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深壑囚鷹 第十章 初霽又雪 2

“沒錯,這就是今天的另一個關鍵,那個關鍵角色的身份,我已經確定了。”熙浩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隨着他快速敲打鍵盤,會議室內的投影儀竟被啓動,一張照片也被投影至熒幕,這是一張男子的臉,皺紋和鬢角的白髮使得看起來異常蒼老,他的兩眼渾濁無光,臉龐瘦削,看上去就如同大病初癒一般。

“和易彬之前向我透露的線索一致,這個人姓劉。他叫劉東政,細胞學家,神經傳導專家,在細胞活化與分裂方面造詣頗深。從專業領域上來說,他和那些被害者幾乎一致,甚至說是互補,確實有合作的可能;從關係上來說,他和其中的很多被害者都熟識。不過,和其他人有所不同的是,他自從2005年開始,就一直處於失聯狀態,無論我在聯盟的檔案庫中怎麼查找,甚至是靠着政府的數據庫,都沒有任何結果。”

熙浩說到這裡,頓了一下:“這張照片並不是現成的,檔案庫中只有他在2005年的照片,這張是利用雲計算機推測出的他現在的樣子。不過你們可以放心,就算有差別,也八九不離十,畢竟十多年前他的樣子就已經比較衰頹了。據說是經歷了好友之死,自己的性命也曾受到威脅,多重重壓之下才會這樣的。現在有理由推測,他應該是這個團體的核心成員,應該知道這一切的內幕。但現在唯一能給你們的,就只有這張模擬出來的照片。”

“所以,他們爲什麼會被當做目標,還是一個未解之謎咯?”高劍鳴問道。

“這個,我們目前確實沒辦法獲知。”熙浩喟嘆一聲:“劉東政教授早就是失聯狀態,小組的其他人也基本和聯盟沒有任何關聯,他們這些年裡做了什麼,我們無從知曉。既然你們現在問了這個問題,就說明陳西峰教授也沒有對你們說什麼吧。”

“沒錯,他說他對此幾乎一無所知。”司空宏頷首道,這時劍熾風也突然悟道:“所以說,他被襲擊可能只是受到牽連,創世者對他的行動也只是點到爲止。”

“不管怎麼說,有一點可以確定。”熙浩清了清嗓子:“既然創世者集中開始暗殺這些人,就說明這些教授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他們很有可能擁有敵人想得到或是害怕的東西。而創世者採取的滅口行動,也就說明……”

“他們很有可能,已經得到了他們這個東西!”吳天崎接過話,而這番言論讓會議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沒錯,所以,我們的行動並沒有結束,劉東政教授很可能也還在高文區,我們必須趕在創世者之前找到他。”此時的熙浩,一改之前間歇性的油腔滑調,語氣異常嚴肅:“這件事只能交給你們去辦了,當然,我也會持續去找相關的信息支援你們。”

“好,那就拜託了。”吳天崎起身,掃試了一圈在場的戰士們:“各位,我以遊騎兵部隊行動隊長的身份下令,大家行動!”“明白!”所有人幾乎同時起身,齊聲應答。

但是,現在與會的衆人都不會知道,在一處不知在何方的黑暗角落,一個衣裝襤褸,蓬頭垢面的人,正將一併注射器打進自己胳膊的血管。隨着針頭將藥物一點點送入體內,他原本急促而沉重的喘息逐漸平靜下來。幾天了,自己的老朋友卻始終沒有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很清楚這意味着什麼。

“照明用的大燈,今天也已經壞了……剩下來的,還夠,1天……”拿起身邊的一個塑料盒,清點了一下其中剩餘的注射藥物,他喃喃自語,卻已是氣若游絲。在他的腳邊,散佈着數量繁多的同型號注射器,很明顯一直以來,他都是靠着這種方式存活。這時,他伸出手,顫抖着從身後取出兩管藥劑,藉助鑲嵌於牆壁上的一處微弱光源,注視着其中晃盪着的液體,一管藍色,一管是橙色。他佈滿血絲的雙眼,無神,卻又飽含悲愴。良久,他顫抖着把藍色試劑塞入口袋,又將橙色試劑攥在了掌心,繼續着沉重而間斷的呼吸。

