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李馗不得不承認,這珠子現在戴在李遠之的身上,對他的確有好處,他看得出來,李遠之失血過多,血氣虧損的嚴重,若不是這珠子,這孩子現在估計已經躺醫院裡,等着醫生宣告死亡了。
想到這裡,李馗又看了李遠之兩眼,收回視線,糟心地嘆了一口氣,憂心的想,他家遠之一直和白乙那個鬼混在一起,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回去的路上,路上堵車,李馗轉道上了環城高速,卻不想幸運地遇上連環撞車事故,車子被堵在了半道上,真是堵車又堵心。
李遠之看了一下時間,四點半,前方不遠處已經有警員過來拉了警戒條,疏通交通,只是相撞的車子有五輛,現場太慘烈,清理起來還需要一段時間,旁邊有車主等得不耐煩,降下車窗,罵了一句,“真晦氣,大過年遇上血光……”
看前面的情況,等道路暢通,估計還要一段時間,李遠之掏出手機給李太后打了一個電話,說他們被堵在路上了,可能要過一會兒才能回去,掛上電話,他覺得車子裡有些悶,想下車透口氣,只是剛動作,就被李馗阻止了,“前面有陰差在收陰魂,你待在車裡,而且……那裡怨氣太重,你,別下去招惹上什麼東西。”
“呃……好!”想起剛纔墓地的事情,李遠之立刻老實了。
大概又過了二十分鐘之久,前面的道路才暢通,車子緩緩動了起來,李遠之隔着車窗玻璃往外面看了一眼,出車禍的車子已經被拖走,只留下一地暗紅色的血跡,還有一個……唉,怎麼還有傷員沒送醫院?
滿是血跡的地上蹲着一個女孩,那是一個穿紅色呢子大衣的女孩,正用滿是鮮血的手指攪着地上的血跡,突然,女孩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她,驀地回頭,一張七竅流血的臉立刻撞進李遠之的視線,李遠之嚇得臉色一白,忙縮回頭,再不敢往外面看。
他轉頭看了一眼專心開車的李馗,見他沒注意這邊的狀況,暗暗吐了一口氣,擡手,摸了一把冷汗漣漣的額頭,心想,太晦氣,大過年的還見鬼,還能不能讓人愉快的過年的……
兩人回到老宅的時候已經是五點半,李太后第一鍋餃子已經出鍋,李遠之和李馗兩人默契的對墓地發生的事情閉口不提,神色如常的和李太后打招呼。
李太后盛一碗餃子遞給李遠之,讓他端給了老爺子,一轉頭,發現安倍音彌已經把鍋裡剩下的餃子都撥到自己碗裡去了,腮幫子鼓起,像個土拔鼠,雖然被燙得嘶嘶直叫,卻還是不停地往嘴裡塞餃子,含糊不清地叫囔着,“好吃,好吃。”
李太后見他吃得歡快,笑着說:“好吃,就多吃點!”
第二鍋餃子上桌,李遠之讓他家小叔先吃,然後把剩下的盛到自己的碗裡,夾起一個,吹涼送到李太后的嘴邊,說:“媽,第一個孝敬你。”
李太后開心地張口咬了下去,說:“謝謝兒子!”
李遠之又餵了李太后兩個餃子,才端着碗出來,走到飯桌邊,弄了一些醬料,轉身端着碗往樓上走去,安倍音彌和老爺子正在看電視,也沒注意他,倒是李馗回頭看了一眼李遠之上樓的背影。
推開書房的門,白乙正坐在書桌邊看書,雖然書本攤在桌上,但他的目光卻空無一物,明顯注意力不在書本上,李遠之拖了一把椅子在他身邊坐下,把碗推到他面前,說:“你要不要吃點,唔……不能吃,聞聞味道也行。”
白乙回頭,視線在那碗熱氣騰騰的餃子上停了兩秒,搖搖頭,把碗給他,說:“你吃吧。”
李遠之心裡有些莫名的難過,接過碗筷,默默的吃了起來,第一個餃子是白菜豬肉餡,沾上醋,味道清香爽口,見白乙看他,他滿足地眯起眼睛,說:“這一個是白菜豬肉餡的,白菜是我切的,豬肉是粉絲剁的,醬料是太后調的。”
說完,李遠之吃第二個餃子,“噯,這個是三鮮味的,香菇切得太大了,肯定是粉絲磨洋工,偷懶了。”
“唔,這個是豆腐餡的,裡面加了五香辣椒,味道有點怪。”
“噯,這個裡面有辣豆腐,好辣……”
“白菜牛肉餡,這個好吃,太后最喜歡的。”
李遠之一邊吃,一邊給白乙說每個餃子餡的味道,彷彿這樣,白乙便能感同身受,一起享受美食,一碗餃子吃完,他已經飽了,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
白乙伸手抽了一張紙巾給他擦嘴,只是擦了一半,動作便停了下來,李遠之疑惑,問:“怎麼了?”
