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疑雲再起(兩更併發—金欽舵主和氏璧+)

榮俊笑了笑,起身欲坐,康全連忙上前扶起,又塞了一個靠枕在榮俊背後,“殿下可要喝些熱茶?”

榮俊闔眼靠着,按了按太陽穴,“唔”了一聲。

康全倒了茶服侍榮俊喝了兩口,榮俊搖首,康全將茶盞放回桌上,“殿下不想歇着,可要召人過來伺候?”

這個召人當然不是指的侍女而是問榮俊是否要召妃妾過來侍寢。他也是看榮俊此刻似乎沒有立時歇下的心思故而纔有此一問。

榮俊眼未睜開,懶懶靠着,“不必。”

康全聞言也只好點點頭,榮俊沒發話,看模樣也不想睡下,他也只好陪着。

一室華美立時靜謐下來。

過了片刻,榮俊忽地出聲,卻依舊是閉目,“你看十七叔同我,如今誰的日子更舒心?”

康全一怔,怔了一瞬笑道,“那還用說,自然是殿下更好。”

“是麼?”榮俊輕輕笑了笑,“我怎麼覺着十七叔如今比我倒要舒心得多。往昔咱們這些叔伯兄弟一塊兒喝酒,說散的從來都不會有他,可今日若非十十六拿話擠兌他,他早就退了。”

今晚酒筵康全也是守在一旁,對經過自然是清楚的,此際聞言便笑道,“那倒也是,瞧睿親王那模樣戌時中便想退了。”說着也好奇,笑道,“睿親王妃唱的曲子真有那般好聽?十六王爺今夜提了兩三回呢,竟說自聽了睿親王妃的曲子後再聽旁的都聽不進了。”

“十六叔是個愛耍鬧的,不過一雙耳朵也挑得緊。看今日十五叔和老二他們的模樣,想必應不是虛言。”榮俊脣角彎了彎,“莫說是你,我都有幾分想聽聽看了。”

康全笑了笑,贊同地點了點頭,語聲帶出些感慨,“睿親王說有福也是有福的。只可惜睿親王妃是個善妒的,身份始終也差了些,是個漢人又是嫁過一次的。對了,聽說身上寒症不輕,這子嗣一道只怕艱難了,也不知睿親王可有打算?”

榮俊笑了笑,搖首道,“你不懂。他跟旁人不同。你說的這些,他恐怕從未在意過。”

康全愣了愣,想了想還是覺着有些難以理解,嘆笑道。“這睿親王妃也不知前世燒了多少高香――竟能得睿親王這般相待。”

“燒高香?”榮俊驀地輕笑,尾音上揚。

康全一怔,有些不明白。

“天衣坊雲繡齋白玉樓知道麼?”榮俊問他。

康全點了點頭,“是納蘭府四房同方府合作的生意。”

“你錯了。”榮俊淡淡一笑,“明面上是這樣,可實際上,這些生意的主意皆是出自睿親王妃。方師長立足京城二十年,可天衣坊同雲繡齋卻是從納蘭府辭教後纔開的。而白玉樓卻是她嫁入秋府後纔開的,雖掛着方府的名義。但實際同方府並無半點干係。如今管着白玉樓的是納蘭四老爺的義子。”

“從納蘭府辭教後開的?”康全愣住,“可那時睿親王妃纔多大啊,她一個十餘歲的閨閣小姐能拿這主意?”

榮俊心底一笑,未有給他釋疑,脣角勾起,“你可知她爲何會同秋池成親?”

這一問康全更愣了,不明所以的搖了搖首。他原本想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成親還能要什麼理由”,可一見榮俊的神情顯然不是這麼一回事。

“納蘭老太君要送她入宮,她不願做那常妃。”榮俊笑了笑,“後來納蘭笙尋了秋池纔有了這樁婚事――這樁婚事一開始便是樁假鳳虛凰的戲碼!”

康全驚住!不願入宮?假成親?這,這也太大膽了吧!難道她不怕壞了名聲?

榮俊接下來的話卻更讓他震驚,輕笑一聲,榮俊接着道,“她自幼服藥衝了藥性。可她的膚色其實早已恢復,但爲了躲這個‘入宮’,她一直都用易容掩去面目。連欺君都不怕,假成親又算得了甚?”

康全驚了又驚,不敢置信。

漢人女子禮教森嚴,個個謹小慎微。多數怯懦羞澀。他雖也聽聞了些這睿親王妃的大膽名聲,尤其是闖宮救父兄那一段,可那畢竟是至親有難,他也佩服,雖是驚異,但多少也能理解。但榮俊方纔說的這些――這欺君的罪名那可不是一般,就連男子也未必敢,她一個弱質女流怎有這樣大的膽量,敢這般謀算?

