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老花匠眼裡浮起一絲悲愴黯然,“事已至此,已不能再做他想屆時便只能以手中籌碼同他交易,將傳國玉璽和那三萬兵力交與他,換得主子脫身此人亦是擅於圖謀之輩,這等交易於他百利而無一害藏寶圖兵馬傳國玉璽皆在他手,主子於他已無半點威脅,他當是會應允纔是至於六小姐,做得小心些,屆時將軍也會同六小姐配合,他未必能察覺是六小姐下手於他事成後,將軍會同他商定,讓六小姐詐死脫逃,六小姐也可離此漩渦,從此自由”
說到這裡,他看向明思,“老奴也知此事並非說來這般容易,其中艱險甚多可如今也別無他法,老奴也不敢勉強六小姐若六小姐心有爲難,也不必多想,就當今日未曾見過老奴便罷”
明思看着他手上的兩樣東西,靜靜看了須臾,伸手取過,“明日我會吹哨喚你”
老花匠驀地眼中涌出感激,騰地跪倒,低聲激動,“老奴代主子謝過六小姐大恩!”
明思將東西收好,搖了搖首,轉身而出
步出亭子,正當旭日當天,炫的金『色』灑滿視野,滿園繽紛蔥鬱,暗香馥郁
明思在陽光下站了一刻,眼睛適應了光亮,帽兒拎着裝滿了花的籃子快步走來,朝陰影中的亭子方向望了一眼,看向明思低聲道,“沒人來過”
明思目光會意,輕點了點頭,『露』出一絲淺笑,“走吧”
回到主院,明思眉宇間有一絲倦意,帽兒體貼的未有多問只問明思要不要去躺躺
明思點了點頭,略微漱洗下,也不是真想睡覺,便和衣在牀上斜靠着躺下
見明思沒有說話的意思,帽兒也就輕輕退下了
這一日,明思問了帽兒三回,帽兒皆道榮烈還未歸府
明思不禁蹙眉
待用過晚膳,帽兒也生出了些不安自明思入府以來榮烈還從未這般晚歸過加上今日發生的事,雖明思未同她說明究竟,可一想到明日便是秋池赴約的日子,再加上今日明思的種種異抽緒帽兒總覺得心裡有些七上八下,安寧不下
實在按捺不住了,帽兒研好磨,望着明思低聲問,“小姐,今兒個究竟出了什麼事兒?”
明思未有說話,帽兒又低低道,“沙魯說皇上將這事兒交到了王爺手上,小姐你說王爺若是知道……”看了明思一眼沒有說下去
明思持筆的手在宣紙上一頓,退一瞬,將筆擱回硯臺,緩緩在椅上坐了下來手肘撐在案上,手指『揉』了『揉』太陽『穴』,垂眸淡淡一笑,“傻丫頭別急讓我再想想”
帽兒心裡一緊,憂心忡忡地瞥了一眼硯臺上蘸飽了墨汁的狼毫,咬了咬脣,輕聲道,“小姐連習字的心思都沒了,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
這丫頭,常說自己笨,可每每卻有一語中的的時候也許愈是心『性』簡單的人愈能看出本質真相吧
心情本鬱結,可見得帽兒這般,明思也忍不住擡首起來朝她輕輕笑了笑這樣的時候,有這樣一個貼心丫頭在身邊,縱然是心中滿布了陰霾,也不禁能生出一絲心暖
一笑後明思正欲開口,庭中卻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明思頓口,帽兒側耳一聽,“是蓮花――”
下一刻,果然是蓮花進來了,“小姐,王爺回來了”見兩人看着她,她又加了一句,“沙魯方纔過來了,說王爺換了衣裳就來”
“沙魯過來傳話了?”明思一怔
蓮花點了點頭
明思垂眸片刻,未有言語
兩刻鐘後,榮烈便來了
換過了一身黑袍,鬢角帶着微微溼氣,顯然是沐浴後即刻便過來的
進到書房後,榮烈看了一眼站在書案側的帽兒,明思朝帽兒微頷首,帽兒朝榮烈行了一禮,便退下
明思看向榮烈,“出了什麼事兒?”
榮烈走過來,觸及到明思目光中的憂慮時,他面上神情鬆弛了幾分,似沉了一口氣,他沉聲道,“襄城侯府昨夜被滅門!”
明思眸光猛然一顫,心房倏地縮緊,一瞬間,她只覺自己喉嚨有些發緊,“滅門?”
