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需要走了,我想如果真的要走的話,那麼那個人應該也是我吧。”
蔣慕白望着蘇莫寥寥陰線的背影,面色深沉的攔截道,旋即停頓了片刻,神情凝重的又道,
“你一個女孩子,而且外面這麼黑,何況你對這裡人生地不熟,根本不知道這是哪裡,如果我們兩個之間必須走一個吧,我想我應該是那個最適合的人選吧,當然如果我走了,你還是執意要走,那麼我想我看不到了,應該跟我也沒關係了吧。”
蔣慕白說完,兀自的快步的穿梭到門口,繼而搶先一步的越過蘇莫,走出門外,背對着蘇莫,冷冷的繼續道,
“你自己在這裡好好休息,沒有什麼意外的話,我應該是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蘇莫失神的把腦袋更加用力的埋進胸前,她不願意讓蔣慕白看到此刻淚痕斑斑的自己,更不願意讓他觸碰到自己的軟弱,她太要強,以至於那麼多的在乎無法說出口,註定只能深深地藏在心裡,默默的面對兩個人之間無聲的爭吵。
如果可以,她多麼希望自己可以脆弱一點點,可以說出那些讓蔣慕白開心的話語來,可以不讓這場冷暴力成爲阻隔彼此擁抱的無形牆,可是她沒有義無反顧的勇氣,她害怕自己即使丟失了所有的自尊,最後換來的也只是蔣慕白的棄之如敝屣。
蔣慕白也不懂蘇莫爲什麼那麼的倔強,她不肯爲自己改變一絲一毫,她周身佈滿了堅硬生長的長刺,不能退後一步,只能不停的攻擊,傷害自己,傷害別人。
也許只是需要一個眼神,一個看似平常的“喂喂”,他都可以瞬間的死皮賴臉的留下,可是迎接他的終究只是周圍寂寞的空氣,裡面沒有一絲的溫度,寒意盡襲。
蔣慕白緩緩的邁開雙腿,繼續開始的向門外走去,每一步都擲地有聲的落在了地面,落在了蘇莫慌亂的心上,落在了蔣慕白的憂愁的眉梢。
他緊蹙的眉頭愈發的加深,他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離開了這裡,明天又要如何以怎樣的面目來重新面對蘇莫,還是又要是不知何時才能停止的冷戰呢。
蘇莫緊緊地咬着下脣,指甲深深地攥緊手心裡,疼痛感及時的連接到心底深處,某處柔軟的地方被扎的生生作疼,她自問自己何苦呢,她現在只需要蔣慕白一個擁抱,她就可以交付出她全部的真心,再也不需要一些虛僞的冷言冷語來無限的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蔣慕白刻意把腳步放的格外的緩慢,他不知道自己在自我期待着什麼,也許只是在期待一個奇蹟的出現,可是奇蹟終究沒有出現,蔣慕白也終究的還是徹底離開了這間此時空寂偌大的畫室。
深藍的房間背景,孑然一身的蘇莫,兩個不肯彼此坦誠相待的人註定也只會走向最終的毀滅,她看着遠處漸行漸遠的蔣慕白,慢慢的消失不見,不由的嘆息一聲道,
“終於還是走了啊。”
是自己的錯嗎,但是好像現下再想這些無所謂的事情早已經變的太過多餘了,她和蔣慕白還是分開了,這畫面像極了蔣慕白誤會自己的時候一樣,除了寂靜迴盪的沉默還是沉默。
蘇莫僵直無力的蹲下身子,雙手死死的抱住膝蓋,好像整個世界裡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她妄圖從這流淌的血液裡吸取一點點的溫暖,哪怕一點點也是好的呢,現在的她簡直冷極了。
漆黑的畫室外,蔣慕白仰視着依然憔悴灰塵的天空,惆悵滿懷,她不知道剛剛還可以歡聲笑語的地方現在怎麼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他想起自己帶蘇莫來這裡的初衷,並不是爲了讓她傷心難過,而是希望她能夠明白自己是真心實意的喜歡她,想要給她美麗人生的那個男人,只是真正的話還未說出口,卻全然的成了一片的追悔莫及。
他神色漠視的又重新走回去兩步,想象着倘若蘇莫不小心聽到了自己隱約可見的腳步聲,會不會突然衝出來,會不會兩個人霎時又可以冰釋前嫌的在一起,他兀自的想着,腳下也爲難的向前移動着,一步,兩步,三步……
他覺得自己已經走了好久,驀地,才發現原來這纔是自己的第五步。又是那扇熟悉的畫室門,他倏然的停了下來,如果再走進去,換來的仍然是蘇莫不屑一顧的嘲諷呢,他怕自己到時候控制不住的導致成更加糟糕的場面。
