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暗,華燈初上,繁華熱鬧的大街上,三個穿着大相徑庭,表情各自迥異的人影——
休閒西裝,面色安詳的蔣慕白,滿臉黑線,短袖牛仔的樸真,陰晴不定,白色病服的蘇莫,
排成一行保持着安全的距離向前移動着。
蘇莫埋頭苦走在最後,恨恨的望着最前方步履從容的蔣慕白,手上成拳的呲牙咧嘴道,
“早知道蔣慕白這種人渣說話不算話,我就應該出門打車的,不然還真以爲我敢穿成這樣讓別人看猩猩似的圍觀我啊!”
蔣慕白雙手負在腦後,目光落在前方的路口,淡然一笑的回擊道,
“我是答應你要開車載你們的,但是我並沒有說我的車停在了醫院門口,你看見那大片的停車場了嗎,我的車就在那,只差幾步之遙了哦,親。”
蘇莫憤憤難平的直瞪着蔣慕白可惡至極的黑色背影,忍無可忍的咆哮道,
“你還有臉說快到了,這一路上,我都快要被大家的目光殺死了!”
本來就引人側目的三個奇奇怪怪的人,隨着蘇莫的震天一吼,竊竊私語的,指指點點的,頓時滴水不漏的包圍在他們的四面八方,這一個個形色各異的眼神,看的蘇莫真心不爽,自己無非只是穿了件病服嗎,又不是個神經病,你們全部都是無聊的偷窺狂嗎!
驀地,一派悠閒的蔣慕白兀自的停下步子,回顧的凝視着蘇莫請示道,
“啓稟蘇娘娘,小人呢要去了取車了,您和樸真能否在此等候片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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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莫極度不滿的白了着蔣慕白一眼,大氣飄逸的接話道,
“不必了,哼,某些人的車子都是給那些神馬貴族名媛坐的,我啊,還是乖乖的乘着我的11路吧。”
蔣慕白“嘿”的一聲擡起雙眸,眉頭微蹙的反擊道,
“你這話我還不愛聽了,你這是說我嫌棄你們嗎?明明是你自己穿的這麼“不靈不靈”的,我能不讓你好好在大街上遛遛嗎?不然得多可惜啊,你說是不?“
夾在中間的樸真好不受傷的一會看看他們兩個,一會再看看自己,小眼睛珠子波光流動的轉來轉去,果然她纔是真正的炮灰級鎢絲燈泡啊,問題是這兩個人飛星吐沫的時候,能不能考慮下中間人的感受啊!自己的耳朵都快要被他們兩個震破了,還要被迫的站在這麼個尷尬的位置,這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嗎?她緩緩的舉起手,顫顫的說道,
“那個,你們不讓我換位置,能不能私下慢慢吵?”
“不能——”
蘇莫和蔣慕白難得默契的同仇敵愾的反對道。
樸真認命的看着面紅耳赤的兩個人,才明白人生最大的錯誤是居然跟着兩個火星人一起出行,火力太猛,欲哭無淚。
蘇莫上下的掃了眼無精打采的樸真,再看看面目可憎的蔣慕白,要不是他當時在醫院信誓旦旦的說自己開車帶着兩個女孩子方便,她纔不會上當的跟着他來大街上瞎溜達,如今分明是憋着一肚子的壞水逗着自己玩呢,還倒打一耙的說什麼遛遛,我遛你個溜溜球啊!越想越來氣,蘇莫索性的伸出兩根纖細的手指,狠狠的揪着他的耳朵如同遛狗一樣的“牽着”蔣慕白欣長的身子游走在大街上。
蔣慕白本能的欲要反抗,可這丫頭簡直是心狠手辣,爲了自己以後完好無損的耳朵,他只好順從的配合着蘇莫的速度,忽近忽退,眼角流露出一絲狼狽之色。
樸真如釋重負的凝望着前方的一片兇殘,再看看腕上的手錶,已經6點多了啊,與約定好的沒剩下多少時間了,於是連連的勸和道,
“那個,你們快點住手吧,我們快要遲到了。”
蘇莫愣愣的確認了一遍時間之後,眼神嫌棄的丟開了手中的“耳朵”,命令的口吻的吩咐道,
“快去取車吧,小蔣子。”
蔣慕白摸了摸自己揪的發紅的小耳朵,面服心不服的回了句,
“渣,猩猩娘娘!”
