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仁還不懂事,不太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不停的問着爲什麼不讓他進去。
一個玻璃箱前面,暮暮就好似一個與世隔絕的嬰兒孤獨的躺在裡面,瘦弱的身子上纏滿了監控儀器,針頭十分無情的扎入他嬌嫩的皮膚,而他卻十分堅強,安安靜靜的躺在裡面,一聲不吭。
看到這場景,蘇黎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像是斷了線一般不斷的下落。都說母子心相連,看着躺在玻璃箱裡的兒子,蘇黎不僅後悔痛苦,還十分自責。
都是她不好,才害的暮暮一生下來就躺在裡面的。
她哭得渾身無力,靠在陸千麒的肩頭,怎麼也不願意離開。可她又不敢大聲哭出來,監控室裡還有其他已經沉睡的孩子。
華起浩就更加自責難過了,暮暮這番遭遇,與他們華家有着不可逃脫的關係。他同樣也是萬分自責,恨當年的自己太過執着做事不留餘地,恨自己發現千麒太晚,同樣,也恨自己多年縱容墨遠……
而玻璃箱裡的暮暮相較起來卻聰明淡定的多,一雙琥珀般的大眼睛撲閃着張望着玻璃箱外的蘇黎和陸千麒,他好像是明白了父母的擔心,不哭不鬧,竟然還衝着幾個人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看到寶寶笑了,衆人的心裡好受許多,可蘇黎卻更加的難過。
眼看着他小小的身子被儀器籠罩,而他竟然還傻傻的笑着,心疼的滋味瞬間就蔓延全身,她痛得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
蘇黎是被拉出監控嬰兒房的,她說什麼也不想離開,非要陪着兒子。可她現在的身子還比較虛,根本不能站在那裡一天陪着暮暮。
一出監控室,蘇黎便忍不住大哭了起來,淚水像是斷了線不聽話的掉落,蘇黎哭得渾身顫抖,狼狽不堪。
她是真的感覺難過,心痛。
陸千麒冷着臉一言不發緊緊的把蘇黎抱在懷裡,輕聲安慰道:“沒事的,醫生說在觀察一段時間好好調養一下,暮暮就可以出來了。你放心好了,他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華起浩看着如此痛苦的蘇黎,心裡也很不是滋味,更加自責自己當初用兩個孩子的健康當作籌碼來換取陸千麒回到華家的想法。想他活了這麼大一把年紀,還真是無知的夠嗆。
同時,他也在思索着怎麼能夠讓自己這個可憐的重孫兒快一點恢復健康和正常的孩子一樣。
想着,他竟然連招呼都沒有打就和助理一起走出了這家醫院。一上車,他便對助理吩咐道:“這段時間,一定要看緊了墨遠,另外召集國內外知名的醫生,想盡辦法醫治暮暮。”
“是。”助理沉聲答應着,開車徑直回到華家。
也就是剛回到病房的功夫,蘇黎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淚眼婆娑的接通電話,無力的問道:“喂,你是……”
“黎黎吶!你這個傢伙!生孩子也不知道通知我一聲的!還是不是姐們啊!我告訴你,我現在已經在飛機上了,估計下午就能到了,在我到之前,你可要給我安安靜靜的呆在那裡!”羅菲張牙舞爪的說着,話裡責備的意味十足。
聽到是羅菲的聲音,蘇黎的心裡瞬間瀰漫上了欣喜,她強行止住哭泣,聲音略顯哽咽的說道:“你怎麼可以回來,你要是回來了,你就不怕關倩給你來個釜底抽薪,把你的俊傑搶走了嗎?”
“到這個時候你還有閒情逸致關心我吶?我纔不怕呢?俊傑現在在我旁邊呢!他跟着一起過去,你就別瞎操心啦。”羅菲欣喜若狂的說着,真恨不得馬上就出現在蘇黎的面前。
而此時此刻,木俊傑就有些悲催了。
黎大小姐心繫他的表姐,說是剛剛生完孩子很需要營養,要把雲省能帶的土特產補品什麼的都帶全了,強行塞進他的行李箱裡,他除了身上的這件衣裳,連件換洗的衣裳都沒能放進去。
即使這樣,這位大小姐還對他冷嘲熱諷,不夠男人氣概啦,沒有安全感啦,才帶這麼一點兒東西就帶不動啦之類的。
可羅菲說得好,我去看的是你的親戚,你就別婆婆媽媽的!
當然,木俊傑也懶得跟她爭這種事情,最後乾脆直接叫了個快遞,將那些東西整體打包快遞到南城,自己則輕身上陣往回走,對瞠目結舌的羅菲說,這才叫現代社會。
一下飛機,羅菲便深呼吸道:“啊!還是南城的空氣好,空氣清新,氣候怡人,太適合人類居住了。”
“雲省的空氣裡總是瀰漫着一股子醋味,能好聞纔怪。”木俊傑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我什麼時候吃醋了!”羅菲剛回了一句,臉色就變了變,直接轉換成鼻腔裡的一聲輕哼,直接上了接他們的車,朝着醫院而去。
“孩子呢?快叫我抱抱。”羅菲剛到,就徑直衝向躺在病牀上的蘇黎。
“孩子已經睡了。”蘇黎指了指身旁搖籃裡的寶寶,強擠出一絲的微笑。
木俊傑也走了進來,看見滿屋子的營養品和奶粉,感慨幸好把東西是快遞過來的,沒有這麼唐突帶過來,否則哪裡放得下。
蘇黎很是好奇羅菲是怎麼得到消息的,強顏歡笑的問道:“你怎麼知道的啊?”