他又膽怯了,或者又恢復了自己平時的理智,至少他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回頭。
就在這時,畫室的鐵門突然慵懶的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來,蔣慕白心下一緊,頓時感覺全身的皮膚都要緊巴巴的皺成一團了。
他竟然忍不住的有些開心,即使還沒看到蘇莫的人,他已經剋制不住激動地想象好,只要蘇莫出來,他立刻不顧一切的抱住她,再也不要放開手。
可是迎接的他的只有不斷吹過的冷冽的風,他自嘲的抖動了下嘴角,看來還是自己想太多。
空寂的房間裡,蘇莫仍然的還停留在剛纔的地方,紋絲未動。她的雙足勉強的支撐着自己的身體,早已麻木,不能挪動一下,淚水也隨之的簇簇而下,她想要不是這樣的結果,也不是這樣的不堪一擊的愛情。
是她想要的太多了嗎,她只是希望蔣慕白能夠接受自己,接受她的保護色而已,只是這真的太難了。
蔣慕白坐在顛簸的計程車上,心裡也無法平靜下來,儘管他不停的告訴自己,明天就好了,可是明天還有那麼長,誰又知道呢。車子倏然的停在了孟家的別墅前,突如其來的剎車聲打破了安靜的四周,也把沉思的蔣慕白拉回了現實。
他表情淡淡的結了錢,隨即的走下車,重新的回到了這個自己拼命想要逃離的地方。他有他的責任,即使他如何再不喜歡孟言顏,也無法做到冷血的不聞不問,最重要的是他無法忘記孟言顏凝望自己時,那種充滿寄託的眼神,那是他在蘇莫身上永遠也看不到的。
好在孟家晚上並沒有大門緊鎖的習慣,繼而蔣慕白也順利的側着身子,穿過窄細的門縫走了進去。他心思沉重的走在前院,擡眸間,望着窗戶裡昏黃的燈光投射出來的一條小路,心裡莫名的一陣溫暖。
驀然之間,他低下頭繼續前行,沒注意只感覺自己似乎撞上了什麼東西,恍惚了三秒鐘,他才兀自的再次擡起頭,原來擋住他的正是一條纖細修長的手臂。
他的目光慢慢的移動鎖定到手臂主人的臉上,不由詫異的睜大了眼睛,這個熟悉的身影,不正是孟言顏嗎。
只見她髮絲溼潤的埋着頭,全身上下也猶如一隻被淋溼了的落湯雞一樣,虛弱不堪的站在蔣慕白,有氣無力的輕聲道,
“你終於回來了呢?”
“你怎麼會在這裡?”蔣慕白本能的反問道。
“我。”孟言顏說着指了指自己,繼而似是非常疲憊,不得不歇息了片刻才接着道,
“我一直在這裡等你呢。”
“你一直在等我?”蔣慕白帶着滿臉的難以置信,瞳孔放大的看着孟言顏。
孟言顏只是淺淺的點點頭,然後又聲音憂鬱的顧自道,
“是啊,一直在這裡,從來未離開。”
蔣慕白彷彿還是不能完全接受,自己剛纔出去的時候,明明確認過了,孟言顏的確還在熟睡的狀態,怎麼現在會突然的出現在這裡,再看看孟言顏潦倒的模樣,他像是瞬間想起了什麼的脫口而出道,
“剛纔下雨的時候你就一直在這裡了嗎?”
“是的呢,從你離開的那一刻起,我就在這裡等你回來了。”
孟言顏的眼底看不出一絲的責怪和怨言,相反的充斥着愉悅的欣喜,在這樣的燈光下,讓她看起來更加的天真可人。
蔣慕白用力的抿了抿嘴脣,猝然之間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恍若自己現在說什麼都顯得那麼多餘,他上下的打量了下隱隱發抖的孟言顏,滿是愧疚的把自己的身上的外套脫下來,連忙的穿在她的身上,掩飾不住的焦急道,
“你在這裡等我幹什麼,我就是個大混蛋,把你害成了這個樣子,還有什麼值得你繼續等下去的理由呢?”
蔣慕白這次是真的感到無比的自責,相比於蘇莫如是一團火,孟言顏就如同像是溫柔的水,他覺得自己所謂的的追逐和堅定彷彿也在一點點被消磨,他知道自己對孟言顏不是愛,只會是感動,他現在應該做的是如何鐵石心腸,只是對望着她波光氤氳的瞳孔,他實在是做不到。
眼下只有把她先送回臥室纔是最好的辦法,以她現在的體質,蔣慕白真的擔心明天她會吃不消的。
而孟言顏卻沒有一點回去的意思,而是伸出手臂,緊緊地抱着蔣慕白,湊在他耳邊小聲道,
“不要再離開了我可以嗎,求你了。”
她的聲音不仔細聽很難發現她究竟講了些什麼,但是她略帶哭腔的哀求卻帶着不容分說的口吻,蔣慕白只能無從拒絕應聲道,
“好,我先送你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