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坊前,老人搖晃着酒葫蘆,一身粗布白袍點塵不沾,齊天的傳音,沒有讓他有半分的驚動,只是此刻,他的聲音直接出現在了齊天的識海之中。
“一般的仙石,老夫看不上。,
齊天輕笑一聲,傳音道:“飛仙石如何?,
“飛仙石勉強過得去。
老人起身,道:“隨我來。,
齊天隨着老人行走,東城很大,但是他們的方向卻是很多妖族前去的地方。
帝臺!此番妖帝戰的開戰之地,昔年上古年間,有帝尊在此展開竟是對決,震動天下。
半柱香後,齊天看到帝臺,一座暗紅色的石臺,斑駁殘破,有着千丈方圓,甫一看去,彷彿見到了屍山血海,天地都被染紅,一片末世之景。
帝臺上方,天穹也是暗紅色,這一片天宇歷經無盡歲月便是如此,根本無法改變,一些修爲不到妖兵境的妖族不能長時間觀摩帝臺,他們承受不住帝臺的歲月氣息,要被震傷心神,短暫的觀摩則可磨礪他們的心境。
來到帝臺前,一些妖族發現了齊天,同時對於老人也是無比好奇,他們不明白,齊天爲何跟隨着這名只有妖將境的老者,在南荒妖族,修爲不足者,永遠走在後面,除非是血脈無比強大,而身爲南荒十大帝族之一的蛟龍族帝尊一脈,諸妖想不出,還有誰能比齊天擁有更強的血脈。
老人止步於帝臺前,他眸光倏而變得清明,手中的酒葫蘆打開,朝着帝臺灑落一葫蘆酒水。
烈酒的味道很辛辣,齊天有些熟悉,當年在古濤潢水雲城,冬天最冷的時候,他與道濟師伯祖煮着一鍋水豆腐,兩碟小蔥混着醬油,一壺溫好的燒刀子,和這味道很像。
時至今日,齊天忽然生出了一種懷念,當年,古濤渣水雲城的三年,是他最安逸的時月,那種凡塵俗世的平淡,讓他擁有了同輩無法擁有的心境。
老人的舉動令齊天有些迷惑,他從未看透老人,從當初的黃金血,攻天換日**,還是那驚人的陣道造詣,他曾經一度懷疑,老人便是隱匿在東土北域仙城的神陣師一脈傳人,只是神陣師一脈太過神詭,根本無人能夠發現他們的行蹤,除非他們自願暴露身份。
帝臺,連帶整座古帝城,都是上古年間流傳下來的,無盡歲月過去,雖然殘破,卻也成就了不朽,南荒大地,沒有哪一族不膜拜它,它有着種種神異的傳說,是整個南荒的起源之一。
老人駐留片刻,收起酒葫蘆離去,齊天相隨其後,兩人來到了東城偏僻一角,那裡有着不少枯寂的柱石,老人尋了一處石洞進去,生起了篝火。
這裡少有人來,很是荒蕪,因爲曾經傳出不祥,見到了一些不乾淨的東西。
夜晚,月輝清冷,嗚嗚的怪風聲時而響起,有一股森寒之意襲來,老人在篝火上溫着燒刀子,一言不發,只是悉心地撥弄着篝火,在下面的土地裡,還悶着一隻雞。
齊天有些無言,老人的丹田裡居然放着這些東西,但是如今再見老人,齊天卻可以肯定,老人的本源血脈,乃是人族血脈,改天換日讓他知曉了一切。
老人太過神秘了,身上的諸多異象齊天都看不透,半個時辰後,酒溫好,老人取出兩隻瓷碗,一壺酒倒了兩大碗,辛辣的酒香被溫煮之後更加醇厚,篝火搖曳,老人隨後撥開篝火,自泥地裡挖出了一塊人頭大的泥團拍開,頓時,一股濃郁的肉香傳出,雞肉瑩白,充斥着濃郁的靈氣,顯然是一隻荒獸,踏入了修行之路。
老人分開半隻雞遞給齊天,隨後就着一碗燒刀子,一言不發地吃起了半隻雞。
齊天不語,老人不說話,他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麼,哪怕心中有着太多的迷惑,但是此刻,他知曉,並不是問話的時候,老人行爲有些詭異,似乎正在醞釀着什麼。
半個時辰後,兩隻空碗落地,篝火也略顯黯淡,老人伸出手,道:“石頭。,
齊天凝視老人,片刻他,他以劍識催動,那塊被黃金血包裹的飛仙石頓時自識海中被生生擠出,便是以他如今浩如煙海的劍識,也顯得有些吃力,這塊飛仙石重如神嶽,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變化。
黃金血膜包裹,飛仙石看不真切,此刻落到老人手中,老人伸出右手輕輕一撫,那飛仙石上的黃金血膜頓時再次凝成一枚黃金血,落回齊天手中。
黃金血滴溜溜旋轉,透發出一股莫名的神性,隨着陰陽大道領悟愈深,齊天愈發察覺到其中蘊藏着一股浩瀚的偉力,只是這等偉力如今他尚且無法觸及,已然遠遠超出了他如今的境界。
“黃金血贈有緣人,你是有緣人,黃金血歸你,希望你有一天,能夠得到它的承認。,
老人第一次開口,向齊天講述一些什麼,但是太過模糊,齊天不能分辨其中的意思,即刻,老人手一揮,黃金血重新鑽入齊天的識海之中,此時,老人手中,那飛仙石純白無瑕,裡面的飛仙之象浩大無邊,似乎被鎮堊壓久了,短暫的剎那,似乎並無甦醒的跡象,但是齊天可以感到,一股驚人的力量正在積蓄。
