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東驟逢驚變羞辱,心中雖然怒氣勃發,可是臉上神情卻是淡淡的,他眼睛微微眯起,一道銳利之極的精光如同利箭一樣從眼縫中射出。
蘇蟬在一旁看得清楚,她知道這是李雲東渾身氣息開始沸騰咆哮的徵兆!
人體的五官中,目屬肝,眼睛歸肝臟統領主管,肝膽又互爲表裡互相依靠,肝火旺盛的時候,膽氣也會隨之沸騰,人一旦動怒,便會肝火旺盛,肝火一旺,膽氣便旺,敢做尋常時候不敢做的事情!
因此,怒氣沖天的人目光便會精光四射,銳利異常,殺氣騰騰!
李雲東此時動怒,體內肝火大旺,膽氣翻騰,他又是一個專門修行鍛鍊過臟器的,因此肝火和膽氣旺盛得宛如烈焰,磅礴強大得不可思議,他一旦真正動怒,便是雷霆大怒,氣勢駭人。
所謂關公不睜眼,睜眼要殺人!
蘇蟬怕李雲東怒氣一發,一旦眼睛睜開,便立刻會做出什麼駭人聽聞的事情來,便用手暗自在李雲東背後靈臺穴輕輕一點。
這一點,李雲東不斷向頭頂蓄積狂奔的氣息頓時一滯,他神智一清,目光中殺機大減,李雲東冷冷看着何少,說道:“哦?你要滅我?說說看,怎麼個滅法?”
說着,他合攏的眼簾又眯緊了幾分,像是蓄積着洪水的大壩一樣,一旦開閘,便是滔天怒火!
由於李雲東眯着眼睛,何少根本感覺不到李雲東眼簾後面的目光有多麼的可怕,他一臉不屑張狂的大聲道:“要我說?哈,這還用說嗎!你算老幾啊?你是什麼東西啊你?我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上,要想大聲說話,必須有兩樣東西!第一,是錢!”
何少拍着身後的豪華加長車,大聲叫囂道:“你有錢嗎?你沒有!你就是一個父母都不要的小雜種,我說的對不對?”
李雲東渾身一抖,眼睛裡面殺氣騰騰,身子都微微顫抖了起來,宛如隨時要爆發的火山。
一旁的蘇蟬不禁駭然,緊緊的拉住李雲東的手,低聲道:“雲東,不要在這裡動手,好漢不吃眼前虧!”
李雲東嘴角流露出一抹獰笑,悶哼一聲,沒有說話。
何少見他不做聲,還以爲他忍氣吞聲,便越發的囂張,他繼續說道:“第二樣東西,便是權!權你有嗎?你更沒有!我告訴你,什麼是權!”
說着,他對劉川一招手:“過來!”
劉川還以爲何少有什麼好事找他,滿臉賠笑的走過來:“何少,什麼事情!”
誰料何少擡手便是一耳光,將他扇得在原地打了個轉兒,四周一片驚呼。
何少一臉乖戾,大聲吼道:“他老子是市民營企業的明星企業家,可那又怎麼樣!老子說削他就削他,說整他就整他!”
說着,何少一指劉川:“你有意見嗎?”
劉川滿臉紫紅,羞愧難言,頭都不敢擡起來,只是輕微的點了點頭。
周圍有很崇拜他,愛慕他的相貌和家境的女生頓時一臉鄙夷,暗自啐了一口。
何少一聲冷哼,他囂張已極的對李雲東大聲道:“看見沒有,這就是權!沒有錢,你就等着你身邊的女人被別人搶走,沒有權,你就等着你被別人踩在腳下!像你這種貨色,趕緊滾得遠遠的,省得老子收拾你!”
四周的學生見何少這麼囂張霸道,說話如此乖戾,無不暗怒,可劉川尚且被他當衆如此羞辱都不敢做聲,他們更是敢怒不敢言,許多崇拜李雲東的學生很有些失望的看着一直百般忍讓的李雲東,心中暗道:難道捨身救人的大英雄也要屈服於這樣的權勢之下嗎?
柯璐更是一臉鄙夷不屑的對莊惠說道:“看見了沒有?我就說這個人只懂得讓女人替他出頭,自己是一個軟蛋貨吧!”
莊惠嘴上說了一句:“不會的,他不是這樣的人。”可臉上卻是一臉的失望。
李雲東忽然冷冷一笑,鼻子裡面噴出一股氣,熾烈得簡直像是要燃燒起來似的,他上前踏了一步,兩旁的蘇蟬和周秦同時驚然低聲道:“李雲東,冷靜一點!”
