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野暗香緩緩睜開眼睛,擺脫這層束縛,降低對睡意的興趣之後,少女感覺自己終於獲得了身體上的自由。她發現了光,當室內的照明因爲光線的強烈而逐漸在少女的腦海中成立影像的時候,暗香發覺自己是躺着的,身體的感覺居然會比視覺還要遲緩,自己是吃壞了什麼東西了麼?
厚重卻又柔軟的觸感來自於身體的上下,只有城市中最華貴的人家纔會使用這樣高級的牀鋪和被褥,質感中帶有着額外的清香難怪自己墜入昏迷的時候會感覺不到絲毫的痛苦與不適。仔細觀察這裡的空間,四面的牆壁和高高的天花板顯得莊嚴卻又典雅,沒有作爲有錢人家特有的那份爆發性質粗鄙,也沒有讓暗香感覺到過分簡樸的寒酸,這房間最適合讓心情壓抑些的客人居住。
暗香想要將手臂從溫暖的被褥解放出來,因爲房間內部使用的最好的暖爐此時此刻還在無聲地釋放着功能,即便是少女裸露在外的腦袋都可以感受到被窩裡面一樣的熱量和舒適。沒有絲毫潮溼的空氣立刻迎來了一陣涼風,像是對抗入侵者一樣,熱騰騰的氣流從高處在門口堵截涼意,片刻後似乎象徵着涼風來臨的原因的東西停止了,暗香轉過腦袋看見了小跑過來一身睡裙的安朵兒女士。
這位女士就像是暗香的母親,或者說更加甚於這個親密的青年人,她關心的地方總是讓暗香有些猝不及防,不過在更多的時候暗香和她都會非常高興有對方的關照和信任。這位如同大姐姐一樣年輕婦人走過來坐在了暗香的牀鋪邊,似乎勤勞的女僕麗達又擅自幫暗香換上了客用睡裙。這當然不是暗香會注意的,也不是安朵兒會在意的。爲了讓自己的行動看起來容易理解一些,安朵兒認真地問道:“你這是怎麼了,身體不舒服了麼,我應該再讓醫生多幫你看看。”
小聲這麼說着的時候,暗香知道好心的婦人害怕自己會因爲雜聲而不舒服,現在的暗香完全可以賴一筆賬硬生生說自己是因爲之前那次小小的胡鬧而舊傷復發的。然而少女略微緊蹙眉頭,她看着窗外陰沉沉的天空。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情況下暈倒的。這樣的事情非常的不妙,如果沒什麼大礙她真的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時間在好幾個小時的白天,當時暗香向安朵兒說清楚自己是奧妮克派來作爲監視的人。作爲一個不蓋被信任的,卻沒有得到安朵兒半點的懷疑和警戒。這點上來說,當時暗香的心中還是相當的開心的,甚至還有一些意外之餘的小小激動。然而片刻之後這一切都改變了模樣。
放下這藥劑的事情不提,暗香也完全不去在意了。她們回到客廳發現麗達栽培的溫室魔法葡萄結出了果實,也許還有些別的事情,但是暗香現在清楚地記得剛吃下第一口的葡萄有種苦澀和酸甜一擁而上的感覺,緊隨其後暗香拿起的酒杯裡面又是葡萄壓榨的汁水。
雖然說這是一份好意。而且暗香確實在那個時候感覺到了一絲的不妙,她不太喜歡這葡萄的口味,只是裝作咳嗽的樣子退卻了異界美食的蜂擁而來。但是這些葡萄並不是讓暗香暈倒。吃壞肚子倒是有可能,除非水果中還有別的成分。在那之後暗香也活躍了一陣子,大概是到了午餐之後兩個小時,或者稍微短一些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事情暗香的大腦變得更加模糊了起來,她一面看着窗外發呆,一面回憶起來當時聽見了來自於屋外的吶喊,那種並非一個人而是一羣人的高聲吶喊,就像是戰場。而在那戰場聲音的中央似乎出現了奇怪的樂曲,說不出什麼樂器的效果,這陣音效和廝殺的轟鳴聲只有暗香的大腦——或者是腦海中有所記憶,身邊的安朵兒連續兩次被暗香的言論搞得不知所措。
之後暗香便失去了全身的力氣,某種奇怪的感覺引發了她內心最核心位置的顫動,似乎有什麼奇怪的感覺帶着一點點的乏力,抽乾了她最後的力量,她暈了過去。當一切快要發生,當少女的眼皮沉沒,當意識逐漸的墜入名爲思維空洞的大海深處,她似乎看見了自己墜入深海的動畫,似乎看見了同樣漂浮在上空的陽光,似乎發現同樣漂浮在高高海平面上面的一具具無言的屍體,似乎看見了天使...在隕落。
“...你是不是又在發燒了?”安朵兒這句話的末尾驚醒了暗香,這讓少女好受了一些,因爲她生怕自己稍不留神一定會重新掉進了那種可怕的無邊的黑暗,一切的前方沒有未來,也沒有任何的活物在等待着自己。忽然,暗香全身抽動了一次,劇烈的快要將身前的被褥頂起來,這個動作完全被安朵兒看見了,貴婦的神經似乎快要炸裂了,尤其遇到了這個情況之後,她立即轉身道:“對不起,我不知道這麼嚴重的....我立刻讓玻爾去叫最好的醫生...”
