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書閣內。
看着黑蓮的真氣暴漲,可白袍老者卻是不爲所動。
而白袍老者的淡然,是讓黑蓮有些遲疑了,他已經太久沒有回神廟了,根本就不清楚神廟這些年都發生了什麼,而且他也很清楚,神廟是個經常會發生奇蹟的地方,而作爲天書閣的守門人,誰知道這些年來,白袍老者是不是在天書閣中,遇到了什麼機遇呢?
黑蓮皺眉,說道:“你,不怕我嗎?”
白袍老者搖頭道:“你是神廟最強者,我自然怕,但既然是答應了那人,便就要做到,否則便是失信了,所以即便是怕,也要不能退半步的。”
黑蓮心中猶豫着,他纔剛剛煉化了幾千條人命,修爲才得以恢復,但卻還未穩固,所以此時的他,並不是巔峰狀態,輸贏真的未可知,便說道:“好。既然你如此堅持,今日便不爲難你,但我也知道,你只是答應那人,要守着她從天書閣離開,等她離開之時,你便不可再阻攔我,懂嗎?”
白袍老者點頭說道:“只要不讓老夫失信即可。”
隨後,黑蓮退出了天書閣,但心中卻是很不甘,便又止住身形,說道:“你可知道,若我所做之事成了,便有可能,掌握先民的力量,到時候,我們神廟,便會是這世間的主宰了!”
白袍老者說道:“曾經先民也是這世間的主宰,可如今卻只留下這座神廟與無數的石碑。”
黑蓮說道:“也許,我們會比先民做的好!”
白袍老者搖頭,說道:“石碑上的內容你也曾看過,自然知道大荒是一個什麼樣的所在,你確定,你真的能比先民做的要好?”
黑蓮說道:“不試過,又有誰知道?”
白袍老者說道:“先民已經試過了。”
黑蓮搖搖頭,說道:“等着好了,我會做給你看的!”
白袍老者說道:“老夫最願做見證者。”
隨後,黑蓮離開了。
白袍老者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真的是嚇壞了,這要是真的打起來,打不過可怎麼辦,小命會不會不保了?想着,他便看向了那打坐中還皺眉又流淚的陵王妃,無奈說道:“每個人所看到的天書都不同,可如你這般看到流淚的,老夫還真是頭一次遇到。只是不知,你是因爲悟到了強大的力量喜極而泣,還是太笨了看不懂而氣哭了呢?”
而我身處在大荒之中,似乎經歷了道玄了一生,而他這一生,似乎都在追尋若雪的步伐,一路生死坎坷,最終找到了若雪,卻只是找到了一具冰冷的屍體,若雪爲了保護道玄身死,而罪魁禍首便是那個白羽,而道玄修爲通天,卻是選擇死去了,因爲他想要在來生找到若雪,而在死後,他卻只留下一座石碑。
至於所謂的仙人,至少我在跟隨道玄走了一生之後,是都沒有見到所謂的仙人,但卻見識到了許多強悍到匪夷所思的人,而那些人最終卻是被道玄一一踩在了腳下,即便是那個白羽,也並不是什麼仙人,按照道玄的話說,那白羽只是一頭強大的畜生,然後遇到了機遇,便就能幻化成人形了,但卻終究只是畜生而已。
隨後沒多久,我眼前的景色開始有了變化,重新變成了石室,而面前卻是又多了一座石碑。我再凝神看過去,似乎是用了很久的時間,纔將石碑看懂,然後石室的門打開,我再走出去,卻仍然是大荒,然而卻是另外幾個人的故事,可面孔卻仍然是若雪道玄和白羽那些人,似乎是他們的來生一般。
似乎是永無止境的輪迴一般,我經歷了一段又一段人生,看着他們的喜怒哀樂,看着他們的恩怨情仇,有時也會在看他們在修煉時,突然就有了一些感悟,就這樣像是很枯燥又冗長的,我似乎已經活了千百年一樣,可我卻是知道,其實真正的時間其實並沒有過去多久。
而我所經歷的最後一個故事,是看到道玄坐在大海之中的礁石上,用一根竹子指着天,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隨後,天地變色,大荒便就消失了。
而我卻是知道,大荒的消失,便是上古文明的終結。
可直到一個文明的終結,道玄都沒能與若雪在一起。
又多了不知道多久,我緩緩睜開雙眼,被那生生世世得不到善終的愛而感染的落淚,而隨後我便看到,此時入眼處,便都是石碑,哪還有石屋,哪還有大荒,哪還有道玄與若雪。
似乎是坐的太久了,我的身體有些僵硬,緩和了很久,纔拿起一直放在腿上的黑月起身,也才發現,這所謂的天書閣,便是一座坐石碑的墳場。
一個白袍老者見我醒來之後,是緩緩起身,說道:“這一坐,便是半年之久,可有所悟?”
