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布陽倒是瀟灑，這天外神劍二式，明知是極大的誘惑，對自己的武學之道，只有壞處，沒有好處，當下就毫不猶豫，將它贈給了風子嶽。
如果說當今天下，還有一個能夠真正駕馭這天外神劍二式的人——
——那就只有風子嶽
萬劍歸一，已經觸摸到了先天劍道的巔峰，也只有對劍道理解如此之深的人，才能真正發揮這天外神劍二式的力量。
“多謝龍前輩”
風子嶽心中狂喜，接過了這兩件東西。
這兩劍招，本身就是威力無窮，不在他劍神訣萬劍歸一之下，在許多場合，作用和威力可能還會更大。而除了劍招之外，這天外神劍招式中蘊含的劍道至理，對他而言，更是比什麼都要重要。
從劍神訣第五式萬劍歸一開始，風子嶽的劍道之路，就踏入了一個全新而陌生的領域。
重生帶來的經驗，到此爲止。
如果他還是像上一世一樣，錯認這就是劍道巔峰，那隻會停滯不前。
但現在的他，眼界之開闊，目光之遠大，已遠非上一世可比。
首先是楚狂人，就像龍布陽和其他幾位先天高手所說，功夫練得越強，感覺就彷彿距離楚狂人更是遙遠。
風子嶽曾經以爲只要恢復上一世的水準，先天巔峰配合劍神訣第五式萬劍歸一，應該不會差於楚狂人太多。
但現在當真正練成第五式萬劍歸一的時候，他又覺得彷彿跟楚狂人的距離，並沒有縮短多少。
這彷彿是一座高山，離得越近，看得也就越是龐大。
相對應楚狂人的境界，劍道自然還有更高的巔峰，他的劍道之路，還長得很
而天武試煉第六關中的那個神秘白袍女子，所說劍神訣第七式才能與她一戰的話，言猶在耳，雖然說者無心，但風子嶽聽者有意。
這其實就是指點了他劍道的更高境界，可惜，他尚未能悟出其中的奧妙。
畢竟，如今的他，剛剛纔完成劍神訣第五式萬劍歸一，連第六式的方向，都還無從捉摸，心中更是迷糊。
龍布陽所贈的這兩劍，對別人來說，可能就是兩招絕世劍招，而對風子嶽來說，更有可能是打開更高劍道境界之門的鑰匙。
這等大禮，焉能不謝。
“小友太客氣了”
龍布陽哈哈一笑，他擦去了嘴邊血跡，面色雖然還有幾分蒼白，但如今心魔盡去，氣色倒是好看了幾分。
他擺了擺手，“這兩劍對我來說，全然無用，只有在小友手上，才能綻放光芒，我倒是想見一見，日後小友手中的這天外神劍，到底能去到何種境界……”
風子嶽再次謝過，這纔將東西收下，皺了皺眉頭，向他打聽楚狂人之事。
這貌似是有點無禮。
畢竟龍布陽是楚狂人的手下敗將，這麼直接詢問，可能會讓他不快。
不過龍布陽也是與楚狂人交過手的修爲最高之人，天下對楚狂人的瞭解最深的，也莫過於他，風子嶽微一猶豫，還是直言相詢。
龍布陽倒是沒有見怪。
他也知道，向風子嶽這樣異軍突起的少年，楚狂人與他沒有交集，纔是奇怪。
就算現在還沒有找他，日後也必然會找他。
不過聽說風子嶽早就跟楚狂人定下三年之約，距離現在還不到兩年的時候，龍布陽也不由皺了皺眉頭，心中更是驚愕。
“想不到狂人兄不但是武功比我高，眼光也要比我高明得多……”
他嘆氣搖頭，面帶苦澀。
風子嶽並未開口，與楚狂人生在同一個時代，可以說是作爲武人的悲哀，龍布陽天縱奇才，可惜始終還是隻能在年輕的時代發光發亮，等到楚狂人一現，就只能被壓下一頭，再也翻不了身。
上一世中，也是因爲楚狂人不知所蹤，他的劍神之名，才能名動天下。
現在想來，若是楚狂人在時，只怕自己決然不是對手。
當日的自己，要在臨死之前才悟透劍神訣第五式，那與龍布陽一戰，頂多就只是五五之數，比之楚狂人，還是差得遠了。
想當日還自覺已經登臨巔峰，現在想起來，倒是不覺汗顏。
也許真的只有楚狂人，纔是一心攀登武道高峰，無牽無掛的武癡。
