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麼人?”
冰心淨月,並沒有像手下這些長老這麼失態。
她要問風子嶽的,只是這麼一個問題。
宗師級高手,從來都不可能是憑空冒出來的,這個年輕人,雖然修爲比自己稍遜一籌,但是實戰起來,冰心淨月也沒有把握全勝。
他到底是何來歷?爲什麼會有這麼強的武功?老會主百里霜風的金手令,又爲什麼會在他的手裡?
最關鍵的,是他爲什麼要選在四大宗門這一方,跟天門翻臉?
他擒下了浮若塵,無論如何,已經是嚴重的得罪了浮萍蒼生,浮萍蒼生可以不在乎這個侄兒,但是他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面子。
如果別人傳說浮萍蒼生連自己的侄兒都保不住,那他天下第一的名聲,就會大受影響。
這個名頭,對他來說,可是極爲重要。
至少,將來一段時間天門的大發展,很需要這個名頭。
所以在浮萍蒼生無論如何,一定會全力誅殺風子嶽,以此來挽回自己的面子——至少,在他有本事撲滅四大宗門之前,一定會做這樣的選擇。
風子嶽爲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
這是冰心淨月最不理解的事情。
風子嶽微微一笑,“會主,金手令已經交還與你,不過我是怎麼得到這金手令,當出百里老會主又是怎麼跟我說的,還未曾細細交待……”
冰心淨月終於動容,她面『色』一變,手指輕輕撫過靠手。
“這件事,跟老會主的交待有關?”
她擡起頭來,淡淡地問了風子嶽一句。
此言一出,衆人『色』變。
一千八百年前,百里霜風領導的金手會,可謂如日中天,但是就在此時,四大宗門得了訊息,圍攻七海龍宮,結果四大宗師與怒海龍王傲飛塵同時失蹤。
七海龍宮,滅門;四大宗門,雖然不能說一蹶不振,也是元氣大傷。
從那之後,天門纔開始嶄『露』頭角,在這一點上,四大宗門也不是沒有懷疑過這個新興的宗派。
可惜很快浮萍蒼生上位,立下大功,武功更是壓服天下,四大宗門縱然有所懷疑,也沒有機會詳查,只好一直將這疑『惑』,留在心中。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還抱着希望,想看看四大宗師能不能回來,但後來就漸漸淡漠,尤其是七海龍宮流轉不定,溝通七海,原本是在芒湯湖之下,後來又不知轉到什麼地方去了,衆人等待的心思,也就漸漸淡了。
但這份懷疑,在四大宗派的高層當中,卻是從來沒有完全消除過。
即使是四大宗派與天門合作最好的時候,雙方也可以說是貌合神離。
到了現在,矛盾更是突出。
聽到風子嶽說他擒拿浮若塵跟老會主百里霜風有關,這一衆高手,全都變『色』。
“一千八百年前,四大宗師與怒海龍王傲飛塵一戰,一同陷入神威海之中……”
風子嶽倒也沒有太多隱瞞,只是枝枝蔓蔓,就不必說明,只是從遇上四大宗師開始,轉述當時的事實。
他這一開口,衆人就知道沒差。
四大宗師和傲飛塵,被困在神威海之中,這絕不是普通人能夠知道的事情,除了四大宗門的核心層,誰也不知道這個消息。
當時散佈出去的,也不過是四大宗師與傲飛塵同歸於盡的結果而已。
他們陷入神威海之中,理論上還是有出來的希望,不過一下子一千八百年過去,就算他們當時未死,現在就算活着,也肯定衰朽不堪。
風子嶽說他陷入神威海之中,見到了四大宗師,也是引起了一片驚呼。
“你是說,百里師祖將金手令交給了你,又傳你百步凝金掌,要你將這令牌送回金手會,又要你調查這四大宗門與七海龍宮之間衝突的幕後黑手?”
冰心淨月字斟句酌,向風子嶽發問。
風子嶽點了點頭,“然後這幾年所見所聞,我大致推測,當年的幕後黑手,必然是天門無疑,此事雖然不得佐證,但是後來天門中人,還是不斷向四大宗派出手,甚至要干涉繼承之事……”
“竟有此事?”
