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9 皇后的心事

619 皇后的心事

楊雲屏眸不裡平靜無波,“三妹,只要我在,我就不會讓他欺負你。”

素妍見她誤會,垂首將自己與新皇說的事給說了一遍。

楊雲屏很不敢相信地道:“老王爺要在衛州實行‘改田法’?”

素妍點頭,“先帝在時,原提過兩回。國庫沒銀子,只好作罷。老王爺如今辭了王爵、官職,想回封地爲百姓做些事。”

楊雲屏舒了口氣。她虧欠的素妍良多,爲了幫她,連傅宜慧也給開罪了,還讓素妍與宇文琰退親,給二人平添了痛楚。她腹大難產,也是素妍請來無名子,才保了她和二皇子母子平安。更是素妍識破蘭嬪的詭計。

素妍追問:“二姐,現下週圍無旁人,你和皇上之間有事?要是連我都不能說,二姐又能告訴誰呢?”

“我……”楊雲屏支吾一下,素妍是她身邊最近的人了,有些話與孃家舅舅說了,只怕惹得鎮國大長公主也跟着着急,眼簾一垂,低聲道:“此次生恆兒,我的心也跟着死了,餘生活着,也只能是爲恆兒了。”

素妍神色急切。

楊雲屏繼續道:“妹妹還記得臘月初七那天我動了胎氣的事麼?”

素妍是臘月初八入宮給太后賀壽,也是在太后壽誕上聽人說起楊雲屏要臨產的事。

楊雲屏道:“自從聽妹妹說了,我是中毒,每日也只吃清淡小粥,爲了讓我能順利生產,嬤嬤每日都讓我在鳳儀宮、御花園裡走上一個時辰。”

她和往常一樣,去御花園散步,才走了不到半個時辰,麗貴人與雅貴人就到了,見了她,二人就要躲開。楊雲屏笑問,“本宮又不是老虎,你們怕本宮做甚?”

麗貴人與雅貴人硬着頭皮過來請安。

原是好好的。也不知雅貴人身子一顫,請安的時候卻突然摔了一跤。

只聽楊雲屏一臉無奈,“偏在那時候,皇上帶着大總管從假山後面出來,麗貴人竟誣陷我,說我推倒了雅貴人。她也是官家小姐,居然信口胡言,而我身邊只嬤嬤和朱雀二人,連帶着他們的宮娥、太監都是這樣說。”

素妍沒想,居然還有這樣的事。紅脣白齒。竟能顛倒黑白。“皇上信了?”

如果新皇不信,許現下的楊雲屏就不會一臉失望。

楊雲屏道:“我與他解釋說是雅貴人自己行禮沒有蹲好才摔倒的,可皇上怎麼也不信,非說是我推倒了雅貴人。還說我不配爲後。我不甘心,要去解釋,沒想皇上將我推倒在地……”

素妍愕然,“他真把你推倒了?”

楊雲屏一臉肅色,也不像說假話的。

新皇就算生氣楊雲屏推倒雅貴人,斥罵幾句就是,怎麼會把楊雲屏給推倒了,能推得楊雲屏動了胎氣,當天晚上就發作起來。可見這力道也不小,若是力氣小,楊雲屏身邊還有服侍的嬤嬤,近身保護她的朱雀。

楊雲屏冷笑一聲,“當時。我、嬤嬤和朱雀三個人都摔在地上,可見他有多狠,似連我和孩子都不想要了。我摔在地上,疼得起不來,他竟帶着麗貴人、雅貴人翩然而去……”

就算恩愛夫妻,遇到這樣的事,妻子哪裡會受到,只怕比死都還難受。何況是楊雲屏,她嫁給新皇后,一心想着要做個好皇帝,沒想新皇下了這麼重的手。

素妍一臉平靜,“二姐不覺得這事兒很奇怪麼?”

楊雲屏最初想時,心裡一陣疼痛,在她生二皇子時,她常想,是不是那樣死了纔好,免得礙他的眼,討他嫌惡。她比他年長兩歲,容貌、性子只比不得其他妃嬪,就連他對她的敬重,也是因爲素妍的緣故。

素妍認真地想着,“就算他生氣,又怎麼會一下子連朱雀都推倒了,朱雀可是會武功的,尋常人能把她推倒?”

素妍搖了搖頭。

楊雲屏冷聲道:“這有何奇怪的?皇上自幼習武,他的武功師傅全都是大內一等一的高手,聽他說,他從三歲到十八歲,一共跟過十五個師傅,他的大師傅更是內力驚人。我曾見過他與宮中護衛比武,他一個人打十二個大內高手應付自如。這等武功,就是我爹、我大哥也不及……”

難道是新皇當時真的生氣了?因爲生氣,所以沒個輕重,那麼一推,楊雲屏和朱雀三個人都摔倒了,還讓楊雲屏動了胎氣。

“事情過了這麼些日子,就兩日前來瞧過,也只說了幾句話就走了。他不說話還好,他一說話,更讓人受不了。”

素妍越發聽得迷糊。

楊雲屏道:“他斥退左右,對我說,讓我往後盡好皇后的本份,我育有皇子,下半生也算有了依靠。叫我不要與後宮妃嬪爭寵奪愛……”

這話是什麼意思?

