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王,除了正妃、側妃、妾妃,媵侍之外,其她都是沒有品級的,也就是沒有名分。
其中媵侍是陪嫁女,楊茵絳帶回來四個,裴淑英和李秀晴都沒有。
楊廣給出的條件,是嬪,在妾妃之下,屬正五品外命婦,原先規制中沒有這個位置,但是隻要陳淑儀答應隱瞞,增補個親王后妃,不過是楊廣一句話的事情。
就像當年雲昭訓以昭訓身份受寵,楊廣繼位之後,直接將昭訓這個名位給抹掉了。
大隋至今,不過二帝,很多律法條文、規章制度還需要進一步完善,楊廣做爲接班人,在制度上,肯定是要大改的。
比如說,歷史上陳家的人大多都是縣令,但是楊廣時期的縣令,和楊堅時期的縣令,不一樣。
因爲楊廣會將大隋的行政劃分,取消州一級,改成乾脆利落的郡縣二級制,所以縣一級,從以前的吏部任命,改爲皇帝直接任命,等於進一步加強中央集權。
修容夫人陳氏回宮之後,如實轉告楊廣,並且提到了陳淑儀沒有穿孝服的事情。
孩子的事情,算是瞞住了,楊廣不認爲有誰敢違抗自己的旨意,但是人被擄走的事情,老三肯定是知道的,所以楊廣爲了進一步安撫,特賜陳淑儀改回原名,以陳叔寶嫡長女陳姮的身份,守孝服喪,封秦王嬪。
洛陽,
當楊銘得到消息之後,因公務而無法脫身,所以只能分別派人送信給太子楊昭及長公主楊麗華,讓他們幫忙要人。
隨後,他便派人攔住了即將離開洛陽的皇甫諶。
齊王楊暕離開的時候,是分批走的,一共三撥人,第一撥是楊暕帶着親信幕僚快馬加鞭,返回京師,第二撥是她的女卷,也就是他這幾年從江南各地拐來的美女。
第三撥是皇甫諶,負責押運財物。
楊暕這一次,是徹底從江都搬回大興,所以財貨極多,因爲這是他在江南的全部家當,兩百輛馬車,一千多侍衛,由皇甫諶帶隊,在洛陽西門被攔下了。
大監府,皇甫諶見到了楊銘。
“殿下何故攔阻臣下去路?”
楊銘頭也不擡,澹澹道:“本王得到消息,說你私自將齊王府庫搬走,意欲私吞,所以才替齊王將你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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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諶呆住了:“殿下這是欲加之罪?卑職明明是將齊王財物護送至京,怎就成了私吞?”
“空口白話,本王是不會信你的,”說着,楊銘令一旁的杜如晦,將筆墨準備好,隨後又有人搬來一張桌子,放在了皇甫諶面前。
楊銘道:“我說,你寫。”
皇甫諶一臉的莫名奇妙,擡手執筆,聽候楊銘下文,
“齊王幕僚皇甫諶,裹挾齊王財物,欲逃之,於西門就擒,判:流三千里。”
皇甫諶臉色大變,一把扔掉手裡的筆,怒道:“秦王何故陷害於我?越公,你要替臣下說句話啊?”
一旁的楊素眼觀鼻鼻觀心,澹澹道:“怪你運氣不好。”
楊銘直接朝杜如晦道:“他不肯寫,你來寫,事後蓋上本王的印璽,即刻流放嶺南。”
接下來,皇甫諶身後捱了幾記悶棍,撲倒在地,被兩名侍衛拖下去了。
杜如晦寫完之後,遞給楊銘閱覽,問道:
“留不留人?”
楊銘澹澹道:“出了洛陽,隨便找塊地方,打死。”
現如今,楊暕在江南的全部家當,都落在了楊銘手裡,他當然不好私吞,但是老二想要回去,也沒那容易。
楊銘沒想到,老二敢動自己的女人,楊暕也不會想到,老三敢扣他的財產。
楊素在一旁喝着茶,苦笑道:“這麼早就和齊王翻臉,是不是不合適?”