在蘇莫的一陣漫罵聲後,蔣慕白嫺熟的駕着車穿梭在人流竄動的街頭。蘇莫透過籠罩在車窗外的盞盞燈光,眺望着倒流飛逝的剎那之間,平靜的眼底下唏噓不已,每個人一生又會經歷多少風景,又有多少時候真的願意爲另外一個人停下?
透過明亮的前視鏡,蔣慕白輕而易舉的捕獲到了蘇莫表情的轉換,他佯裝作漫不經心的關切道,
“怎麼了,難道是不舒服?”
蘇莫慌忙的收斂起神色,滿臉輕鬆愉悅的和樸真討論起了哪家的東西最好吃,哪家點的衣服最便宜實惠,兩個人聊的格外歡樂,恍若並沒注意到駕駛座上的人。看着蘇莫並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蔣慕白也只有識趣的扁扁嘴,繼續集中的注視着前方。
少頃,蘇莫眼角的餘光匆匆的瞥向蔣慕白一眼,又以同樣的速度移開,心下難安,夢境裡與自己分離的人分明是徐言司,爲什麼自己醒來後,真正不敢直視的卻是蔣慕白,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麼?是怕有一天他也會離開自己嗎?
良久,車內的三人陷入了一大片的沉默裡,彷彿呼吸聲都少的極其可憐微弱,狹小的車子裡,氛圍變得有些死氣沉沉。在駛過最後一個紅綠燈後,蔣慕白把車子小心的停在了一家“楚白style”的會所門口,牌子上霓虹賣力的閃爍着,看着一片嘈雜繁鬧之色,蘇莫暗自揣測着,無非只是那種富家子弟美其名曰的休閒放鬆實爲奢靡享樂的場所罷了。
蘇莫拉着樸真的手邁出車來,均是緊張的兩個人緊繃着面部的神經,緩緩開口詢問道,
“這種地方就是你們的秘密基地啊?”
畢竟她們可是學校的五好青年,第一次來這種朱門酒肉的地方還是有些未知的緊張感。
蔣慕白“嗶”的一聲拿着鑰匙鎖好車,心領神會的注視着兩個人,語氣平常的回覆道,
“是啊,這裡可是我和孟楚兩個人的地盤,通常我們休息啊,喝酒啊,都在這個地方。”
果然是這個樣子,不過他們這種等級的人如果爲了上個廁所建所宮殿出來她也是會相信。
稍稍一頓,蘇莫指着蔣慕白,邪惡的上下打量了下他的全身,雙眼放光的強忍着笑意道,
“你和孟楚這麼親密,你們兩個不會是彼此有愛吧?”
“……”蔣慕白好大的一陣無語,這種胡亂貼標籤的事情,她怎麼就能說的舌頭都不帶打結的,不得不佩服蘇莫豐富的想象力,無視過這種沒有大腦的女人,他一派“樸真纔是真理”的表情說道,
“樸真,從你嘴巴里說出來,你會不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說完,他和蘇莫的目光齊齊的落在樸真身上,兩人順利的把這不大不小的難題直接拋給了夾在中間,一臉無辜的樸真,她默默嘆息一句,自己怎麼總是躺着也中槍,繼而弱弱的回覆道,
“其實……我也的確同意蘇莫的觀點,我也以爲蔣少爺你更加喜歡男人。”
“好了,打住。”丟了面子的蔣慕白伸出手掌阻止樸真再說下去,他倔強的始終相信,只是這兩個女人眼光品位太差,太差,就算是搞基也絕對不會是孟楚這種吊兒郎當的男人,他的立場非常堅定。
看着他一臉嚴肅思考的模樣,蘇莫和樸真相視一眼,噗嗤的笑彎了腰。
蔣慕白帶着兩人剛走進會所裡,立刻涌上來一羣穿戴整齊的服務員,態度恭敬的異口同聲道,
“蔣少爺好。”
接着看向隨性的兩位姑娘,旋即同樣的語氣說道,
“兩位小姐好。”
他眉毛一揚,似乎愜意的享受着這種無上至尊的感覺,一邊微微的點着頭,還趁機不忘的一副欠揍的表情死盯着蘇莫,看在蘇莫的眼裡,那張混蛋的臉上分明的清楚寫着一行大字,
“看見沒,哥就是這麼找抽。”
蔣慕白擡了擡手,示意服務員們可以自行去忙,大家紛紛的擡頭的瞬間,表情各異的望着對面頭髮柔軟,面容勉強姣好,但是爲什麼穿着病服的蘇莫,只是很快的各自心照不宣的有序退去。
蘇莫顯然並沒理會其他的人,顧自的拉着樸真巡視起了這裡的環境,整個會所全部是由大面大面的玻璃固定爲牆,地板則是一片透明的蔚藍海洋色,在這麼炎熱的夏季,通過視覺不無意外的給人傳遞着一絲絲的涼意。寬敞的會客廳中間是一張巨大的透明吧檯,吧檯裡的櫃子裡全是蔣慕白和孟楚兩人從各地帶回來的精品酒,當然也不乏一些價位高檔的洋品牌。會客廳的另一旁是幾套材質柔軟的名貴紅色沙發和白色餐桌,而在不起眼的角落裡,有着一個陡然而起的鐵色樓梯,樓梯相鄰的一面牆上,掛着一些顏色複雜,形象誇張的油畫,即使放在這種環境裡,卻不顯得生硬突兀,反而格外添了幾分別緻的味道。
蘇莫隨意的拉着樸真走到一張臨窗的桌子前並肩坐下,旋即偏過頭凝視着玻璃窗外的喧鬧,與玻璃窗內的靜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心不在焉的詢問道,
“慕白,你那個朋友來了嗎?”