“龍前輩，一年多以後，我就要與楚狂人一戰，今日雖有穎悟，卻總覺得還是差了一籌，不知龍前輩可否指點一二？”
風子嶽誠心向龍布陽請教。
龍布陽苦笑一聲，“風小友的劍法，已經達到先天巔峰，所謂不可思議的境界，以老夫之能，也是無由點評，不過——”
他嘆了口氣，“若是幾十年前，風小友憑着這劍神訣第五式，就算不能勝過楚狂人，至少也可以維持一個不敗之局，但是現在……”
但是現在，卻絕不是楚狂人的對手。
風子嶽也隱隱有此感覺，但卻沒有龍布陽這麼清晰。
畢竟，他並沒有跟楚狂人交過手。
“我們修武之人，從小執着，就是要到達巔峰——但狂人兄他，”龍布陽說起楚狂人，眼神之中雖有畏懼，但臉色卻也有一份崇敬之意，“他一生所求，從來不是巔峰。”
“而是——超越巔峰”
對於楚狂人這樣的人來說，踏到先天巔峰，本來就不是什麼難事。
但他所要的，並不僅僅是巔峰而已。
他所要的，是要超越千年之中所有的人，跨越這所謂的先天巔峰。
也就是——
——破碎虛空
龍布陽的面色，更是變得崇敬嚮往不已，他閉目良久，似乎是在回憶楚狂人之能。
風子嶽吸了口氣，開口問道：“龍前輩，楚狂人所言的超越巔峰，是不是就是我們所說——破碎虛空？”
傳說武者練到極處，可以破開虛空，進入更高層次的空間之中，從此有如鬼神，也是武者能夠到達的真正最高境界。
不過這種說法，荒誕不經，純粹只是謠言而已。
所謂先天之上的破虛境界，自然是存在的，至少風子嶽還見過一個大日神光。他也知道，由於鎮魔石碑的存在，天武大陸之上，已經有千年無人能夠破碎虛空，超越先天。
但是像傳說中所說，那當然是完全不可能之事。
破虛境界，只是一種更高的武學境界，雖然此時他還無法想象到底是一種什麼狀態，卻知道絕不是古老相傳的那種神話。
而楚狂人這幾十年間，一直孜孜以求，卻不知現在已經走到了哪一步。
“你也知道破碎虛空？”
龍布陽倒是有些詫異，他當然知道風子嶽所說，不是那些荒誕的神話，不過旋即又淡然一笑，“是了，你小小年紀，能夠到此境界，若說完全觸摸不到這先天之上的境界，也實在是說不過去……”
他這麼一說，風子嶽倒是有些汗顏。
上一世中，他練劍三十年，臻至先天巔峰，始終未曾對這先天之上的境界有所感應，知道得到太玄感應篇之後，才隱隱有所瞭解。
這一世，之所以瞭解的這麼早，太玄感應篇、遇到楚狂人之後楚紅玉的解說、天武試煉第六關中的神秘白袍女子，還有黑沼暗獄之中的大日神光，迴夢石中的無敵和尚神念，給了他太多的訊息。
尤其是大日神光，乃是他親眼看見的一個破虛高手。
雖然說在黑沼暗獄一招之下，被鎮壓千年，奄奄一息，大日神光並未展現出什麼強者的力量和氣質，但那無上護體真罡，到底是讓風子嶽瞭解了破虛高手的厲害。
即使是身受重傷，即使是躺着讓你打，先天武者想要殺死破虛高手，也是難上加難。
若不是福至心靈，風子嶽揮出那完美一劍，而大日神光的無上護體真罡，又處於最弱的狀態之下，想要殺死這樣的對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錯，狂人兄一生所求，就是破碎虛空，打破千年以來，無人能夠突破的武學疆界。”
龍布陽正色點頭，似乎也是對楚狂人的夢想頗抱憧憬。
千年以前，還是有先天之上的高手，這一點，這些已經達到先天巔峰的人，自然是知道。
雖然千年時光流逝，這些高手的能力，都已經被誇大到不成樣子，但終究也有記載嚴謹的說法。
至少，他們能夠做到許多現在先天巔峰武者都做不到的事情。
那唯一說明的，就是所謂先天巔峰之上，還有更高的境界。
破碎虛空，楚狂人能夠想象到的，就是這樣一種境界。
“以風小友你現在的劍法，已經可與先天巔峰一戰。”雖然風子嶽表現出來的修爲，只是先天第七重，未曾領悟第八重和第九重的玄妙之境，但是他的劍道，已經無限逼近先天巔峰，就算是有神妙玄奧的先天第八重和第九重強者，都未必是他的對手。
