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因果悖論

和鄭雅蘭聊了一會兒,她言語間盡是憤怒,簡旭好頓安慰,最後,簡旭道:“我得回半山寺,我突然不見,我師父一定急壞了。”

鄭雅蘭用匕對着簡旭道:“不行,我要用你把呂四郎引來。”

簡旭哈哈大笑,笑到眼淚差點出來,把腦袋往鄭雅蘭面前伸去,很奇怪的道:“大姐,我和呂四郎是泛泛之交,萍水相逢,說了幾句話而已,你用我把他引來,這就好比用玫瑰花去引老鼠,不搭調。”

鄭雅蘭沉思片刻,道:“不對,你既認識呂四郎,又認識餘青書,你們的交情,一定非你說的那樣淺,我不能放你,除非呂四郎來了。”

簡旭雙手做投降狀,“大姐,我服了,就憑這一點,你就斷定我和呂四郎交情好,那我說你跟一戒大師交情好。”

鄭雅蘭怒道:“你胡說,我根本不認識什麼一戒。”

簡旭道:“但你認識呂四郎啊,而呂四郎又認識一戒大師,這樣一聯繫,你不就和一戒大師交情好嗎,我是跟你學的,演繹推理法。”

鄭雅蘭看了看簡旭,無話可說,道:“總之,我不能放你走,我費力的把你救回來,就是爲了找到呂四郎。”

簡旭哭笑不得,“大姐,你那叫救,麻煩你下次要想再救我,請你溫柔一點,弄個棒子把我打昏,到現在腦袋上還有一個大包。”

鄭雅蘭道:“我怕你反抗。”

簡旭聳聳肩,道:“徹底服了,沒聽說誰給人救還反抗,你這腦袋……”他想說,你這腦袋有毛病,大概是有點傻,若是先天的,那呂四郎放着一個千嬌百媚、聰明伶俐的餘青書不要,能要你這樣說話找不着頭尾,做事不知輕重的女人。但無論怎樣說,都是呂四郎不對,所謂糟糠之妻不下堂,如果不喜歡,當初就別娶人家,孩子都有了,又嫌棄,呂四郎的腦袋也有毛病,該割下來踢球。

氣歸氣,這是人家的家務事,這種事情最難說清誰對誰錯。

“大姐,呂四郎真的不會來救我,他……”簡旭想說,他說不定還是想殺我的呢,話到嘴邊,嚥下,道:“他和我不熟,這樣吧,我看你也很可憐,你放了我,等我見到呂四郎,我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就是不在一起,也不必爲了分手而去誣衊你。”

鄭雅蘭驚喜道:“你真的會問他?”

簡旭鄭重的點頭。

鄭雅蘭忽又搖頭,“不行,我還是不能放了你,我找呂四郎找的好苦。”

簡旭癱軟在椅子上,心說,當時她刺殺我的時候,自己還奇怪,連目標都不確定,還敢當殺手,原來是個傻大姐。哎,不知她是被呂四郎氣的,變成少根筋,還是原來就如此,看來和她講道理是不通了,那就一掌把她拍懵,不行,別打壞了,她還有個孩子需要照顧,對了,攝魂

簡旭剛想念動咒語,鄭雅蘭又道:“我還是放了你吧,我看你也不像是壞人,見了呂四郎,必須讓他跟我回家,在鄰里面前說清楚,我鄭雅蘭是個好女人,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

簡旭點頭,“這就對嘍。”起身要走,鄭雅蘭突然又攔住,“可是,他會不會聽你的?”

簡旭噗通,跌坐在椅子上。

就這樣,他們兩個拉鋸,一直到天光大亮,簡旭有些困,倒在牀上睡着了。

又做了個夢,門被人撞開,然後,一把寶劍刺向桌子旁坐着的鄭雅蘭,簡旭噗的劈出一掌,把那刺客打倒,然後他呼的坐起,像被嚇醒,卻被眼前的場景驚呆,地上,躺着呂四郎,一旁,站着鄭雅蘭。

簡旭使勁的晃晃腦袋,是做夢嗎?就聽鄭雅蘭喊道:“呂四郎,你不能如此對我。”

地上的呂四郎道:“簡兄,我來救你,你因何要打我?”