康全震驚後也不理解,“不想入宮?”

大漢的宮制同西胡可不同,即便是常妃,那也是僅次皇后,她竟然不願?還不惜冒着欺君的名頭假成親?可假成親――不是說秋池對她一往情深麼?這又怎麼回事?

康全越聽疑問越多,前些日子麻三上交的東西榮俊並未讓他過目,榮俊這一說,他還真有些好奇了,但榮俊此刻顯然沒有說下去的興致了。

“夜深了,你也回去歇着吧。”榮俊閉着眼道。

康全應了一聲,也只能將好奇按捺下,行禮退下。

待康全離去,榮俊緩緩睜開眼,目光在屋中梭巡一圈後又閉上,“熄燭。”

伺候的內官聞聲而入將宮燈滅了,只留角落裡一盞夜燈。

屋中霎時幽暗下來。

榮俊本起了一些倦意,可此際遣走了康全也滅了燭火,可不知爲何那幾分睡意卻是莫名散了。

自己這是怎麼了?好像也沒什麼煩心事兒,怎麼忽地就生出些意興闌珊的感覺來了?

他在心底好笑的搖了搖首。

方纔他原本是極有興致同康全聊天的。可不知爲何,近來他愈發覺得同康全聊不到一處了。他說的話,康全很多時候都聽不明白他的意思。可也不耐煩解釋,何況有些東西也沒法解釋,於是說着說着便沒了興致。

這樣的情形其實一直都有,但最近好像他的感覺更明顯了,也覺得愈發的無趣了。

自己雖是太子,可說實在的,她倒是比自己這個太子過得好似還要精彩有味兒得多……榮烈輕聲笑了起來。

若說這段時日也非全然無趣。三五岔日的進出睿親王府一趟,不着痕跡的觀察着。看着她過得如魚得水,有滋有味。其實也算得是一種樂子。

如今他已經能篤定,他的這位十七嬸身體中百分之百有着同他來自一個世界的靈魂――她同他百分之百是同樣的來歷!

好一個胡漢一家!應是取自“滿漢一家”纔對 ……

他對歷史雖無深研,但這一段歷史是個中國人也是知道的。

麻三送來的資料雖只兩頁,但已足夠他斷定她的身份。她並非受人所教,很明顯,她身邊的人都是以她爲主心骨。若真還有其他人,斷無可能辦法鋒芒不露。能教出這樣聰慧多智膽大心細的女子,若有那人存在。又豈會默默無聞?

可將她身邊的人一一排除後,他便能得出結論了。

除了對信息的分析,還有很重要的一定,那便是她的小心。

他也是生意人出身。察言觀色是本能也是能力。這一月來的相處,他能感覺到,即便他有這太子的身份,她也知曉他同榮烈關係親近,但在最初的相處中,無論言行,她皆是將戒備小心藏得極好。

有過同樣的戒備小心的他自然能恨敏銳的察覺出她這種防備之心,也極清楚她這種戒備小心源自何故。因爲他也有過同樣的戒備小心。

縱然換的是靈魂,可還是本能的會戒備。尤其是在面對不熟悉的人時。多少都會怕被人看出自己的“真身”,若惹出了懷疑,結果絕對不會美好。

她平素也從未露出過半分不合時宜的言行議論,有他在場時,她的話也不多。

可不管如何小心,有些東西是深入骨髓的。旁人雖看不出,但他卻能看出許多痕跡。從來斷定。

她同身邊那幾個丫鬟的相處實在太過親近融洽,那種親近融洽他從未在別的貴族府中見過的。就連那兩個原本王府中的胡人丫鬟,也沒花多少日子便同她親近起來。

對於人心,榮俊很瞭解。若非她真的待人親和,出自內心,向來尊卑明晰的胡人奴婢絕無可能對一個主子接受得那樣快。

而一個自幼在等級薰陶下長大的貴族女子,即便是再善良,再平易近人。也沒可能有那樣自然的親和力。

只因爲她從來受到的教育是人人平等,再加上心善心軟,才能自然而然的散發出那樣特殊的吸引力,讓人信服親近。

榮俊又想起了那日不小心見到的情形。

半月前的休沐日,他一時起心去看那建好的綵鸞鳥暖房。結果一去便見一大兩小三個丫鬟也在那兒,一面看一面小聲說着話。說的正是那個女子。

兩個小丫頭中模樣機靈一點的那個小丫頭道,“王妃說還有藍色和白色的綵鸞鳥,若是也能見見就好了。咱們王妃可真好,這樣貴重的綵鸞鳥也讓咱們隨意來看。”

另一個小丫頭隨即用力點頭,“是啊,我聽虹月姐姐說原先王庭的時候,左柱國府上養了幾對仙鶴,除了伺候的人誰也不能進那個園子呢!還是咱們王妃娘娘最好,這綵鸞鳥是夏瀝聖鳥,可比那仙鶴矜貴多了!”

