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的老人叼着菸斗眯起剩下那一隻也已經變得渾濁不堪的眼睛看着這一男一女,男的是個巫師,穿着一件長長的血紅色的袍子,兜帽下露出半張尖尖的下巴來,肌膚蒼白的好像傳說之中的吸血鬼一樣。女的就像是那一類故事中常常與化身爲貴族的吸血鬼一起旅行的女性一樣。美麗而優雅。
她是位精靈,有着一對尖尖的耳朵。長長的黑髮馬尾隨着進屋時一個小小的偏頭的動作垂向肩頭一邊。黑眼睛裡帶着一絲好奇看着屋子內的一切。
蕭焚與河兒走進這間昏暗的屋子。牆像是煙燻一樣黑,煙塵與油垢一層一層沉澱在灰石磚上。西面靠着一張長長的木桌子,上面擺滿了櫃子、刨與木工鋸一類的木工工具。黑漆漆、四凸不平的地上全是新鮮的木屑,裡面有幾件網有一個雛形還是木繼子的手工藝品,或者幾張椅子,一盞矮几什麼的。
外面的光線並不能透過門口灑進來,離門半米左右劃出一條半明半暗的分割線。那個穿着一身南方民族常見的行頭的老人 灰蓬蓬的長燈籠褲,尖頭木靴,厚外套,一件小羊皮馬甲,還戴着一頂乾癟的三角帽子一 就坐在這光與影之間。
菸斗在黑暗中就剩下一個紅點。一明一滅。老人用僅剩的那一隻渾濁的眼珠子打量着兩人。
這是一間木工作坊。
“坐吧,巫師老爺、精靈小姐。” 蕭焚與河兒互相看了一眼,向老人點點頭一前一後地走進來坐下,雙手安膝坐在老人面前。精靈女士用好聽的聲音回答道:“正是這樣,老人家。”
“唉,已經很少有人來打聽那傢伙發跡之前的事兒吶。”
老人嘆了一聲。
“這麼說來,以前有人打聽過?”蕭焚平和而緩慢地問。
“那是自然。要說早十五年。這一帶沒有不知道安德森這個名字的。老人到過菸斗用力在凳子上敲了敲,一邊哼哼道:“不過後來大家都管他叫坦斯特伯爵,或者伯爵大人,本名反而被忘記罷了。不過我可不興這一套,那小子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就是當他的面我也敢教 教他 ”
還真是發跡史?蕭焚與阿兒交換了一個眼色。
“後來呢?”河兒一邊問,一邊將一枚金幣放在手旁的矮几上。
金幣在黑暗中散發着幽光
老人吃驚地看了巫師一眼,一般玩家出手可沒這麼闊氣。他本能地認爲這是一位極爲顯赫的貴族老爺。
蕭焚向老人點點頭:“您繼續說
“好好”。老人放下菸斗,雙手放在膝蓋上顯得有些坐立不安:“說來巧。巫師老爺。你說像我們這樣的窮鄉僻壤裡出的泥腿子怎麼會攀上什麼大人物作親戚?不過那安德森小子還真是時來轉運,大約是二十年前吧,有段日子我留意到他家裡時常來一個信使。老爺,你得知道我們這種小地方如果忽然出現一位穿得既漂亮又整齊的使節,不消半刻就傳遍整個小鎮啦,那一定又是那家貴族老爺的下人來訂什麼東西了。”
“布羅薩隆的木工藝品很出名。”河兒與法師耳語道。
蕭焚側耳聽着,點了點頭。
“所以很快就有傳聞,說他傍上了一個貴族親戚呢。不過一開始大夥兒是開玩笑,但後來好像真有那麼點苗頭了。大約走過了半年吧,安德森就舉家離開了,之後起碼有一年半再也沒人見過他和他老婆、女兒。甚至一度有人傳他被人給坑啦,屍首都拋在野地裡呢。”
老人下意識地抓起菸斗,但忽然想起什麼猶猶豫豫地看了法師一眼。
蕭焚向他點點頭。
“巫師老爺你可真是個好人,老煙槍了,戒不掉。”老人尷尬地一笑,又打燃了火。黑暗中驟然一亮,映出三張帶着不同表情的臉來。法師的淡然,精靈女士的好奇與老人的渾渾噩噩。他繼續說道:“沒想到又過了半年,他竟然回來啦。”
