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嫣然和李雍在院子裡說話,太后見到了李約。
李約一身長袍看起來乾淨、溫煦,彷彿這些繁華都與他無關似的。
“這丫頭什麼時候能看清楚,”太后說着咳嗽幾聲,“哀家怕她選完了將來想起來會後悔。”
李約擡起頭來:“太后娘娘覺得嫣然是常寧?”
“朝夕相處了那麼多年,哀家怎麼能看不出,”太后嘆口氣,“常寧什麼都好,就是有一樣脾氣……倔強,她認定的事除非撞了南牆才肯回頭,就像現在的嫣然,她覺得自己不是常寧,假以時日定然要後悔,你啊也不能任由她胡來。”
李約的目光微深,落在窗外兩個人身上。
太后抿了一口水道:“出去和他們說句話吧!”
李約沉默片刻:“不用了,皇上召我進宮不過就是,一會兒還要出去。”
“多虧了你事先有所安排,”太后一臉的哀傷,“否則哀家還真的不知道九黎她……還有誰參與了此事?有沒有……”
“您說的是敬王?”李約淡淡地道,“我聽說他進了京,但是沒有出現在西門。”
太后彷彿又遭受了打擊:“如果沒有他幫忙,冉家也不敢這樣做,”說着一頓,“你準備要怎麼處置敬王和參與此事的那些人。”
李約目光深遠:“眼下正是用人之際,既然敬王的人馬已經撤走,我暫時不會追究,不過也要看他日後會如何做,包藏禍心的人就算是先皇委以重任,我也不會用他。”
太后怔愣了片刻,就緩緩點頭:“你做得對,很多時候不能講情面,哀家老了,總會顧念當年的舊情,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你已經動手,就要一舉成事,不能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當年常寧在的時候你有顧慮,如今不能再有遲疑。”
“我知道了,”李約轉身向太后行禮,“您多歇着。”
“李雍也是個人才,”太后思量片刻開口,“你們叔侄也一直關係不錯,有得必有失,你只要看明白就好了。”
李約低頭退下。
大殿裡重新恢復平靜。
半晌季嫣然才端藥走了進來。
太后搖頭:“難爲你現在還能找到人煮藥。”
“與其這樣枯等倒不如將應該做的都做好,退一步講,我們真的要出宮逃命,那時候更沒有辦法侍奉太后娘娘用藥。”季嫣然邊說邊將勺子湊在太后嘴邊。
太后拗不過她,只好將藥服下。
做完這些,季嫣然站在窗口。
“在看什麼?”太后有些好奇,嫣然和李約都站在了同樣的地方。
季嫣然搖搖頭:“像是要下雪了。”
太后道:“天冷的總是很快。”
季嫣然下一句話卻讓太后有些意外。
“這樣的天氣,總給人不好的感覺,好像在你不經意的時候,隱藏在黑暗中的人突然伸出手來,”季嫣然轉頭,“太后娘娘,您不覺得嗎?在這個宮中總有一雙手安排着一切,冉九黎死前跟我說,還有許多事我不知曉,我想常寧公主的案子還沒有結束。”
太后擡起眼睛:“你說的那個人是皇帝?有些事就是如此,皇帝是沒有錯的,所以李約纔會苦心安排多年,如今總算有了這個機會,只希望武朝的內亂早些平息,否則哀家真就沒有顏面去見先皇。”
季嫣然低下頭看向矮桌上的棋盤,上面有一顆棋子裂成兩截,她好奇的拿起來:“方纔有人來過嗎?”
太后也不隱瞞:“是李約。”
聽得這話,季嫣然面色微變。
太后道:“李約那孩子從來都是藏着心事不肯說,表面上雲淡風輕總以爲他沒事,到底有多難過只有他自己知曉,當年即便被藏在李家也引人非議,都說他是李家上任宗長的外室子,他卻依舊很張揚灑脫,只有常寧的死是真的傷到了他。”
季嫣然聽着太后說話:“太后娘娘您是覺得我應該和李約……”
太后目光慈祥:“哀家的私心自然這樣想,不過你和李雍又早有婚約,真是一個不好解決的問題,若當然的一切你都想起來了,反而水到渠成。”
提起這個,季嫣然那雙清亮的眼睛也有些失神。
“太后娘娘,”內侍進門稟告,“皇上下令讓奴婢們護送您出宮,陳家的兵馬攔不住了。”
本來剛剛安靜下來的大殿立即一片慌張。
“皇上呢?”太后問過去。
“皇上已經先走一步。”
“堂堂一國之君,竟然會這樣不管不顧的逃竄,宮中還有那麼多的妃嬪在,他全都不要了嗎?”
太后冷靜下來:“還有誰在對付叛軍?”
“是……李……李雍大人。”
季嫣然知道不止是李雍,還有事先被傳進宮的李約。
“必須有人坐鎮宮中,否則豈不是任他們爲所欲爲,”太后道,“我們先不走,等等李雍的消息再說。”
……
皇帝逃跑的消息傳到太子耳朵裡,太子臉上露出莫名興奮的神情。
“不能讓他出去,天底下不能有兩個皇帝,必須殺了他。”
這次他要親自追擊。
一切本來都很順利,前路卻突然受阻,太子不由皺起眉頭。
“是李雍帶着禁衛阻攔,”護衛上前稟告,“這是唯一一條路。”
再這樣耽擱下去,恐怕就要前功盡棄。
“誰能殺了他?”太子問過去卻沒有人迴應。
“一個都被嚇破了膽,”太子怒斥着,他小心地向前走了兩步,看着李雍那神勇的模樣,忽然開口道,“你若是放下手中利器追隨本宮,從前的事都可以既往不咎。”
“你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我不能。”
冰冷的聲音傳來。
太子渾身一凜轉頭看過去,一個人出現在他身後。
李約。
太子幾乎下意識地向一旁躲避。
李約面色一沉:“太子爺還記得常寧是如何死的嗎?”
當年害死常寧的讖言,也有他背地裡安排。
有誰還對十年前的案子抓住不放,不過就是個女人罷了。
“李約,你最好不要胡來,陳家的兵馬已經攻進京城。”
李約淡淡地道:“我只需要一刻鐘。”
太子渾身的汗毛都豎立起來:“我是東宮,將來的皇帝,你這樣做就是大逆不道,你怎麼敢……”
李約彷彿聽到了一句可笑的話,微微擡起頭身上散發着一股讓人無法匹敵的威嚴:“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太子瞳孔緊縮立即向周圍人揮手:“快,殺了李氏叔侄的人,本宮給他封王封侯。”
“你做不了,”李約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這件事只能我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