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陣的中心是一個火紅色的六芒星,夏維獨自一人站在中央,平靜地看着腳下的陣心慢慢閃動光芒,靈力的波動越來越強烈,就像是有什麼東西牽引着一般,在她的周身尋找突破而入的地方,她不得不運起自己的靈力,開始抵抗。
和希倫的壓迫感覺完全不一樣,這種溫度和氣息,都是很陌生的,火焰從法陣周圍蔓延起來,攀爬地越來越高,周圍起初是一陣一陣的歡呼,但越到後來,聲音卻漸漸止息,夏維不知道是因爲自己聽不到了,還是在廣場上已經沒有人再說話了。
很熱……周圍的東西都變成了一片霧濛濛的,慢慢連三個觀臺都看不清了,只隱約感覺觀臺上的人似乎全部都站了起來。
一道道熾熱的目光落在圓臺的中央,夏維深深吸了一口氣,集中精神,全力抵抗法陣給她帶來的壓力,小腹的溫熱漩渦和魔心意識契合在一起,流暢地指揮着靈力的運轉,全身的不適慢慢消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掌控的暢快。
丹田之漩越來越急地旋轉起來,靈力仿若泉流一般流曳到五臟六腑,夏維視線越來越模糊,索性盤膝在地,閉起眼睛,讓自己的魔心意識感知更加集中起來。
汗滴慢慢從額頭上滲出,越來越興奮的靈力,在找一個泄出的口子——
“砰……”
一聲巨響,在夏維的手心忽的騰出了幾道火球,譁然一聲,臺下所有的民衆都哇的一聲叫了出來。
本來作爲一個溫蒂尼,發出的火球應該是沒有太大的殺傷力的,然而這個特殊的法陣,爲了考官們能看清楚溫蒂尼的表現,特意是有雕晶師雕琢的特殊加持水晶作爲陣眼,因此在夏維發出小火球的時候,威力忽然就被放大了幾倍……
“天……火神在上,這怎麼可能……”
一向沉穩冷靜的利耶安,手指不受控制的顫動了一下,嘴脣微微張開,臉上君臨天下的深邃笑意,早已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夏維坐在法陣的中央,暢快地大叫了一聲,第一次,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釋放出了這樣強大的力量,雖然能感覺到陣法的加持作用,但那種通透的感覺,是從心而發,無論是魔法靈力的強韌程度,還是魔心意識的清晰程度,都完全不是以前能比的。
就如來之前跟希倫所說,今天,在這裡,是夏維最好的狀態!
利耶安的目光再也無法保持平靜了,他轉過頭,朝着身邊一羣考官的其中一個,鄭重地點了點頭,聲音不大,但語氣十分堅定地道:“老師,拜託你了。”
一個手持烈焰珍珠法杖的花白鬍須老者,聽到利耶安的問話,安靜地轉過頭:“殿下放心。”
另一個觀臺上的蘭妮主教同樣也是震懾無比,她看到了利耶安在跟一位導師說着什麼,但無奈距離太遠,她無法聽清說話的內容。
法陣周圍的火焰越來越高,已經超過了夏維本人身高的高度,夜幕漸漸降臨,墨藍色的天空彷彿是被這一片火光所印染,此時只要身在帕託城,就算不是在廣場周圍,也都能看到這一片火紅天空……
新星現,必耀世!
廣場上的民衆、其他的溫蒂尼都捏着手看着圓臺,在那一片火焰之中,他們幾乎都忘記了呼吸。
伊希斯的眼神驚憾不定,嘴脣微張,輕聲呢喃道:“火神在上……瑪雅……竟會有這樣奇異的女孩子……”
火焰越升越高,夏維從法陣之中得到的靈力也越來越純淨,她的整個身體都歡快地沐浴在這片充滿了精純靈力的海洋之中,諸多菲尼克斯各種不同的靈力,給了她很多的啓示,她覺得自己應該需要一些時間來思考,來冥想。
在法陣的測試火焰升騰到夏維本人兩倍高的時候,天空徹底被印成了火紅,沖天的火光帶着稚嫩卻不乏強勁的火系力量,讓整個帕託城……亮如白晝!
嫺熟地催動着自己的魔心意識,夏維仰天長笑,少女輕靈的聲音在這一刻彷彿是要傳遍紅蓮海……
長達半個小時的火焰升騰,終於是在夏維兩人半高的時候,停止了攀升,菲尼克斯們不約而同地撤除了啓動法陣的法術,收回靈力,並開始調息。
火焰消散在傍晚的風中,露出站在圓臺中央的那個絕美姿容的少女,素淡的衣妝、眉心那一點耀眼紅色、恬靜而自信的笑容……
在場無論是王都法師,聖殿高位神官,帕米爾的權貴,圍觀的平民,同場而試的溫蒂尼,全都呆滯在了那裡,人人眼中都是無法名狀的震撼。
“莉薇娜*夏爾*溫蒂尼,魔法靈力測試……結束……”
“評判等級——下位……沙……沙羅曼!”