素妍聽着都覺得傷人。

他讓楊雲屏生一個兒子,彷彿他給楊雲屏天大的恩賜。

“他以爲我是嫉妒麗貴人、雅貴人,所以故意推倒了她們。素妍,你聽聽他做的事,說的話得有多傷心。我知道他待淑妃冷漠,那是因爲淑妃在他爲吳王時算計過他,可是我呢?自嫁他那天開始,就一心一意做他的妻子,事事力求做得最好,他竟連半分真心都沒有,整日裡與麗貴人、雅貴人溺在一處,就是待端妃也比我強出許多……”

楊雲屏行事謹慎、用心,便是太后也多有誇讚,說她是個賢惠得體又大方寬容的。

素妍是最後的聽友,她用心地聽楊雲屏絮叨發泄。

待楊雲屏說完之後,素妍微微笑道:“二姐喜歡上皇上了。”

“胡說!我怎麼喜歡他,他沒心沒肺,多情又無情,我說這些,只是覺昨他太過寡情……”

素妍垂首,心下迷茫,“有人說,要不是不喜歡,也許自己就會少些苦。又有人說,因爲有情,吃太多的苦都是甜。可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勸你,今日的皇上,再不是登基以前的吳王了。”

登基前的吳王,還有一份真摯,可如今誰也不知道還有幾分。

他待麗貴人、雅貴人是寵溺,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幾分真心。

“他是皇上,他會在意誰的話,便是太后的話,他也可以拋在一邊不聽的。倒是你的話,他還能聽上幾分。”

素妍伸手,握住楊雲屏的纖手,“二姐有二皇子,過兩年再生個一個孩子,不是爲你自己,就算是爲了二皇子……”

楊雲屏搖了搖頭,“這一次險些連命都丟了,哪還敢想往後。我最大的心願是守着恆兒平安長大,只要他好,我就好。那些個妃嬪爭寵奪愛,算計害人,我一概都可以不管,我只要過好自己和恆兒的日子就行……”

素妍曾懷疑楊雲屏喜歡上新皇,可現下聽來,似乎並不是這回事。楊雲屏好像真如新皇所說,她一直希望有個孩子,這樣她就能守着孩子過日子。

“你不害旁人,卻難防旁人算計你。”

楊雲屏咬了咬牙,“害我,我不怕。誰要打我恆兒的主意,我便與他拼命,定要他不得好死。”

這是一個母親的決定,宇文恆如今是楊雲屏的一切,重過她的皇后位,重過她生命裡所有的一切。

楊雲屏道:“在這宮裡,除恆兒,我真的什麼也沒有……”

這是素妍第一次見到如此悲愴的楊雲屏,就像一隻受傷的母獅,即便傷了,還想護着自己的孩子。

素妍就這樣靜默地握住楊雲屏的手,素妍覺得不是自己給她力量,而是楊雲屏給了她溫暖,楊雲屏的手很暖,“二姐的手,都能當湯婆子了,便是我握着都不想鬆開呢。”

楊雲屏原本悲傷的臉,立時被她逗得笑了。

素妍道:“冀西都督是我大姐夫,他家的的庶長女張錦絹明春就要入宮,這丫頭倒是個本分的,主持中饋,打理內宅都是會的。早年大姐夫和大姐去冀西任職,將她留在皇城,竟也能將張府打理得井井有條。模樣普通了一些,我只望她入宮後能幫襯二姐一二……”

楊雲屏心裡暗想:莫不是素妍挑了個能幫她的人來了。

“叫什麼名字?”

“張錦絹,錦繡的錦,絹帕的絹。”

楊雲屏點了點頭,“上回嫂嫂入宮,也說替我選了兩位,這兩家都是受過我大哥和父親恩情的,明春也要入宮。”

“既是鎮國大長公主選的,定然可靠,多個人多個幫手。我希望二姐把張錦絹留在中宮,拉扯她一把,讓她幫襯你一二,他日若錦絹是個沒規矩的,你不用看我的顏面,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若真是個好幫手,你只管留着。”素妍明白,在楊雲屏和張錦絹之間,她必須選一個,“我永遠會站在二姐這邊。”

楊雲屏能感受溫暖的,除了來自孃家人的關心,便是素妍了,在這宮裡,沒有會關心她過得是否快樂,過得是否很平安,只有那可數的幾人關心着她。

“你也早些生個兒子,到時候恆兒就有人陪了。”

楊雲屏不放心讓宇文恆和宇文愷在一塊,淑妃接手後宮事務,整個怡春宮的人也跟着耀武揚威,麗、雅二貴人都不是省事的,端妃也不甘示弱,雖然懷着身孕,也爭着要和淑妃平分六宮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