一羣數量驚人的,仍爲青色蛹形態的Worm在大街上向前進軍,而在他們的面前,一排聯盟的戰鬥員組成一道臨時的防線,持握於手中的機槍劍噴吐着火舌,密集的子彈襲向眼前的怪物。雖然在不間斷地射擊下,不斷有Worm被擊倒,化作一團綠色漿體爆開,但巨大的數量差距,仍使得這支部隊向前蠕動着,或許突破防線,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突然,在他們的身後,幾隻Zecter不知從何突然飛出,快速衝入敵陣的同時,也紛紛撞向身邊的Worm,一時間火花四濺,其中的幾隻Worm竟被直接擊倒,霎時間,這支隊伍的末端開始變得混亂。就在這時,戰鬥員編隊立刻停止了射擊,隨後從中間向兩側分散,讓出了一條通路,而從其中,司空宏緩步走出,Kabuto Zecter和Hyper Zecter在他身邊盤旋着,很快便自行嵌入了他的腰帶。

“你們做得很好,現在所有人退下,剩下的交給我。”在Kabuto的護甲成型之際,司空宏先後撥動兩隻Zecter的觭角,銀光一現,司空宏隨即升級爲Hyper Form,百蟲劍落入掌心時,Drake Zecter立刻附着於了重劍之上。整個過程乾淨利落,沒有浪費一分一秒。手腕一甩,百蟲劍隨即變成了射擊模式,而Drake Zecter的複眼,則成爲了槍口。

但是,就像感知不到任何危機一樣,那些Worm紛紛扭動身體,隨後紛紛向着司空宏衝去。不過此時,司空宏沒有絲毫迴避,先是按下了護手處的藍色按鍵,待“Drake Power”作爲待機音響起時,一團以天藍色爲主色,纏繞着白色電光的球狀光束便在槍口顯現,併入氣球一樣快速膨脹。將武器舉起,扣動扳機,下一瞬,光球化爲光柱,徑直射出,巨大的後坐力讓司空宏的身形都不由得往後一退。強光瞬間將所有的蛹型Worm囊括其中,依稀能聽到尖利的類蟲鳴聲,待其消退時,所有的Worm竟被一擊擊殺,讓這條街道顯得格外空曠。放下武器,司空宏將手指抵住頭盔一側:“我是司空,這裡已經解決了,你們那裡怎麼樣。”

就在於司空宏的戰鬥地點相距不遠處,高劍鳴眼前的戰況也相當相似。手中的Faiz Blaster被切換爲重炮模式,對準了前方的異蟲,扣動扳機後,早已在槍口處蓄勢待發的一團濃郁紅光傾瀉而出,猛地衝入眼前的蟲羣。雖然攻擊範圍不及司空宏的光束,但只要是有細微擦過,每一隻Worm的身上都會籠罩上一層異樣的紅光,不多時,便會在痛苦的掙扎中爆體消失。

僅一輪攻擊,高劍鳴就將眼前的大批Worm消滅了超過三成。隨後,高劍鳴調轉槍口,分別對這兩側的殘敵扣下扳機,如出一轍的光束掃蕩,隨後便是聲勢浩大的一系列爆體,片刻之內,那些原本難以計數的Worm竟被消滅得一乾二淨。將Faiz Blaster放下,高劍鳴對着通訊器訕笑道:“這完全沒什麼難度啊,看來我們的實力提升不是一點半點了,天崎那裡情況還好嗎?”

