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如夜幕下的探照燈一般,都打在了我的身上,讓我感覺到很不自在,讓我微微皺眉。
看着那位南詔公主,我先是淡淡一笑,隨後道:“就我那點微末的文采,當真是擔不起才女二字,在咱大慶國,也只屬末流而已。不過,既然南詔公主盛情邀約,我又怎麼能掃了興致呢。只是不知,南詔公主,又要如何領略呢?”
“奚落不才,琴棋書畫,都略通一些。”
段奚落嘴上說着不才,可口氣卻是不小,“不過。奚落也不會爲難陵王妃,便挑您在行的來即可。”
坦白講,我不是那種會隨意被勾起火氣的人,可這個段奚落,也着實太過囂張了,明明是要搶我男人,卻又要如此挑釁,還沒進門,就想要把我這個正妃給擠下去了?而且,我可不打算讓她真的嫁入陵王府,開什麼玩笑,陳道陵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所以,趁着這個機會,倒是要給她一個下馬威!
“在行的?”
我做出苦苦思索的表情,隨後有些煩惱的說道:“可惜,真的想不出什麼是在行的,因爲我琴棋書畫,是樣樣精通呢。”
你不是都略懂一點嗎,那我就樣樣精通好了!
而且,這並不是在說大話,上一世爲了應付各種騙局,我可是學過很多東西的,而因爲我時常要裝作很有教養的富家女,所以這琴棋書畫卻是必不可少的呢。
只不過,在場之人,聽聞我這樣說,有很多人都議論起來,是覺得我有些託大了,而皇上卻是投來一個鼓勵的目光。
段奚落被我不輕不重的頂了一句,卻是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說:“客隨主便,陵王妃先來好了。”
“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笑着起身,在大殿上走了幾步,便說道:“日在東,月在西,天上生成明字!公主。請你對下句!”
此時,段奚落也緩緩起身,沉思着,在大殿上來回踱步,約莫過了幾分鐘,她才擡起頭,說道:“子居右,女居左,人間配定好人”
“出的妙。對的也妙!”
“不錯,對仗工整!”
議論聲中,段奚落揚起了小臉,眼中對我流露出一絲不屑來,看上去,就是要把我狠狠的踩在腳下那種感覺。
而我剛剛卻只是牛刀小試而已,卻沒想到,段奚落還真有些本事,不過這種對子,是很初級的拆字,其實並不難對,也不知道那些喊好喊妙的,究竟有沒有學問。
面對段奚落那種要將我踩在腳下的神情,我也自信的笑了,說道:“青山原不老,爲雪白頭!”
這一次,段奚落更是深皺眉頭,想了許久,都沒想出合適的,心中懊惱,不該那般託大,因爲她本就不擅長對對子。
“呵呵,對不出?”
我淡淡一笑,自顧自的說道:“既然公主對不出,那便由我補上好了,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面!”
“幽柏玲瓏濃蔭送秋殘,公主可對的出?”
“奚落對不出……”
“哦,沒關係,我補上便是!”
這時候,我雖然是在笑着,可卻瞥了個冷刀子過去,這是在警告,“柔柳輕盈香茗賀春臨。”
“果然,還是咱大慶女子有才情!”
“廢話,王妃每有新詩,皇上都會親筆寫下。能沒才情?”
慶國這面衆臣的議論,讓南詔使團,還有段奚落,都覺得很沒有臉面,甚至已經有人,用不善的目光去看段奚落了,認爲她丟了臉面。
段奚落當然不會如此便認輸了,一咬牙,便說道:“奚落承認。對對子,的確不在行,在奚落作詩,卻是……”
“作詩?”
我很不客氣的打斷了她,又居高臨下的審視着她,說道:“好,你說作詩,那便作詩,可若只是尋常那般,也甚是無趣,不如便讓在場各位,隨意點出一物,我們在即興作詩,時間快,工整,有意境者爲優,公主可敢?”
即興作詩,其實段奚落也不怕的,可是爲何要加上時間這條?
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人家都已經出招了,她又怎麼能不接招,而且,她在很小的時候,可就發過誓了,此生此世,只要誰殺了欺辱她們母女的太子,她便要做誰的女人,而等了許多年,她終於等到這個機會了,又豈能輕言放棄?
段奚落隨後道:“有何不敢?”
