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的想法,陶老多少能夠猜測出幾分,不過卻沒有多說什麼,而且是繼續研究脫落的壁畫,然後又注意察看石窟四周的情況。
與此同時,喬玉小聲問道:“這事很有蹊蹺呀,你們覺得是誰幹的?”
“你怎麼肯定是人爲的呢?”貝葉輕聲道:“畢竟好端端的,破壞壁畫做什麼?”
“誰知道呢,可能是無意之中弄壞的唄。”喬玉揣測道:“然後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壁畫都弄成這個模樣,裝成是熱脹冷縮的樣子。”
“小喬,不要亂說。”貝葉小心翼翼道:“被人聽到不好。”
“怕什麼。”喬玉小聲笑道:“做得出來就不要怕人說,欺上瞞下、推卸責任的那一套,大家也沒少聽說吧,現在總算是見着了。”
“別急着武斷。”
然而,王觀卻有不同的看法:“熱脹冷縮什麼的自然不靠譜,但也未必就是人爲破壞,因爲碎片開裂得很自然,看起來有些像是地震震盪裂開的情況。”
“地震?”喬玉聲音大了幾分,然後直接搖頭:“不可能。”
“我也是隨便猜而已。”王觀笑了笑,也贊同道:“如果是地震,估計不僅是一個石窟了,恐怕全部的石窟都不能倖免。”
“就是!”喬玉點頭,直言不諱道:“所以你的猜測更不靠譜。”
“未必!”
就在這時,陶老回過頭來說道:“真有可能是地震。”
“什麼?”
衆人愣住了,甚至有些瞠目結舌。其他人也就算了,這樣的理由,或者稱得上是藉口。怎麼可能出自正直無私的陶老之口?要知道在一幫管理人員看來,地震這個理由比熱脹冷縮還要不靠譜。拿這樣的理由報給上級部門,絕對糊弄不過去。
“不相信?”陶老笑了笑,淡然道:“其實地震也分兩種,一種是自然的地震,一種是人爲的地震。”
“嗯?人爲地震?”
一時之間,許多人莫名其妙,自然也有聰明人反應過來,急忙說道:“陶老的意思是。有人在附近施工,所以震裂了這些壁畫?”
“誰?誰在施工。”局長一聽,馬上大發雷霆道:“已經三申五令,不能在石窟之中使用鑽地機之類的機械,是誰違反了規定。立即給我站出來。”
“局長,沒有呀。”適時,一個管理人員撓頭,迷惑不解道:“最近一段時間,沒安排什麼維修工程啊。”
“對呀,這兩個月除了基本的掃塵維護以外,沒有什麼大動作。”
其他管理人員紛紛點頭。也連讓局長回想起來,確實是這樣。畢竟有什麼工程,都需要他簽字蓋章才能生效,不可能繞開他私下實施。
“沒有工程麼?”陶老微微皺眉。忽然指着地上一個印記道:“那這是什麼?”
衆人連忙看去,只見印記不算很清晰,但是仔細打量卻是可以勉強辨認出來,那是重物砸落的痕跡。
“啊?”
突然之間。有人叫了出來。
局長一瞥,立即問道:“你知道原因?”
“局長。前些時間不是有遊客反應說石窟很多,在參觀的時候走累了,卻沒有多少可供休息的地方嗎。所以大家商討之後,就決定在石窟附近擺放一些石凳。”
那人連忙解釋,指了指印記道:“我記得好像是前天,兩個工人擡着一隻大石凳經過這裡的時候,繩子突然斷了,實心的石凳咣的砸落下來。那時我還在慶幸,還好兩人沒有受傷,不然又該多給一筆工傷費了……”
“少扯那些沒的。”局長瞪眼一斥,又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說,正是由於那一砸,所以才讓壁畫脫落了。”
“差不多吧。”陶老沉吟道:“畢竟壁畫歷經多年,本身就有些風化,就算沒有外力因素,如果不細心護理,過得十年八年這樣,也會出現開裂的現狀。前天的一砸,卻是讓這個過程加速了,留下了隱患,直到今天才爆發出來。”
實際上有一點陶老沒說,但是大家心裡也多少明白。在石凳砸落地上,震波傳到石壁的時候,壁畫肯定有一點點開裂了,只是這些人疏忽大意,並沒有留意而已。在某種程度上,這些管理人員確實是應該揹負一些責任。
當然,責任什麼的以後再提,反正找到了具體原因,局長也鬆了一口氣,對於陶老自然是感激連連,態度更是放得很低,小心翼翼請求道:“陶老,問題搞清楚了,儘管只是意外,不過……您看還有沒有挽回的餘地?”
一瞬間,幾個管理人員又眼巴巴的看向陶老,希望聽到肯定的答案。
“都裂了,還能怎麼挽回?”陶老沒好氣道:“重新粘回去嗎?”