“你們家老公說的啊?怎麼,不是你叫他告訴我的嗎?我聽說是個龍鳳胎呢,另一個寶寶勒?”羅菲的性子有些太過直白,開門見山的就問了起來。
哪壺不開提哪壺估計說得就是羅菲這樣的,聽到這話,蘇黎的面色更加難看了,好半天才再次擠出一個微笑道:“他的身子不太好,所以,沒辦法時時刻刻的抱在身邊。”
看着蘇黎悶悶不樂,鬱鬱寡歡的樣子,羅菲就知道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躊躇了一會兒,她才坐到蘇黎的面前,輕輕的拉住她的手,沉聲問道:“對不起,我這麼長時間都沒有來看看你,你一個人應該很難過吧?”
羅菲已經猜到,估計陸千麒是看見蘇黎心情不好,趕緊把她從雲省喊了過來。
蘇黎即便現在朋友很多,可閨蜜真正也就羅菲一人。
感受着羅菲手心傳來的溫度,蘇黎的心裡不禁暖暖的。
許是因爲太過溫暖的緣故,淚水就這樣毫無預兆的再次流淌下來。她痛苦的用纖細如蔥般的雙手捂住面頰,任淚水在指尖流淌。
看到這樣的蘇黎,羅菲的心裡更加難過了,輕輕的將她擁入懷中,溫柔的拍打着她的後背表示安慰。
木俊傑不怎麼喜歡看女人哭哭啼啼的,所以決定去外面找白錦然問問是怎麼一回事。
於是,房間瑞安安靜靜的就只剩下了蘇黎和羅菲兩個人。
蘇黎這些年所吃的苦,羅菲是在瞭解不過的了。她其實是一個很堅強的女人,即使被陸正青送上小叔的牀,即使被陸正青誣陷入獄,即使被家人拋棄,她都不曾掉過一滴眼淚,可現在,她竟然哭得好像是個孩子。
好久好久,直到蘇黎再次哭累了,羅菲才柔聲安慰道:“暮暮身體狀況不好可以治的嘛,你若是再哭壞了身子,你讓陸千麒怎麼辦?”
一聽到陸千麒,蘇黎的目光隱晦不明的閃爍着。緊緊握住羅菲的手,她嘶啞着聲音哽咽道:“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心頭肉,你不知道,暮暮那麼瘦小,渾身上下被插滿了儀器和針頭,他還那麼小,怎麼就受這樣的罪呢?都是我不好……”
光是聽着蘇黎的描述,羅菲的眼裡就淚花連連了,再說什麼勸慰的話,她覺得根本都是廢話,於是乾脆的說:“你既然這麼心疼他的話,你看朝朝也已經睡下了,我們再去陪陪暮暮。”
一聽可以再去看看暮暮,蘇黎的眼底霎時有驚喜乍現,半信半疑的瞟了一眼羅菲,垂頭喪氣道:“千麒不讓我去,你能有辦法啊?”
“有,不過你要答應我,進去以後不許哭。咱們到時候偷偷的去。”羅菲伸出一個小拇指示意蘇黎拉勾勾。
看着羅菲這幼稚的動作,蘇黎“噗哧”笑出了聲,沒好氣的指責道:“你說說你,老大不小了,還不想想怎麼趕緊把自己嫁出去。跟個小孩子一樣,沒心眼,沒心沒肺的,你這樣怎麼行呢?”
“我倒是想嫁,可是沒人娶吶!”羅菲唉聲嘆氣的說着,一副暗歎自己命苦的樣子。
斜睨了一眼羅菲,蘇黎笑得更開心了。
跟羅菲在一起的時候,天大的事情似乎都可以變成不起眼的小事,根本不足掛齒,不值一提!
這之後,直到午夜十二點蘇黎都一直陪伴在暮暮的身邊。也許是陪伴的時間比較長,能夠清楚的感覺到暮暮的呼吸,所以蘇黎不再那麼難過了,最後竟然還笑着跟羅菲開玩笑道:“他雖然瘦弱一點,但我以後一定給他買各種好吃的,把他喂得跟豬豬一樣壯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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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距離木俊傑離開雲省木家纔沒有幾個小時的時間,木雲深卻立刻行動起來。
他先是一一拜見了這些日子以來對木俊傑極爲關注的老一輩們,然後,又與華墨遠連打兩通電話,訴說木俊傑已經離開的事實。
對於木俊傑的再次離開,木雲深真的是謝天謝地,他本以爲木俊傑會一直住在雲省,甚至還思索着如何能夠除掉自己這個礙眼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