴脣緊抿。
“身爲千百度的老闆，我應該爲大局着想，繼續爲大家鑑寶。”
“但，這一次，得罪各位了。”
“林晨，你們不心疼，我心疼。”
“你們不在乎，我在乎。”
“林宇！”
一聲嬌喝，林宇快步走了出來。
“楚總。”
“維持秩序，把無關藏友請出千百度！”
楚然語氣鏗鏘，帶着一股子寒意。
這些人的反水，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儘管她知道這是人之常情，應該忍受，但親眼目睹林晨這幾天的兇險辛苦，她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當面對羣情激奮，千夫所指的時候，林晨那有些稚嫩的身影，深深地烙印在她心裡。
也讓她，願意爲他，鳴不平，爭不公！
林宇點點頭，來到大廳中。
“大家請自覺。”
話音落下，不少藏友腸子都悔青了。
本來還可以有免費鑑定的機會，就因爲他們牆頭草，兩邊倒，把千百度給得罪狠了。
若是平時，他們還可以胡攪蠻纏，但楚然句句在理，聲聲動人……
即便他們臉皮再厚，也沒理由留在這裡。
當即，衆人陸陸續續往外走。
一分鐘之後，諾大得正廳變得空空蕩蕩，唯有三四個藏友，一直堅守在林晨這邊，也是唯一相信他的人。
林晨目光有些複雜，擡頭看向楚然。
恰逢，楚然輕輕轉過臻首。
相顧無言，但一切也都在不言中。
“大家把東西放在桌子上，我這就給你們看。”
林晨回過頭，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輕聲說道。
那幾個藏友都激動不已，連忙走上前來。
不少人還在門口眼巴巴地看着，希望林晨能大發慈悲。
林晨卻穩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靜，始終沒看他們一眼。
有些人，有些事……
只要經歷過一次，就能看清，看懂，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