“這次變成伯爵大人了嗎?。河兒忍不住好奇地問。
“對啦,這次安德森可是真的發達了,一下子就成了威名顯赫的伯爵老爺啦。那個時候我跑過去遠遠地看了一眼,沒看到他本人,不過看到了四匹馬拉的馬車,雪白的我在這一地區這麼多年從沒見過那麼漂亮的馬,嘖嘖。”老人意猶未盡地說道。
“你知道他女兒的事情嗎?”女遊俠問。
“女兒?你是說坎蒂絲那姑娘麼?她從小就是一個聰明可人的姑娘。遠近聞名的。十年前出嫁了,對方好像是一位子爵大人。”
“我是說馬瓊家的另外一位千金。聽說他還有一個女兒。你知道嗎?。
“另外一位千金?。老人沉默下來,用粗糙的手掌摩挲了一下菸斗。他在凳子上挪了一下屁股,謹慎地看了兩人一眼:“哦。你們是說那個魔女啊。巫師老爺,想必你們是爲這個女人而來的吧?”
“魔女?。河兒失聲問。
蕭焚怔了一下,艾秋絲那個時候就成爲一位女巫了?他起先一直以爲女巫少女是在離家後才走上這條道路的。
“遠近聞名的魔女”老人臉上露出不安的表情:“她出生那一年。這一帶發生了一場瘟瘦,好多人都死了,唯獨馬瓊一傢什麼事也沒有;後來她漸漸長大了,頭髮與眼睛都變成黑色,和她父母都不一樣。據說她可以看到人的靈魂,可以與靈交談。可以變出火焰來;但在人前卻又總是安安靜靜的一言不發。因此大家都怕她,遠遠地避着她。” 阿兒與自己的隊長互相看了一眼,卻沒想到是這麼一回事。不過蕭焚馬上檢索了自己的地方知識:歷史上布羅薩隆最近的一次瘟疫,據龍城文獻記載是在二十七年前。但艾秋絲怎麼看也不像是有快三十歲的樣子吧?莫非她是半精靈?
但又沒有一點精靈的特徵。
“她尖母呢?後來她怎麼了?”女遊俠忍不住問道。
“馬瓊夫婦對他們的大女兒可不好,時常有人聽到他們打罵她的聲音,即使在外面也是一樣,他們時常在外人面前也稱她是魔鬼的女兒老人深深地抽了一口,讓菸斗裡的紅色火光在黑暗中變得更亮一些:“不過珀莉很喜歡她的妹妹,兩姐妹關係非常好 ”
“珀莉?她叫做珀莉麼?。河兒打斷他道。
“當然啦,我可記得清楚,是一個牧師大人爲她取的這個名字,是希望的意思。因爲當時布羅薩隆正處於艱難的境地,牧師大人認爲嬰兒的新生能爲全鎮上的人帶來希望哩。 。
“後來呢?”
“後來?後來據說馬瓊夫婦聽一位路過的老巫師的話把他們的大女兒關起來,不讓她出來。但有一天晚上,有人看到她逃進附近的森林裡。自那以後就再沒有關於魔女的消息了。”
阿兒臉上露出不忍心的表情:“怎麼會這樣
蕭焚卻平靜地問道:“坦斯特伯爵後來去了那裡,你知道麼?。
“哦,你問這個啊巫師老爺。前些日子絕望之手鬧事的時候。馬瓊一家就到南邊去避難了,應該是去投靠親戚吧。他們本來打算北上的,後來聽說北上的路被堵了,才轉而南下。差不多才是兩個月前的事情罷。”
法師聽完這些,已經確定這是一個任務。不過與其他任務不同。他已經優先把這個任務列爲必須完成之列。因爲自己身世的緣故,他對於女巫小姐的同情更類似於一種兄長對於妹妹的感情,就像在孤兒院中他對於小貓他們的照顧一樣。
雖然艾秋絲只是一個虛擬的人物。但至少她對於大家的感情卻是真摯的,只要你感受到了它就存在,這誰也無法否認。尤其是聽完這些之後,雖然表面上沒有什麼反應,但蕭焚已經下定決心要幫助女巫姐。
阿兒好像也在想着自己的事情,一時間屋子裡一片沉默。
從老哈利德的木工作坊出來。河兒一把抓住自己的隊長的手臂問道:“你怎麼看,隊長?”