李雲東正要說話,卻見人羣中忽然一分,從裡面走出一個人來。
這個人大約五十多歲,身材矮瘦幹扁,留着一抹老鼠須一般的鬍子,容貌猥瑣古怪,身上穿着一身灰色的大褂,腳下穿着一雙藏青色的布鞋,就如同一個晚清的遺老遺少一般,只是少了個辮子。
這個人形容太古怪,一下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走到人羣中,眼珠在場上一轉,然後走到離李雲東只有兩步遠的何少與劉川跟前,對他們揮了揮手:“小娃娃一邊去,快,快讓開,別一會你爺爺動起手來傷着你。”
何少驚疑不定的打量着眼前這人,啞然失笑道:“喂,你哪跑出來的神經病?跑這來撒瘋?你知道我是誰不?還敢自稱我爺爺?你活得不耐煩了?”
這人歪着腦袋看着何少:“不知道!”
何少哈哈一笑:“不知道我是誰也敢來撒野,你真的是活膩了!”
這人嗤笑了一聲,用手捻了捻嘴脣上的老鼠鬍子:“小娃娃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你爺爺我在香港,就算是特首見了我,也要客客氣氣的,你算老幾?快滾快滾,一點教養也沒有,看着就生氣!”
四周圍觀的人一聽,頓時倒吸一口冷氣:特首見了也要客客氣氣的?這人敢情見吹牛不要上稅啊,使勁往大里面吹啊?真敢說啊!
何少見這老頭一臉老氣橫秋的模樣,他心中暗怒,伸手想將他推開,誰料他手剛伸出去,這老頭一下便捉住了他的手,稍微一用力,何少便哇哇大叫着跪了下來。
老頭用另一隻手拍了拍何少的臉頰,嗤笑道:“小娃娃沒教養,我替你父母管教一下你!”
說完,一鬆手,然後對他揮了揮手:“快滾快滾,別礙着我的事兒!”
何少忍着疼痛和羞辱,獰聲道:“好,好,你敢動我,你死定了!”
老頭一皺眉頭:“廢話那麼多,滾吧!有本事就喊你父母來!”說完,對他一卷袖袍。
他袖袍一動,呼啦一下,黑影翻天,將何少都卷得不見了人影,再等袖袍一閃而過的時候,何少已經整個人都飛了出去,靠近他的學生們只覺得一陣勁風撲面,吹得他們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哇,這是什麼功夫?”這時候所有人都知道這老頭不是普通人了,尤其是當他這一袖袍的功夫施展出來後,他們更是一陣聳動,心中越發的興奮起來:這熱鬧越來越好看了!
老頭一下將何少摔飛,冷哼了一聲:“現在的小娃娃,真是沒教養,也不知道家裡面大人怎麼教的!”
他低聲說了一句,然後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上下打量了一下李雲東:“你是李雲東?”
李雲東暗自警惕的說道:“我是。”
老頭對李雲東一拱手,朗聲道:“佛山林有發,得罪了!”
李雲東之前見這老頭出手教訓何少,心中頓時大出一口惡氣,此時見他彬彬有禮,心中更是好感大生,可突然間見這老頭冒出一句“得罪了”,他頓時一呆!
緊接着,林有發突然間腳下弓步當身,一拳如炮,呼的一聲朝着李雲東面門便直轟了過來!
蘇蟬眼疾手快,一下將周秦拉開。
李雲東雖然不知道這老頭爲什麼要和自己打,但他此時心中惡氣未散,見有人動手,他頓時不懼反喜,雙眉一挑,眼睛猛的一睜,一聲大喝:“來得好!”
李雲東練氣堪稱已經登堂入室,五官敏銳甚至在練了一輩子武的武者之上,他手掌一迎,啪的一聲將對方的拳頭捉住。
林有發見自己拳頭被捉,立刻另一個拳頭如同毒蛇一般朝着李雲東的心窩一拳打去,腳下同時又是一腳蹬向李雲東小腿。
這一招表面上是打李雲東的心窩要害,可實際上殺招卻是腳下這一招“無影腿”。
無影腳雖然揚名於黃飛鴻,可實際上無影腳並不是電影裡面那樣花招迭出,打得花裡胡哨的招術。黃飛鴻在宋輝鏜門下學得無影腳絕技,又靠着這一招在佛山打出了大大的名聲,獲得一代宗師的稱號。
許多與他交手的人往往在他神出鬼沒聲東擊西的“無影腳”下吃過大虧,因此佛山各家各派也大多修習“無影腳”的功夫。
林有發這一腳不僅隱蔽陰險,而且指東打西,若是換了一個人,立刻小腿就會被蹬斷。
可李雲東此時已經修煉到“凝神”的“先覺”境界,比他修爲低的人想要做什麼,他的神識立刻就能感應到!
