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三族如何擴張,以地仙界的廣大,其效果也非幾百年就能見到成效的。
地仙界隨着越來越多的亞聖進入,不可避免的紛爭越來越多,甚至是亞聖級別的大戰都發生了許多起。
一方面的原因,是這些亞聖習慣了洪荒大地上寬廣的地盤,所以部分亞聖圈地的時候,依然是大手一揮,劃拉下好大一片地方,隨手就是一個護山大陣籠罩下去。
至於把別的洞天福地給籠罩了?這般做派的亞聖會在乎這個,腦海中都沒這概念。
等到人家氣運對應的正主上門的時候,雙方脾氣好的,還能交涉一番,結爲道友,但凡雙方有一個脾氣稍微差一點的,免不了一番暴力討地。
好在此方天地,普通亞聖們不再是能夠隨手就能波及萬億裡,因此從直觀上來說,對地仙界的破壞還是非常有限的。
但是動輒波及數十萬裡,依舊是異常恐怖。
所以亞聖們都相對剋制,加上此方天地確實非同凡響,總算將這種破壞限制在一個較低的水平。
如同大國的局部衝突,小規模交火一般,雖然並沒有展現其全部實力,但也能凸現其部分實力。
低烈度的交手,也能展現出大神通者們的風采。
就比如一名亞聖隨手覆蓋了在洪荒大地並不出名的萬壽山,結果被鎮元子一袖扇飛,拍在虛空中,如同畫作一般掛了半刻鐘!
又比如有一位精通幻象的亞聖捷足先登,佔據了青丘洞天,企圖通過耗費時間轉度其中氣運。
沒想到被塗山氏堵了個正着。
兩人相約鬥法,那位亞聖以花了一刻鐘,佈下了幻陣,塗山氏微笑入陣,半刻鐘後,飄然而出。
塗山氏則隨手佈置下一個幻陣,用時不過一分,卻將那亞聖困了七天七夜。
後者甫一出陣,便掩面遁走。
這些搶地盤不成功的,是多數。然而洪荒強人輩出,總是有那麼些人,運氣不好,遇上了強橫之輩,只能灰溜溜地“離家出走”。
據說某位大神通者,在自己的新家宴請諸位好友,卻有一名揹負雙劍的白衣少年,不請自來,卻在宴會中悍然拔劍,三劍斬殺四位亞聖,駭人聽聞之極!
那位主人亡魂大冒,一句話都沒說出便拼着重傷,以自殘秘法逃遁。
就在諸多大能大神通者們爭奪地盤,承享氣運之時,葉昂卻悠哉悠哉地帶着女媧,漫步在不周山下。
他們一路行來,由於女媧時不時要停下來,觀察一番某種奇異的小生命的一生,所以耗費了不少時間。
大多數時候,她興致上來,免不了親自動手實踐一番,深入瞭解和認識這些弱小而奇妙的小生命。
雖然有些時候,過程可能略微血腥,然而最終它們都能保住一條性命。
葉昂對此早就見怪不怪了,漫長的歲月下來,女媧早就向葉昂證明了她對於生命的熱愛!
雖然偶爾葉昂也會在內心深處深刻反省,是不是自己把女媧帶歪了,然而這些想法都是轉瞬即逝,很快他就自我安慰。
探索造化大道嘛,這種方式,似乎沒什麼不對的。
葉昂就覺得這種方式挺好,雖然很多數據,可以依靠神通模擬,一眼就能看出萬千種變化,然而一些最爲關鍵的地方,要將概率落到一個實際的結果上,最可靠的方式,當然是——做實驗!
所以很多時候,他都是女媧的專職實驗助理員。
也正是因爲他這位導師兼助理的存在,才能讓女媧的許多研究課題迅速完結,才能在數千年後,趕到不周山下。
……
地仙界的不周山,亦是無比巍峨廣大。
即使是在一維尺度上縮小了百萬倍,眼前的不周山依然是廣大得驚人。
沿着山腳的曲面斜坡緩緩往上走數十萬丈,山面已經與地面垂直了。
然而腳踏在山面上,絲毫不覺得陡峭,甚至還覺得很平坦。
葉昂回頭看着身後,那是地仙界大地,如同豎立在一旁的巨大牆體一般,甚至不能說是牆體,那是遮天蔽日的天幕!
上不見邊緣,左右不見盡頭!
