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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平聽得出來,尉遲金剛的後半句,纔是其真心所言。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故作聰明的一個謊言,如今卻成爲了尉遲金剛想他‘性’命的直接原因。
“尉遲老弟,我之前說我修爲被封,其實都是故意騙你的。我是怕你在認爲我沒有利用價值之後,把我獻給溫昭然,以洗脫今日的罪責。其實我的修爲,已經被蔣驚天徹底廢了。要是想要恢復,就只有從黃階開始,一品一品的從頭練回來了。”
董平這番話是由心而發,所以其在說話之時,表情異常的複雜與悲切。讓尉遲金剛,都不由得相信了他所言非虛。
“董大哥,你不用再遊說我了。我是不可能讓你活着回到應龍城的。”
董平在聞言之後,先是一愣,然後便緊皺着眉頭道,“好,既然你都說得這麼肯定了。那我也就不再多言,徒遭你的厭煩了。不過我希望你念在我們同僚一場的情分上,把事實的真相告訴我,這到底是爲什麼,我想死得明明白白,不想做一個糊塗鬼。”
尉遲金剛聞言之後,無奈苦笑道,“董大哥,有些事情,還是糊塗一點的好。我怕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後,會死不瞑目。”
董平此次表現得堅定異常,“我不知道,纔會死不瞑目!”
聞言之後,尉遲金剛再次無奈的搖頭苦笑道,“好,既然董大哥執意要知道事情的真相,那我就讓你死個明白吧。
此次斬殺蔣驚天,暗害溫昭然的計劃,其實根本就不可能成功。蔣驚天可是巨闕之主,有天階神兵庇護命運,豈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可以輕易取其‘性’命的?
先有萬獸城城主銀川,後有司馬家黑白無常,不久之前又有孫思危的慘劇。這一個個的前車之鑑,無不告訴我們,和蔣驚天作對,是沒有好下場的。
想想王家設宴那天,有那麼多的高手在場,溫昭然又曾親自出手,可還是讓蔣驚天給跑了。
難道你自認爲比溫昭然的修爲還強,比當日強者加起來的戰力還高?其實你追殺蔣驚天這事,也只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
董平聽聞尉遲金剛之言,雖然心中甚是淒涼,但卻沒有生出一絲一毫的氣憤之感,“接着說,既然明知道我不可能將蔣驚天擒拿,爲什麼還要蠱‘惑’我出手,這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
面對董平不急不緩的質問,尉遲金剛先是微微一笑,然後才和聲細語的解釋道,“我讓你去擒拿蔣驚天,又蠱‘惑’你坑殺士兵,就是想要讓你犯下滔天大罪,如此一來,我就有機會榮登蒼龍城禁軍統領的寶座了。”
尉遲金剛說了這麼多,但董平心中的疑問,還是沒有被盡數解開,“你之前不都說過了嗎?與你平級的副都統還有五個。
在這六人之中,你雖然不是最差的,但也不是表現最好的。就算我退下來,恐怕這蒼龍城禁軍統領的位子,也很難輪到你的頭上。
既然如此,你冒如此大的風險算計我,就有些得不償失了吧。我這都是要死的人了,你就和我說句實話吧,到底是哪位皇子,在背後給你撐腰?!”
尉遲金剛聞言之後,本想回答,但還未等其張開嘴巴,他卻又突然改變了主意,“到底是誰在支持我,我還真的不能說,雖然這裡是荒郊野嶺,並無他人。但我還是害怕隔牆有耳。不過我登上禁軍統領的寶座的計劃,倒是可以如實相告。”
聽聞尉遲金剛之言,董平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眯縫着眼睛道,“願聞其詳。”
“其實暗害溫昭然這件事情,我從頭到尾都在算計你。記得咱們兩個的分工嗎?你負責殺人,我負責放風。這分工看似合理,但問題的關鍵,也就出現在了看似合理的分工之上。
這“放風”表面上看是一個無足輕重的環節。但事實上,其卻掌握着你的生死。你可知,我在引逃兵找你的時候,故意放走了十幾個人嗎?