因此當林有發這一腿蹬出的一瞬間,李雲東也跟着蹬出了一腿,兩人像是商量好似的,小腿啪的一撞,兩人身子同時一震。
林有發見自己的無影腳被擋,立刻又是一拳一腳打出,但此時卻是腳爲虛,拳爲實,虛虛實實,極難琢磨。
李雲東卻像是看透了他所有的進攻,全部擋了下來。
兩個人拳腳相撞,發出一陣砰砰的悶聲響,令人毛骨悚然,他們動作又快又猛,旁人根本反應不過來,只一眨眼間,兩人便交手了好幾合!
林有發練的是洪拳,講究大開大合,出手剛勁威猛,迅捷有力,可他此時手臂被捉,一時急着掙脫,無影腳又屢屢無功而返,他頓時一聲大喝,另一隻手朝着李雲東抓着自己拳頭的手一捉,去用五指抓他的拇指。
這一招是擒拿術中的狠招,只要抓住人的大拇指,用力一扳,便是鐵人也要扳倒在地!
李雲東大拇指剛一被捉,他心中便閃電般掠過一個不祥的念頭:不好!
李雲東頓時腰部發力,手指鬆開,猛一收縮,從林有發的手中掙脫,手臂突然間又猛的暴漲,一下向林有發的大臂攀去,如同蟒蛇盤樹!
李雲東雖然沒有練過幾天武,但他這些天來和人打鬥不少,倒是積累了一定的實戰經驗,尤其是在和槍械對峙後,那生死一瞬間的磨練更是讓他領悟了實戰之中最關鍵的東西,因此他在眼前的打鬥中能夠憑藉直覺與林有發這種練習了一輩子的武術大師對抗。
林有發見李雲東伸手向自己的大臂抓來,手指剛抓到自己的肌膚上的時候,自己便立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彷彿自己整條胳膊都送到了一條鱷魚的嘴裡面,只要對方一用力,自己的胳膊就骨斷筋折!
林有發心中一震,猛的一身發喊,身形急退!
“嘶啦”一聲,林有發的大褂袖子頓時被李雲東撕扯了下來,露出一條光溜乾瘦的胳膊。
李雲東一擊落空,卻並沒有罷手,他一下趕步上前,一扭腰,一擰身,呼的一拳打出,直奔林有發的面門而去。
林有發見這一拳啪的一聲,竟然發出破空聲響,他頓時臉色一驚,雙掌護在面門前,硬生生的接了這一拳,然後腳下一點,身形如同大鵬一樣往後一飛,砰的一聲撞在身後的加長豪華奔馳上。
一旁驚得呆了的劉川猛然間驚醒過來,大喊了一聲:“喂,注意我的車!”
李雲東卻得理不饒人,他只覺得渾身熱血沸騰,像是有一股無處發泄的氣息在體內四處咆哮,他牙關緊咬,身子往後一擰,右拳藏於身後,整個人一瞬間停頓了一下,然後猛的一扭腰,渾身所有的氣息如同洪水爆發一樣,瞬間匯聚到他的拳頭上,轟隆一拳凌空打去!
在這一瞬間,李雲東鬚髮皆張,頭頂上隱隱有一股白色的蒸氣,騰騰而上!
這一拳擠壓了空氣,硬生生打出一道肉眼可見的衝擊波!
林有發眼中的瞳孔瞬間縮小,他駭然失聲:“拳罡?!”
他一個縱身,身子似輕飄飄的飛燕似的飛了起來,躲開了這恐怖之極的一拳。
李雲東這凌空一拳林有發雖然躲開,可林有發身後的汽車卻躲不開,衆人只聽見轟的一聲,加長奔馳的車門上頓時出現一個凹陷的拳印,加長奔馳的車身都被轟得吱呀一聲硬生生橫挪了半米,車胎在地面上劃出一道黑色的輪胎印!
這一剎那,場上突然間安靜了下來,校門口圍觀的學生們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着狀如天神的李雲東,震撼得不能自已。
他們猛然間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上,似乎有一種東西是能凌駕於錢與權之上的,有一種人是超然於衆生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