神官從菲尼克斯們那裡接過評判的時候,聲音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
還帶着腥熱氣息的風,從櫸木圓臺上吹過……
夏維聽到神官的宣佈,咬住嘴脣,伸出雙手緊緊捂住嘴。
沒錯,她想保持冷靜,她也從來不缺少冷靜,但在這一刻,她的雙腿還是一陣陣發軟,幾乎要在這數萬人面前癱坐在這圓臺之上,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如千里絕堤。
“爸爸,媽媽,你們看到了嗎……”
“我說過,我是最好的……”
夏維仰頭看天,目光似乎穿過深邃的大海到達另一個時空,迷糊的視線之中,她似乎能看到父母欣慰的笑臉,十五年過去了,那兩張親切的臉,卻還是那麼清晰!
人生的第一個十五年,那個名叫夏維的小女孩,躺在白色的病牀上,虛弱得連照顧自己,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她的存在,讓愛她的所有人操碎了心,沒有人知道,她是帶着最堅定的信念重生,她對力量的渴求,更是任何人都無法比及的。
格米尼!上.位沙羅曼麼……
夏維握緊拳頭,牙齒緊緊咬了一下,等着吧,我說過,這事不會就這麼完了!
“莉莉,你真厲害,天哪,莉莉,你是我們的莉莉,我們的驕傲,火神在上,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愛麗絲和曼莎衝上了圓臺來,緊緊抱住夏維,兩個少女都已經是泣不成聲。
米娜和伊希斯也跟了上來,和希倫一起站在他們的不遠處,胸口也在輕微地起伏着。不久之後修達、艾爾達的民衆,夏爾老爺和夏爾夫人,都登上了圓臺,神官們居然沒有記起去阻止,圓臺周圍都被圍得水泄不通,帕託城以這裡爲中心,沉浸在了一片歡樂的海洋之中……
十五歲的沙羅曼,這是天降的奇蹟!
迦樓羅族,一顆新星已經在這個邊境冉冉升起,帕米爾將因爲這個神奇的少女,而載入瑪雅的史冊!
***
“斯特恩老師。”中間的觀臺之上,最先從奇蹟的震撼之中冷靜下來的還是利耶安。
花白鬍須的老者聽着王子的輕聲叫喚,眼睛慢慢恢復了平靜,點頭道:“我要現在過去嗎?”
“不。”利耶安搖了搖頭,目光轉向其他的菲尼克斯,“那邊的情況,各位前輩也看到了。所以,我有必要向各位介紹一下我身邊的這位……”
其他的菲尼克斯在調息之中,受到的震驚反而還要小一點,聽到利耶安的話,都紛紛偏過頭來。
利耶安回頭看了目光緊緊盯着這邊的蘭妮主教一眼,淡然一笑:“斯特恩*金*迦樓羅。王族宮廷首席法師,上.位迦樓羅,我的……啓蒙導師。”
“是……”菲尼克斯們紛紛俯身對那個名叫斯特恩的老者行了王族見禮,這些菲尼克斯年紀大多不小了,一聽利耶安這樣的介紹,也就知道了他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懸念,黃金一代定然是王族和聖殿爭搶的對象,利耶安既然來此,就代表他有完全的決定權,那四個溫蒂尼,包括那個剛剛被判定爲了沙羅曼的少女,都會被這位宮廷首席法師選爲自己的弟子,進行精心培養。
當然,這個前提是,四個人的選擇,都是王族,而不是聖殿……
對於選擇了聖殿的溫蒂尼,王族是不可能給出好的培養,聖殿的法師雖然也不少,但絕對沒有王族這般能拿出經驗豐富,實力如此高端的宮廷導師來。
聖殿的高階法師,都是活不過二十五歲的!
想通了利耶安的意思,菲尼克斯們紛紛應諾:“殿下的意思我們明白了,莉薇娜小姐四人,是我們迦樓羅族未來的希望,理所當然應該受到最好的教育。”
“什麼時候跟他們商量此事呢?”斯特恩點了點頭,徵詢利耶安的意見。
利耶安偏過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海倫,思索了一陣,沉穩地微笑道:“不急,今天過後,聖殿那邊必定是忍不住了,這次……就讓他們一次先手吧。”
說着,利耶安琥珀色的眼睛,暗含着深邃的笑意,往蘭妮那邊看了一眼。
一直沒有出聲的海倫,微微皺了皺眉:“殿下是想借着聖殿,試探一下莉薇娜他們的態度麼?”
利耶安搖頭一笑,笑容裡是那一份只屬於王者的至尊自信。
“不,海倫,不需要。我肯定,她會做出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