“喂,別太自大,小心翻車。”當情況不算緊急時,吳天崎並不介意和高劍鳴鬥一會兒嘴,哪怕仍在戰鬥中。醒劍徑直劈落,餘下一道金色的劍痕貫穿全身,一隻Worm隨即在吳天崎面前爆體。緊接着,吳天崎又揮劍橫斬,劍刃穿過那團尚未落地的綠色黏漿,將緊隨其後的另外兩隻Worm一劍斃殺。這時,吳天崎身後的羽翼張開,縱身一躍,他隨即懸浮在了空中,而隨後,調整身形的他便從空中俯衝而下,直至衝過餘下Worm的身旁,劍刃只是橫在身旁,無需刻意揮擊,只是順勢地斬過那些Worm的身體。

金光順着吳天崎俯衝的軌跡此消彼長,劍刃破敵處火花迸濺,而幾乎所有的Worm,那怕是承受了一下斬擊,都在掙扎中爆體。雖然做不到像司空宏他們一樣一擊清場,但快攻之下,吳天崎依然將所有的Worm悉數消滅。“別太大意,要小心北騰和血玫,他們隨時都可能插手戰鬥。”再次檢視了一遍戰場,吳天崎緩緩降落至地:“芷儀呢,你那裡情況怎麼樣?”“我這裡也結束了,沒事。”耳機裡傳出了芷儀的聲音,但並無任何交戰中的雜音,證明勝負已分。“很好,那麼現在就只剩下……”

易彬揚起一拳,重擊在一隻Worm的臉上,後者踉蹌數步,隨即跌倒在地。易彬將槍口對準他,扣動扳機,光束飛馳,在擊中他的身體時便響起轟鳴,炸開的火星鋪灑在Worm的身體上,只見他痛苦地顫抖着,但很快也爆開爲黏漿。這時,凝神聽聞身後的異動,易彬果斷回身一腳,將另一隻已然從背後躍起,正準備偷襲的Worm踢開,雙手舉槍,對着仍在下落中的Worm開火。光束命中目標,炸響後幾道藍色的電光隨即纏繞在了Worm的身體上,未及落地,他便已經爆體。

這時,在易彬的身旁,又有兩隻異蟲快速靠近,右手的利爪快速揮過,從兩側攻向易彬。但就在攻擊即將落下的瞬間,易彬立刻俯身迴避,兩柄利爪沒有擊中目標,卻在空中相觸,糾纏在一起。縱然兩隻蛹型Worm奮力拉扯,一時卻也無法鬆開。霎時,易彬突然起身,緊接着揮拳打去,正中兩爪的相觸之處,將他們擊開的同時,也將其逼退。趁其於慌亂中無從防備,易彬快步上前,將手槍捅至其中一隻Worm的胸口,這一擊力度甚大,以至於讓遇襲的Worm一陣痙攣,而就在下一瞬,易彬立刻扣動扳機。在光束炸開的一片火花中,這隻也隨之被消滅。

緊接着,易彬快速回身,左手攥拳,重擊在另一隻Worm的身上。就在鐵拳落下時,雖然顏色淺淡,但仍有一圈藍紫色的衝擊波快速擴散,看似普通的一擊,卻讓這隻Worm連退數步直至跌坐在地,就在他試圖再次起身時,一陣電流激盪聲響起,藍紫色電光在他的身體上轉瞬即逝,也彷彿奪走了他的最後一絲生氣,他癱軟倒地,隨即爆體。雖然消滅這些敵人並無壓力,但這時,已經有越來越多的Worm圍了上來,易彬回過身,隨後縱身一躍,從蟲羣中快速撤離,同時,雙手持槍不斷開火,光束所及之處,異蟲如同割草一般被全部擊倒。待易彬落地之時,剩下的異蟲僅有零星幾隻。

“一口氣消滅你們!”然而,就在易彬再度扣下扳機時,卻只是傳來了空槍的機械聲。“不好,12發子彈打完了。”正當易彬暗忖不妙時,剩餘的Worm也發現異樣。不過,同類的死傷似乎已經剝奪了他們戰鬥的勇氣,他們沒有選擇和易彬一決勝負,而是立刻向一旁逃走。就在易彬舉起手槍打算呼入裝填指令之時,一陣金色的光束突然從一旁飛出,槍聲刺耳,子彈也隨即在這些異蟲的身上炸響,逼停了他們逃跑的步伐,將其清一色擊倒在地。

