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五了。
香鋪的開張吉日是臘月十二這日,而秦荽和魯九是想借宮裡賞賜或者些許讚賞的話來做文章,爲新店開張做勢宣傳。
可惜,東西送上去後,如同石沉大海。
魯九和秦荽商量的時候,兩人甚至有些懷疑這東西究竟送到宮裡了沒?
“我這裡的可不是隻有我一家,還有整個淇江縣的十幾家商戶。若是沒有絲毫的動靜,我怕也不好跟淇江縣的那些東家掌櫃的交代。”秦荽有些發愁,皺眉想對策中。
魯九見不得秦荽如此犯難,再說此事一直是他在操辦,如今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秦荽看出他情緒不對,忙寬慰着說:“九哥不要有心理負擔,咱們身份太低,在那些貴人面前本來就毫無存在感。什麼樣的結局我們都有設想過。所以,最差也就是損失了一批貨而已。”
其實,當初若是被趙公公弄走,也是一樣的結局。
魯九笑了笑,想了想說:“我去找人幫忙遞帖子去求見垚香郡主,要是能見到人,怎麼都能打聽到一些消息。”
即便打了水漂,也該有個音訊,好死心了。
而這時候,秦耀光來了。
秦荽將人請了進來。
秦耀光一進來就哈哈哈笑着招呼兩人,等他坐下後,秦荽招呼青古上茶。
不用問,都知道秦耀光遇到了好事兒。
“大哥,看你這滿面紅光,一臉喜色,這是遇到了什麼大好事?”
面對秦荽的提問,秦耀光也不藏着掖着,道:“宮裡的賞賜了秦家一塊玉如意和一句口諭,足夠我回去交差了。這一趟不算白跑,哈哈哈!”
別看只有一塊玉如意和一句口諭,能做的文章卻大得很,就看你怎麼用,如何用好?
秦家算得上是連連倒黴事兒後,終於否極泰來了。
而本身一直在頂端的四大家族之首張家如今卻是一身爛泥洗不掉,甩不脫。
秦耀光高興後,問起秦荽和魯九的香品如何了?
聽聞毫無動靜後,秦耀光也有些尷尬起來。
他不是特意過來炫耀的,而且也一直以爲魯九應該也辦下來,還想着約他一起返回鄲城。
魯九也着急不已,過年前還不回去,家裡定然着急,他以前從未認真辦過事,但至少早早呆在家裡,不讓父母爲自己擔憂。
而且,魯九深知,此次若是沒有帶着隻字片語、一點賞賜就回去,他想要接收父親手裡的產業將困難重重。
因爲這邊並未有消息,秦耀光也不便久留,只說等到小侄女的百日宴後就啓程,希望到時候能和魯九同行。
送走了秦耀光後,魯九眉頭緊鎖地開始想法子打探消息。
秦荽提議,給當初中間搭橋的人送點兒禮,讓他幫忙引薦一下垚香郡主。
魯九看向秦荽:“見垚香郡主作甚?”
“只要見了面,總能套出點話來,究竟是如何,也該有個底,我們纔好決定要不要繼續等?”
要見垚香郡主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兒,滿京城多少人想見她,又有幾個人能見到她呢?
魯九說:“我來想法子,但是,這見垚香郡主需要送什麼禮,就需要妹妹多操心了。”“放心,我早有所準備,絕對不會失了禮數就是。”秦荽十分有信心的答應下來。
魯九也跟着有了些底氣,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打氣:“這麼點兒事兒都整不明白,那父親手裡的產業即便交給我,我遲早也守不住,不如就讓給那些有能力的族兄們算了。”
秦荽皺眉,問:“可是家中族親又給你壓力了?”
“哪天不給壓力啊?不過,我這人沒臉沒皮的,誰能把我怎麼樣?”魯九不願意秦荽擔心,笑了笑轉身出去了。
馬車上,魯九閉目養神,想着接下來的事兒該如何辦纔好,想着想着,又想起了家裡的事兒。
當初父親和母親不答應過繼孩子,但壓力過大的時候,其實也收了三個魯家的旁支的孩子在家裡養着,雖然並未說要過繼,但實際上這三個是在魯九家長大的。
後來魯九母親有了身孕,想要將孩子送回去,那幾家人根本不收,只說跟着魯九父親學點本事,將來也能求一碗飯吃,還說他們可以陪小魯九玩耍。
到底是魯家的人,又乖巧聽話,照顧魯九父母也是盡心盡力,所以,雖然不是養子,但也算得上是魯九父親的徒兒了。
如今,都是魯家商鋪中能當家做主的人了。
魯九在很小就明白自己的處境,他對人的善惡天生敏感。所以纔有了他成年後的吊兒郎當以及表現出來的不學無術。
魯九母親之所以能容忍兒子揹着那樣的名聲留戀勾欄瓦舍,也是看懂了魯九身邊沒有助力,他單身一人,若是還有些經商天賦,那恐怕都活不到如今。
這些,他和爹孃自然不會告訴秦荽。
如果不是遇見秦荽,陰差陽錯之下有了些成就,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繼續渾渾噩噩裝下去?
此行,於魯九非常重要,重要到他能否順利接收父親的產業。
而對於秦荽而言同樣重要。
秦荽想要在淇江縣立足,就要有聲望。
她不願意被一個縣令呼來喝去,只要在老家打下了牢固的基礎,以後來的縣令,都要對她客氣幾分,而不是僅僅忌憚她後邊的秦家。
實際上,人家也不會太顧及秦家,畢竟,秦荽又不是名正言順的秦家人。
如此微妙的關係下,全憑人家如何看待了。
她如此年輕,又是突然冒出來的,那麼,她要足夠鎮壓那些老油條的聲望從何而來?
只有辦成了他們辦不到的事兒,只有給他們帶來足夠大的利益,只有自己強大到讓他們都害怕,秦荽才能在要用到大家的時候,手中才有籌碼。
人一輩子都在選擇和被選擇,籌碼夠,你可以選擇要或者不要,去或者不去。
可若是籌碼不夠,就只能被選擇,是生是死,都身不由己。
到了叔叔家裡,魯九順利進去,卻並未見到叔叔,而是嬸子接待了他。
叔叔姓孫,當年家道中落,眼看着就要退學,是魯九父親找到他,資助他上了學。
就算他如今貴爲朝廷五品官員,魯九家中也每年只送來一筆銀子,卻從未有絲毫的要求。
之前魯九來京城,也並沒有上門,只是這一次的事纔來往。
對於過往的事兒,孫大人跟妻子提過,並未詳細說。孫太太是京城的官家小姐出身,自然是將魯家當成了想要放長線釣大魚的無良商戶人家。
所以,對着上了幾次門的魯九並不熱情,反而有些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