“咱們能跟着王妃這樣的主子是福分。”最後說話的是那個叫靈珊的大丫鬟,“王妃心眼好,也有本事,對咱們從沒拿架子,還教咱們識字――咱們也沒啥能報答的,日後都好好幹活,好好學本事。王妃雖寬厚,可咱們不能忘了自個兒的身份。你們倆也別老是想着玩兒,今個兒你們要看綵鸞鳥,王妃也應了。可看過這一回,日後可得收心了。咱們的奴才,可不是小姐。”

兩個小丫鬟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對望一眼後便主動道回院子。

榮俊聽了這麼一耳朵後心下本就肯定了七八成的事,也就更是十成十了。

不僅識得孔雀,還知除了綠孔雀外還有藍孔雀和白孔雀,她的身份已經毫無質疑。即便是在夏瀝也只有白孔雀沒有藍孔雀。而且白孔雀在夏瀝也是存於流傳中,而今並不得見。

想到這裡,他不禁好奇,這個女子就他目前的瞭解來看已經是極出色了。聰慧內斂,有膽有識,見聞廣博。辯才極佳,看得出她的前身一定受過極好教育,可她竟然還會做豆腐,還能將《天龍八部》那三部金庸的大作複述下來。他看過民間收集得來的冊子,雖不是百分百的完整,但至少應該也有百分之八十的完整情節。

一個懂得豆腐製法,還是一個金庸迷,有敏銳的生意頭腦――知道自己人力不足。沒有選擇開分店而是用了加盟這種形式……榮俊真的很好奇,這個女子以前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身份?

說實在的,這樣有趣而矛盾的一個女子,兩世加起來。榮俊還是頭一次見到。

想到這裡,他不禁輕笑,難怪榮烈這樣的男人也心甘情願的收了心,這個女人的確有她的資本。想來,她的前身應該也是個不同凡響的纔對。

榮俊微微一笑,倦意終於再度襲來,睡去。

兩日後,明思收到了一份帖子。她頗有幾分意外,下帖邀請她過府赴宴的是平陽王妃。也正是寶光郡主莫清清的婆婆。

三日後的十二月十四是平陽王妃的壽誕,請睿親王妃過府午宴。

帽兒一看請帖便搖首,“小姐咱們還是推了吧。”又疑惑道,“這平陽王妃不是中風偏癱了麼,怎能待客?”

回來這段時日明思也收過兩張帖子,但都推說身體欠佳故而都是禮到人未到。

明思沉吟片刻卻未立馬應下,若是莫清清下的帖子。她是肯定不會去的,可這帖子卻是平陽王妃下的。以莫清清同平陽王妃的關係,斷無可能讓她以平陽王妃的名義下帖子請客。

“你去打聽打聽,看看最近可有平陽王妃的消息?”明思思量須臾,吩咐帽兒道。

不多時帽兒便從大管事處將消息問來了。原來這一月來平陽王妃的身子竟然康復了許多,如今除了半側臉還稍稍有些僵硬不自如,但已經是能行走起來了。正值遇上平陽王妃四十大壽,平陽王府便藉此熱鬧一番。也給府裡多添些喜氣。

帽兒說完後又不無幸災樂禍的小聲道,“我還去問了範嬤嬤,聽說啊,平陽王妃如今對洛河郡王的古側妃喜歡得緊,逢人便誇這個兒媳婦,對寶光郡主卻是提都不提一字。”

明思聽完後笑了笑。心裡多少有了些底。

平陽王妃辦這壽宴除了添喜氣外,只怕還存了要下莫清清臉面的心思。要不就算身體恢復了不少,但臉還歪着,怎麼也是不好看的,有些臉面的貴婦人誰會在這樣的時候還大張旗鼓的大宴賓客啊。、

不過若是她猜對的話,這對古側妃,也就是採萍倒是一個好的預兆。

這日榮烈下朝回來,明思便將收到帖子一事說了,又帶了幾分好奇的問榮烈,“古側妃哪裡可有什麼消息回來?”

榮烈聞言一笑,還真給了明思一個有些驚異的消息,“前幾日來了消息,她像是有孕了。”

明思着實驚訝,“她成親三日就來了京城服侍平陽王妃――”說着忽地想起了丹紅不由心裡一緊,“這孩子是洛河郡王的麼?”