楊銘冷笑道:“是他逼我的。”
楊素笑道:“一名侍妾而已,小心因小失大,誤了大事,老夫被人拐走好多個,也沒說什麼。”
一個李德言,一個李靖,一個李百藥,這是楊銘知道的,不知道的還有好多。
“我可沒有越公那麼大度,”楊銘臉色陰沉道
京師,
返回家中的楊麗華,在得知消息後,來到秦王府探視陳淑儀。
其實以陳淑儀的身份,不夠格讓人家探望,但楊麗華這不是愛屋及烏嘛,又同情陳淑儀的遭遇,所以免了對方下榻行禮,在一旁坐下。
王妃楊茵絳親自奉上茶水。
楊麗華淺嘗即止,澹澹道:“你們選擇聽話,是對的,終究是女卷,不要摻和進男人的事情當中,他們兄弟倆經此一事,多半是決裂了,陛下也心知肚明,接下來會如何安頓兩人,尚且不知,靜觀其變吧。”
楊茵絳在一旁小聲答道:“長公主放心,我們不會泄露出去。”
楊麗華點了點頭,看向榻上的陳淑儀:“有什麼要求,你提出來,我這邊能給你辦的,就給你辦,算是本宮額外對你的補償。”
陳淑儀怎會不把握機會,趕忙說道:“妾有一叔父,名爲陳叔達,乃通達幹練之才,舊陳時爲都官尚書,開皇十二年入京,眼下就在京師,求長公主提點。”
楊麗華也沒想對方真敢提要求,但自己話已經說出去,自然收不回來,只好點頭道:
“這個好說,本宮會跟吏部打個招呼。”
說罷,楊麗華起身離開,楊茵絳趕忙相送
如果說蕭皇后,還幻想着改造一下老二楊暕,那麼楊廣則是徹底放棄了。
因爲他清楚,老二的性子早就定型了,改不了的,就像自己的三弟楊俊,打小就愛財,做了親王之後,仍是天天想着怎麼賺錢。
廢了就廢了,老大仁厚,長者之姿,楊廣已經非常欣慰了,至於老三楊銘,十年之內有大用,十年之後就要逐步削權,否則老三坐大,會遭老大惦記,難免又會兄弟爭鬥。
老二和老三鬥,楊廣其實不怎麼在意,但是他們倆敢和老大斗的話,楊廣可不會饒了他們。
齊王幕僚,也是有品級的,楊銘說殺就殺,洛陽那邊,刑部的官員早已將此事上報京城。
楊廣閱覽之後,負手走出殿外,在皇城走廊隨意踱步着,刑部尚書宇文弼,老老實實的一路跟着。
事情,似乎是越鬧越大,可是老三吃了虧,楊廣覺得自己還真不好怪罪什麼。
兄弟倆本來好好的,到底是因爲什麼,洛陽見面之後,會鬧到如今地步?
楊廣澹澹道:“你下去吧,這件事不要再管了,將楊約喊來。”
不多時,從內史省趕來的楊約,從內侍手裡接過一碗甜棗水,躬身遞給楊廣。
楊廣微笑接過之後,皺眉道:“楊素那邊到底怎麼說?有些事情你瞞着朕,朕不介意,但有事情,不能瞞,明白了嗎?”
“陛下明鑑,臣在陛下這裡,沒有一個字的假話,”說着,楊約雙手接過被楊廣喝淨的水碗,放至一旁內侍的托盤上,接着道:
“事情經過,其實非常湖塗,兄長於洛陽也是雲遮霧繞,看不明白,只知道齊王抵達洛陽之後,在租借糧食一事上,似乎在故意拖延,秦王又心急東京營造,怕誤了工期,四處找人張羅糧食,清河崔氏也是因爲長平缺糧,才被秦王邀往洛陽,放低身段跟人家說好話,好說歹說,才弄到了糧食。”
楊廣點頭道:“這一點朕都知道,老三在奏疏裡說的很清楚,這個孩子還是得力的,從來做事都沒有讓朕失望,只是朕覺得奇怪,老二到底是故意拖延,還是他沒有這個能力?”
楊約想了想,直接道:“如果是辦事不利,想來秦王不會拿齊王的部曲開刀以作警告,但據臣所知,租借糧食的事情,秦王府的元文都和李百藥,早就下去跟各地糧商都談妥了,按理說,齊王這邊已經非常省力了,不該這麼耗費時間,以至於連宮城營造都給耽誤。”
燕氏被擄,隨後被救,包括楊銘派人滅口的事情,楊素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楊約,而楊約自然不會對楊廣隱瞞。
他們兄弟倆最明白,只有皇帝的絕對信任,纔是屹立中樞的不二法則。
楊廣好奇道:“那就奇怪了,朕聽太子說,老二沒有到洛陽之前,與老三的關係還是很不錯的,兄弟倆也經常有書信往來,怎麼一到洛陽,翻臉這麼快?”
“臣以爲,封王的事情,多少有點影響,秦王比齊王聲望高,做爲兄長,齊王應是不服氣的,”楊約道。
楊廣一愣,忍不住笑道:“是朕忽略了,忘了老二氣量狹窄,照你說,老二掣肘老三,實際上是希望延誤東京營造,好讓老三獲罪?”
“兄長楊素,也是這個猜想,”楊約點頭道。
楊廣無奈的搖了搖頭:“事關國策,他都敢動歪心思,老二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老三做事也是極端,動不動就殺人,朕體諒他是心急,不得已,所以不怪罪他,但是你也給楊素提個醒,讓他多勸勸老三。”
楊約趕忙答應。
至於楊暕做的其它醜事,包括強搶楊雄的外孫女,鞭打杜淹的事情,皇帝都知道,但陛下不提,他也不能再提。
畢竟開鑿運河的事情,楊約不想一個人在朝堂獨鬥羣臣,有個胡攪蠻纏的齊王幫忙,事情會順利很多。
這也就是爲什麼,陛下沒有重懲齊王,因爲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