然後,南詔使團,先要爲我點物,最後是選中了一塊紅豆糕點,說道:“請陵王妃,以紅豆作詩一首!”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一首《相思》信手拈來,等衆人細細品味之後,是得到了滿堂喝彩,我才平靜的看着段奚落,說道:“公主,到你了,期待你的佳作。”
說完,我卻已經回到座位了,態度很明顯,因爲我覺得比試已經結束了,任她再有才華,能比得過我信手拈來就是一首詩嗎?當年練書法時,我可是抄寫了數不清的古詩,甭管您點出的是什麼,我都能很快的反應過來。
而後,情況便如意料之中那樣,段奚落在這一輪較量上。又輸了。而段奚落卻是還不服氣,非要再比,我卻是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公主,自取其辱的事情,還是少做的好。”
段奚落咬着牙,卻是無法反駁了。
不過,段奚落從小堅忍,纔不會輕易認輸,既然在文采上比不過。那便在其他事情上動手,總之,殺了那個可惡太子的陳道陵,只能是她段奚落的,而且她也不想做什麼側妃,而是要做正妃的。
想着,段奚落緩緩走回了位置,拿起了桌上的夜光杯,又走向了她神往多年的男人,還有那個捷足先登的可恨女人,可臉上,卻是掛着淡淡的笑意,又有一些欽佩之情,舉起酒杯,說道:“適才,是奚落目中無人了,此時卻是對陵王妃的才華佩服至極,不知可否敬您一杯酒,聊表敬意呢?”
若是平常,我根本就不會理她,可此時的場合不同,整個食爲天的大慶人,都有一種大國情懷在,我若是不理她,就會被人說成不大度了。
所以,我也只能拿起酒杯,然後一手掩口,微微仰頭喝了一口,但也只是淺嘗輒止。
而段奚落敬酒之後,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從此便一直低聲不語了。而就在剛剛喝酒的時候,她的手指動了動,像是灰塵辦不可察覺的物體,是已經落在了那個女人酒杯裡,只要找到合適的時機催動,雖然不會讓人死亡。而且還能夠讓人快活呢。
至於死?
段奚落從未想過,因爲在她心裡,死是一種解脫,而活着纔是折磨,從小到大,即便是在皇宮中,她也是受盡了凌辱,甚至連太監,都敢在她們母女的飯菜裡吐痰。等長大一些後,自私的母親竟然丟下她,自己去解脫了,當時她也想跟着母親解脫好了,可卻聽到一個讓她想要活下去的消息,那個曾經每日欺辱她們母女的太子,竟然被人一槍便捅死了。
再後來,段奚落知道,那個男人。叫陳道陵,是慶國的皇子,而南詔太子,在她眼中卻是惡魔一樣的人物,那殺掉惡魔的,不就是她的英雄嗎?可是,過了沒多久,她又聽聞陳道陵傻了,爲了給陳道陵治傻病,偷偷出宮的段奚落走進茫茫大山,歷盡艱辛拜了師,學了一身好本領,而後纔回到皇宮。
可是,她卻因爲私自出宮被罰,那些心裡扭曲的太監不僅打她,還用噁心的方式折磨她,可她卻只是盯着那些太監笑,直到把他們笑的發慌。再後來。膽敢欺辱段奚落的人,都會莫名其妙的死去,有的人傻了,有的人瘋了,有的人七竅流血,也有的人會到處找男人享樂。
那時候段奚落就知道,想要不被別人欺辱,便要比別人要狠毒,或者是先下手爲強。比如說。她要嫁給心中的英雄,那麼,礙眼的女人,就要立刻除掉。
晚宴進行到很晚才結束,陳道陵因爲要負責南詔使團的相關事宜,所以無暇分身送我回去,其實我很想問問他段奚落的事情,可卻也覺得不用急於一時,便隨着侍衛的護送,向外走去了。
可是,走着走着,我便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強迫讓自己冷靜後,卻發現已經不知走到哪裡去了。
在我面前,是一個看上去就盡顯陰森的院子,裡面甚至還會時不時傳出女人淒厲的哭聲,又或者是歇斯底里的大笑,我的神經立刻緊繃了起來,拔腿便向有燈火的地方跑去,只要能找到侍衛,便安全了……
可是,剛剛明明有侍衛護送我的,但他人呢?
想着,我已經跑出了很遠,可奇怪的是,我爲什麼不喊人呢?原來是,想要喊,但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對不對,我的身體出現狀況了,有人想害我!
可是,究竟是誰?
皇后、太子妃、慕容玄機,或者是,段奚落?最後者,顯然是不可能的,她一個南詔公主,怎麼可能在皇宮中動手腳呢。
忽然,我看到了眼前的走過來一個人,是陳道陵,我緊繃的心瞬間舒緩,試着發出聲音,奇怪的是,我竟然也能發出聲音了,我輕輕的喊了一聲:“七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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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我便投入了他的懷抱,可我卻是覺得,這個懷抱很僵硬。似乎是因爲驚訝所致?
“傾兒?”
看着懷中有些迷離的女子,皇上深深皺眉,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了,可卻知道,一定是有人動了手腳,他心中震怒,在晚宴前,他就警告了皇后,她怎麼還如此大膽?可是,那一聲七爺,卻是讓他的心徹底軟了下去,眼中的追憶之色,越來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