這還是蘇莫第一次這麼親切的稱呼自己,蔣慕白頓時樂不可支的露出一口潔白的大門牙,美滋滋的回覆道,
“應該是在路上吧。”
話音還未落,從樓梯的上方傳來一個乾淨不矯糙的男性嗓音,
“我早已經來了,在這裡等你們實在是太無聊了啊。”
蘇莫循聲望去,又是一個禍國殃民的大帥哥,這要讓樸真看見了肯定又要美的冒泡了。果然,就看到到樸真下拽着自己的衣袖,眼睛眨都不眨的望着徐徐而下的男生,一臉花癡的稱讚道,
“哇,蘇莫,你看,好帥啊,怎麼可以這麼帥。”
蘇莫無奈的冷眼旁觀着心花怒放,手腳張開的樸真,真懷疑她一時衝動,會不會抱着帥哥上去啃兩口,可見樸真果真是具有這方面的覺悟,見到蘇莫不以爲然的反應,她突地站起身,整個人連忙的朝着樓梯口湊了上去,略顯激動的伸出肉肉的小手,眼角暗送秋波的說道,
“你好,我叫樸真,請多指教,你好帥啊!”
“你好啊,我叫孟楚。”
樸真兩頰緋紅的垂目細端着自己與孟楚相互交疊的一雙手,眼底皆是欣喜之色。
孟楚的親切反應的確令蘇莫一奇,她細細的打量了下眼前的男人,長相與蔣慕白是截然相反的溫和如水,穿衣也是簡單隨意,深藍色的西裝上套,搭配上寬鬆的白色短褲,一對尤其迷人的桃花眼上是一副空空鏡片的黑色眼鏡框,只是絲毫不受其影響的兩隻眸子,顯得更加魅力十足。蘇莫側身輕坐,仔細的觀察着孟楚的一舉一動,然後十分滿意的點着頭,翩翩少年,謙遜有禮,乍一看,甚是不錯。
看着蘇莫和樸真兩個女人這麼輕易淪陷在孟楚的表象之下,蔣慕白的眉頭輕挑兩下,順勢斜倚在牆上,吃味的擠兌道,
“哎呀,孟楚,千萬別拿着一張人畜無害的小臉去欺騙不諳世事的少女啊!”
孟楚歪動了下嘴角,抽出樸真握着的手心,而後兩眼臨敵的直直盯着蔣慕白,什麼死黨,關鍵時刻還想拆自己的後臺,他正了正色,振振有詞的闡述道,
“你丫就是典型的欠揍找抽型的,你都有女朋友了,還來跟我們這種單身男女計較個毛線啊,我們是正常的男女之間的feel吸引,feel,你懂嗎?”
蔣慕白嗤笑一聲,胡亂的搖了搖手,跨步朝着蘇莫的方向走去,臉上掩飾不住興奮的說道,
“我是一個有家室的男人了,你們嘛隨意。”
衆人聽完渾身雞皮疙瘩,還沒來得及吐槽,一個甜軟優雅的女聲隨後響起,
“那是當然咯,在我的心裡,慕白你永遠是最帥的。”
蔣慕白隨之眼皮一跳,心下一想,“這聲音是孟言顏嗎?得了,壞事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