白乙手掌貼上李遠之的臉頰,拇指撫上他的脣角,偏過頭,慢慢地靠近,低聲說:“讓我嚐嚐味道。”
李遠之根本沒防他會來這一招,腦海裡喧囂一片,耳朵裡全是自己如雷似鼓的心跳聲,眼裡有流光閃過,當白乙的舌尖撬開齒關闖進來後,李遠之終於反應過來,擡手勒住他脖頸,脣齒追逐,舌尖勾纏,吮吸,一點一點地深入,呼吸在彼此口中流轉。
許久脣分,李遠之面色滴血,嘴脣被磨得嫣紅,喘息着問:“嚐出什麼味道了嗎?”
“醋的味道。”白乙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嘴脣貼着他的脖頸一路滑向鎖骨,舌尖在那處凹陷流連,引起層層戰粟。
李遠之腿都軟了,用一種輕微顫抖,喘息的聲音,說:“別,樓下還有人。”
白乙笑了一聲,放開他,問:“今天出去遇上什麼事了?”
白乙不問,李遠之差點忘了,忙坐直身體,把白天墓地發生的事和他說了一遍,“聽說那位捐錢修門的人也姓白……”
說着,李遠之頭頭頭擡眼打量白乙的神情,見他面色平靜,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他才繼續說:“那扇門屋脊上的兩個動物很奇怪,長得像獅子,不過背上卻有翅膀,下巴那裡還有鬍鬚,加上頭上的角,看上去又像山羊,最重要的是那扇門能攔住那些鬼,我覺得應該和這長得很奇怪的動物有關。”
白乙聽完他的描述,沉默了一會兒,說:“屋脊上的動物叫窮奇,以食人爲生,我倒不知道這東西什麼時候能震鬼了。”
“窮奇?”這名字有些熟悉,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白乙見他疑惑,給他解釋說:“窮奇是上古神話裡的兇獸,長相……”
這邊白乙給李遠之科普神話知識,樓下客廳裡,安倍音彌已經解決完三碗餃子,放下碗筷,整個人滿足地癱坐在椅子上,摸着懷孕的肚子,一連打了好幾個飽嗝,轉頭看了一圈,“咦”了一聲,說:“噯,遠之哪裡去了?餃子還剩最後一碗,他不來吃了?”
李馗把僅剩的幾個餃子倒進自己的碗裡,心想,那小子樓上會美人,美人秀色可餐,有情飲水飽,哪裡還要吃五穀雜糧?
臭小子,早晚被那個鬼給吃了!
說起來,剛纔回來的時候,車子後面坐了一個紅衣女鬼,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跟到車上的,他居然沒有發現,從那女鬼身上的怨氣來看,是個生鬼,大概是剛纔車禍現場剛死的。
雖然被他順手收拾掉了,但他不用猜,也知道這女鬼大概是被李遠之手上那串珠子吸引來,看來有必要找個機會和白乙談一談,他們李家就這麼一個獨苗了,可不能無緣無故被孤魂野鬼給勾了魂。
吃過晚飯後,一家人坐在客廳看春晚,守夜,李遠之白天太累,終是沒能堅持到最後,倒是安倍音彌第一次過中國的春節,興奮得整個人像磕了藥,看小品,他笑得前俯後仰,聽歌,他能站起來跟着音樂扭一段,春晚不找他做背景伴舞,簡直就是失誤。
春節其實挺無聊的,除了吃喝會朋友,還是吃喝會朋友,李遠之堅持了兩天就累成了狗,第三天死活不肯不出門,在家休養生息。
安倍音彌那小子跟個缺愛的孩子似的,粘李太后粘得緊,李家幾乎所有的親戚都知道李太后新收了一個乾兒子,還是個陰陽師,是繼李馗這個八寶寺住持大師之後,又一個神棍。
不過他那一臉單蠢賣乖的模樣倒是甚合大媽大嬸的心意,收了一堆紅包回來,“遠之,我今天又收了十個紅包。”
安倍音彌咚咚地衝到衝進李遠之的臥室,獻寶似的,舉着紅包在李遠之面前炫耀,還特意一個一個拆開,大聲地數錢,“一百、兩百、三百……兩千,啊……兩千,人民幣,人民幣我愛你,我好愛你,麼、麼……”
還沒等他傾吐完對人民幣如同長江之水一般的愛慕之情,樓下院子裡突然響起一聲淒厲的貓叫聲,而且聲音一聲比一聲尖銳,在寂靜的夜裡聽上去格外的瘮人。
安倍音彌快速地嚥了一口吐沫,頭髮都豎了起來,揮着胳膊迅速的把沙發上的錢攬到懷裡,瞪着眼睛,視線在李遠之和白乙只見來回轉動,問:“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