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司役一愣,隨即就想到了什麼,不由心中一陣狂喜。
可是,狂喜之後,卻是深沉的悲哀。
不過,此時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了南山明和咖羅明的身邊。
南山明和咖羅明兩人相視一笑,卻是毫不猶豫,身形一分,就站在了大門兩側。
隨後,只見南山明手輕輕一動,頓時一面潔白的雲牌出現在了手中。隨着他緩緩真罡涌出,雲牌懸浮在了空中,散發出柔和的光輝。
咖羅明也是微微一笑,手一點,頓時一口古鐘出現。這古鐘色澤青黑,上面鐫刻着無數古樸的符文,還有山川河流其上。隨着咖羅明真罡流轉,這口古鐘也懸浮起來,和玉牌並列空中。
隨後,南山明和咖羅明兩人同時深吸口氣,向前方虛空重重一點手指。
頓時,雲牌轟然脆響,宛如劍鳴!
之後,古鐘就悠揚的長鳴起來,聲音迴盪。
雲牌一響,鐘鳴九聲。
雲牌響了九聲,那古鐘,便是悠揚轟鳴的整整九九八十一聲!
這……這是劍閣掌教至尊外出迴歸山門的禮儀!
連軍山不由一下愣住了。
掌教至尊,劍閣掌教至尊東林永鎮……竟然還活着嗎?
可是,隨後的一聲高呼,立刻就讓連軍山傻眼了。
“恭迎掌教至尊連軍山迴歸山門!”南山明和咖羅明兩人,忽然齊齊高呼一聲,隨後便是彎腰行禮,恭敬的立在鴻天觀大門兩側。
這一下,連軍山真的呆住了。
這……這是搞什麼?
掌教至尊?連軍山?這兩個詞……怎麼會連在一起的?
隨着南山明和咖羅明兩人的呼聲,所有的劍閣修士都是面上一片恍然。只見這些修士,齊齊的彎腰行禮,一起高聲呼喊了起來:“恭迎掌教至尊連軍山迴歸山門!”
就連鐵玉莟和鄢脂、鄢烈等人,也都在齊齊的高呼。
此刻,鐵玉莟自然是高興得幾乎要發狂——軍山哥哥,竟然成爲了掌教至尊了?這可……太叫人高興了!
而對於劍閣的其餘修士來說,其他任何心情都且不提,有一點卻是最真實而且至關重要的。
那便是,劍閣,終於重新完整了。
以前,他們苦苦掙扎,心中卻總有萬千苦楚,那就是……他們是一個破碎宗派的子弟,甚至連掌教至尊都不沒了……
可是如今,掌教至尊,終於重現!
那便是連軍山。
縱然連軍山此刻不過區區正法期的修爲,甚至比不上他們中的許多人,可是……沒有一個人不是心悅誠服。
你不服氣?很好,那麼你也去弄一個先天至寶吧!你也去給劍閣找一個和此地一樣安全的所在吧!
如此說來,還有誰,比連軍山更有資格?
雖然說連軍山如今不過區區正法期的修爲,可是誰不知道,一個宗派要看的是未來,而不是現在。連軍山身具武道真意,未來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最重要的,卻還是他身上的的那個青靈鼎。
先天至寶!
劍閣當初之所以是劍閣,是因
爲紫金印。可是如今紫金印早已經破碎。那麼,想要回歸昔日輝煌,先天至寶的坐鎮,必不可少。
掌教至尊,舍連軍山其誰!
可是,連軍山卻有些發愣。他一路掙扎拼殺,豈是爲了什麼掌教至尊?如今,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頓時就叫他呆住了。
因爲,他看到兩位大乘期修士,在彎腰行禮!
因爲,他看到師尊龐司役,一樣的在彎腰行禮!
這……這算怎麼回事?連軍山不禁有些茫然。
不過,隨後他就明白,所有這些,尊敬的不是他連軍山,而是……劍閣掌教至尊。
他們尊敬的,是這個位置,是一個象徵。
可是,自己將登上這個位置了嗎?
連軍山有些茫然。一直以來,他都是獨自一人,在艱難向前,不畏一切艱難險阻,要爲自己、爲親人爭取一個更美好的時光。
可是,一旦坐上了那個位置,那麼他的責任,將陡然變大了許多。
連軍山知道,在什麼位置,就承擔什麼責任。以前,他只是劍閣一個小小弟子,那麼他所要做的,就是照顧好自己的親人,盡一切努力爲宗門做出貢獻——這個貢獻,無所謂大小,那怕只是一點點都行。
可是,連軍山此刻更加清楚,一旦自己舉步向前,承認了衆人對自己的稱呼,那麼……自己所要承擔的,將不再是鐵玉莟、元官倰、鄢脂、鄢烈他們這樣一羣人了。
他所要照顧的,將是整個劍閣。劍閣的每一個人,都將是他的責任。
這個擔子,是如此的承重,以至於連軍山一時間在那裡想了許多,卻就是不敢向前。
南山明和咖羅明兩人對視了一眼,卻是從心底裡散發出了一抹笑意。
若是連軍山欣喜若狂打不向前,他們心中就會擔憂;若是連軍山不假思索就上前去,他們心中就會有些疑慮。可是,面對掌教至尊這樣一個威風而又充滿誘惑力的稱呼,連軍山做的,竟然是深思。
南山明和咖羅明知道,這說明連軍山在認真的權衡一切,說明連軍山是真的明白,什麼叫做掌教至尊。
所託,非是非人!