榮烈見得明思這般緊張模樣卻笑了,捏了捏明思的腰,“自然是洛河郡王的,你胡想到哪兒呢?成親三日就不能有孕麼?我即便要算計,也不會在這上頭動腦筋。平陽王同我無冤無仇,我混淆他血脈作甚?也是合該她有這福氣,前頭才送了藥過去,平陽王妃這剛好了大半,她便查出有孕。不過如今脈象還不分明,只她身邊那幾人知曉,並未說出來。”

聽榮烈這樣一說,明思才鬆了口氣,丹紅的悲劇她經歷過一次是再也不想再見一次了。多少也有些汗顏自己想錯了榮烈,笑了笑,也有些替她擔心,“也該小心些,莫清清若是知曉,只怕不會清靜。”

榮烈倒沒多少在意,挑了挑眉,“我給了她四個人,她若連自個兒的孩子也護不住,也不用想別的了。”

明思暗暗嘆了口氣,也知榮烈心裡不會太過在意採萍,她也明白,畢竟成長環境不同,有些東西也不能強求。而她自己卻是一直感激採萍放了牛牛一條生路。她看得出來,這個採萍本性其實還是善良的,自然希望她能有個好些的結果。

“送藥?”明思驀地一頭想起方纔榮烈的話,“可是治中風的藥?”

榮烈不以爲意的頷了頷首,“布羅一直在收集藥材,同那些藥行都有往來。正巧前些日子得了一味治中風的好藥,我便讓他送了去。那藥原本稀罕,又是上了年份的。藥力足,平陽王妃的病況也不算太嚴重,服了幾劑後就慢慢好轉了。這功勞自是算到了她頭上。你後日若想去也可去看看,我估摸着有好戲看。”、

明思聽了也幾分喜悅。榮烈這話也算是證實了她的猜測,“那洛河郡王呢?”

平陽王妃就算偏心採萍,但洛河郡王纔是採萍的夫君。

“洛河郡王是個孝子。”榮烈只說了這麼一句,明思也就明白了。

“可想去?”榮烈笑問。

明思點點頭,“嗯,去。”

她卻不是爲了看莫清清的笑話,而是對採萍目前的生活有幾分好奇。

翌日,明思看了牛牛回院後便進了書房練字。

這麼多年下來,練字已成了一種習慣。這一月來替榮烈做那套衣裳費的功夫不少。字也多日未練。蓮花在沏茶,如玉收拾屋子。其他幾個丫鬟跟着帽兒習字學得正認真,明思也就未喚人伺候,自個兒進了書房。

方纔展開素宣取了墨條出來,珠簾一挑,顎敏輕步走了進來,看了一眼明思手中的墨條。“王妃,奴婢來磨吧。帽兒教過奴婢,王妃喜歡九分濃的墨汁。”

明思笑了笑,將墨條遞給她。

顎敏接過墨條,在硯池中倒了些清水,開始磨墨。不多時她放下墨條,“王妃您看看,這墨合適不?”

明思用筆蘸墨試了試。“嗯,正合適。你出去繼續習字吧,我練字不用人伺候。”

顎敏應了一聲,餘光掃了一眼一旁案几,垂了垂眸,“王妃後日可是要去赴宴?”

明思微怔。擡眼看着她,點了點頭,“可是有事?”

“奴婢想問王妃――”顎敏似有些遲疑,卻還是問出了口,“王妃能不能帶奴婢去見識見識?”

“你想去?”明思有些意外。

顎敏點了點頭,看了明思一眼垂眸輕聲道,“奴婢學過規矩,不會給王妃惹麻煩的。奴婢只是想跟多着王妃也能多學些見識。”

明思看着她微微一笑,“你比她們三個可聰慧得多――想去就去吧,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沒想到明思會這樣誇她,顎敏愣了一瞬,“多謝王妃恩典。”

“不必這般拘束,”明思笑了笑,“下去忙你的吧。”

待顎敏退下,明思提筆蘸墨,忽地頓住,朝一旁案几上望去,只見案首放着的正是平陽王妃的那張帖子。明思又想起了幾日前,榮烈身上的那股不屬於自己的脂粉香味,頓時若有所思――這個顎敏身上究竟有着什麼樣的秘密?