“府中老幼共八十三口盡皆斃命――”榮烈看着明思,點了點頭,“下人也死了不少,其餘的被驅趕至一處,驚嚇不敢出聲只說是蒙面黑衣人所爲,卻說不清究竟有多少人有說數百的,也有說數十的,可沒一個看到了涅不過看那些屍首涅,應不是新手所爲”
明思握筆的手緊了緊,抿脣不語
不是新手,那就是說是殺過人的人乾的屠戮滿門而無驚動,這般仇恨,這般利落,這般訓練有素……
一瞬間,明思只覺心裡滿滿都是涼意,而後,便是深深的倦意
榮烈走到她身邊,伸手撫上她的肩膀,低聲道,“可是難受了?”
明思閉了閉眼,卻是說不出自己心裡如今究竟是何感受――她一直在想,秋池會如何證明己方實力?可萬萬想不到,卻是這樣!
若非襄城侯府同西胡勾結,打開邊境包庇西胡大軍入境,便不會有後面種種……襄城侯府的確是叛了大漢!
可這個時候,他們選擇這樣一種方式來證明,何人想不到這其中緣由?
驚動元帝是必然的,且此事一出,只怕天下震驚,人心必惶惶!所有降順了元帝的漢人臣子,只怕心裡都會提心吊膽!
手刃叛賊人心生『亂』元帝大怒……還有別的目的嗎?
是的,還有――
這樣一來,以元帝心『性』,對漢人必生猜疑,同時也會更加執着於緝拿大漢殘餘而此事,榮安而今卻是全然將責任放到了榮烈身上若是榮烈交不出滿意答卷,必然又是一場暗『潮』洶涌……
司馬陵――“死”了……
藏寶圖――只剩一成……
唯一所剩的便是那“三萬”兵馬……
…………
明思輕輕笑了笑,擡眸看向榮烈,語聲輕輕,“今日這般晚,就是爲了此事?”
榮烈頷首,脣角笑意淡淡,“皇兄甚怒,在御書房坐了好幾個時辰才發話讓我回來眼下此事還捂賺不過想必也捂不了幾日,麓郡離京城也不過數日路程,不消十日只怕京裡就會傳開”
看着明思的神情,榮烈便知明思心中已經明白,多的話也不必說了
榮烈如何不明白,秋池此舉用意一是攪『亂』局勢人心二是激怒榮安,讓他多一重衡量畢竟,他若交不全榮安想要的東西,榮安只怕更會對他“多慮”幾分
明思垂下眸,“你皇兄怎麼說?”
“還能說什麼?”榮烈曬然一笑,“無非是督促我儘快辦差,將人緝拿歸案”頓了頓,語聲遂凝重幾分,“不過此番皇兄確是氣得不輕,也認定襄城侯府之事乃是北府軍餘孽所爲,只怕還有動作――眼下已經佈置下去,全城開始暗中戒備嚴查”
明思擡眸,“你皇兄認爲他們還會動魯王府?”
榮烈點頭,“雖風險極大,但也不無可能”
明思搖了搖首,“我覺得不會”
榮烈看向她,明思淡淡一笑,“他的目的是『逼』你做決定,滅了襄城侯府已經達到了目的,又何必再度涉險?何況,明日便是相會之期,這個時候讓京城大『亂』,人心戒備,並無多大意義眼下你皇兄只是暗中佈置,若京中真出了大事,你皇兄也沒必要遮掩,倒可大肆搜索,反倒會讓行動不便他應該不會這般行事的”
案上燭火通亮,兩人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對方面上的表情
榮烈深深地望着明思,良久之後,“你想過沒,若他執『迷』不悟,你待如何?”
明思擡首看向他,“你呢?”
榮烈靜靜地同她對視,“我有我想護住的人,也有我想護住的事,若真個圖窮匕見,我不會任人擺佈”
明思靜默
榮烈脣角撬牽,凝視明思,“你不想說的事,我不會迫你昨日你說的話,我昨夜也想了許久下午有些東西還不明白,可如今也都明白了也許還有些不明白,可也無甚緊要我榮烈到如今只看上過一個女人,我信自個兒的眼光不過只一條,不論你如何想的,你都要好好給我護好我的女人――她應過我,此事了後,給我答覆”
明思眸光倏地一顫,望了他一眼,垂眸不服氣的輕聲,“我何時應過?”
榮烈驀地輕笑開,放在明思肩頭的手輕輕用力一捏,笑意低沉,“這樣說,你是承認是我的女人了――若是這般,那應不應也無妨了”
明思一滯,臉『色』微熱,瞪了他一眼,卻也無話可接
榮烈低低而笑,琥珀眸光湛然而亮,看着明思瓷白麪頰上浮起的紅暈,他只覺滿心都是歡喜
昨夜將明思的話又想了一遍,心中頓時明瞭了幾分
她說“我不是不明白……我如今雖是不能說什麼,可無論如何,我也只會盼你的好……”――想到這句,榮烈霎時神臺清明
明思並非是不肯信他,而是心中另有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