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喜連連擺手,只是眼神卻帶着期許。
蕭辰煜是過來人,同時,他也瞭解劉喜,瞬間明白了劉喜的意思:“你看上那姑娘了?”
“哪有?二哥休要胡說,我都沒有和她說上幾句話呢。”劉喜的話雖然說得慷鏘有力,只可惜,那對逐漸飛紅的耳朵出賣了他。
既然是兄弟的大事,蕭辰煜也樂得成全,臉上也浮現出感興趣地笑容:“其實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了中意的姑娘就該好好把握住。”
“嘿嘿嘿,現在說喜歡還早着呢,不急,先把人安頓下來纔是真的。”劉喜的脖頸子都紅了,看樣子是真的喜歡上那姑娘了。
想想自己當初在人羣中看見秦荽的第一眼,不也是心都跟着飛了,所以,他倒是能理解劉喜的心思。
“不過,說好,你要留下來是你的事情,我可不擔這個責任。”蕭辰煜嚴肅地說道。
“二哥,你怕嫂子吃醋嘛,我懂的!”劉喜毫不留情將蕭辰煜的老底揭了個底穿,當然也惹來了一個拳頭。
打鬧過後,兩人說起正事:“劉喜,說真的,你雖然有點動心,可還是要先看看那姑娘的人品纔是。還有一點,你好不容易擺脫了家裡的掣肘,最好不要又惹上一個麻煩的妻子和孃家。”
劉喜微微低着頭,想了想才擡起頭笑道:“說這些還早着呢,不過,二哥,你說的這些,好像都是你的經歷吧?”
蕭辰煜笑了笑,頗爲得意地說:“是,也不是,你嫂子的孃家雖然複雜,可是,她也能幹啊,就算沒有我,她也能自己解決自己的問題。”
說到這裡,蕭辰煜也有些唏噓,似乎,自己真的不重要。
蕭璉跑了進來,問:“爺,外邊那對父女怎麼處置啊?我們是不是該把門關了?”
蕭辰煜看了眼劉喜,對蕭璉道:“將人請進堂屋裡避避雨,我隨後就過去。”
“好勒!”蕭璉像個猴子般又躥了出去。
姑娘姓馬,叫馬慧,今年十七歲。
父親馬大憨,一心想要個兒子,連生了四個閨女終於得了個兒子,在鄉下地方也養得身驕肉貴。
不過,幾個女兒就可憐了,大的兩個要下田地跟男人一樣幹活,小的兩個要做家務,照顧幼弟。
父母偏疼小兒子,雞蛋是弟弟的,肉是弟弟的,甚至每天都要告訴四個女兒,弟弟是她們將來在夫家的靠山,她們要無條件對弟弟好。
總之,這是一家子普通的農戶,父母偏心些罷了。
只是,這樣的家庭容不下些許變故。
比如如今出了事,父母一合計賣女兒。
長姐要顧着家裡的活計,所以十八了還沒有出嫁,而且她已經定了親,這是萬萬不能賣掉的。
小的賣出去又實在是不忍心,畢竟還沒有及笄。
不用細想,只有潑辣的二女兒馬慧最適合。
簡單瞭解了一下馬家的情況,蕭辰煜沉吟不語。 馬大憨盯着蕭辰煜,緊張地嚥了咽口水:“大爺將我女兒買了去,爲奴爲婢也好,給您暖被窩也行,只求大爺多給點兒銀子救我那小兒子的命。”
此話一出,不要說劉喜,就連蕭璉都忍不住啐了一口,罵道:“好你個偏心眼的老東西,你兒子的命是命,你女兒的就不是啦?當着你女兒的面說這樣的話,你還是個人嗎?”
被一個小毛孩子罵,馬大憨也是急了,不過也想起來女兒也在屋裡;他不看女兒,依然挺着脖頸子盯着蕭辰煜要一個答案,反正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他也不奢望馬慧有一天能原諒他們了。
蕭辰煜在想要不要把人留下,銀子給點倒是無所謂,可人留下便有些麻煩了。
於是,他說道:“你兒子看病需要多少銀子?”
“至少、至少四十兩!”馬大憨可一點不憨,眼珠子一轉,說了個對方能拿得出來,還比將女兒賣去賭場略微高些的數目。
蕭辰煜看了眼劉喜,劉喜面露難色,他每個月都從秦家領了二兩銀子,上次秦荽甚至給了他五十兩作爲交際費用。
只不過,劉喜沒有什麼算計,幾乎是有多少用多少,如今要他拿出三五幾兩還差不多,四十兩就實在是太多了。
蕭璉又插了話:“老頭子,你也太貪心了,你女兒就算賣去賭坊,也賣不上四十兩吧?你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四十兩,不如去搶算了。”
雖然是說馬大憨,可背後的馬慧已經無地自容了,她早就停止了哭泣,只用手捂着臉縮着肩膀,只想着有個地縫鑽進去纔好。
劉喜看出她的窘迫和痛苦,忽的站起身,道:“四十兩我出了,不過,你的女兒以後就跟着我,你們不能再來打擾她。”
所有人都看向劉喜,只覺得他今天格外有氣勢。
就連馬慧都鬆開了手擡起頭怔怔地望着劉喜,劉喜的脊背瞬間再次挺直了些。
只有蕭辰煜知道劉喜其實是打腫臉充胖子,不過,兄弟的場面是肯定要撐起來的。
於是,他二話不說,讓蕭璉去取了四十兩銀子過來,鼓鼓囊囊的一包銀子丟在老漢的手中,老漢激動得差點跪下磕頭。
“多謝老爺,多謝老爺,我兒有救了,我兒有救了。”
整個屋裡一片寂靜,都看着激動的老頭捧着銀子高興,大家都可憐那個姑娘,那是她的賣身錢啊。
劉喜並未想要賣身契,可蕭辰煜想了想,還是讓蕭璉取了紙筆來,寫了賣身契讓老頭畫押後才放人離開。
馬大憨腳步朝外走了兩步,突然頓住腳,轉身看向角落裡靠着牆站着的馬慧,嘴脣動了動,最後叮囑了一句:“你以後就是別人家的人了,要好好聽話,好好過日子。等你弟弟長大了,他會記得你的好的。”
自始至終,馬大憨沒能等來馬慧的一個眼神,更不可能有一個字的回答。
馬大憨離開了,手裡的銀子似乎沒有那麼珍貴了,出了大門,蕭家下人立刻將門關上,自此後,馬大憨和女兒便是一別兩寬了。
他轉過身看着緊閉的大門,突然流下了兩行淚,馬大憨對着大門大吼道:“馬慧,我的女兒,爹對不住你,你也不要怪爹孃,要怪就怪這老天爺不長眼,非要一直下雨、一直下雨.”
“轟隆——”一聲雷聲伴隨閃電而至,馬大憨立刻把對老天爺的不滿悉數收回腹中,腳步踉蹌着狼狽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