在那脂粉香未出現前,明思還會認爲顎敏的秘密也許同自己無關。但那夜過後,明思不得不改變想法。

十六王爺府上的酒筵就算也有脂粉釵黛環繞伺候,可榮烈她卻是極清楚的,他不會輕易讓不熟悉的人近身。往昔他或許還會逢場作戲裝些風流出來,但如今卻是斷斷不會的。

想在榮烈全然清醒的時候將脂粉染上他身這是沒有可能的。而身上都能染上脂粉香味,按常理來說,也至少也是投懷送抱過的。

明思相信榮烈不會。

可除了這個原因外,唯一的可能便是顎敏。

那天夜裡,只有顎敏才接近過半醉的榮烈……明思想不明白她這般做的理由。可這幾日下來,她也多加了幾分注意,顎敏一切如常,並無其他異狀。

看着那張平陽王府的請帖,明思垂了垂眸。

第六百三十五章 平陽王府(兩更併發—濤媽媽長老和氏璧+ 十二月十四,平陽王妃四十大壽。

明思算着時辰出發,沒有太早也不會晚。到了平陽王府門前,只見三三兩兩的馬車被僕人引向後巷。她來的時辰算是正正合適,不會失禮也不會打眼。

平陽王妃是宗親,自然按大胡的規矩,來府賀壽的也都是一些宗親貴婦女眷。

明珠生辰、溫娜兒生辰,太后生辰,再加上榮烈的生辰,這些榮氏的宗親貴婦,明思大多都朝過面兒,十之七八也應酬過。故而見明思下車,幾位差不多同時到的王妃郡王妃也都過來招呼。

正巧十六王妃也在其中,她同明思更要熟絡些,兩人寒暄兩句後便一道攜手入內。

引路侍女領着兩位王妃一路行到花園,還未入內,明思便聽得園內一片熱鬧,戲臺上已經開始在唱戲。伶人抑揚頓挫的聲音夾雜着衆人的說話聲,很是一片喜氣的感覺。

兩人正當走近圓形洞門,一個藍衣丫鬟從一旁忽地從身後斜刺裡穿出,腳步匆匆神色也有些異樣,大約也未留意便從明思身畔擦身而過。雖未碰着,但措不及防之下,明思還是愣了一下。

十六王妃是將門之女,性格是出了名的潑辣。見這個丫鬟驚了明思卻恍若不覺還直直地朝前衝便出言斥道,“站住!哪兒來的規矩禮數,不見禮還敢衝撞!”

引路的丫鬟回首一看,正當那藍衣丫鬟經過她身邊,聽得十六王妃喝問,那藍衣丫鬟也停下回首。見得十六王妃面色不善,一眼又看見十六王妃身邊的明思,臉色遂一變,倒也見機,旋即便斂衽行禮,“奴婢失禮。還請兩位王妃恕罪。”

十六王妃冷眼看她,心裡還是不大舒服正欲再度呵斥,明思見她神情不善忙攔住先開了口,“日後小心些。”

那藍衣丫鬟看了明思一眼垂了眸,倒也是個聰明人,很快就接了口,甚是低眉順目,“多謝王妃恕罪。”

明思微微一笑。“無事了,下去吧。”

藍衣丫鬟再行一禮,轉身進了園子。

待她離開,十六王妃湊近明思低聲問。“你同她主子有交情?”

明思根本不認識這丫鬟哪裡知道她主子是誰,遂搖首,也輕聲道,“到底是平陽王妃的好日子,她也沒撞着我,也就算了。”

十六王妃這才笑了笑,餘光瞥了一眼園門方向,“我還以爲你同寶光相好呢。”

經方纔這麼一茬兒,兩人都住了腳步。明思聽十六王妃這口氣。又見她面上隱隱有些嘲弄之色,顯然這嘲弄之色不可能是對她。

明思心下一動,再搖了搖首,淡淡道,“我同她並無來往。”

十六王妃輕輕一笑,挑了挑眉,湊近明思耳畔低聲道。“我同你說個事兒,你可別說是我說的。”

明思一怔,點了點頭,十六王妃左右看了一眼,見四下無人,才用帶了些鄙夷的語氣壓低了嗓音道,“這個寶光你可要小心着――這女人原先一直打着十七弟的主意呢。”

這個消息對明思自然不算新聞,但她卻驚奇十六王妃竟然也知曉。而且看十六王妃這神情,對莫清清還真不是一般的看不上眼。

見明思愕然不語,十六王妃以爲明思不信,“我可不是哄你的。外頭的人不知道,可我家十六同十七弟打小便一塊兒,這事兒一百個真!這個寶光可不是什麼好玩意兒。我跟你說真的――你反正提防着點就沒錯兒。”

明思一愣後也很快反應過來,看來十六王妃同莫清清之間只怕是有些私怨纔對。不過她同十六王妃也打過幾回交道,也知道她雖不是如同明珠那般直爽的人,但她同明思之間並無利益糾葛,同她說這個,應該也是存了大半的好心和親近之意。

這地方也不好多言多問,明思沒有做聲,微微頷首,“多謝十六嫂提醒,我明白了。”

十六王妃見明思這般沉穩鎮定,心下也暗暗讚了一句,笑了笑,挽起明思的手,兩人朝園門行去。

明思沒有猜錯。十六王妃同莫清清的確是有些私怨。明思回去後問了榮烈才知道,原來十六王爺在娶十六王妃前曾對莫清清動過心思。莫清清爲了接近榮烈同十六王爺這幾個同榮烈年紀相近的王爺都刻意交好過,其中同十六王爺尤其親近些。十六王爺初時以爲莫清清對自己有意,也多少有些烊唬也對莫清清暗示了自己的心意。可莫清清一直都不說好也沒拒絕。後來日子長了,十六王爺經十五王爺提醒後纔看出端倪。心裡自然是有些被利用的不快,但礙着皇后和莫氏,也就未有將不快表現出來。

