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期那一身的傷病在元昊的調理和宋小花的照料下恢復得很快很好,除了還有點兒虛弱之外至少表面上看已無甚大礙。
元昊只說陸子期的胃病比較嚴重今後要在飲食上多加小心,而宋小花這個疾病方面的徹底白癡對此堅決深信不疑,至於陸子期則自然不會將實情相告樂得笑眯眯看着她大鬆了一口氣。
反正,只要不復發,就沒事。
經此一役,當地百姓將陸子期當成了一個大英雄,雖然人人都想過來表達一下敬仰之情,奈何也都知道他身子不適不便打擾,於是便紛紛委託宋小花族中的長輩代爲聊表心意,各種各樣的特產藥材活生生堆了半間屋子。
陸子期百般推辭無果,卻之不恭只能請族中的管事者等他們離開之後將這些東西分發給有需要的人,順便,也就宋小花家中之事做了定議。
因爲宋小花遠嫁,沒有可能親自打理家中諸事,故而將所有的產業全權委託給族裡掌管,在抽取一定的費用後,折成現銀存起來。畢竟是經過幾代人努力才掙下的,不能斷在宋小花的手裡,待日後積攢到一定的數目後,再想辦法修路辦學爲百姓做些實事,也算是爲早逝的親人積下一點功德。
族人憐其孤苦,感其赤誠,更敬其夫君高義,對這些要求自是滿口應承也定會竭盡心力。
處理完家中事,又與惶惶不可終日的當地官員交接完公事後,陸子期便決定和宋小花即日啓程返回離開了已有月餘的‘北崖縣’。
而元昊也在同一時刻向他們告別。
這段日子以來,元昊的表現非常符合陸子期好友的身份。閒來無事兩人就喝喝茶聊聊天海闊天空扯上一番或是弈上幾盤,偶爾幫着大病未愈又分身乏術的陸子期處理一些繁雜事物。對宋小花也是人前人後滿口的‘嫂夫人’長‘嫂夫人’短,彼此雖已極是熟悉熱絡卻一直謹守禮數。弄得宋小花想多看幾眼他那銷魂的臉蛋都覺得不大好意思……
不過,在上馬欲走之時,元昊卻接連丟下了兩枚原子能級別的重磅炸彈。
一句話和一個藥方。
話說彼時,暖暖的太陽當頭照,徐徐的風兒吹呀吹,一襲藍衫的妖孽帥哥手執繮繩側坐在純黑駿馬之上,瀟灑的身姿,俊逸的容顏,彎彎的眉眼,一切都是那樣的平靜而美好,簡直和諧得是一塌糊塗。
開口時,清朗好聽中氣十足的聲音仿若清泉擊打山澗石,聞之便心情大好通體舒泰,他用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看着與陸子期並肩而立,正拼命壓抑離愁別緒咧嘴乾笑的宋小花:“現在告訴你那句我曾兩度被打斷沒有說完的話,可要仔細聽好嘍!”
略略前傾,一字一頓:“你願不願意,做我李元昊的,小遙兒。”
不待對方有所反應便又立即坐正了身子,從懷中掏出一張紙,輕飄飄拋給眉梢正有些上挑的陸子期:“按照這個方子調養,至少可保三年泰然無事。三年後,定會現身叨擾,與陸兄一起共賞汴梁美景!”
語罷,再也不看二人,揚鞭策馬,一聲清越朗笑伴着紛起的馬蹄迴盪在浩然長空。
宋小花在聽到那句話之後,先是風中有些凌亂,接着就變成風中很是凌亂。
元昊對她的感情是不是男女之間純潔的友誼,早已心知肚明。所以,雖然對其竟會選在這種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咋樣的時候忽然捅破窗戶紙當面表白,覺得有那麼點兒天雷滾滾乃至於震驚無語,倒也委實並沒有造成多強有力的衝擊波。
反正,也是不可能有任何進一步發展的,權當過過嘴癮了結一個心願而已,分別站在這愛情小三角頂端的三個人對此都非常的清楚明白,虎軀一震,聽過就算,小日子該咋過還是咋過。
雖然,真是有點捨不得他,這個默默陪着自己守着自己不求半點回報的男人……
凌亂的重點在於一個人名——
李元昊……李元昊!
