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眼前的人,目光卻是從我身上挪走,落在了黑月上,雖然還是那副沒睡醒的死魚眼,可我卻是能感覺到,他神情認真了許多。
然而,剛剛我雖然沒有發現他在樹上,可並不代表他的修爲就高,知識因爲他就在樹上了,而且隱匿氣息又很好,所以我纔沒有發現的,可如果他那時有一絲妄動的話,就會被我立刻發現的。
所以,即便是他認真了起來,我也並不怕他,因爲在修爲上。他與我還差了一些距離。
只不過,他如此盯着黑月看,而且目光是越來越炙熱,卻是讓我有些疑惑,而他隨後卻是說道:“親近的意思,便是你可否能將黑月借我一看?”
“你認得?”
我很是疑惑,說道:“既然你認得黑月,就一定知道我是誰了,你方纔又可以挑釁,只是爲了一看黑月嗎?”
他點點頭,繼而與我對視,說道:“黑月本就是我吳家的,我又怎麼會不認得?”
吳家?
曾經小祿與我說過,這柄黑月,是北宮雪瑤從吳家劍冢帶回來的,而吳家劍冢,聽名字便知道了,說是劍道一途的魁首也不爲過,卻是想不到,我竟然會在棋劍樂府遇見吳家的人,可奇怪的是,他好好的不在吳家學劍,怎麼會跑到棋劍樂府來?
見我沒有說話,他是突然以指爲劍,向上一劃,一截樹枝便被他斬落,並且落在他的手中,他隨意舞了一個劍花,便說道:“當年北宮雪瑤在吳家劍冢搶了黑月,我祖父便因丟劍自盡,我們全家更是被逐出劍冢,只有拿回黑月,才能重返劍冢。所以,今日便得罪了!”
唔!
沒想到,我那便宜娘當年做的好事,倒是要我來還了。
而我卻也沒有時間多想了,因爲他那凌厲的劍式已經起來了,我腳下步伐走起,便用落羽劍集的劍招迎了上去,可我沒想到的是。他的修爲雖然與我差了許多,但在劍招上,卻是無可挑剔,甚至比我要精深許多。
可到底還是落羽劍集玄妙,夾雜着雙手劍的變招,還有真氣上的壓制,是讓他節節敗退,可他卻是有着一股子擰勁,知道那樹枝被我挑飛,他纔不再還手,可那雙似乎從來都睡不醒的死魚眼中,卻是沒有絲毫的頹敗之色。
他舒緩了一口氣,說道:“你用的,是我吳家的落羽劍集。”
我點點頭,說道:“是落羽劍集,而且還夾雜了許多別派劍招,所以在變招上非常靈活,再加上你修爲不如我,所以你輸給我,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若只論劍道一途的精深,我不如你。”
“輸便是輸了。”
他揉了揉眼角,滿是倦意的打了一個哈氣,一邊說道:“不過,我父母臨死前最大的心願,便是要葬在吳家祖墳內,而沒有黑月,我卻是根本回不去吳家,所以只要我有機會,便還會來搶黑月的,你小心了。”
我說道:“我娘當年也沒有黑月,不也把吳家打了一個人仰馬翻嗎?你想回吳家。打回去就是,那種不近人情的地方,又要講什麼規矩?而且,你也不想想,你拿着黑月回去了又何如,便是將當年的恥辱洗刷了?再就是,比試輸了,就是恥辱嗎?實在是搞不懂你們吳家人。難道劍道魁首,便不可以輸了?”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說道:“吳家人,什麼都可以輸,唯獨劍不能輸。”
我說道:“這種話,你吳家劍君可曾在我師父孟煩了面前說過?”
“孟劍仙?”
他搖搖頭,隨後道:“孟劍仙雖被稱爲劍仙,但吳家劍君,也未必會輸。”
我說道:“可也不是一定會贏,對吧?”
看到他點頭,我又說道:“那我問你,若吳家劍君輸給了我師父,又會如何,也會自盡嗎?”
他搖搖頭,說道:“他是劍君,誰又敢逼他死?”
我嘲諷的笑了,一邊說道:“如此說,當年你祖父自盡,是被人逼的了?真搞不懂你父母,那樣一個腐朽的家族,還要回去做什麼!”
“不准你說我父母!”
他神情突然狠歷起來,一步便跨了過來,以指爲劍直刺我眉心,一邊說道:“吳家尊嚴。不容踐踏!”
“便踐踏給你看!”
我沒有出劍,只是高舉手臂,同樣以指爲劍,當真氣匯聚指尖,便揮了下去,強大的氣機,立刻封鎖了他一切可以躲避的空間,他只能用手去擋,而真氣瞬間炸開,直接將他轟在了地面,我緩緩收了手,一邊說道:“若我是你,便不會把祖父自盡,父母含恨而終這些仇恨歸咎在旁人身上,而是會去找那些逼死他們的人,即便最後失敗了。可你努力過了,就不會再有遺憾了。”
已經被我轟的五體投地的他掙扎着側過臉,說道:“若你知道,我從小是如何過來的,便不會說的如此輕鬆了!”
