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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習慣被人圍觀,這個時候也只能無可奈何。
兩人聯袂入內,並肩走到太后座前見禮。明思儘量無視那些含義各異的打量審視目光。
她心中微有訝然。
除了右側中部後排在座的明汐,其他的貴女貴婦,她竟一個都未有印象。
這一世,她依舊有着絕佳的記憶力。那日在右柱國府上的女眷,她雖未曾真正相交,但看過後,大致印象是有的。
而今日與會的這些皇室宗親女眷,顯然除了榮眉外,並未有一人蔘加了那日的右柱國府筵席。
心裡思量是思量,但面上依舊淺笑矜持,禮數周到。
太后心情甚好,兩人一行完禮,就招手讓明思過去。拉着明思的手,上上下下的端詳,“這身衣裳可真好看—”說着,擡首笑看明思妝容,連連頷首,“思思這麼一打扮,真像仙女兒!”
明思略帶嬌羞,笑而不語。
她也注意到了。今日在場的除了她、明汐和早前看到的莫清清之外,還有不少的年輕貴女也穿的是漢服宮裝。
憑心論,胡服也好看,可畢竟不如漢服質地多樣,款式多種。從女性角度而言,漢服更能體現女性柔美風情的一面。
不少年輕的貴婦貴女都將目光落在了明思身上。
明思只做羞澀。
不是不會說討喜的話兒,而是她早前在金鑾殿已經出了大風頭了。這些宗親們不可能不知曉,那在這樣的場合,她還是適合含蓄低調些。打扮已經招風了,若再過於討巧反倒是惹人嫌了。
人與人之間,有時極微妙。
喜歡一個人,也許要經過很長時間的接觸瞭解。但討厭一個人,往往就是一瞬間磁場不合,便能心生厭惡。
看着明思乖巧的模樣,太后笑得越發慈靄,又看了一眼風姿卓越,俊美睥睨的兒子一眼。只覺兩人站在一起真真是璧人一雙。太后禁不住連連頷首。
“走了半晌也累了吧,”太后笑意溫和道,“去坐着歇會兒。”
明思頷首應下,一轉身卻見園門處一衆人器宇軒昂的步入。除了一身金色質孫服的元帝榮安,在他身畔還有一個年紀甚大着紫色納石失長袍的威嚴老者。那老者身畔,卻有一個虎頭虎腦的紅衣胖小子。看模樣稚氣,也不過約莫**歲模樣卻是長得十分壯實。個頭倒似十一二歲大的孩子。
那孩子一進園門,眼睛就“骨碌碌”四下搜索一眼瞅到榮烈身畔的明思就定住,盯着不放。
明思心裡卻是一怔。
這個老者竟然同元帝並排而入來頭只怕不小。
在場已經就坐的宗親齊齊站起,就連太后也帶了些驚奇的站了起來,笑吟吟的招呼那威嚴老者,“四叔也來了啊!”
四叔?
明思滯了滯。
太后都要叫一聲“叔”,那這老者……豈不是榮烈祖父榮弛的兄弟?
明思瞥了一眼榮烈,見他沒有動步,也只能在原地站着,只悄悄往後挪了一步騰開了些位置。
榮安一臉笑意的同那老者走上前來,榮安先恭敬的朝太后見了禮。轉首便朝榮烈明思二人看來,“呵呵”一笑,“老十七,剛來?”
榮烈笑着微頷首“剛到。”說着,上前一步到那紫服老者跟前,“烈兒見過四叔公。”
老者神色淡淡,掃了榮烈身後的明思一眼,“唔”了一聲。
榮烈轉首看着明思,語聲溫和“思思,這是四叔公。”
知道躲不過明思也就落落大方的上前,盈盈一禮,“明思見過四叔公。”
這一回,那老者卻是連“唔”都不“唔”一聲了。
明思看了他一眼,只見老者目無表情,眼睛只看向一邊。明思淡淡一笑,起身退回。
“中看不中用!”忽地,那紅衣男孩從老者身後探頭出來,朝明思做了一個鬼臉。
太后臉上笑意一滯,元帝也怔住了。那老者卻神情依舊,放佛那話不是從他重孫子嘴裡說出一般。
一時間,周遭頓時寂靜下來。
本來自元帝和那老者進來後,大家夥兒都在看着這邊,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彙集到了明思身上。
榮烈驀地一笑挑眉,“小豹子,說什麼呢?”
那紅衣男孩似有些怕榮烈,縮了縮腦袋,卻還是犟嘴道,“漢女中看不中用——屁股小,不能生小子!”
明思噎住了!
不用說,這定然是家裡大人教的。即便不是親口教的,也是常說,讓孩子記住了。
而那四叔公的神情,顯然是縱容的姿態。
心下一思量,明思明白過來了。
來者不善啊!難怪方纔太后神情那般訝異,這四叔公的出現應是不在太后的意料當中。
這四叔公既然是榮弛的兄弟,只怕是對漢人的成見極深——榮弛可是被秋柏活活給氣死的!