幾個管理人員相互看了眼,有些尷尬的苦笑起來。其實發現壁畫脫落之時,他們也曾經想過這個主意,可惜碎裂得太厲害了,根本粘不回去,只得向局長彙報。一番憂心忡忡的商討之後,還是去接陶老過來的中年人提議,請陶老過來幫忙。
面面相覷之後,一個人明白陶老的性子,決定說實話,腆着臉笑道:“陶老,其實我們是想請您老人家出手修復壁畫……”
“修復?怎麼修復,還不如重新描繪一幅呢。”陶老說道。
“這趕情好……”
剎時間,某人脫口而出,大家頓時看傻瓜似的看着他,心裡暗罵這傢伙不知道是天真,還是愚蠢,居然沒有聽出陶老語氣之中的諷刺。
“就知道你們請我來沒有好事。”陶老似笑非笑道:“原來是打算拿我來頂缸呀。”
“陶老,我們哪裡敢……”一幫人急忙搖頭否認,哪怕心裡有這樣的想法,嘴上絕對不能承認,不然別說補救了,下場或許更慘。
不過,王觀也挺奇怪,這些人怎麼好像很敬畏陶老似的,這不像是對文化名人的尊重,反而好像是種巴結。
此時,看出王觀的迷惑,喬玉在旁邊小聲道:“老師的弟弟是省委常務……”
剎那間,王觀恍然大悟,立時明白這些人的用心。如果是陶老出手重新描繪一幅壁畫,就算上級部門知道有貓膩,估計也不敢揪住不放。
“想利用老師,他們還很嫩。”喬玉鄙視了下,然後笑道:“估計他們還要慢慢的扯皮,待在這裡也是無聊,不如我們出去看看吧?”
王觀贊同,貝葉也沒有什麼意見。之後三人向陶老打了個招呼,立即離開了這個石窟,隨意的閒逛起來。
喬玉對這裡蠻熟悉的,不時爲另外兩人講解各個石窟的來歷:“諾,那邊是天龍山最宏偉壯觀的石窟,那是國家花錢重新修整的,裡頭有彌勒坐像和十一面觀音像……”
“另外還有許多唐代的石窟,老師說唐代是中國佛教的鼎盛時期,晉陽又是李唐王朝的龍興之地,所以唐代在天龍山鑿窟建寺也達到了高氵朝,先後在東西兩峰共鑿了18窟。”喬玉侃侃而談:“不過,那些石窟裡的佛像大多數是斷頭殘手的,還剩下身體而已。”
“這麼慘呀。”貝葉眸光泛動,有些奇怪道:“不是說能夠修復嗎,乾脆不修好?”
“修好就沒有那個歷史滄桑的韻味了。”
打量着眼前一尊尊與真人相當的佛像,王觀也有幾分感觸:“這些東西堪稱完美的藝術珍品,不過與許許多多的東西一樣,當它們完好無損的時候,我們從來不珍惜,等到殘損了才知道它們的可貴。然而亡羊補牢也不算很晚,留下這些缺陷也未嘗不是一種提醒,提醒我們不要再犯下同樣的錯誤。”
“嗯,聽起來挺有道理的嘛。”喬玉沒心沒肺道:“小葉,看完了石窟我們就下去看看,底下山腳有個寺院,原來叫什麼天龍寺,現在改名爲聖壽寺。”
“在寺裡有一株盤龍鬆,那樹十分奇怪,枝葉不像一般樹木向上生長,而是奇特地水平生長,並向四周輻射。遠看就像一朵綠雲,近看卻似一把巨傘……”
喬玉好像是興奮的小鳥,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沒過多久,王觀和貝葉就在她的帶領下,來到了所謂的蟠龍松前。
稍微打量,王觀也感覺有些驚奇,因爲這樹不高,算足了就三米而已,但是主幹確實十分粗壯,枝葉向四周散去。而且爲了支撐古鬆不斷向外擴展的樹冠,管理人員在它四周豎立起數十根支柱,看上去既像傘蓋龍骨,又如同亭臺廊柱,十分別致。
三人走了進去,人在樹下就彷彿待在一個寬大無比的天然涼棚內。擡頭仰望,只見層疊絞繞的枝幹猶如龍臂龍爪,盤旋穿插,猶如虯龍蟠空,所以纔有了蟠龍松這個名字。
“怎麼樣,不錯吧。”喬玉比劃道:“樹蔭有兩百平方米,比一些樓房還要寬廣。”
“是不錯。”王觀笑道:“夏天在這裡睡覺,應該會比較陰涼。”
“做夢吧你,蚊子咬死你。”喬玉笑眯眯道,又拉着貝葉興致勃勃的在寺院裡轉了一圈,沒誠心的燒了幾炷香之後,這才離開了聖壽寺。
一出門,喬玉就指着左手邊百多米外的一棟建築道:“看到了沒有,那邊是天龍山莊,供人吃喝玩樂的地方……”
“小玉!”與此同時,有人就在天龍山莊門前遠遠的招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