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慈溪聽了這個接近瘋狂的紳士嘮叨了一上午,甚至是更久的時間,這期間他一直閉上眼睛坐着。被蘭斯洛特痛揍一頓之後,他就快要昏過去,現在這些傷痕淤青才逐漸的緩解,幸而沒有骨骼上的損壞,不然什麼都來不及了。
後來白慈溪也沒有管自己有沒有進食,至少送餐的守衛眼神不如最初那麼友好了,在這個到處都是敵人的要塞裡面,理查德想要說什麼便是什麼。清晨起牀,白慈溪輕輕撫摸自己的脖頸,原來他還安然無恙,夜半三更的時候理查德並沒有將他弄死,現在這牢房恢復了平靜,探視者和守衛都站在門外很遠的地方,僅有的不同大概便是白慈溪感受到的陽光。
昨天夜裡似乎下過一場大雨,白慈溪不知道也沒有印象,身體上僅有的魔力並沒有被限制,用來給囚犯自己提供活下去的體溫以及別的恢復,不過這並不足夠讓白慈溪掙脫手銬和牢籠。陽光代替黑夜的無情侵入了牢房,在牢門對面牆壁的頂端有通風孔,不過禁止有一個腦袋高的通風孔還被柵欄隔開。白慈溪可不會變身術,被限制住魔力的情況下更加無法辦到逃脫,這個像是爲死人準備的牢獄唯一的救贖就剩下陽光和不友好看守們的呵斥叫罵。
牢獄生活並沒有滿一天,不過光是這一夜他就很是難過了,脊背的感覺似乎已經徹底消失了,取代刺痛的是完美的麻木,這種時候就算捱上一刀應該也不知道。少年繼續躺在牀鋪上看見了牢門內側矮窗邊的一盤餐點,不知道看起來如同麪包和起司的那些東西是否新鮮。白慈溪感覺除卻一夜的微生物之外,應該還會有別的生物爬過那些,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選擇去吃那些東西。
他就這麼繼續躺在原地,直到陽光改變了軌跡和份量持續打在了他的身上,這火熱的感覺重新喚醒白慈溪清醒的意識。他不知道現在珊蒂斯究竟到哪裡了,不過正在儲存熱量的身體可以思考這些問題了,而且也恢復了知覺。他第二次艱難地爬起來,這次讓他的腦袋裡面閃現出可怕的警報,現在的狀況比前一次還要殘酷困難了。
他輕輕放下雙腳,穿着筒靴的腳掌碰觸地面的感覺開啓了所有的疼痛感覺。他咬咬牙重新使勁走向牢門邊。光是這簡單的動作已經讓凍了一夜的少年感受到了極度地不祥,糟糕的待遇和可怕的監禁接下來就算理查德放着不管白慈溪有可能也會死掉。
餐盤中的起司泛着油光,不過那奶油的形狀被冬日裡不友好的氣溫凍結成了一整塊特殊的形狀,看着這樣的玩意白慈溪真的一點胃口也剩不下來了。他索性動了動那東西的位置,感受着它與地盤的凍結。伸手去摸了摸硬邦邦的麪包。
像是電視上野外生存的專家一樣,白慈溪握住棒子一樣的麪包擺出了一個見鬼的表情,摁壓了一次之後他還是開口咬住了它。麪包本質上的香味一瞬間爆發出來瀰漫在嘴邊,被熱騰的口氣和口水融化的堅冰終於消失了,這種小麥製品的充實感讓白慈溪的胃嗷嗷直叫,而現在這個平日裡不會正眼瞧的垃圾卻成爲了最棒的早餐,昨天晚上沒吃掉真是太棒了。
忽然,靜謐的牢房遠處傳來大門開啓的聲音。白慈溪自發地將目光盯住上方,這樣的動靜不可能被簡單的聽錯的。幾分鐘後,他聽見了一羣腳步聲。樓梯上的門打開後,隔着這邊的牢門柵欄白慈溪看見了來人。
慶幸而可喜的是這人是弗洛伊德,不管從哪個角度這都是一個好消息,當然只有一種情況下這造訪會變成壞事。護衛隊的總長官,院長的近侍弗洛伊德對身邊的士兵低聲吩咐着,顯然這命令非常有效果。這讓白慈溪異常的放心起來。
“白教授,你也有今天!”弗洛伊德表情誇張地大聲說道。這裡白慈溪沒有回答,並且等待護衛長大人走到附近。這才聽見屬於他本人的關切提問:“你沒事吧,院長已經開始擔心你了。”
這簡短的一句話,雖然一點也不具體,不過聯合這次造訪立刻讓白慈溪抱有了希望,至少自己這邊的情況已經完全地傳達給了那個老人家,即便是立刻死去也沒事了,更何況他還得到了探視。
“你是來救我的麼,弗洛伊德卿?”這聲音也被白慈溪自己過分的放大了,他學着弗洛伊德的腔調誇張的喊着,主要是爲了讓可能存在附近的耳目聽見,如果弗洛伊德能夠安然造訪,那就說明至少理查德的人會竊聽,換做白慈溪就一定會讓約恩做這樣的事情。
“真是困難啊,教授。你被指控聯合強盜殺害了探索部隊,一個七人的分隊卻只有兩個人生還,這有多過分你明白麼?”弗洛伊德也學着那些人的腔調,強硬地進行了這項指控,白慈溪當然知道這是例行公事,不過他還是很不滿意。按照弗洛伊德的前一句話,白慈溪知道即便院長已經重視這邊的情況,他們也無法完美的爲白慈溪開脫,甚至院長他還沒有做好思想準備與邊境的某些人進行戰爭。“不過你放心,院長大人說過了,如果你遭到了不明不白的指控,或者是殘忍不公平的對待,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這樣的談話一直很高音量,就是爲了告訴躲在暗處偷聽的人而已,作爲弗洛伊德這個級別的人前來造訪,就說明他至少會合理查德見面過。白慈溪低聲地問道:“理查德.米歇爾本人在哪裡,一定要小心他,還有沃夫教授呢?”