十六王妃嫁過來後聽說十六王爺原本想求娶寶光郡主便打翻了醋罈,十六王爺只好將原委道出。十六王妃一聽,妒火便成了怒火。

今日同明思透露這個消息,一半是同明思套些親近,另一半也多少有些私心在其中。

兩人進了園子,沿着小徑轉了幾道彎便到了地頭。

一人高的戲臺上正演着一出《喜相逢》的武戲,數個伶人在臺上翻着跟頭,一個女伶在臺前將一根彩棍舞得密不透風,口中還唱着詞兒,氣息絲毫不亂。

明思看了一眼將目光移向臺下。雖未曾見過平陽王妃,但只一眼明思就認出了第一排當中那着一身深藍緞地團花大褂貴婦人應該就是平陽王妃了。

榮烈說平陽王妃體型能當她三個還真沒多少誇張。接到丫鬟稟報的平陽王妃扶着身畔一個丫鬟一個婦人的手站了來朝明思和十六王妃望來。遠遠一照面,明思心道,這平陽王妃少說也得有個一百八十斤吧。

心裡想着,她同十六王妃也帶着兩人各自的丫鬟行了過去。

走近了才發現平陽王妃中風的後遺症還是挺明顯的。說話見禮間,她非但表情不對稱,連說話也要很仔細才能聽清楚。好在平陽王妃也知道自個兒如今不便,寒暄兩句後便吩咐她身邊攙扶她的那個華服年輕婦人,“麗兒,我如今不便。你就替我好生招呼着,照應周到些,不可怠慢。我這裡不用你伺候,去忙吧。今個兒可都是交給你的。”

聽平陽王妃這一說,明思便知這婦人就是採萍了。榮烈給採萍安排的身份閨名便是古麗兒。

明思看了她一眼,只見她容顏娟秀,神情溫婉,倒是同她想象中差別不大。明思看她時。她應了平陽王妃一聲,擡眼朝明思望來。兩人目光一對視,她幾不可查地朝明思點了點點頭,眼神中也帶着打量。似乎還有一絲別的什麼情緒,不過看着也不像有惡意。明思也回了她一個笑意眼神。

“兩位王妃這邊請。”古側妃柔聲道,引着明思同十六王妃到位置上入座,“兩位王妃先看會兒吸,用些點心茶水。若有吩咐只管喚兩邊的丫鬟就是。”

十六王妃不掩好奇地打量了她幾眼,“你去忙吧,我同睿親王妃做伴兒,不用費心。”

待古側妃含笑離開,十六王妃挨近明思低聲笑道。“沒見着那一位呢――瞧平陽王妃那模樣,今日這場面竟是交給了這側妃打理……這可是場好戲。”

明思也奇怪沒見着莫清清。

按理,她是正室,這種場合無論如何也是要出現的。明思留心看了下平陽王妃左右,只見平陽王妃右側連着兩個空座位,而左側卻是坐着一個三十來歲的長相甚是嬌美的紫衣婦人。一個七八歲左右,看長相應是她兒子的華服男童正抱着她的手臂撒嬌說着什麼。一旁的平陽王妃也用那看起來很是怪異不自然的笑臉。神情和藹看着母子倆好似打趣兒一句什麼,那男童頓時害羞了,將臉埋在母親的懷裡不肯起來。

見明思看那對母子,十六王妃笑道,“那是京兆尹柯查的夫人。雖不是宗親,不過她是認了平陽王妃當乾孃的。”

難怪看着眼生,原來並非宗親。聽說是柯查的夫人,明思不免又多看了一眼。只見那夫人相貌嬌美。五官都長得很好,神情很是嫺靜婉柔,相比周遭的其他貴婦,她卻別有一番動人韻味在其中。

“弟妹,你可知如今這大京裡最招人羨慕的女人是誰麼?”十六王妃忽地輕聲笑問。

明思一怔,朝她搖了搖首。

“一個是你。這另一個啊,”十六王妃笑了笑,湊近明思耳畔道,“――就是這一位柯夫人。也不知從來找來的,真正當了心肝一般疼。怕人嫌棄她沒個出身,還特意求了平陽王妃收了她當義女。早些年聽說身子不大好,柯查也只守着她一個,府裡連個侍妾都沒,成親好幾年才生了這個兒子。”

明思真有些意外。她同柯查是碰過面的,還真是想不到那相貌粗獷的柯查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不免又轉首打量了那柯夫人一眼,收回目光時卻突地察覺到還有另外一道視線。

餘光一掃,明思驀地一怔!只見顎敏站在一堆侍立在側的侍女丫鬟中,身形筆直,目光卻直直地盯着那柯夫人。面上並無多少表情,可一雙眼中,那眼神說不出來的冷,也說不出來的複雜。

柯夫人?顎敏?