這個場面,他在洪荒宇宙中見過,那是在通天建木上。
腳下縮小版的不周山,其自身的引力,將萬物吸引住,站在上面,感覺和地面上一般無二。
在不周山腳下和大地接壤的地方,乍一眼看去,似乎是大地從此處彎折了一般,並不能讓人一眼就聯想到“山”。
此方天地的不周山,並沒有那種盤古意志的威壓,所以兩人倒是非常輕鬆地順着“山地”往“前”走。
一路行來,地形由一開始的山地,慢慢變成了平原,氣候也由山地高原氣候,變爲了類似溫帶的季風氣候。
“這不周山上,已經自成一片天地,與地下不同,卻又類似,說它是大地地表的延伸也沒有錯。”女媧素手輕輕撫摸着一片綠葉上細密的水珠。
除了晝夜變化有些詭異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好。
葉昂則看着頭頂的大氣層,感受着“地面”表層空氣溫和地流動,也是讚歎不已。
“確實是自成一界了,內部都能夠形成完整的生態系統了。”此地遠離地面數千萬丈,可以說已經與地面的生態系統幾乎隔絕了。
這兒算得上是另外一個生物圈了。
“只是到了這兒,依舊不曾見過什麼強橫的生物,此界之中,你我聯手推演的最強之物,也不過地仙果位而已。”女媧放開手中的樹葉,任由水滴簌簌落下,響起啪嗒啪嗒的聲音。
“也就是說,整個地仙界都是在走另外一條造化大道。”她貪婪地呼吸着帶了溼意的清新空氣,似乎只要如此,便可以將天地間蘊含的道理吸納爲自己的一般。
葉昂從背後摟住她,任由她髮絲間自然清新中,略帶着暖暖的香味兒漫入,將自己縈繞。
女媧俏皮一笑,有些小得意,自然而然地往後微微虛靠。
“恭喜你了。”葉昂甕聲甕氣地說道,溫熱的氣息撲出,讓女媧覺得頸後有一絲絲溫熱的癢意。
她不禁笑道:“可不是隻恭喜我,你也可以做做你的實驗啊,我其實挺想看的。”
在她身後的葉昂,微微頓了頓,才說道:“等你造化大道有所成就了再說。”現在的女媧,只能說走在了造化大道的路上,但是尚未立下自己這條道路萬世不移的根基,他那些毀人三觀的造化演繹,可不敢此時拿出來給她。
“什麼時候,我纔算造化大道有所成就呢?”女媧有些不滿地嗔怒道。
葉昂自她發間擡起頭,將她扳過身來,看着她絕美的臉上,薄怒未消,微微帶着嗔意的眸子,瞪了他一眼。
葉昂一時間有些迷醉和夢幻,似乎,自從女媧醒來以後,並不曾有過這種表現。
此時此刻,她似乎更像未成就混元的元君。
在自我性情上,更加自在一些。
見葉昂呆愣愣地看着自己,女媧噗呲一笑,如整個世界在綻放出最美好的善意,“有什麼不對嗎?”
葉昂回過神來,“沒什麼,就是覺得,你這樣,似乎……”他一時間回答不上來,倒不是不知道怎麼形容,而是不知道如何當着女媧的面,給她說明白。
但是女媧卻從他神色中看出了他流露在外的想法。
她悠悠地說道:“你早些歲月便和我說過,太上忘情,於你我乃是邪道,我又怎麼會不知警醒呢?只是修爲和認知雖然使我強大,但是同時也會矇蔽我的雙眼,下意識地忽略掉你所說的一些話。”
她打量着葉昂,蔥白的玉指,拂過他的臉龐,眸中似乎有溫熱的水霧,“只不過,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悄無聲息地影響着我,陪伴着我,生怕我一不小心,就墜入無情之路,我亦是心中明白,然而卻一直悟不透自我知見之障礙。”
“只不過,來了這地仙界中,目睹了諸多微小生靈演繹生存,這纔有所領悟罷了。”
她胭脂琥珀般的眸子微微撲閃,細密的睫毛微微曲彎,看着葉昂眼中柔和溫軟得幾乎要將人融化的光芒,她心中猛然爆發出一種難以抑制的衝動,微微前傾,飽滿而溫熱的紅脣,輕輕吻在葉昂的嘴角。
一觸即分。
“謝謝!”她心中似乎並不平靜,微微有些喘息。
脖頸和麪龐似乎因爲羞澀,泛着微紅,如同極爲薄淡的玫瑰盛開一般。
葉昂再也忍不住,主動將吻向她溫潤的紅脣。
……
良久,脣分。
細微的喘息聲,迴盪在兩人之間,這方寸之間,所有外界的一切,即便是電閃雷鳴,都被這細微的喘息聲蓋過去。