有所悟嗎?
坦白講,這段時間來,我就像是再看了一部具有奇幻色彩的言情劇一樣,而有感悟的時候雖然也很多,但卻都太零散,而且都是細枝末節一樣,想要串聯起來,卻是很難的。
所以,我搖搖頭。說道:“算是有吧。”
白袍老者說道:“從前有個人,在天書閣坐了三月的時間,那是時間最長的一個了,而那個人醒來之後,就有了睥睨天下的修爲。沒想到,你竟然是比那個人還要久,可如你這般,坐了半年時間,但醒來後卻沒強上半分的人,恐怕也是世間頭一個了。”
“唔……”
面對老頭的吐槽,我是有點不好意思了,但我也不覺得沒有收穫,也許那些零散的感悟串聯起來後。我就也能強大呢,便說道:“多謝您保駕護航,此番恩情,顧傾記下了!”
白袍老者呵呵笑着,一邊說道:“那便趁着黑蓮不在,早些離開好了。”
我點點頭,跟着白袍老者離開了天書閣,走出神廟後,是看到了一直在等待我的拓跋向南,而見到我後,他似乎是鬆了一口氣,隨後又是愧疚,想來是已經聽說了黑蓮對我不利的事情,我衝他擺擺手,說道:“拓跋,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拓跋向南撓撓頭,咧嘴一笑,說道:“你安好,我便無恙。”
我笑笑,翻身上了他牽過來的馬,隨後是皺眉,忽然發現,周圍的牧民竟然全都不見了,便說道:“這裡的人呢?”
拓跋向南面露凝重之色,說道:“全都被黑蓮殺了,他爲了恢復自己的修爲,將這裡的人,全部都煉化了!”
“嘶……”
我倒吸一口涼氣,皺眉道:“這個混蛋,還真是喪心病狂,人命在他眼裡,還真是如他說的那樣,只是可以讓他變強的養分而已。”
拓跋向南想說些什麼,可卻沒有說出口,他當時能活下來,純粹是因爲運氣好,他與黑蓮的修爲,差的何止是一點半點。在人家眼裡,他也只是養分而已,所以他又能說什麼,在能打贏他之前,說什麼不都是大話嗎?
只不過,拓跋向南是在心裡發誓,只要有能力時,就一定要親手殺了黑蓮!