明思怔了一瞬,忽地心中一動,轉首朝柯夫人面上細細看了一下,又轉首看了顎敏片刻,若有深思的垂了垂眼簾。

十六王妃是個多話的,說了柯夫人的八卦後,又想起先頭的話題,四下張望了片刻後,不無嘲諷地輕笑道,“該不是拉不下臉面,連婆婆大壽也不出來了吧。”

這說的自然是寶光郡主了。

明思回神過來,“應是來了的。平陽王妃那邊兒空着兩個座兒。”

一個應該是古側妃的,另一個就應該是莫清清這個正室兒媳的。

“對了,”明思這一說,十六王妃也反應過來,“方纔撞你那奴才就是她貼身伺候的,那應該在這兒纔對啊,怎沒見着人?”

明思笑了笑,一擡眼便見右側小路上過來的兩人,正是莫清清同方才那藍衣丫鬟。

十六王妃也看見了,撇了撇嘴,哼了一聲。用只她們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嘲諷道,“瞧她那模樣,莫氏的臉都被她丟盡了,還好意思笑――裝得倒挺像!”

莫清清一身鵝黃宮裝,看起來身形倒比半年前纖細了一些。她脣邊噙笑淺淺,蓮步輕移緩步過來,走路姿態很是優美。

走得近了,她一眼看到明思。腳步頓了一剎那,很快又恢復,目光卻不躲不閃的同明思對視,末了。竟然還笑了笑。

明思自然不會對她笑,對莫清清,只一想到她竟然要對牛牛這樣一個嬰孩下毒手,明思連同她做戲的心情都欠奉。對視一眼後,明思便無視般的轉過頭同十六王妃說話。

十六王妃見狀會意一笑,“你倒是個不動如山的。”

明思笑笑不接話,不承認也不否認。

她清楚莫清清定是將她當成來看她笑話的,說實話,她真的對莫清清過得如何毫無半分觀賞的興致。不過既然榮烈也開口讓她願來便來。那說明榮烈應是有十分的把握,她在平陽王府應是極安全的。

不過見到莫清清還真是比想象中還要讓她覺得泛噁心,明思乾脆不朝她的那方向轉首,直接同十六王妃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閒話打發時間。

直到身後的帽兒忽地俯身低語,“小姐,顎敏不見了。”

明思心頭一跳,也顧不得莫清清。趕緊轉首朝顎敏先前站的地方望去,只見方纔的那些個丫鬟侍女都在,就獨獨不見了顎敏。

明思又朝平陽王妃身側望去,莫清清在右側,柯夫人在左側,古側妃的位置還是空着的,想是午宴快開了,去查驗各處下人的差事去了。

收回目光之前。明思又望了莫清清的側臉一眼,只見平陽王妃自始自終都沒向過她一眼,不是看臺上唱戲便是同柯夫人說話,對莫清清的態度倒是同明思無形中一致――全然無視。

雖見關鍵人物都在,明思還是有些莫名心中不安。暗忖片刻,她尋了個藉口起身。帶着帽兒朝園子深處行去。平陽王府的這處園子佔地頗大。從聽戲的位置朝內左右各有兩條小徑通往深處。

帽兒說她沒見顎敏不見,從明思所坐的位置看,若是顎敏出了園門,不可能能逃過她身後帽兒的視線範圍。既然帽兒沒看見,那定是朝內走的。

明思出於本能的選擇了右側的小徑朝內行。

園子果然很大。明思同帽兒行了一盞茶的時間也不見半個人影,正想着是否迴轉時,前方一座假山後卻忽地傳來些聲響。可“O@”碎響後,又沒了聲音,一片安靜。

帽兒一驚,“誰在哪兒?”

明思也有些生疑,但卻是止住了帽兒,悄悄做了個眼色,口中道,“想是貓狗之類的,走吧,有些冷了。”

明思自然比帽兒想得要多些。

這裡畢竟是平陽王府,她雖是尋自家的丫鬟,但大戶人家的後院裡,還真是什麼事兒都有可能發生。倘若同顎敏無干,那假山後的無論是主子還是奴才,她都不想知道,也更加不想讓旁人知曉她知道。

說完這句後,明思領着帽兒便往回走。走出一段後,明思忽地一拉帽兒躲到了路邊的涼亭後。方纔她過來時就看過了,這亭子地基高,位置也好,躲了兩個人在後面一點也顯不出蹤跡。

若假山後是其他人,被驚了後定是回尋其他的路,或者再躲一下再出來。但若是顎敏,馬上午宴就開了,她定是要回戲臺同她這個主子匯合的,而要回戲臺,這座小亭則是必經之路。

沒等多久,腳步聲果然出現了,聽起來卻是有些異樣。明思輕輕探首一看,立時便驚住!