簡旭一聽,不是做夢,但確實不知自己怎麼出的那一掌,他揉了揉眼睛道:“呂兄,你怎麼在這裡,我打你,我不知道,我剛剛在睡覺,還以爲是做夢呢,快快起來。”

鄭雅蘭對簡旭道:“你還說你們交情淺,他不是來救你了。”

簡旭心說,巧合而已,又覺得她說的有道理,過去把呂四郎扶起,在椅子上坐了,又倒了杯茶,才問他爲何來到這裡。

呂四郎看看鄭雅蘭,憑着自己對她的瞭解,料到她把那些事都對簡旭說了,於是也不隱瞞,道:“昨晚,一戒大師和你的隨從麻六,到處的尋你不得,那麻六,幾次大哭,把寺裡的很多人吵醒,我過去問,他說先是有個女刺客來殺你,還喊我的名字,我就想到是這個蠢女人,他後來又說你被一個男子擄走,我又想到先前的兩次劫殺,急忙出來找,確實不知你們在這裡,但是,半山寺附近都沒有,只好下山,這山下村,唯有此一家客棧,很容易就找到了,可恨這個賤婦,竟然把你擄來,她一定還對你胡說八道,編了很多故事。”

簡旭心裡可憐鄭雅蘭,這呂四郎一來就想殺她,而且一口一個蠢女人一口一個賤婦,夫妻一場,沒有愛情還有親情,何必這樣咄咄逼人呢。又佩服麻六,居然只說被一個男子擄走,沒有說出真相,還以爲他哭昏了頭,稀里嘩啦的把所有事都和盤托出。

“謝謝你呂兄,謝謝你出來找我,不過,這位大姐並沒有編什麼故事,我看她非常淳樸,也不會編什麼故事,但凡她說出來的,應該都是事實,但是呂兄,這位大姐,到底是不是你夫人?”

簡旭這樣一番話,讓呂四郎不知怎樣接續下去,期期艾艾道:“她,她,她無事生非罷了。”

一旁的鄭雅蘭一頓狂哭,簡旭就感覺屋頂要塌下來,腦海裡出現的是餘青書語笑嫣然的樣子,嘆口氣,看呂四郎一番風流倜儻,真不明白,他當初爲何娶了鄭雅蘭,居然還能生出兒子,忽然又瞧不起呂四郎來,既然非一類人,何必爲了那種最原始的**,禍害他人,也禍害自己,所以,他今日被鄭雅蘭鬧,活該

呂四郎鄙夷的看了看鄭雅蘭,道:“我給你些銀子,你回鄉去,兒子還小,不能沒有娘,你也還年輕,找個男人改嫁,所有的嫁妝,都我來出,如何?”

鄭雅蘭不停的搖頭,邊哭邊道:“好女不侍二夫,我生是你呂家的人,死是你呂家的鬼。”

呂四郎氣的直咬牙,無可奈何。

簡旭心道,這個女人,不是少一根筋,而是少很多根筋,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讓你改嫁而已,又是死又是活的,這個男人根本不喜歡你,你又何必強在一起,忽然明白了呂四郎以前爲何愛到處遊玩,大概就是想躲開鄭雅蘭,悲哀

“那個,呂兄,這件事先放下,鄭大姐的事,我以後慢慢的勸她,我們還是先回半山寺吧,我怕師父惦記。”

呂四郎當然同意,可是鄭雅蘭不幹。

簡旭勸道:“大姐,呂四郎是男人,男人有男人的事情,你這樣鬧,只會讓他更煩,不如你先回谷地縣,反正谷地和青魚兩個縣相距不是很遠,我先回寺裡,因爲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的事,等我去青魚縣的時候,去餘府問個清楚,呂兄和餘小姐,到底是怎麼回事,然後我一定去谷地縣找你,給你個交代。”

鄭雅蘭停止了哭,看了看簡旭,知道就是拖住呂四郎,也弄不出個所以然來,不如就聽了這個人的,點頭道:“好,我就信了你,我在這世上,已沒有親人,除了呂四郎,就是我兒子,現在,就把你當了親人,你一定要幫我。”

簡旭連連說好,一是爲了安撫住她,自己才能脫身。二是像這種家務事,得慢慢的捋,慢慢的想辦法。

呂四郎從身上掏出幾大錠銀子,給了鄭雅蘭,然後又叮囑她趕緊回去看兒子,才和簡旭兩個,回去半山寺。

麻六正蹲在寺門口,不住的張望,不住的哭,“老大,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不管,老大”