看着拓跋向南的樣子,我也沒有多說了,策馬向巨巖城奔襲,幾日後便到了巨巖城,可當我想要去找陳道陵的時候,卻是發現冰泉被一絲帶着寒意的力量給封鎖住了。我不明所以,便沒敢硬闖,回去找了孫鬍子,他與我說,陳道陵找他交代過,若我回來了,便再多等一些日子,因爲他是在冰泉中突然有所感悟,所以要閉關一段時間。
這一別就是半年之久,而我又在別人的故事中,經歷了漫長的歲月,所以我覺得,我好像已經好好幾百年沒看到陳道陵了,又因爲見過了道玄與若雪刻骨銘心的愛,所以對陳道陵,我是更加思念,只要想想又要很久才能看到他,我都感覺自己要哭了,眼淚都要逆流成河了。
可是,既然陳道陵閉關,我也不能打擾他,只能強忍着思念了。
隨後我又找人打聽了這半年來皇宮發生的事情,才知道在我離開之後,皇后先後派了很多高手去對付陳道陵,結果沒有一個能夠走出冰泉的,後來皇后一咬牙,就把神鵰衛給派去了冰泉,可還是沒有人能活着出來。
後來皇后害怕了,是真的害怕了,偃旗息鼓了一段時間後,就又開始對其他皇子下手,可拓跋金雕卻是每日都與孫鬍子一起學習煉丹,而且還把大鬍子給剃了,又不知道從哪弄了身道袍穿上,反正甭管皇后如何努力,他就是絲毫不上心,反而還覺得,煉丹可比當皇帝有趣多了。
這也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沒想到當日我的無心之舉。卻是讓拓跋金雕看破紅塵了。
哦,對了,此時的拓跋金雕,早就不準別人叫他皇子了,而是讓人叫他廣城道長,說是這個道號,還是孫鬍子給他取的。
再就是拓跋胭脂,從那次離開之後,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回來過。
坦白講,我還挺想她的。
既然目前皇宮還很太平,我也懶得多生事端,便獨自去了火泉,坐在裡面休息着,也算是一種修煉了。
可只要是想到了在天書閣中所經歷的事情,我就有一種錯覺,那些事情,似乎我從前就經歷過一般,而我之前沒有印象,卻是因爲時間太過久遠被我忘了,可我怎麼會有這種感覺,明明我之前連上古先民的傳說都很不清楚的。
搖搖頭,不再去想,我一邊修煉,一邊將感悟的零散碎片拼在一起,但這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爲在我拼的時候,明明開始還覺得我拼的沒有錯,可拼到一般的時候,卻又是覺得,之前的理解是大錯特錯了。
好在,我現在時間多的是,所以用這種事情打發沒有陳道陵的無聊時間,其實也是挺好的。
時間一天天過去,我終於有了一絲明悟,但當我拿起黑月試招時,卻又覺得很難,只能一遍遍的練習,一邊想着陳道陵能快些出關。畢竟現在已經是開春了,等過了春天,再想進入極北之地,就又要等了。
而此時,剛剛煉化了一個部族的黑蓮回到了神廟,當他去天書閣時,卻是發現天書閣已經空無一人了,他憤怒的想要去找白袍老者,可隨即又忍了下來,自從上次敗給北宮小子之後,他的自信心就受挫了,雖然還經常自詡爲神廟第一高手,但卻是不敢再輕易出手了。
再穩固一些。便去找那個傢伙!
黑蓮這樣想着,來到了通幽塔,又跳入了那個名爲通幽秘境的深井之中,是要去穩固維修了。
而此時的白袍老者,是探出頭看了看,又擦了擦汗,說道:“老夫又逃過一劫啊。”
然而,半月過去之後,黑蓮從通幽秘境中出來了,此時他,已經完全恢復到了巔峰狀態,這也讓他重拾了信心,便去找到了白袍老者,而此時正在啃羊腿的白袍老者,卻是嘆息一聲,自語道:“還是逃不過這一劫。”
黑蓮陰着臉,質問道:“誰準你讓顧傾離開的?”
白袍老者慢條斯理的吃着羊腿,一邊說道:“可你也從未吩咐過我不讓她離開的。”
黑蓮冷聲道:“你還敢狡辯?”
白袍老者很委屈的說道:“老夫這並不是狡辯,而是你真的沒這樣說過。”
“找死!”
黑蓮冷哼一聲,便衝向了白袍老者,一邊道:“看來,神廟天書閣的守門人,也該換換了!”
然後,黑蓮纔剛剛來到白袍老者面前,還沒等所有動作,便覺得頭一疼,竟然是被白袍老者用羊腿砸了一下,可黑蓮卻是沒有感覺到他的真氣變化,怎麼就給他打了,就那麼輕描淡寫的,用羊腿給他打了?