這十幾個人,一定會將你的種種罪行,事無鉅細,甚至是添油加醋的報告給溫昭然。到那時候,你可就成爲了朝廷欽犯。
而我,作爲蒼龍城禁軍統領的副都統,將你的屍體帶回應龍城,一定會受到溫昭然的嘉獎。屆時,我就可以趁機投入他的‘門’下,如此一來,其便會向人皇推薦我,執掌蒼龍城十萬禁衛大軍。”
聽完尉遲金剛所言,董平是一言不發,待其沉默良久之後,才深了一口氣,緩緩的道,“果然是神機妙算,我董平有今日的下場一點都不冤。就算我沒有被蔣驚天所傷,以我對你信任,和大戰之後的疲憊這軀,恐怕也難以逃脫你的暗算。
我董平今天雖然必死無疑,但我還是要不得不說上你一句。尉遲金剛,你確實是一個‘精’於‘陰’謀算計,乃至權術之人。但你記住我一句話,你那主子得天下之日,便是你命喪之時,希望你好自爲之吧。”
尉遲金剛聞言頓時一愣,他倒並非是沒有想到董平所說的這些東西,而是沒有想到董平在這臨死之際,會爲他着想。大概這就所謂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吧。
尉遲金剛心思沉穩,其又怎會不知道自己將來很可能不得善終。但他對權力的渴望,還是使其決心冒險一試。
他總是覺得,自己有着功成身退的能力。事後只要識趣的遞‘交’出手中的所有權力,不讓自己的主子心生忌憚,他那未知名姓的主子,便會饒他一條老命,準其告老還鄉,並賜下不菲的財富。
只可惜尉遲金剛卻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這也就註定了他日後,必定以悲劇的方式收場的根本原因,那便是其主子的帝位不正。
古來凡皇者之位,乃篡國所得。這類帝王無論其功勳如何,品質如何,‘胸’懷如何,都有一個公共的特點,那邊是怕他人提及自己的帝位,由何而來。
漠北當今人皇,其在篡位登上帝位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命自己登基最大的從龍功臣——禁衛軍統領,告老歸鄉。
當然,漠北人皇爲了彰顯自己不是一個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的小人,封給這位禁衛軍統領錢糧、宮邸、美‘女’、良田,樣樣數之不盡。
可待封賞的風頭一過,人人將此事淡忘。這位曾經立下不朽之功的老臣,便被漠北人皇以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賜死了。其根本原因不外乎一句話,“他知道的太多了。”
古來帝王皆是如此,其都怕留下後世的罵名,所以隨其共謀大事的那些老臣,除了極個別恪盡職守,能夠得到君王信任的以外,都將不得善終。
換言之,這帝王誅殺有功之臣,可不僅僅是因爲臣子居功自傲,有違臣綱這一個原因。從龍功臣想要功成身退,也不僅僅是一個告老還鄉,就可以保全‘性’命的。尤其是尉遲金剛那未透‘露’名姓的主子,帝位不正,便是其必須掩蓋的現實。
事實也確實如此發展,日後主動請辭的尉遲金剛,就被其‘侍’奉了多年的主子,以一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莫須有罪名,給卸磨殺驢了。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此乃萬古不變的至理,只可惜機關算盡的尉遲金剛,卻偏偏沒有領會這句話的真意。
……
面對收起了桌案,磨刀霍霍,準備對自己下殺手的尉遲金剛,董平深吸了一口氣,擺手道,“慢着,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要問。”
尉遲金剛聞言之後,先是斜眼觀瞧了一下升至正空的太陽,然後纔對着董平,以略顯急促的口‘吻’道,“時間已經不早了,我今天還有很多後續的事情需要處理。我再回答你最後一個問題,之後如無論配合與否,我可都要對你下殺手了。”
聞言,董平先是緩緩的點了一下頭,然後纔出言肯定道,“只有一個問題,你回答之後。我立馬自盡,絕不再多說一句廢話。”
尉遲金剛聞言輕點了一下頭,出聲道,“別磨蹭了,說吧。”
董平聞言之後,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便將他這輩子最後的一句話,給一字一頓的說了出來。“你既然都已經決心要殺死我,那爲什麼還要將我寫的那張,署了你名字的反書拿走?這對你貌似沒有一絲一毫的用處吧。
你要是把他遞‘交’給人皇,王上也頂多會遷怒我們董家一二,並不會真的動其根本。反倒是你,會因此而引來一身的麻煩。”
尉遲金剛聞言先是一愣,然後便搖頭苦笑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沒想到你在臨死之際,也關心起自己的家族來了。假如之前你不寫下這封反書,如今又何必苦口婆心的勸說我,讓我不要連累你們董家。”
說至此處,尉遲金剛便嘆息一聲,不過在一瞬之後,其便繼續回答道,“我也不瞞你說,我要你這反書,就是爲了要挾你們董家,爲我所用。至於怎麼讓這張反書變廢爲寶,我現在就演示給你看,也好讓你死而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