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雄飛的子女來了十三個,七男六女,再加上他們的母親和下人才有二三十人。
烏泱泱一堆人跪下叩拜,老太太面色不虞地看了眼,連名字都不問一句讓秦雄飛夫妻將人帶回四房去。
在各房和兩家姑奶奶的奇怪眼神下,這一羣人又烏泱泱走了。
秦荽將瓷瓶遞給了魯九,蕭辰煜忙上前攙扶她坐下來休息。
魯九曾經在母親處看到過一瓶香露,當時他正迷戀一位新花魁,便想着要來送給花魁討她歡心,結果被母親給一頓訓斥後趕走了。
不過,魯九依然記得那瓶香露的香氣,所以當眼前這瓶香露在手裡的時候,他立刻知道比母親手中那瓶更好。
“多謝蕭二太太,我這便去告訴父親,第一瓶香露是咱們魯家做出來的。”魯九顧不得多說,立刻滿臉喜色地跑走了。
秦荽看向蕭辰煜:“李四娘回來了嗎?”
“今兒一早回來的,說是事情非常順利,幾乎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回來了。”蕭辰煜看向秦荽,意味深長地補了一句:“你這個爹可真是厲害,外面居然養了十幾個孩子。這下子秦四太太恐怕要氣死了。”
“哼,她氣死不氣死我不曉得,至少,她恐怕暫時騰不出手來收拾我了。”秦荽笑道:“夫君,走,咱們回去換身衣裳去秦家看戲去。”
“你不怕秦家人查到你身上?”蕭辰煜牽着秦荽的手,緩步朝外走去。
“怕有什麼用?她擅長放冷箭,表面卻裝賢惠,我偏要和她反着來,我就是個霸道又不懂禮數的鄉下人,魯莽又愛炫耀,所以,我做什麼事大家都能理所當然接受。”
回到了暫住的家裡,蕭辰煜也自去換衣裳做準備,李四娘忙上前來伺候秦荽更衣。
“太太,魯太太在院子外面的馬車上等,說是來接二爺和太太去秦家。”青古進來稟報。
秦荽站起身,仔細瞧了瞧,見無一不妥,便問蕭辰煜去了哪兒?
青粲道:“二爺去老太太那邊了。”
“嗯,我也過去一下吧。”
剛要出門,蘇氏和蕭辰煜已經過來了,蘇氏身後除了綠梅還跟着塊頭大的蘭花。
來了府城後,秦荽就怕秦雄飛或者秦四太太對蘇氏不利,所以讓蘭花一直跟着蘇氏形影不離,蘭花非常聽話,真正是做到了哪怕蘇氏如廁她也跟在一旁守着,令蘇氏哭笑不得。
“讓蘭花跟你一起去吧,我在家安全着呢,不必讓她跟着我。”蘇氏指了指她身後的蘭花對秦荽道。
“娘,我去秦家不會有明面上的危險,若是真的有些暗招,帶上蘭花也沒什麼用。娘讓她跟着,讓我安心豈不是更好?”
蘇氏說不過女兒,只能叮嚀了幾句後放她走了。
“老太太,您不要擔心,他們會沒事的。今天的秦家沒有時間和精力來找太太的麻煩。”李四娘攙扶蘇氏回屋,忍不住勸了句。
蘇氏皺了皺眉:“你和喬大壯這幾天不在,是去做什麼了?”
“這”
李四娘有些爲難,蘇氏見狀便不再問了。
“我如今什麼都不求,只求她平安就好。”魯九騎馬,也給蕭辰煜準備了一匹,秦荽則跟着魯太太坐了馬車,蕭璉、青粲和青古跟魯太太的丫鬟僕人等一起走路。
“秦荽啊,我真的是太喜歡你了,要不你給我做妹子吧?”魯太太拉着秦荽笑眯眯地說笑。
見秦荽只是笑,魯太太也忍俊不禁搖頭。
“哎呀,不行,我若是認你做妹子,我兒子和你夫君結交便矮了一輩,他定然不依的。不如,你做我的乾女兒如何?我這個人命苦,只生了老九這麼一個兒子,唉,若是有個女兒啊,我這一輩子算是圓滿了。”
這個提議顯然纔是魯太太的真心提議,可如此認親實在是太過於草率了,且在去秦家的路上提這個合適嗎?
她擡眼看向魯太太,見她雖然在笑,可眼神格外深邃,又似乎有勢在必得的自信。
兩人在這搖晃的馬車上對視,兩人都未曾躲閃對方的試探和權衡。
過了許久,秦荽突然展露笑顏,很是乾脆地說道:“乾孃,那女兒以後可就靠着乾孃多照應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今兒你只管跟着我,誰要是來惹你不痛快,看乾孃我怎麼收拾他們。”魯太太也立即笑得開懷,也答應了做秦荽的後盾。
“多謝!”秦荽抿脣笑,頗有些調皮地問:“不過,若是我父親要找我的茬呢?乾孃可願意爲我出頭?”
“這有何不可?只要你和我同心,我便能竭盡全力護你周全。”
魯太太笑着給了保證,當然前提是,你要聽我的話,與我同心。
秦荽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說道:“只要乾孃能護我周全,我自然是要感激乾孃的。”
“你啊,真是個小機靈鬼兒。”
魯氏說着還戳了一下秦荽的額頭,頗有些親母女般的親密。
隨後又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淡淡地說:“當年,我剛和魯九他父親成親就被分家出來,那時候一無所有的我們都沒有怕過誰,如今,我更是不怕了。再說,你也不是任由人拿捏的性子,咱們聯手,還用怕誰?”
“乾孃,你不覺得我這樣對我父親是不孝?”秦荽依然半開玩笑半是試探。
“嗤,我最煩這些繁文縟節、無理教條。”
魯太太嘆了一口氣,道:“當初,我成婚多年都未能有孕,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巴巴地往我們房裡塞人。我是堅決不許魯九父親納妾,我說要麼休了我,要麼便只能有我。”
秦荽有些吃驚,一個女人在無子嗣的情況下,還敢如此跟丈夫說話,這性子也算得上是強硬了。
而這樣的情況下,魯老爺也未休她,看來這對夫妻感情真的很好。
“那時候啊,說我什麼的都有,妒婦都是好聽的。就連我孃家的兄嫂都來勸我給我夫君納妾,甚至將鄉下的遠房親戚接來想讓她幫我生孩子,美其名曰,她生了孩子,就讓她離開,孩子養在我的名下就行了。”
魯太太說到這裡停頓了一陣,隨後才嗤笑一聲:“我拿着雞毛撣子將兄嫂攆了出去,自此後,我和孃家人斷了來往。”
這一刻,秦荽對她有了名爲敬佩的感情,突然覺得有個這樣的乾孃也不錯。
“後來,他們見我連孃家人都不來往了,這才熄了塞人的心思。可又開始攛掇我們過繼孩子,我照舊不願意。憑什麼我們辛苦掙下的家業要給他們來享受?
唉,後來上天憐惜我們夫妻不容易,又未曾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便給了我們魯九這個孩子。只可惜,魯九又有了那樣的名聲,說不得也有魯家那些人的推波助瀾。”
秦荽靜靜聽着,她知道大家族的明爭暗鬥有多複雜,也明白魯太太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實際上已經道盡了半輩子的心酸苦楚,未曾親身經歷過,又怎麼能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