老人的身形開始變化,最終化成了一名青年,他肌體晶瑩,如同最璀璨的神晶一般純淨,一頭白髮散發出朦脆的白光,他看着齊天,純白的瞳孔烙印出一方小世界,這小世界朦脆,似乎被一層迷霧遮掩,齊天看不真切,卻可以感受到其中古老的生機,似乎有什麼東西沉睡在其中,並未甦醒。
從如今的青年身上,齊天感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陰氣,他心中猜測到一些什麼,但是卻有些不敢肯定,因爲有些匪夷所思,那濃重的生機沒有半點作假。
“有緣再見。,
青年託着飛仙石離去,遠遠的,齊天發現飛仙石上,那飛仙之象逐漸變幻,最終化成了與青年一般的模樣,只是那一頭白髮漆黑如墨,負手而立,這一刻,似乎整片天地都落在了腳下。
是用手段遮掩了一切,還是飛仙石原本便是這等模樣,齊天並不知曉,但是他唯一知道的一點便是,怕是要變天了。
白髮青年的方向很明確,東城帝臺,他緩步行去,齊天看着他的身影,隨後遠遠地跟着。
南荒的夜晚,月朗星稀,清冷的月華是諸多妖族喜歡的東西,當然,也有很多妖族不喜歡,除了一些天生便自父母身上烙印有行屬印記的妖族,普通的妖族最開始,都沒有任何行屬印記,它們依靠吞吐日月精華在修煉,開啓靈智,等到踏入修行路,方纔開始擇一而終,月華,蘊藏九陰之氣,日華,則蘊藏九陽之氣。
可惜的是,從未有妖族能夠在踏上修行路之後同時吞吐日月精華,否則足以踏上陰陽大道。
古帝城中,夜晚也如白晝一般喧鬧,數以千萬計的妖族匯聚於古帝城之中,這些修煉有成的妖族,哪怕十天半個月不眠不休都不會有任何滯礙,甚至許多妖族都已經習慣了以修行代替睡眠,修行之路艱辛萬分,沒有人願意虛度光陰。
白髮青年託舉着飛仙石,很快吸引了諸妖的目光,他們看不透青年,不知道他是人是妖,但是飛仙石明顯不凡,那透發出的浩大的氣息,令很快妖族生出了膜拜之意。
“放下你手中的石頭!滾出古帝城”
一名妖王降臨,規則丹海外顯,熾烈的玄火氣息燒融虛空,朝着青年手中的飛仙石抓來。
青年看他一眼,純白的瞳孔平淡無奇,卻透發出一股莫名的偉力,即刻,這尊妖王有些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隨後無聲無息地化成飛灰,身死道消,神形俱滅。
古老的石道兩邊,無數妖族朝着兩邊退去,太可怕了,僅僅看了一眼,一尊至少是五神境的妖王便身死道消,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皇族神鱷族的一名族叔,此人要有大禍了”
“神鱷族此番來了一尊皇者,乃是真正的皇者,此人絕對逃不過。,
同時,也有人發現了齊天,不過此刻有白髮青年在前,沒有人過多地注意他,一尊五神境妖王的隕落乃是大事,放到南荒大地,一尊妖王,已經足以開闢一大王族。
“居然殺子妖王,此人從未見過,難道是哪個隱匿的妖族後輩。,
“青年白髮,不過看上去並非如此。,
一些老輩妖族仔細觀摩,他們發現,或許面前這白髮青年的年紀,要遠遠超出他們的想象。
暗紅色的帝臺,在月華之下熠熠生輝,散發出血紅色的神芒,沒有半點血氣,但是卻妖異非常,一層層赤紅的光暈不斷散開,宛若擁有生命的脈動。
白髮青年託着飛仙石,飛仙石上,黑髮青年凝視帝臺,很多人戰慄,任何一名觀摩飛仙石的妖族,都發自神魂的顫抖,似乎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物。
“誰敢殺我族妖王”
遠方傳來一聲大喝,虛空裂開,一名中年踏步而出,中年一身金色長袍,暗金色神發無風自動,似乎不存在於這片世界,皇者威嚴鎮堊壓四方,令無數人生出膜拜之意。
“神鱷族妖皇來了”
“妖皇玄虛!老一輩妖皇中的強者,已經晉升兩百多年,皇者之中也擁有一席之地,在其手中,曾經隕落過一尊戰皇。,
落於帝臺之前,妖皇玄虛冷眼直視白髮青年,冷聲道:“你有機會自裁在我面前,否則我會囚禁你的神魂,每日折磨,不會讓你隕落,除非你壽元終結。,
白髮青年不語,只是輕輕伸出空着的左掌,朝着其緩緩拍去,這一掌出,剎那間,古帝城上空一黯,彷彿整片天穹被遮掩了,一隻純白的手掌從天而降,只有丈許方圓,卻遮掩漫天月華。
妖皇玄虛睜大了雙眼,根本動彈不得,眼睜睜地被這隻手掌拍中,一如之前的五神境妖王,整個人如同風化一般,成爲再粉,徹底從世上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