這時,劍熾風手執十字槍劍從一旁衝出,先是朝着地上猛地刺去,金色的劍刃瞬間洞穿了其中一隻Worm的身體,他僅僅顫抖一下,隨後便不再動彈。這時,其他的Worm也發現了這個不速之客,但除了掙扎着起身準備逃命,他們哪裡還有一絲的戰意?可是,劍熾風卻並不打算給他們這個機會,一把抽出十字槍劍,隨後殺入敵羣,劍刃在空中亂舞,勾畫出一陣令人眼花繚亂的金色殘影,刀刀制敵,毫不留情,緊緊吐息間,每一隻Worm的身上都顯現若干金色斬痕,下一瞬,他們紛紛爆體消滅。

“熾風前輩,多謝相助。”易彬一邊解除自己的騎士系統,一邊向着劍熾風道謝。但是,就和他所預料的一樣,劍熾風對他的態度依然惡劣:“少和我套近乎!你剛纔在幹什麼,差點連這些雜碎都要放走了!戰鬥中好好記着自己的子彈還有多少,提前做好準備,這種事情還要我教你嗎?”不屑地白了易彬一眼,劍熾風也解除了自己的騎士系統。“明白。”不過也正如平常一樣,易彬絕不打算和劍熾風產生衝突。不過,在易彬的讓步之下,劍熾風似乎也不打算繼續同易彬繼續爭執。將手指抵住耳機,他開始彙報戰況:“我是聯盟巡監劍熾風,目標地點任務已完成,請指示下一處任務地點。”

易彬自然不會關心劍熾風的通話內容,除非得到上級指示,否則他也不會願意主動和他共同行動。而就在他四下望去時,卻感到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他突然想起,自己是追擊着那支Worm部隊來到這裡的,在那之後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戰鬥上,並未留意周遭的環境。重新打量着周圍的情況,易彬不免輕聲念道:“我記得……這裡是……”

“這麼快就忘了?這是你跟血玫戰鬥的地方,也是那個姓魏的教授被害的地方。”這時,劍熾風已經做完了彙報,而且似乎並沒有收到新的任務,因此沉聲回答道。“哦,對……”當易彬擡起頭時,正發現那棟發生過慘案的別墅屹立在離自己不遠處。這時,易彬的眼前已經開始浮現上次戰鬥的經歷,隨後,就像相機記錄下的影像一樣,那一幕幕都在自己的腦海中回放。這是他和芷儀第一次正式的協作作戰,也是自己和血玫的第一次交鋒。不過,現在讓易彬在意的並非是這些,因爲閃回的場景越多,易彬心底卻越是有種莫名的不安,好像那些畫面裡,有太多的不正常的地方。

片刻後,易彬的眼前,又浮現了那面牆。牆上鐫刻的詩句,哪怕只是讀過一次,卻已是牢牢印刻在自己的腦海裡。“在哈得斯住所的右邊,你將看見一汪泉水……”易彬不由得低聲吟誦起那幾句詩。“你怎麼在念叨這個?”這時,易彬的話傳入身邊劍熾風的耳中,卻讓他倍感意外。“前輩,您這道這是什麼嗎?”易彬問道。

“這是珀忒利亞殘篇中對冥國的一處泉源的描述,我以前翻閱希臘歷史有關文獻的時候讀到過。”這一次,劍熾風沒有再和易彬唱反調,而是將自己所知如實相告:“我記得執掌這處泉源的,好像是一個叫做謨涅摩敘涅的女神……不是,你沒事唸叨這個幹什麼?”“謨涅摩緒涅!”易彬的瞳孔猛然一縮,他突然想起了熙浩對他說過的話:“其名爲謨涅摩敘涅,司記憶,語言,文字的女神……在羅馬語中,她也被稱呼爲墨涅塔……”同時迴響在他的記憶中的,還有那個魏教授在臨死前對自己的聲聲叮嚀:“墨涅塔……一定要找到他……找到他……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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