“不好說,不過有點意思。不過我猜艾秋絲一直不願意說自己家裡的情況,一定有什麼隱情蕭焚答道:“總之,先找到她纔是關鍵的。我們去馬瓊家的老宅看看。如果她可能在哪兒就一定是那裡了
“你知道有隱情又不問她,帕林 隊人?”
一般精靈女士這麼稱呼自己的隊長的時候,一定表示她很不滿了。
蕭焚停下來,看了她一眼:“那是個人隱私 ”
“你不問,怎麼知道願不願意說
“她願意說的話,自然會說。”法師答了一句,轉身離開。
女遊俠咬牙切齒地跟上去,低聲嘀咕道:“木頭 !”
“你說什麼?”
“沒什麼!”沒好氣的回答。
從獨眼的老人那裡問出馬瓊一家的老宅住址並不是多困難的事,只是聽說那兒十多年前已經毀於一場火災之中,之後坦斯特伯爵也沒有重新修算過,因爲那會兒他們一家已經住進了上一位主人的城堡裡,成爲了這一帶遠近聞名的領主大人了。
那裡在布羅薩隆南邊,離小鎮並不遠,是一棟孤零零的房舍,不過就像想象中一樣:殘破得還剩一個架子的房子裡面長滿了過膝深的雜草與灌木,藤蔓順着斷牆殘亙蔓延攀爬而上,邊角處掛滿了塊妹網一
一些瑣碎的物件還躺在地上,也沒有人整理,十多年來燒得焦黑的泥土上已經鋪了一層灰,再上面已經看不清原貌了。
蕭焚與河兒走近時,看到一個柔弱的身影正站在屋子裡一片雜草之間怔怔發呆。
“艾秋絲?。
精靈女士驚喜地叫了一聲,跑了過去。
女巫少女回過頭,她臉上一片落幕之色:“阿兒小姐。”
“叫我姐姐好啦河兒憐愛地說,女巫少女只是默默地點點、頭。
精靈女遊俠回過頭,卻惱火地發現自己的隊長正在站在外面大道上一副出神發呆的樣子,頓時一陣火大:“帕林 隊長大人,請問你在幹什麼?”
蕭焚站在大道上網結束了一個法術。他的眼神從一片茫然到清醒。遊離的思維從一片五光十色的影像之中抽回,回到了現實;他偏了偏頭看着自己的精火、許俠隊員,答道!“有點小問女遊俠網好看到啦心舊一個法術動作,她以一種本能的警覺問道:“怎麼了,隊長?”女遊俠的一隻手已經伸向自己背後的聖弓,另一隻手護着艾秋絲。
“有些討厭的味道。”
女巫少女奇怪地回過頭,看着一襲紅袍站在大路中央的法師。
事實上蕭焚一靠近這棟殘破的房子就本能地感到不對,與某些卑劣的下層生物打了太多次交道之後,他已經對那令人作嘔的硫磺味有些過敏了。就像他一走近這棟房子就本能地察覺了那一絲遊離在空氣中的味道,馬上停下來施展了一個偵測法術,果然察覺了殘存在空氣中的邪惡氣息。
“系統提示:邪惡靈光,等級:遊離,辨識結果:一週之內殘存
惡魔會對一棟普通的、燒成一片白地的古宅有什麼興趣?蕭焚琢磨了一下,這些新出現的惡魔氣息至少是在高階魅魔以上,雖然殘存一週之後氣息已經相當微弱了,但騙不過他這個。“惡魔的叛徒。何況死在蕭焚手上的高等惡魔姑且都要以打來計算了。
這麼說來這間屋子恐怕不只是有一些古怪那麼簡單了。
他正準備施展一個通曉傳奇,但心中忽然一陣警兆升起,系統提示也如同警報器一樣尖叫着。掛在身上的警示法術一下子全激活了,觸發影響下一層藍光、一層綠光、一層半透明的罩子同時出現在蕭焚身上。然後一道隱隱約約透明的光帶與法師擦身而過。
那是一柄隱形的劍。