而且,這一下的力氣還不小,即便是黑蓮的修爲夠高,竟然也是被砸的倒在地上。
白袍老者看了看手裡的羊腿,一臉可惜的說道:“就說難逃一劫,好好的羊腿,就這樣不能吃了。”
這時候,黑蓮才知道,原來白袍老者所說的難逃一劫。竟然是在說羊腿。
莫名的恐懼感襲遍了全身,黑蓮一溜煙的退出去好遠,皺眉道:“你竟然如此強,你在天書閣中,究竟悟到了什麼?”
白袍老者似乎是在認真思考,過去了好久,才說道:“並沒有悟到什麼,而且老夫也並沒有多強。”
黑蓮皺眉,說道:“你不要得意忘形,我方纔只是沒有準備好!”
白袍老者說道:“可老夫根本就沒有準備。”
黑蓮緩緩後退,一邊放着狠話,說道:“你且等着,我早晚要了你的性命!”
說着,黑蓮消失了,可卻又以極快的速度殺了回來,只見他身影一閃,就已經來到了白袍老者面前,但還沒有任何動作,頭就一疼,就又被砸進了地面,這一下黑蓮沒有任何停留,就直接開溜了。
白袍老者扔掉了羊腿,又慢條斯理的擦了擦手,疑惑道:“老夫啥時候這麼厲害了?”
其實,至始至終,白袍老者都沒在天書閣悟到什麼,他也只是一個見證者而已,也只想做一個見證者而已,也正是這樣,他見過太多的東西,比如說多年前的那一戰,那個女人驚天一劍,逼退了吳家劍君,斷了劍癡一根手指。
只不過,他手裡沒有劍,有的只是羊腿而已。
而黑蓮幾乎是逃出了神廟,在他的認知中,神廟其實並沒有什麼神的地方,因爲一直以來。神廟都在給北蠻人編織謊言而已,可此時此刻,黑蓮卻是覺得神廟太可怕了,區區一個天書閣的守門人而已,一個通玄境卻行將就木的老頭子而已,怎麼就能這麼強呢?
就像是,他早便知道,自己會那樣攻擊似的。
打不過守門人,那便去找顧傾,若傳說真的屬實,他也成功了,再奪走顧傾的修爲,那時誰還是他的對手呢?
而此時的顧傾,應該是在巨巖城,畢竟她的男人在那裡苟延殘喘呢。
想着,黑蓮話做一陣黑風,快速的向巨巖城而去了。
幾天之後,黑蓮終於到了蠻族皇宮,在一個院子裡面,找到了要找的人。
而此時,我正持着未出鞘的黑月練劍,在用劍招的時候,黑月會突然脫手而出,再由真氣的牽引按照我的意識牽引而動,可我卻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氣息襲來,連忙後退了數步。隨後便看到了站在院中的黑蓮。
他仍然是一襲黑袍,還有醒目的光頭與光頭上的紋身,只不過他的光頭卻是有些腫,像是被人打出了大包一樣,而他看我的目光,此時是充滿了炙熱的,我知道他一定不是貪戀我的容貌,而是把我當成了讓他變強的養分,他冷冷的說道:“顧傾,我們又見面了!”
我收了黑月,看着他,很認真的問道:“黑蓮,我很想知道,你這般厲害,腦袋上的包,是誰打的?”
“閉嘴!”
黑蓮像是被觸及到了心裡的陰影一般,吼道:“我倒是要看看,是不是隻有不敗境修爲的你,也能打的過我!”
而他的話音剛剛落下,拓跋向南便趕來了,他沒有任何猶豫的激發了全身所有的力量,然後舞着雙刀便攻了過去,一邊說道:“顧傾,你快逃,去冰泉,強行闖進去。陳道陵能保護你……”
可拓跋向南的話還沒說完,卻是就戛然而止了,是黑蓮忽然出現在他面前,一掌便印在了他的胸口,將他擊飛出去,並且撞在了牆壁上,將牆壁砸出一個大坑。
黑蓮看着自己的手掌,有些魔障的說道:“原來,並不是我變弱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變強了,只是我遇到了兩個可怕的人而已!”
說着話,黑蓮的目光看向了我,緩緩說道:“可是顧傾。對你們而言,我纔是那個可怕的人,你們加起來,都不是我的對手,就等着成爲我的養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