焦長老駭然,四大宗門的繼承,最爲秘密,幾乎是核心之事,如果天門連這種事都敢『插』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風子嶽伸出腳尖,輕輕踢了踢浮若塵。
“——此人就是佐證,我在天下游歷,也見了上兩代的四大宗派繼承人被人暗害……”
他扳起了手指頭。
黑沼暗獄中的大日神光,擁有大昭寺的佛印,乃是大昭寺千佛宗的護法,也是熱門的主持繼承人之一。
在西南山脈之下,被鎮龍地脈一招困住的醉翁堂弟子,也同樣是重要人物,極有可能繼承堂主大位。
還有,就是原本羅剎古國之處,被冰封千里拿下的上清觀弟子明鶴道人。
這三人,都是重要的繼承人選,差不多都是在近千年前,被人暗算,捆縛於一地,那醉翁堂弟子沒有熬過去,很早就去世不說,另外兩人,都是堅持了千年。
當然,這也與他們正好處於天武大陸的範圍之內,天地元力封閉,不容易耗散的關係,才能活那麼久。
“果然是天門做的!空空兒師叔祖,你可太冤枉了!”
冰心淨月怒而變『色』,拍着椅靠就站了起來。
這一件事,四大宗門都是諱莫如深,但是隱隱約約,也有所察覺。
除了這三大宗門風子嶽知道的三人以外,當時金手會的繼承人,空空兒也是離奇失蹤,無有下落,到現在也無處尋覓,照現在看來,應該是被天門暗害了。
“此事已過千年,證據卻也不確鑿。”
風子嶽擺了擺手,他知道這樣的事情,四大宗門只怕也差不多心裡有數,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來驗證,所以只能與天門虛與委蛇,渡過了這麼多年。
冰心淨月掃了他一眼,微微點頭。
剛纔發怒,是不得不爲的事情,這一件事,就連長老們也不知詳情,只有她這個會主,才與另外三位宗師,有一些端倪,她若不表示發怒,只怕那幾位長老,更要無所適從了。
“會主,竟然……竟然有這樣的事情?天門如此倒行逆施,豈能容之?請會主聯合四大宗派,一起討伐!”
焦長老目瞪口呆,良久才反應過來,他面『色』通紅,這等大事,豈能容忍?
冰心淨月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到這種時候,她又能說些什麼,這樣的事情,天門一直在暗中做,而四大宗派,只能步步退縮,一半的原因,是不願意掀起大戰,傷了中原武林的元氣;另一半的原因,也是因爲沒有辦法對付浮萍蒼生這樣的高手。
浮萍蒼生不除,天門不滅。
這樣的情況之下,與之翻臉,又有什麼好處?
只是這麼多年來,浮萍蒼生不斷地扶植勢力,蠶食鯨吞,一點點在拉近與四大宗門之間的距離。
再這樣綏靖下去,只怕是終究天門會發展成爲一個無法剋制的怪物。到時候,將他們四大宗門一口吞下,也是易如反掌。
所以冰心淨月,纔會不顧一切,衝關金衣神功的第十六重,希望增強己方抗衡浮萍蒼生的實力。
可惜,終極還是功虧一簣。
焦長老剛剛說完,也是面有愧『色』,連連搖頭,他雖然武功不到那個地步,但是論起見識,也是不少,他早知道四大宗門,並不見得能夠穩勝天門浮萍蒼生,那剛纔說的話,也不過只能算是一時激憤之言而已。
風子嶽淡然一笑,“天門狼子野心,我想會主也早已知曉,不知道會主,是否下定決心,對抗天門?”
“縱然不是現在,日後必有一戰!”
風子嶽的聲音斬釘截鐵,諸位長老也早料到他會這麼說,目光一轉,都是望向了冰心淨月。
金手會的命運轉折,就此一言而決!
戰,是必須之事,只是決心,又如何能輕易下得?
若是猶豫,可能會拖延成大患;但若是貿然決定,也可能會有滅頂之災!
冰心淨月,會聽信這個剛剛出現的風子嶽之言,做出如此重大的決定麼?
她臉上的表情,未起波瀾,似乎是若有所思,良久,方纔輕啓朱脣。
不過,她所說的,並不是決定,而只是一個問題。
“風護法,當時你在神威海之中,除了見到本會宗祖百里師祖之外,另外三位宗師,你也一樣見到了?”
風子嶽站起身來,他早料到這個女子,必然會問這個問題,當下施施然點了點頭。
“不錯,另外三位,招提大師、『亂』真人和胡大長老,我也都見着了。”
此事不必隱瞞,反正早晚大家都會知道。
“那麼,同處一樣的絕境之中,他們就沒有拜託你什麼事情麼?”
冰心淨月眼睛一亮,開口追問。
諸位長老,也是一起譁然。
沒錯,百里會主會做的事情,那三位宗師,難道不會想到?
“不錯。”
風子嶽又是點了點頭,他微閉雙目,想起當日四大宗師,也不由喟然嘆息。
“其他三位宗師,也是將另外三大宗派的掌門信物交託給我,讓我送回各派,並許我以四大宗門總護法之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