然而轉身的動作因爲暗香更加迅速的一出手而終止,少女結實地抓住了安朵兒冰涼的手掌心,她感受着來自於這位貴婦焦灼心態下顫抖的手掌,她知道自己果然還是讓這個女人擔心的不得了。微微一笑,暗香頭一次對最近還局勢緊張的人這麼坦率,她認真的告訴安朵兒:“不需要那麼麻煩,而且這次的昏迷與你無關的,也別太介意了好麼?看到你因爲不知道而焦急的樣子,我也不會好受,畢竟我沒有那種無聊的樂趣。”
暗香發現安朵兒這個脆弱的女人的臉頰上閃現了光澤,她不敢相信那是如此高深魔法師,如此高貴女性會有的一面,然而事實就是如此。這個被束之高閣的女人缺少一份承認和信任,缺少來自於家庭和事業中最直接的鼓勵,以至於像暗香這樣願意被騙了還相信自己的執着的笨蛋,都可以成爲自己的福音書。沒有哪個信徒會希望福音書被毀滅,也沒有哪個期待中的人希望未來會破滅,安朵兒就是一個將一切的期待都寄託給暗香的人,她相信暗香就如同暗香相信自己的同伴們一樣。
“那你好好休息一下,我下去幫你找找平時用過的偏方,我的書庫還是很有歷史的可都是些從圖書館搬過來的東西呢。”安朵兒信誓旦旦地做出了保證,像是個愉悅的孩子,雖然暗香可不知道這個圖書館的保證有多麼的厲害,但是暗香認定自己的存在已經得到了認可,並且成爲了某個人心目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在這個世界上有人會關心自己的生死,這便已經是最大的尊重了。
等到那個女人離開之後,客房裡面重新恢復了寧靜,就像暗香沒有清醒之前一樣,這裡再次出現了讓她開心的喘息的機會。從清醒對話以來,暗香就感覺到身體裡面的力量正在慢慢的迴歸,這種抽空之後慢慢安裝的感覺是痛苦的,因爲人體是絕不可能完全抽空力氣和靈力的,就如同人體的水分不會一下子蒸發一樣。
植野暗香經歷的事情就是幾個小時前,毫無徵兆的這份躁動,而且如果不是因爲她事先就與內心的大家串通了一切,如果不是因爲暗香現在趕在了外敵,那麼着神奇的現象絕對會讓少女脫水死亡,到時候被勤勞的麗達脫掉宴會禮服後就會看見植野暗香便成了一具女性的乾屍。
想象那樣的死狀暗香覺得不可思議,只不過大腦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一直在暗示自己,就彷彿明明未來沒有發生但是你確實會做出猜測一樣,當時的情況發展成別的線路也許就會是那樣。想玩了這些,暗香就不得不考慮這背後的原因了,明明黑暗女士的存在早已消失,這個女人被趕了出來,可是爲什麼還會發生像是她奪取力量的那樣無力呢?這樣的感覺變本加厲起來,有些讓少女後怕,難不成趕走了內心的闖入者後身體上面居然產生了奇妙的變化。這裡面一定有很重要的隱情,然而到底是什麼呢?
痛苦地少女現在就是在清醒的狀況下讓自己保持這幅苦大仇深的狀態,這種感覺很有利於警醒和認清態度。忽然,來自於門口的人聲打斷了少女的冥思,明明只差一步就要進入內心世界去找鳳雛聊聊天,去找無名的人力力量敘敘舊,活着找到該隱談條件,然而現在這個門外確實有人。
不等少女完全喊出聲,那人進門後走過來。原來是之前就見過面的僕人玻爾,之前假扮過反叛魔法師的玻爾似乎正在看戲,或者是他本來就長着一張不斷的看熱鬧的臉色。高挺的鼻樑向前湊過去,他對着暗香說道:“你應該需要幫助,或者是需要知道一些戰場上面的境況,比如說某些噩耗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