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缺從沒有過如今這樣,感覺自己身負重任,那種任重而道遠的感覺,叫人不禁有點心中酸楚——憑什麼是我啊!
如今,列缺便是這樣——憑什麼是我啊!那麼多的修士,爲什麼偏偏是我?修練界的存亡,日後的道路,憑什麼一下就落在我的肩頭?
可是,列缺知道,因緣際會,自己撞上了,那就責無旁貸。
進入大殿,自然是一番寒暄,許多沒營養的話,如今卻都是要說上一說的。只是赤海如今還未曾歸來,依舊在列缺的洞府之中修養——劍閣倒是派遣了兩名修士前去照顧。只是如今還不太平,帶着一個重傷連行走都不便的人,太過危險,所以不曾將其接回來。
不過,就算如此,劍閣依舊得到了赤海依舊存活的回報。
此刻,劍閣之中大開宴席,只是爲了列缺的到來。
但是,列缺的來意,連軍山等人也是猜到了一些。可是,該如何迴應?這實在是一個難題,索性頻頻勸酒,暫且拖延些時間。
可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等到酒過三巡,列缺就很乾脆的向連軍山提出了仔細談談的意圖。而連軍山……有什麼理由拒絕?那可是劍閣的貴客!
帶着列缺來到了自己居住的小院,這是連軍山在向列缺表示親厚,便是劍閣掌教至尊的居處,他也可以來去自如。
一進入小院,連軍山眼便一亮,那風姿神韻的女子是誰?那身材火辣面容卻如冰山一樣冷豔的女子是誰?
正是鄢脂!
正欲上前,卻見鄢脂眼一亮,隨後使了個眼色,上前盈盈行禮:“見過掌教至尊、見過列缺前輩。”
連軍山心頭一愣,隨即就明白了過來——鄢脂此來,估計是撐門面來了。他堂堂一個掌教至尊,若是連個使喚的侍女都沒有,那也太丟身份了點。
只是,如今劍閣之中,卻哪裡來的侍女給連軍山?平時倒也罷了,連軍山也不習慣有人在旁伺候,但是此刻卻等於是連軍山作爲劍閣掌教至尊私下招待列缺這個貴客,那有些場面,卻還是要有的。
所以,鄢脂就來了。
雖然她和連軍山聚少離多,可是,那一分情,卻是不曾因此而變淡。相反,每每聽聞連軍山有做出了何等大事,更叫鄢脂心中那份迷醉更深沉幾分。
此刻,鄢脂站在連軍山的面前,自甘侍女身份。連軍山知道,這一切,不是爲了什麼劍閣,而是因爲他!
因爲,鄢脂的心中有他連軍山,所以纔會如此。否則,以驕傲如鄢脂,如何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毫不猶豫,上前一把就握住了鄢脂的手,連軍山臉上滿是心疼和寵溺的微笑。
鄢脂不由微微一愣。
這個……不應該是這樣啊!
列缺也是一愣,隨即明白了些什麼,嘴角不禁浮現一絲微笑。
連軍山手握凝脂,轉身對着列缺笑道:“列缺道友,這是鄢脂,我日後的道侶。如今我山門慘淡,倒是讓道友見笑了。”
鄢脂被連軍山握着手,倒不曾出現那種什麼心上人一握着自己的隨後
就渾身發軟腦袋空白的事情。只是,聽到連軍山如此說話,鄢脂就感覺自己的身子真的開始發軟,臉龐滾燙,一股熱火,卻是一下從心底爆發了出來。
這等於是連軍山對她的一個承諾!
以前,在劍魂大陸連軍山和鄢脂相識時,兩人修爲相差甚遠。可是後來,連軍山卻是一飛沖天,反壓倒了鄢脂了。只是,那時候山河破碎,家園淪陷,一切身份地位都沒了意義。
可是,進入修練界之後,那可就不同了。
到了如今,兩人的身份,更是天差地別!
一個,不過是劍閣弟子,另一個,卻是劍閣掌教至尊!
鄢脂雖然一直相信,連軍山不會改變。可是……感情的事情,誰能說清楚?就算是修士,也不無法把握!
而連軍山自從進入修練界以來,幾乎就不曾和鄢脂好好在一起過——在劍魂大陸,好歹兩人還一起戰鬥過!
多少年了過去了,除了那份壓在心底的情義,兩人之間其實更像是路人。
但是今天,連軍山卻是毫不猶豫的對人宣佈,鄢脂便是他日後的道侶!
這讓鄢脂心中如何不感動?
自此,她的地位,便是確定了,那就是劍閣掌教至尊的道侶!
列缺自然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冷豔女子,修爲不過爾爾,不要說配劍閣的掌教至尊了,就算是連軍山只是一個元嬰修士,那都稍嫌不足。
若說連軍山沉迷女色……老天,修練界有難看的女子麼?只要修爲稍稍有成——不用多,哪怕只是築基,都能滌盪身軀,貌美如花。等到日後修練到了元嬰期,自然能夠重塑身軀,到了那時,想要什麼樣的美人沒有?
