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沐非心中如是做想,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朝着那人羣之中站着,肚子高高凸起,身形極爲壯碩不似巴人的那個漢子拱拱手道,“想必這位便是虎爺了?在下姑蘇唐沐非,虎爺有禮了。”
虎爺摸了摸身上的虎皮袍子,像是極爲享受那溫滑的感受,此人長的是一雙眯眯眼,酒糟鼻,上脣微微外翻,兩顆明顯的齙牙露了出來,眯起眼那享受的模樣顯得格外的猥瑣,“姑蘇唐沐非?”偏過頭去問旁邊一個身形矮小的男子,“姑蘇在哪兒?”
那人附到虎爺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虎爺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這個聽說過,這個聽說過!早說嘛!”
說罷上下打量了唐沐非,“你是船主?看樣子不像有錢人啊!”
唐沐非笑笑道,“正是在下!”
“就是你說要商量?”虎爺突然睜圓了雙目,可惜眯眯眼再怎麼努力也睜不大,那模樣甚是好笑,“你憑什麼跟本爺商量?要知道船前面是石脂水,後面是急流,還有我的人,讓你棄了船自家逃命不肯,非要本爺動刀子麼?”
衆人聞言突然發出一聲暴喝,“跪下!”
半夜裡幾百名大漢齊聲吶喊,那聲音震天,很是有幾分驚心,唐沐非卻是紋絲不動,昂起頭道,“唐某不才,走南闖北多年,倒還有幾個忠心耿耿的家人,倒還有幾分薄產。虎爺若是要兩敗俱傷,或是白走這麼一回,唐某人自然無話可說。不過虎爺可曾想過,唐某若是振臂一呼,虎爺除非立即離開,可能保證手下兄弟毫髮無損?卻是空手而回,白白的賠了藥費,浪費了這良辰美景?”
這話的意思就是你若是不跟我談條件,我就要跟你拼命了,燒了貨船,你自然是空手而歸,雖然我也沒落下好處,不過,我就是光棍,這種事兒我就是乾的出來!
旁邊那瘦削男子不禁聞言大怒,惱道,“你可知道你現在是在誰面前?信不信我砍了你,船上那幫子人還不屁滾尿流?”
唐沐非笑笑,輕蔑的瞧了他一眼,“砍了我自然可以,不過船上的人都是吃我唐家的飯長大的,隨同我出生入死多年,若是我活着回去便罷了,若是我死,便是不死不休!”
虎爺皺起眉毛道。“你這是在威脅我了?”
唐沐非搖搖頭。“在下不過是在與虎爺分辨事情地利益。說來在下也是商人。斷然不肯做沒有利益地事。只要虎爺留下那大船與我。餘下兩艘船地貨物大可盡與諸位兄弟吃酒。”
虎爺似笑非笑地看了唐沐非一眼。“你倒是打地好算盤。若是我不允呢?你如今可是在我手上。扣了你地人做要挾。船上以你爲主地人可敢不從?”
唐沐非突然放聲大笑。笑地衆人莫名驚詫很是不解。旁邊不禁有人忍不住拿了大刀上去。笑聲戛然而止。唐沐非沉下臉認真地道。“虎爺不妨試試?”
虎爺聞言望向江中。之間激流之中那艘大船明顯要比兩艘小船華貴許多。只是吃水不深。合該沒有什麼貨物。旁邊那個瘦削地漢字低聲道。“那船吃水雖然不深。只是看他如此寶貝。沒準船上有什麼好東西……”
虎爺突然咧嘴笑了起來。“退下退下。咱們這還談着呢。你們參合什麼?”扭頭對唐沐非道。“你說地也不是沒道理。不過。本大爺瞧上地就是你那艘大船。咱們兄弟日子過地緊巴巴地。你那艘船造地不錯。不如這樣。留艘小船與你如何?”
唐沐非搖搖頭,“大船上的事物一樣也不可動!小船上的人也不可傷一人!這是我的底線!若是虎爺真喜歡那船,等唐某人回到蘇州,再造一艘送與虎爺又有何妨?”
虎爺聞言又伸手去撫摸自己心愛的虎皮袍子,衆人都等着他發話,虎爺是很有些想露出柔和神情的樣子,可惜猥瑣的長相讓他很難達成這個目的,突然間,他的手搭上了身邊那個瘦子手上的刀,一手奪了過來,便搭在了唐沐非的脖子上,“送船給我,讓我自報家門,好讓官兵上門麼?”
唐沐非抿着嘴,眼前這個人雖然猥瑣,到底不是廢物,一般人遇上江中這樣的陣勢,怕是早就全部聽從命令棄船而逃了,這位虎爺使的這辦法到是一本萬利的好法子,自己的人還能毫髮無損,就憑這一點,就不能低估此人的智商,雖然長相實在的不敢恭維,唐沐非走南闖北多年怎會不明白人不可貌相這個道理?
唐沐非若沒有事後清算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被人道破也不畏懼,笑道,“我便將船放到江中,虎爺高興了就自來去呀!”
虎爺怒道,“於是你就準備好了埋伏等我?或者乾脆在船上動些手腳?”
唐沐非很是想摸摸鼻子,奈何那刀明晃晃的壓在脖子上動彈不得,只是在此事上糾纏卻不是妙策,索性道,“虎爺要與不要都無妨,只是這船是斷然不會與你的!”
“大膽!虎爺面前豈有你討價還價的道理!虎爺!殺了他!大不了咱們空手而歸,就當兄弟們出來散步了。”那瘦子猛然喝道。
虎爺眯起眼睛,緊眯着的眼睛中透露出一道冷冽的光芒,兩旁的數百漢子同時喝道,“虎爺!殺了他!”
“我再給你個機會!交船,走人!否則,你也聽見我這幫窮兄弟的意思了!”虎爺緩緩的道,手上的刀鋒重重的向下壓了幾分,一絲癢癢的感覺從唐沐非脖子上傳來。
岸上的緊繃船上的人也是瞧的真切,除了幾個留意水裡動靜的水手,大半人的注意力都被岸上談判的情況所吸引了過去,看見虎爺將刀放在唐沐非的脖子上,無不是捏了一把冷汗,這船雖然受損,因爲有水密倉,加上船上本來沒有多少東西,只是多吃了幾分水罷了,情況並不嚴重,岸上卻是生死攸關之時。
衆人也不知道唐沐非到底與那虎爺說了什麼,只瞧見那虎爺一會兒怒又一會兒笑的,這會兒更是拔刀相向,便有人忍不住了,摩拳擦掌的想要潛到岸上去救人。
岑子吟得知短時間不會有多大問題後,也趁亂混到水手中間,依仗着自己矮小的身形擠在人縫中瞧着岸上的動機,可以看見唐沐非並非不害怕的,從他背在身後緊緊握起的右拳可以看出。
突然,不知道虎爺說了什麼,有人扔了一樣什麼東西在地上,虎爺放下手中的刀,退後了幾步,雙手抱胸望着唐沐非,唐沐非躬身將那東西撿了起來,反光閃過,岑子吟才瞧清楚那是一把匕首。
水手們一陣驚呼,有幾個已是忍不住,那船老大暴喝道,“你們若是壞了五爺的事,回去以後老子一個個的扒了你們的皮!”
岑子吟咬着下脣,不明白這是要做什麼,那幾個激動的水手已是被船老大叫人綁了起來扔進了船艙,薛員外站在船頭望着岸邊一言不發。
唐沐非撿起刀來,輕輕的用指尖劃過刀鋒,笑道,“一刀換一樣麼?這規矩我喜歡!就承蒙虎爺如此看得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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