龍布陽正是先天第八重巔峰的高手，一隻腳已經踏入先天第九重，當以天外神劍全力出手，與先天第九重境界也已經差相彷彿。
他尚且敗在風子嶽的劍下，自然也證明了風子嶽的實力。
不過，風子嶽萬劍歸一一式再強，比之楚狂人，總覺得還是差了一籌。
楚狂人就是那種無法抵抗，無以名之的強
其中玄奧，龍布陽都說不清楚，唯一的解釋，就是楚狂人或許已經摸到了破碎虛空的門檻。
所以，他才能夠傲視羣雄，遠遠勝過其他人。
風子嶽點了點頭，他也是一樣的感覺。
不過，不管楚狂人再怎麼強也好。
他終究還是一定要勝過
風子嶽握緊了拳頭，神色堅毅。
龍布陽從未見過有人面對楚狂人的時候，還能有如此堅定的信心，也不由對風子嶽起了一股敬重之意。
“小友，你的豪情，不輸楚狂人當年，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勝過狂人兄，那一定就是你了”
這也是他由衷的感嘆。
風子嶽卻是嘆了口氣，從龍布陽口中說出此言，可見他心魔雖除，武學之道還能再進一步，但在突破這個心障之前，是永遠勝不過楚狂人了。
就像他當日在迴夢石中，發現自己心目中的最強，竟然是楚狂人的時候，不管如何，也要將其粉碎重來。
如果對方是完美，自己就必須超越完美，才能獲勝
龍布陽說了些閒話，這才告辭離去，在雪原之中，騎鶴飄然而遁，倒仍然是世外高人本色，這一場比劍之局，就此告一段落。
風雪倒也知趣的停下，玉門關上，只剩下風子嶽孤寥一人，他淡然一笑，胸中豪情無限，畢竟剛剛領悟劍神訣第五式，那興奮之情，直到現在還沒有消散。
不過想到楚狂人的強勢，他一刻也不敢放鬆，當即就掏出龍布陽所贈的天外神劍兩式，還有那本手札，細細翻閱起來。
天外神劍兩式，是在兩頁劍譜的殘頁之上。
不過這殘頁，並非紙質，倒像是用銀絲編織而成，材質特殊，風子嶽一時也分辨不出，只知用力也無法撕開，刀劍不能毀傷，水淹火燒，盡是無用，實在是堅韌無匹。
而這殘頁之上，也並無字跡圖案，只有對着天光晃動之時，隱隱才能看見劍影飛掠，想必是特殊的記載方法。
這兩招劍招，風子嶽心中有底，倒是不忙翻看，反而是先取出那本手札，細細閱覽，瞭解這紫電流星和烈火焚天兩式的來歷。
這手札上的記載，與剛纔龍布陽所說，大同小異，只不過要詳細了許多。
當初那個老人，被發現的時候，昏倒在沙漠深處，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死了。
路過的年輕人見到這情形，心中不忍，將老人揹回了自己的帳篷，好生照顧，倒是讓他多活了一陣。
不過那老人雖然活了幾月，但幾乎就是不能動彈，整日裡只能讓那年輕人服侍，偶爾纔會能夠說話，向那年輕人表述感激之情。
後來老人漸漸能夠順暢說話，卻知來日無多，感念這年輕人的善良，決心將自己所習的兩招絕世劍法，傳給這年輕人，要他去赴一場比劍之約。
他自稱來自天外，憑着這兩劍，也是一方高手。
“你要去，萬載山月漏臺之約，勝過那些人的傳人，你有兩劍，一定能贏過他們將這御劍八法湊齊，你就是天下無敵——不，是天上地下無敵”
這是那老人的原話，年輕人如實的記錄在一旁。
不過所謂萬載山月漏臺，卻是年輕人從未聽過的地名，也不知該如何去往，而老人也只是在發高燒的時候說了這麼一次，以後再問他，他也不曾再提起。
年輕人也以爲這可能是瘋話。
“天外，萬載山月漏臺，御劍八法？”
這些奇怪的說法，讓風子嶽微微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