劍經過的地方黑色波紋一圈圈盪開。盡力偏斜,最終使其只割破法師長袍肋下。
蕭焚馬上一彈手指丟出一個識破隱形,系統立刻提示他識破隱形成功,一位穿着銀光閃閃的全身甲的騎士劍手出現在他眼前 對方帶着一個。狹長的全罩式頭盔,頭盔曲線上繪滿綺麗的花紋,後面一對向上伸展的白銀飛翼。
然後他又收到兩個提示。表示兩個長距離傳送正在向這個方向上切入。法師一回頭就看到不遠處兩道白色的光門已經展開、並若隱若現。
他馬上打開一張卷軸,一擡手指向其中一道光門:“次元鈷
“休想 !”全身銀甲的騎士發出一聲甕聲甕氣的怒吼,回劍就想再次攻上。但法師看也不看他。因爲“嗡。一道綠影已經刺向騎士的右手手甲,快若閃電;後者大吃一驚。不得不抽身後退,讓精靈女遊俠的箭從兩人之間帶起一道狂風飛過去。
他一回過頭,正好看到何兒已一手持聖弓、一手按弦警視着自己,那柄長長的白色巨弓在陽光下閃爍着聖潔的光輝。
“精靈聖弓。”騎士一怔,隨即不可置信地叫了一聲。
這個時候蕭焚已經完成了自己的法術,一道綠光射向其中一道傳送門,那道門頓時波動起來然後一下子消散在空氣中。
但與此同時,另一道門已經打開,一位與銀甲騎士打扮一模一樣的劍手從裡面跨步而出,他看了紅袍法師一眼,冰冷的目光從全罩式頭盔縫隙下直透而出,就像是擇人而噬的野獸一般 讓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你就是那個帕林,打敗了阿提卡蘭家族這一代傳人的法師?。
劍手按着劍走過來,與自己的同伴並肩而立。他的聲音漠然之中卻帶着一絲調侃的意味:“看起來是要比血腥屠戮者那些蟲秀強一點,你就是那個閃耀金幣的隊長?。
蕭焚微微眯起眼睛:秘銀全身甲。行走時微風環繞、毫無聲息。他一下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一 符文島帝國的風騎士,雖然單人作戰能力比埃拉西澤的龍騎士差一些,不過這裡可是有兩位,而且自己這邊僅僅只有自己與河兒而已。
“隊長小心一些。小丫頭在血腥屠戮者總部遇到過的就是他們。他們很厲害,個人等級在十七級與十八級之間。”女遊俠在後面用傳訊術小聲提示道。
蕭焚點了點頭。
“正好,我有帳要和你們算法師看着這兩個騎士,答道。
而另一邊,雪與雲娜同樣遇到了麻煩。在神殿正門前圍住她們的是一羣絕望之手的荊棘騎士,三個穿着皮甲長袍的法師獵人,三個奧術衛士。
雪偏過頭,似乎是在與銀髮紅瞳的女法師交換意見。
“看來我們隊長大人還真是引起絕望之手注意了。”女法師看着下面這些人,微微一笑說道。
在女牧師眼中,這些人不過是黑暗之中一道道交錯的閃光的線條而已。因此地只是平靜地一言不發。但蛇首鞭已經出現在了手上。 “沒問題嗎?。過了一會,她問。
“還好”雲娜點點頭:“不過既然這邊遇到了麻煩,鍛鐵和隊長那邊估計也不會落下的。看來蘋果的猜測沒有錯,血腥屠戮者那邊果然有內應,就看血歌怎麼處理了
雪點點頭:“速戰速決
她話音網落,而對方已經發動了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