宋小花的歷史知識貧瘠得天怒人怨,完全不知道李元昊其人究竟做了些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但她卻知道,這位仁兄乃是在歷史上留下了響噹噹名號的,而且,不是宋人。換句話說,在這個時代算是‘外國人’,還是個外國的王子。
之所以瞭解這些完全因爲她宋小花想當年也曾經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腐女’,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拜讀了一本很是有名的‘同人文’,在文中,說的便是李元昊的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而那,是一段和男人之間的風流韻事……
前些天,那個藥浴,赤身裸*體的陸子期,在昏迷中……噗……
菊花殘啊滿地傷……噗噗噗……
宋小花這邊廂瞠目結舌風中飄零,陸子期那邊廂則是苦笑撫額無奈輕嘆。
到底還是說出來了,而且就這樣大大方方當着他的面兒。真不知是光明磊落呢還是存心挑釁,又或者,是想讓他有危機感?……
元昊,党項王李德明之子,李元昊。
傳言這位党項王子愛着白衫,戴黑冠,身佩弓矢,出入常百餘人前呼後擁威風八面,自幼便素有英武之名。何曾想,竟會是如此俊秀風雅的人物,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也正因了這個緣由,纔會一直沒有判斷出其真實身份。直到去了州府,與兄長談及邊關戰防以及遼國與黨項正在謀劃的聯姻,才忽然靈光一現將此前的種種聯繫起來,待到那日與其碰面,略作試探,方最終落實了猜測。
元昊到‘北崖’,是爲了取道前往遼國,因爲是孤身一人的秘密行徑不想曝露身份,之前想必早已打點妥當,故而能輕鬆出入邊境不需通關文書。
其入遼只爲一事,商議迎娶興平公主。
遼主雖然年少,但雄心勃勃一心圖謀再復當年長驅直入中土之雄風。然則,當今大宋國泰民安已非數十年前飽受戰亂之苦的羸弱任欺,單憑日漸沒落的遼國絕難有所作爲,除非與西部新近崛起之党項一族聯手,形成三足鼎立之勢,方有攫取富庶中原的可能性。
而元昊的野心,從之前贈予遙遙的那本遊記中便可見一斑。書裡所記載的幾乎盡是大宋的邊關要塞以及經濟民生最爲發達之地的風土人情,既然是親筆所作也就意味着這些地方是其曾一一踏足過的。花費如此大的時間精力,所圖者何,不言而喻。
還有那張指點了來犯遼人宿營之處的羊皮地圖,詳盡至極堪稱毫無誤差,令人不由得便心中發冷。相信這樣的圖紙絕不只有那一張,也不絕不只描繪了那一處。
三年……
是有信心在三年之內便能讓党項與大宋平起平坐?
劍眉一軒,欺我大宋無人麼?未免太過狂傲!
復又一斂,既然已這樣表明了身份,日後若有機會相見,再想如這段時日般毫無芥蒂全無計較的開懷暢談,怕是不能了……
壓下心中悵惘,打開手中藥方,一掃,頓時變了顏色,默了一默,終於忍無可忍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這傢伙真是……”
而宋小花也恰好暫且中止了越跑越偏的不正三觀,聽到這句話,下意識便歪頭靠過來一看,頓時傻眼:“禁慾三月!”
古語有云‘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通通報銷’……宋小花深以爲然,古人誠不我欺焉~
元昊的那張紙上除了藥方之外還交代了很多東西,諸如一日三餐該吃些什麼一年四季該注意些什麼等等,宋小花拿出當年奮戰‘馬原鄧論’的架勢將其一字不拉通通給背了下來,並誓要半點不打折扣的將之貫徹到底。
至於最後的那四個醒目大字,她的第一反應是裝鴕鳥無視,第二反應是質疑自己的眼睛和理解力,第□□應是揪頭髮鬱悶學狼嚎,第四反應則是,淡定。
因爲看到了陸子期的臉色,白裡透着紅,紅裡透着黑,那滿面黑線所網聚成的大鍋底哦,讓宋小花貓撓一樣的小心肝一下子就安生了。
經科學論證,在‘原始的□□本能’這方面,男人是遠遠強於女人的。
對男人而言,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衝動,基本上到了年齡即便沒有前輩教授也會無師自通一發而不可收拾。所以,男人們用下半身思考乃是天性,他們對此也覺得很無奈很無辜……
對女人而言,則通常是在有了實際經驗之後纔會‘井噴’,這也是爲什麼同樣年紀的少婦和熟女相比較,前者會比較容易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春閨寂寞很是難耐的原因……
綜上所述,在客觀條件上,鰥居三年的陸子期已然比目前爲止還是僅停留在精神飢渴層面的宋小花要更加像一根燥得透透的乾柴。最重要的是,在主觀意識上,宋小花終於成功將其拿下,面對動心動情的女人卻不能動那啥啥,着實非常悽慘非常不人道……
宋小花算了算,從她垂涎‘美色’想將他推倒吃幹抹淨到現在爲止,差不離也是三個月樣子,時間上來看還真是扯平了。
想想自己之前所經歷過的那些鬱悶和糾結,雖然絕大多數並不能怪他,但究其源頭總是與他脫不了干係的,不找個途徑發泄一下委實有些憤憤不平的憋屈,除了‘回報’給他還能‘回報’給誰去?如今有元昊的這支‘雞毛’當‘令箭’,真真兒是天助我也!
不過話又說回來,元昊這莫名其妙神來的一筆,估計十之八九是開玩笑的,從沒聽說過胃病跟圈圈叉叉有什麼必然聯繫……
之所以這麼做,是爲了不讓宋小花碰陸子期還是爲了不讓陸子期碰宋小花呢?好複雜詭異的‘3P’關係,啊噗……
又或者,只是爲了讓她能有個機會出出氣,扳回一城吧?就像,之前給陸子期的藥茶裡故意少寫了一味而讓他苦了個夠嗆,其實,是因爲初相見時她兔子一樣的眼睛還有糉子一樣的手指吧?
元昊,現在回想,點點滴滴,你竟默默爲我做了那麼多,而我,卻一直懵懂。
待到驀然醒覺,心卻早已淪陷。既然無以爲報,便當徹底斷了諸般糾纏。
那日對你說的那番話,是我對冬青的情意,也是我對你的歉意。
若是傷到了你,對不起……
本妖怪對李元昊的淺顯認知便是始於此文~話說,他跟貓兒的感情那真是……吾大愛的強強啊!
凌亂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