他人長的小,嗓門卻亮,尤其是哭,簡旭遠遠的就聽見,擡頭往上面看,見是他,喊道:“哭什麼哭,像個死了丈夫的小媳婦。”

麻六突然聽見簡旭的聲音,停了哭,把眼睛上的淚水摸掉,才得以睜開眼睛看過來,見簡旭和呂四郎正往山門這裡走,他嗷的一聲跳起,奔了下來,跑的有些急,到簡旭面前,已經跌倒,差點滾下山去,幸好被簡旭截住。

“老大,你沒死我就知道你死不了。”他大喜過望,臉上淚水還在,卻又大笑起來。

簡旭搖搖頭道:“瞧你這點出息,我說過,我的命硬着呢,想我死,沒那麼容易,除非是百年之後瓜熟蒂落。”

麻六嘿嘿樂着,道:“我早知道你沒死。”

簡旭瞪他,“那還哭的像給我送終。”

麻六哼了一聲,得意的說道:“這叫計謀,算了,以後再和你說,你師父急壞了,快去看看吧。”

簡旭三步並作兩步,急急趕去一戒的禪房,到了門口,門也不敲,直接推開進去,喊道:“師父,我回來了”

一戒正在木榻上誦經,聽見簡旭的喊,微閉的雙目睜開,頷道:“回來就好。”面上非常平靜,像無事生。

簡旭明白,只有自己這樣的凡人,纔會一驚一乍的,一戒師父是高僧,能夠處變不驚,對任何變故,都是一副平和之相。

一戒繼續,把經誦完一遍,纔對一邊靜靜侍立的簡旭道:“來,坐下。”

簡旭過去坐了,一戒伸手在他的傷處摸了摸,然後又讓簡旭把褲腿挽起,看了看那傷,道:“回頭去找靜悟方丈,讓他給你看看,應該是沒有毒。”

簡旭看一戒絕口不提新皇刺殺自己之事,但不知他心裡是作何想,當時他拼命的救自己,看他對新皇說話的口氣,就是說他已經知道刺客的身份,也就是說,他知道自己是個假皇帝,曾經也是假太子,並且他昨日勸自己的那番話,也像是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他爲何不問我,這假冒皇上的故事?

“師父,若別人想殺我,我該不該還手?”簡旭這樣問。

一戒雙手合十道:“我說過,一切的果,皆有因,怎樣才能讓因結成好果,在你自己,不在殺你之人。”

簡旭一聽,師父這句禪語我卻不贊同,我一直在好好的做人,對那新皇可謂是勞苦功高,他就是想殺我,那是爲了他自己的利益,怎麼能說因爲我自己,而不是因爲要殺我的人。

一戒見簡旭不語,知道他對這句話有些不服氣,又道:“假如有人給了你一個桃子,你不接受,那桃子,又怎麼會爛在你手裡。”

簡旭心裡還是不服氣,道:“師父你的意思是,我當初就不應該幫助人,不幫助人,就不會有今日的下場。”

一戒搖頭道:“非也,你要是能把桃子儲存好,它就不會爛了。幫助人,是一回事,做好一件事,是另外一回事,要想既幫助了人,又把事情處理得當,這非常之難,所以,該來的果,你還是要承受。別人要殺你,還手,不是唯一的辦法,好的辦法是,讓別人無法殺你。”

簡旭聽了半天,覺得自己夠聰明,還是不能完全理解一戒師父的意思,算了,我就是一凡人,用我凡人的方法做事,道:“師父,我想還手。”

一戒嘆口氣道:“那你的惡因就會越來越多,接下來,就是越來越多的惡果。”

簡旭撓撓腦袋,聽不懂了,說道:“師父,你是不是怕我,把那個傢伙給殺了?”

一戒道:“我也怕他,把你給殺了。”

簡旭才明白,原來一戒師父這樣勸,不過是因爲我和那新皇,都是他的徒兒,傷害到哪一個,他都不想。是啊,若是新皇把我給殺了,師父一定很悲傷。相反,若是我把新皇給殺了,師父也是難過。算了,爲了師父,***新皇,我先放過你。

兩個說到這裡,麻六撲騰騰的跑了進來,“老大,呂四郎給你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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