“沒能見到沃夫教授和他的護衛,不過這監獄的特批是理查德給我的。我實在不樂意相信這樣的大人物爲什麼要和你過不去,即便是爲了對付身爲達斯雷瑪親信的你也不該侵犯人命這條本質啊。”憤恨地弗洛伊德半蹲着,所以他惡狠狠地敲敲膝蓋,不僅是對白慈溪的冤屈不平,這個認真嚴格的護衛長,更加不忍心所謂的犧牲。如果學院裡面大部分人還抱着這樣的擔憂就很有可能被擊敗,戰爭勢在必行的。
白慈溪並不是渴望戰爭,只不過他永遠不能指望所有的敵人都像是弗洛伊德本人一樣善心,如果真的是那個樣子不管怎樣也不會有犧牲的。於是,白慈溪認真地說道:“還望儘快回去,勸慰院長開些開戰了更好,還有麻煩你多多留意我的同伴和家人,我不希望我這樣的事情被他們知道後,讓他們變得焦躁這就不好了。”
“恩恩,白教授你雖然年輕,但是無論是思維還是覺悟都遠遠地比成年人厲害呢,我很佩服你,放心也會盡快將你救出去,請問還有什麼要交代的麼,在我離開以前?”弗洛伊德認真地問道,而且這次他使用了平常的音量,可見對於白慈溪的同情和敬佩之情並不是說能抑制就能辦到的。
“有...能不能帶點被褥給我,我快要被凍死了。”搓動雙手的少年明顯感覺自己的熱量正在流失,如果有足夠靈力他根本不會被凍死,可以在雪堆裡面跳裸舞,可惜現在個樣子真是遺憾。
“哈哈哈哈。”高聲笑完之後,弗洛伊德只留下一句低聲便離開了,他說:“早就準備好了,不過不是我,是路上遇見你的戴面具的盜賊朋友,我已吩咐他和他的同伴自行離開。”
在弗洛伊德離開之後,時間大約是早晨的十點,或者比標準來說更加遲一些。遙遠的學院內部某棟高級的洋房二樓發生了可怕的血案,這並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殺害持續了一小會,受害人是貴族議會中的一員,換言之是兩大家族以下的別個貴族家庭的當家。
肥碩的身軀向下趴着,蓋住毛毯和滲透的紅褐色血液,僕人真正發現主人的死亡已經是中午,到了這個點鐘也沒有任何家屬能夠說清楚主人是怎麼死亡的,甚至就連報案都還遲疑了半個小時。可憐的貴族擁有和米歇爾家與達斯雷瑪家一樣的權勢與金錢,在那之外這家的家主卻微微顯得頹廢而富俗了,就像是一般會出現的情況一樣,家系都開始墮落了。
直到中午爲止,整個家宅附近的幾條街都遭到了封鎖,負責這方面問題的首席長官弗洛伊德因爲外出執行任務,所以代替他出現的是化學專家烈焰愛教授與她的護衛。調查與收殮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這點對於下午上課的植野暗香等學徒來說被完全封鎖了,畢竟這是本學期的第一名死難者,不是魔法的事故,而是遭到了殺害,究竟是誰會犯下這樣的事件,在邊境問題出現變化之前,得到這個消息的院長也不能接受。
一陣忙活之後,烈焰愛坐下來開始了休息,基本的採樣和驗屍可以完成,不過接下來只有獲得更多的繁瑣的許可進行剖析和魔法探索,一場兇案的發生總是這麼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