“應該是我謝謝你纔對。”葉昂和她觸額而抵,小聲說道:“我早就說過,太上忘情乃是邪道,但這終究只是對“我”而言如此而已,對於修行來說,太上忘情卻很可能並非邪道。”甚至某種意義上來說,葉昂所謂的太上忘情,是不是太清道人後來創立的太上忘情,還很難說呢。
“我也曾時時刻刻擔心,生怕萬一自己墜入無情之路,無窮歲月之後,連自身跟腳出處,都忘得一乾二淨。”
“不會的。”女媧呼出的氣息,有種溫熱的清香,讓葉昂很受用。
“現在當然不會了。”葉昂笑的很輕鬆:“你可是我的道侶,若是你無情了,我說不定在漫長的歲月之後,也會跟着走上無情之路,然而如今你不無情,我,亦不無情。”
葉昂和女媧只是一時激動,很快便都調整好情緒,開始講述一些修行上的事,或者探討一下地仙界的情形。
兩人又繼續向着遠方,慢慢地並肩而行。
在這荒無人煙的大地上,俊男美女的組合並不怪異,因爲此時洪荒和地仙界的風貌都是如此。
只是在這一男一女背後的圖景,卻不是什麼湛藍的天空,而是一片灰藍色的天壁,橫無際涯,高不見邊。
那是地仙界的大地。
兩人又走走停停地前行了三年左右,周圍的環境已經極其溫潤,如同葉昂以前所見的江南水鄉一般。
這一日,兩人剛完成了對於蜉蝣的觀察,葉昂忽然有所感應,向遠方望去,女媧也擡頭看向那方。
片刻之後,她忽然意味深長地戲謔道:“這摶土之人,果然是哪裡都能見到她。”
葉昂想了想,試探着問道:“要不,我們繞道而行。”眼見女媧不置可否,並沒有明說什麼,他又試着問道:“實在不行,折返也可,反正該看的早就看得差不多了。”
“什麼看得差不多了。”女媧淡淡地哼道,“這不是就有一位正該見一見的嗎。”
這種問題,絕對不能慫,葉昂也冷哼一聲:“還不是你做的好事。”
女媧罕見地噎住了,半晌才柳眉一皺,“總歸要見一見的,轉身就走,像什麼話。”
說罷,她蓮步輕移,萬里時空道韻流轉,看似閒庭信步,卻如一道虹光,馳往天際,剎那之間,鴻飛冥冥,杳無蹤跡。
葉昂無奈,這才親親我我沒多久呢。
不過也只能化作一道虹光跟上。
片刻之後,葉昂便追上女媧,兩人幾乎是不分先後,同時降落在目的地。
就見兩人落地的不遠處,一道人影正蹲在一個數百里寬廣,數千米深的黃土坑旁,手中捧着一抔黃土。
似乎被兩人到來的動靜所擾,她轉過身來,黛眉清目中,微微有些錯愕。
“好你個摶土道人,居然在此挖不周山之土,也不怕將不周山挖斷了。”女媧甫一落地,便笑語盈盈地笑道,語氣中有着說不出的親切。
后土看着手中的黃土,也笑了起來:“姐姐說笑了,這不周山雖然不若洪荒,卻也並非小妹隨手就能掘斷的。”
葉昂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黃土,嘀咕道:“你還真聽她的,做什麼摶土道人?”
后土溫和一笑,眼見女媧走到面前,將手中的一抔黃土遞到她手中,女媧眼力可謂頂尖,早就察覺到其中有異,便小心地接過,仔細察看起來。
后土這纔對葉昂說道:“祖巫未到出世之時,本座行走地仙界,也需要一個身份,摶土道人挺不錯的。”
“除了你,怕是也沒人敢自稱摶土道人了。”旁邊的女媧忽然冷不丁地接過話說道。
葉昂的注意力有不少都放在她身上,見她雖然隨口說着,但是雙目都沒有離開過手中黃土絲毫,便知曉其中有異。
當即也顧不得其他,也跟着探詢地側目而視。
沒想到女媧居然直接將手中黃土遞了過來。
葉昂默契地伸手接過,入手的一瞬間,只覺得手心微沉,竟然十分沉重,而且有恐怖的電能肆意磅礴。
這畢竟是后土以百里方圓,數千米深的坑土化作,這點重量,葉昂早就有所預料,並不吃驚,當然,他也明白,這也並不能讓女媧吃驚,所以他絲毫不急着下結論,先以肉眼觀測。
以葉昂混元神體的變態能力,他的眼睛,其分辨尺度,在這樣的近距離上,達到了十到二十個光子的尺度。
所以對於手中黃土的結構,一眼就能夠看出許多端倪。
只是這一看之下,頓時有種對后土刮目相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