榮烈眉頭一蹙,沉了些臉,剛欲開口,明思卻笑着走了上去。
到那四叔公跟前,微彎腰,笑盈盈地看着那被榮烈喚作小豹子的男孩,“不能生小子就是不中用麼?”
小豹子眨了眨眼,“奶孃說的。漢女生不出小子,就是生了,也是柴火腿兒,不中用!”
明思微微一笑,“那男人也生不出孩子啊,也是無用麼?”
見兩人說得逗趣兒,也無人出聲。
聽得明思這一句,太后卻笑了起來。
榮烈神情也鬆緩了,垂了垂眼瞼,脣畔一縷笑意微微。
小豹子被明思問得一噎,卻還機靈,“男人力氣大可以幹活兒,可以打仗!”
明思再笑,“那力氣大就是中用麼?”
“那當然!”開始還有些畏懼,見沒人呵斥他,明思說話又和氣,他膽子也大了。從那老者身後站出來,有些傲視的打量了明思一眼,“我才九歲你力氣還沒我大,就是沒用!”
明思笑了,直起身,“那咱們倆比比?”
“比就比!”小豹子挺了挺小胸脯,“你是女人,我讓你,你說怎麼比?”
明思眼珠一轉輕笑頷首,“好啊這樣吧,我站着你能把我推得挪腳,就算你贏,好不?”
小豹子傲慢地瞥了一眼明思那單薄的身形,嘴角翹起,“好!”
“那能讓我選個地方麼?”明思柔聲問。
小豹子愣了愣,看了周遭一眼,也覺得在太后座前不大合適,“行
你選吧——先說好,要是摔了,可不興哭鼻子!”說着皺眉,“我最討厭女人哭鼻子了!”
“嗯,肯定不哭的。”明思頷首失笑。
看了四周一眼明思朝一個方向行去,小豹子也興致勃勃地跟了上去。
到了地頭,明思選好位置站定,轉身抿脣一笑,“就這兒吧。”
小豹子愣住了。
明思眨眼,故作驚奇“怎麼了?”
小豹子氣呼呼地,望着明思身後的大樹很是不服氣“你使詐!你靠着樹站,我怎麼推得動?”
明思正是選了一棵大樹,背靠而站,見小豹子氣急,她故作驚訝,“方纔我可是問過你的?你讓我選,我才選的啊?”
小豹子結實的小胸脯氣促起伏,臉漲得通紅,卻說不出話來。
明思輕笑,走了出來,“我是女人,你讓着我。那你是小孩子,我也該讓你。那咱們再比一回吧。這回,你來選地方,可好?”
小豹子露出喜色,想了想,指着一旁的一塊平整草地,“就那兒吧!”頓住,又瞅了明思一眼,很是認真地,“有草,摔了也不疼。”
明思忍笑,這孩子本質倒不壞,可惜大人教得偏了些。
兩人走了過去,相隔一臂半距離,面對面站定。
明思仲出手,淺淺含笑的同他攀談,“你力氣一定很大吧。”
大約是明思的大度讓他有些不大好意思,他故作很男人般的,“你不用怕,我不會很使勁兒的—反正你比不過,讓開就行。”
說話間,兩人雙掌相抵。
不遠處,一衆人皆好奇好笑的看着。有些還走了過來,在一旁觀戰。
小豹子果然力氣很大,卻未一上來就使大力。明思一試便知,這小孩兒的力氣只怕真要比她大上好幾分。
難怪這般有底氣。
明思卻不知,這小豹子乃是那老者最疼的一個重孫子。自幼便力大,如今才九歲,就連許多十二三歲的男孩摔角也摔不過他。
而今日場中氣氛這般,也同那老者身份有關。
那老者是榮弛一奶同胞最小的一個弟弟,如今榮弛那一輩只剩下這碩果僅存的一個一字並肩王——誠親王。自然是威嚴不同,就連榮安同太后,也得給他幾分面子。
這老者早年同榮弛未有皇位之爭,性情也甚是直梗,所以,同榮弛關係一直親近。
皇室宗親中,他是最堅持兩制的一個。但榮安卻是先斬後奏,藉助明思之力,先得到了羣臣的首肯。
他甚是惱怒。
但即便輩分再尊,榮安畢竟已經金口定下,他也不好再說。
只把一口氣留到了今日。
原本,他對榮烈也是有幾分偏愛的。未想到,這個自己偏疼了幾分的侄孫竟然要娶一個和離過的漢女爲正妃—而且,這個女人還是北將軍府曾經的媳婦!
在家裡含怒嘮叨了大半個月後,此番,他便特意帶了小豹子過來。
明思真還未料錯。
今日這小豹子這番挑釁,還真是得了這誠親王的暗示,才能那般有恃無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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