“鄢脂和我,一同在劍魂大陸成長起來。之後妖族入侵,劍魂大陸生靈塗炭,我等險些便盡數被斬殺在劍魂大陸了。好歹一路掙扎過來,雖然我與鄢脂聚少離多,卻從不曾忘記過,她便在此處。”連軍山聲音淡淡的,沒有多少甜言蜜語。可是,只一句“她便在此處”,卻是叫鄢脂的雙眼一下就溼潤了。
列缺心頭卻是一跳。
是了!道門和妖族曾經爆發大戰,妖族很是搶佔了道門下轄的一些小世界。這連軍山……竟然是從下面的小世界來的,這可就麻煩了……
魔宗什麼的還好說,可是……妖族原本就和連軍山有仇,而道門和劍閣原本應該同氣連枝,卻暗中捅了一刀,這兩者,如何開解?
列缺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兩人就在小院子裡坐下,鄢脂整個人飄飄忽忽的,去端了兩杯靈茶過來。
列缺此刻自然不能安之若素理所當然,那可是連軍山的道侶!很是嚴肅的道謝,說了一聲勞煩,這才坐下。
鄢脂則喜滋滋的進了屋子,她心中知道,雖然連軍山幾乎是當衆宣佈了她的身份,但是有些事情,她卻還是不能在場。
只剩下了列缺和連軍山,兩人相對而坐,手邊一杯冒着嫋嫋霧氣的靈茶,身邊是盛開的靈花,還有靈藥的芳香瀰漫,當真是好生閒適。
可是,列缺的心中卻絕不輕鬆。
如何說服劍閣?
如何說服連軍山?
列缺一片茫然。
“不知道對當前局勢,連掌教有何看法?”沉默了半晌,列缺才輕聲開口,直接切入了正題。
雖然對面的只是一個元嬰修士,可是列缺卻絕不敢小看了分毫!
不是因爲對方乃是劍閣的掌教至尊,而是其所作所爲,就算他這個大乘期修士、道門第一高手,也只有瞠目結舌的份。
一個小世界飛昇上來的小小修士,竟然一力尋得了先天至寶,從而掀起了整個紛爭的序幕。而在那樣慘烈的殺場中,這個小修士竟然得以倖免遁逃出去,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蹟——那一日,劍閣修士永誌不忘,稱其爲——流血之日!
破碎的劍閣,不知道有多少修士隕落,幾乎整個修練界都在追殺劍閣倖存的修士——除了邪道之外,甚至有許多散修,都爲了賞金而加入了追殺的隊伍。這是何等龐大的一張網?
可是,這個小修士,依然倖免於難,甚至還將修練界中赫赫有名的寒蘭遺址一力破解!
這對劍閣來說,是一個驚天大逆轉!別的不說,光看那一條血肉長廊,就知道其中兇險,這個小修士,到底是如何闖過去的?列缺到現在都不敢相信。
而拿下寒蘭遺址,讓劍閣從一羣喪家之犬,一躍成爲修練界最可怕的力量——十件先天至寶的出現,足夠鎮壓一切不軌之心。
最讓列缺心生敬意的,卻是連軍山在百戰秘境的所作所爲。當然,不是因爲連軍山等人化解了此次危機,而是他得知連軍山竟然被無血仙尊的一縷神魂殘念奪舍!
仙尊啊……雖然不知道仙尊到底是何等存在,但是想來能以尊爲號,能差到哪裡去?仙人的手段,他們也知道——這滅世危機,不過是仙人所設置的一個陣法罷了。
那麼,這樣一個仙人之中的佼佼者,其一縷神魂殘念之強大,可想而知。
可是,連軍山卻撐過去了,還反過來將之吞噬,從而得知了許多仙界隱秘!
甚至……他連仙人設下的陣法都能驅動……
這教列缺如何敢將對方只當成一個普通的元嬰修士?這許多事蹟,便是大乘期修士,也難以做到!
所以,面對連軍山,列缺始終懷有一分敬意,那是對強者的敬意。
強者,這個幾乎被用爛了的詞,其中真意,幾人知曉?
面對列缺的詢問,連軍山卻只是淡淡一笑:“當前局勢?還有什麼局勢?不死生物狂潮已經消除,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列缺沒有動怒,連軍山這樣的回答,纔是在情理之中。他輕輕皺眉,聲音低沉:“我是說,仙界!”
連軍山默然,好半天才輕輕點了點頭:“看來,醉死鬼都和你說了。”
列缺沉聲道:“正是!”
連軍山慢慢擡頭,看着列缺,極其認真的道:“列缺道友,上一次你來,要我劍閣出山,參與解決此次危機,我劍閣出手了,代價是失去了一名太上長老和一名渡劫期長老。”
列缺默不作聲,只是看着連軍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