他們沒有催促,只是在默默的等待。甚至,這兩位高傲的大乘期修士,是在彎腰行禮等待!
龐司役看着眼前的這一切,總覺得如夢幻一般。自己的那個衣鉢弟子……真的成爲了劍閣的掌教至尊了?
所以,此刻他心甘情願的彎腰行禮——此時,乃是在奉立掌教至尊,他雖然身爲連軍山的師尊,卻也要向這個象徵着劍閣最高全力的位置彎腰。當然,等到今日事畢,連軍山依舊是他的徒兒——即使他成爲了劍閣的掌教至尊,也還是龐司役的徒兒,這一點,無可改變。
良久,現場死一樣的沉寂。衆人心中各種激盪的情懷依舊激盪,而連軍山,也依舊在沉思。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發出一絲聲響,生怕干擾到這個神聖的時刻。
甚至,就連天不怕地不怕的鐵玉莟,也被感染了,只是默默的看着連軍山不說話。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龐司役的面色頓時有些難看了起來。
雖然和
連軍山並沒有聚在一起多久,可是他如何會不瞭解自己的徒兒?他知道,連軍山一個人自由散漫慣了,如今要一下承擔起一個宗門的責任,定然是有些逃避的念頭出來了。
南山明和咖羅明不會出聲的,此刻局面,也唯有他這個做師傅的能說話了。
所以,龐司役眉頭皺起,上前一步站了出來:“軍山,你還在猶豫什麼?”
連軍山渾身一震,頓時擡起頭來。
雖然,龐司役不曾傳授給他什麼驚人的功法,他修練的一切,都是劍匣傳授的,可是……龐司役對他的情義,連軍山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師尊……”連軍山疤痕交錯的臉上,現出一絲苦笑,“掌教至尊,何等重大,弟子……弟子……弟子何德何能?”
龐司役輕輕點了點頭:“你有如此想法,自然是好的,說明你是知道其中的輕重。既然如此,這個重擔,你不挑起來,卻是誰能夠挑起來?”
連軍山微微一愣,卻是沒有說話。
龐司役一聲嘆息:“你想得很對,這不僅僅是榮耀,還是責任。”
說着,龐司役忽然轉身,伸手指着鐵玉莟等人:“現在,爲了這樣一羣人,你願意承擔起這個責任嗎?”
龐司役的聲音驟然激盪起來,如同洪鐘大呂,字字千鈞。
連軍山回頭,看着神色複雜的鐵玉莟,再看看鄢脂、鄢烈,還有許多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劍閣修士。
在他們的臉上,或許神情複雜,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
那便是希夷!
不知爲何,連軍山只覺得一股神秘的力量一下充斥在了自己的身軀之中。這股力量,讓他的血燃燒起來,讓他的頭腦有些發狂。
慢慢的,連軍山擡起了自己的腳。
衆人都屏住了呼吸,默默的看着連軍山。
連軍山臉上種種神情交替出現,可是片刻之後,卻化爲無盡的堅毅。
隨後,連軍山一步踏出。
南山明和咖羅明頓時發出了驚天的歡呼之聲。他們雖然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擁有大乘期的修爲,可是此刻,他們和那些弟子,卻沒有兩樣,一樣的心懷激盪,乃至在放聲高呼:“恭迎掌教至尊迴歸山門!”
每一個人都在高呼着同一句話——恭迎掌教至尊迴歸山門!
劍閣,曾經淪喪,血流千里,山門破碎,處於滅亡邊緣。可是如今,雖然沒有昔日的輝煌盛景,但至少已經完整。
這一步踏下,連軍山也感覺自己的心發生了一絲奇妙的變化。
以往,他只是爲了自己和親人而奮鬥的一個小小修士,如今……卻是一個宗門的首領。就算目前這等式微之時,他也一手掌控了近兩百修士的命運。
怪不得,有些修士會如同凡人一般,沉湎於權勢。連軍山一步一步向前緩緩前行,眼中看到的,是大乘期修士,在對他這樣一個區區正法修士彎腰行禮!
到底是什麼,讓這兩個伸出手指就能輕鬆碾死自己的大乘期修士彎腰的?
有人說是責任,可是……連軍山看到的,卻是這其中的根本。
還是權勢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