我嘲弄的笑着,說道:“若你知道,我這一年來是如何過來的,你便會知道。我完全有資格這樣說了。”
說着,我從懷中拿出了落羽劍集,扔在了他的身邊,又將黑巖也插在了地面上,才說道:“落羽劍集與黑月都可以給你,你若有種,便不要藉着黑月送父母回吳家,而是劍道大成,再殺回去,讓那些逼死你祖父的人看看,誰纔是該死的那個。”
坦白講,我的情緒是有些激動了,倒不是莫名其妙被人尋仇而憤怒,而是覺得,這人家裡發生的事情,北宮雪瑤是有一定責任的,畢竟是我的便宜孃親,我總要做些什麼才行,所以我才把落羽劍集和黑月都給他了,但說出那些話,也只是想告訴他,北宮雪瑤只是打敗了他的祖父而已,但逼死他祖父的,並不是北宮雪瑤,也要告訴他,那個他至今都在維護的家族,是有多麼的腐朽。
說完這些,我轉身便走,往正殿走去,打算叫上陳道陵,離開這個讓人壓抑的地方,真真兒是受不了這種規矩森嚴卻透着腐朽味道的地方,這不是我理想中的江湖,只是另一座盛京城而已,到處都有人在耍陰謀詭計,這點上從一路來沒人與陳道陵打招呼便能看出來了。
如果是旁人這樣對我,以我的性格,只會置之不理而已,可若是委屈了陳道陵,別看我始終沒有言語,但心情真的很糟糕。
還有這些狗屁的規矩,在我看來,擺在這裡就是等着被打破的,真該如當年北宮雪瑤一樣,走到哪便鬧到哪,非要把這江湖捅出一個大窟窿纔好。
“等等!”
身後那人叫了一聲,我回頭看去,卻是看到他雙手持着黑月舉過頭頂。一邊說道:“吳起感謝贈劍之恩,但這劍我不能要,因爲我不想搖尾乞憐的回到吳家,而這落羽劍集我卻是要留下,還是因爲我不想搖尾乞憐的回到吳家!”
我隨後一招,黑月便回到手中,便轉身而去,一邊擺擺手。說道:“希望你早日殺回吳家。”
吳起揉了揉睡不醒的眼睛,喊道:“顧傾,你且等着,待我殺回吳家之後,便來爲你侍寢,哦不不不,是侍劍!”
也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有意。反正我是差點被他這顛三倒四的話氣的笑出來,可忽然間,卻是覺得很有成就感,一方面是爲我那個便宜孃親善後了,再就是不知不覺中,似乎又多了一個朋友。
也算,這一遭棋劍樂府沒有白來吧。
而我也是想起了吳起這個名字,在弟子碑上。排名第一那人叫李筦兒,而第二人便是吳起,有如此高的評價,自然不是個庸才,可相比陳道陵,我卻是覺得差了許多,也不知道這弟子碑是如何排的。
然而,因爲我們剛剛過招的事情,周圍已經圍了很多人,似乎是對我輕鬆的打敗了吳起而感到震驚,而人羣之中,我卻是感覺到了幾道很不友善的目光,但我也沒再想,只想着等陳道陵出來後,問一問手談先生在不在,若是在。便去懇求手談先生爲我處理體內金丹之事,若是不在,便早早離開這個地方。
可是,在我等待陳道陵出來的時候,周圍的人,卻是越聚越多了,而且都在看我,並且還都指指點點的。也不知在議論什麼。
這時候,吳起跑到了我的身邊,耷拉着眼皮說道:“若我沒猜錯,你的麻煩要來了。”
我皺眉,說道:“什麼麻煩?”
吳起撓撓頭,說道:“還不是那個自從進了棋劍樂府便要將陳道陵取而代之,而半年後也真的做到了的人,李筦兒!”
看來,剛剛那個不善的目光,就是李筦兒的人吧。
可我就納悶了,都是江湖兒女,你若不服,直接來戰便是,爲什麼還要在背後使這些小動作呢?可不管這李筦兒是何方妖孽,既然他早把陳道陵當做了向上攀爬的墊腳石,那麼只要敢來,便狠狠揍一頓好了,來一趟北宮雪瑤曾經走過的地方,也總要做一做她當年做過的事情,比如說大鬧一場!
如此一想,我心情就暢快多了,好不容易離開勾心鬥角的盛京城了,自然要快意恩仇才行。
而這時候陳道陵是與陳想年一同出來了,他皺眉瞥了一眼吳起,才急急走到我跟前,說道:“傾兒,運氣不錯,手談先生雲遊,近日纔回來,我們這邊去看看。”
坦白講,我體內的那顆金丹雖然給我帶來了強大的力量,可只要我一想起在山洞時。那種被金丹支配的感覺,還有昌平竟然叫我北宮雪瑤,我心裡就非常的不安,若手談先生真的能將金丹取出,即便是少了修爲,我也是樂意的。
所以,我們三人便快速離開了,很快便下了單劍峰,又往丹鼎峰而去,到了之後,更是直接便闖了進去,最後是在一處亭子,見到了陳道陵常說的手談先生,可這手談先生卻是有些怪異,他穿着一襲白袍,是連頭都遮住了,而且面上也戴着一副詭異的純白麪具,而正在與他對弈的人,卻是讓我驚訝不已,竟然是消失了很久的慕容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