顎敏手中抱着一個頭破血流的閉眼孩童,臉色蒼白,腳步匆惶朝着來路快步行着。明思看得很清楚,顎敏正是從假山所在的方向出來的。雖隔着數十米的距離,明思也一眼認出了顎敏懷中抱着的男童正是柯夫人的愛子。

“小姐?”帽兒探首一看便驚呆。

明思定了定神,快步從亭子後面繞過,當她走到小徑上時,正好顎敏也抱着那孩童繞過了那道彎。

沒想到明思出現得這般突然,顎敏一擡首便呆住,看着明思,脣動了動,卻沒說話。

明思定定看着她。只問了一個問題,“孩子可是你傷的?”

顎敏一愣,臉色雖蒼白卻也堅定的搖了搖首,“不是我。”

明思也不多言,轉首對帽兒飛快吩咐道,“你趕緊去尋人,讓人趕緊請大夫,在讓人來接我們。”

情況緊急。帽兒也不廢話,點了點頭就飛快轉身走了。

明思轉身再看向顎敏,“你怎麼遇上這孩子的?”

說話間明思用目光在孩子身上搜尋了一圈,只見身上有些擦破的髒污痕跡。但傷口卻只右側額角一處。流了不少血,半側臉頰都染了血跡。

顎敏垂眸咬了咬脣,目光在孩子緊閉的雙目上一落,可下一刻便似燙着一般的驚慌擡眼起來,“王妃,他流了這樣多血,會不會……會不會有事?”

明思也正想查看下,“你放他下來,我看看。”

說着。明思將披風解下鋪在草地上上,顎敏將孩子放了上去。明思掏出絹帕替他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撥開散落的頭髮仔細看了看,稍稍放了些心,“沒傷到骨頭,眼下先別動他,等大夫來看了再移動。”

沒傷到骨頭算是過了一關。眼下就需要擔心是否會有腦震盪了。

明思暗暗鬆了口氣,看向顎敏,“他是從假山上摔下來的?”

雖是問話,語氣中卻是帶了幾分肯定。

顎敏默然頷首。

明思嘆了口氣,“你是不是也該同我這個主子說說怎麼回事。這孩子的身份也是不同一般的,好好的孩子突然傷成這樣,待會兒我怎麼同人家母親交代?”

顎敏垂着眸,也看不清她的眼神。沉默了良久,才輕聲道,“奴婢出來更衣,走着走着便迷路了。走到那假山後就見這孩子摔在下面。後來就聽王妃同帽兒來了,可奴婢一時嚇着了,也不敢出聲。後來見這孩子流了那樣多血。又怕沒人理會,他會傷了性命,就抱着他出來找人救治了。”

顎敏的話聽起來合情合理,並無破綻之處,可明思卻直覺她隱瞞了一些內容。不過眼下也不是尋根究底的時候,明思望着她,“這孩子醒來該不會指認你吧?”

救人是要救,但明思需要再度確認不會沾染上麻煩。此際孩子的睫毛在動,想必應是快醒了。

顎敏搖首,“我去的時候,他已經摔暈了。”

“娘……”孩子緩緩地睜開了眼,一開口便是喚娘。

明思如今最是母愛氾濫,一見孩子這可憐樣兒便憐惜起來,拉住他的手,柔聲安撫他,“別怕,你娘很快就來了。”

孩子相貌隨了柯夫人多,髒污血跡之下也足見有一張漂亮的小臉蛋兒。

聽得明思這樣一說,他愣了愣,下一瞬卻哭了起來,“娘,我要娘――”

還有力氣哭鬧,那說明問題應該不會太嚴重。

“別哭,你若哭的話,你娘就不來了。”明思小小威嚇了一下,那孩子果然止住了哭,睜着一雙眼想哭又不敢哭的望着明思。

“告訴姨姨,你的頭疼不疼,眼睛看東西可清楚?”不哭鬧了,明思正好問他。

“疼。”那孩子癟了癟嘴,“我要娘――”

這時,一陣紛沓的腳步聲從身後快速靠近,聽起來人數不少。

明思轉首一看,一羣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面色發白的柯夫人同帽兒,柯夫人身後半步遠卻是古側妃。三人身後跟着好些個丫鬟僕婦。

“順兒――”見得這邊情形,柯夫人驚呼一聲便撲了過來將孩子攬住,面色驚嚇,“怎麼回事?這麼多血――”

孩子一見母親出現,再也忍不住委屈的大哭起來,“娘,順兒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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